第19章

林蔭用目光攔住了苗雨。苗雨遲疑了一下,垂著眼睛走過來:“林局長,有事嗎?”

林蔭:“李權走了?”

苗雨:“走了。有什麽事嗎?”

林蔭:“有,我要說什麽你應該知道。”

苗雨不快地:“我知道,謝謝您的關心。”

林蔭:“苗雨,你應該明白,我是為了你好。我覺得,你應該有辨識人的能力,你……”

苗雨故意地:“不,林局長,你太高看我了,其實,我就是普通的女人,我和所有女人一樣,希望有人愛,有人關心……林局長,我非常尊重你,可是,這是我的私事,請你不要操心了!”

苗雨說完,頭也不回地向樓內走去。苗雨知道林蔭在後邊看著自己,可是,依然頭也不回。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做,沒有道理這樣做,卻還是這樣做了。推門走進樓時,她不知為什麽忽然產生要流淚的感覺,好不容易才克製住,直到專案組辦公室門外,才勉強平靜下來,推門走進去。室內,李斌良正在接電話:“……什麽……梁軍……好,太謝謝你們了,我們馬上對他進行突審,有情況咱們再聯係!”

李斌良放下電話,看著秦誌劍、邱曉明和苗雨三人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太巧了,有人舉報馬強藏在南平,現在,南平市公安局刑警大隊又打來電話,他們說,接到‘喬亮’的協查通報後,發現他的照片和當地一個叫梁軍的人非常相像,而這個梁軍和當地黑惡勢力關係密切,此時恰好不在家中!”

秦誌劍一拍大腿:“太好了,這越發證明,剛才的舉報電話真實可信了。快,先提審‘喬亮’,然後去南平。”

審訊室內,氣氛嚴峻。“喬亮”被帶進來,看到的是幾雙洞察一切的嚴厲目光,頓時覺得胸口像揣著兔子一樣,突突地跳起來。秦誌劍突然地:“梁軍!”

“喬亮”:“啊……”

“喬亮”張口結舌,看著幾個天神般的人,汗珠兒“刷”地從臉上落下來。往後的審訊就容易了,“喬亮”見隱瞞不住,一五一十地都交代了,他正是梁軍,家住南平,奉“大哥”之命來山陽找馬強,又奉馬強之命,去沙場製造事端。那麽,馬強在哪兒?想想吧,“喬亮”……不,梁軍來自南平,受馬強驅使,這說明,山陽和南平是有一條黑線連著的,而現在又有人舉報馬強藏在南平……秦誌劍:“李局,馬強十有八九藏在南平,咱們要馬上行動。”

李斌良稍加思索,立刻做出決斷:“這樣吧,咱們分成兩個組,一組去南平了解有關情況,抓捕馬強,另一組留在山陽,搜索新的線索,包括查實在鄭書記家案件發生前後馬強的活動情況,還要尋找撞袁誌發的車輛,觀察他的傷情,確保他的安全,還有,查一下跟我通話的這部神州行,看它還跟誰通過話。”

秦誌劍:“對,就這樣,我和邱局一組,去南平……不,我們倆留在山陽,還是你們去南平吧,您是副局長,專案組副組長,去了人家會把您當盤菜,事情好辦一點!”

這……依李斌良的本意,他原準備帶秦誌劍一起去南平,因為,在這種情況下,他和苗雨在一起難免別別扭扭的。可是,秦誌劍卻先冒了炮,他要是再說別的,好像自己有什麽事似的。因此扭頭看著苗雨:“苗雨,你看,這樣行嗎?”

苗雨迎著李斌良的目光:“有什麽不行的?”

李斌良:“那好,你先去準備一下,咱們一會兒就出發!”

苗雨看了李斌良一眼,走出辦公室,邱曉明湊近李斌良,低聲地:“李局……”

李斌良明白,他是對苗雨不放心,害怕跑風漏氣出了事,他沒讓他說下去,而是搖搖頭:“你趕快把馬強的有關資料找到,特別是他近期的照片,然後用傳真發給南平市公安局刑警大隊,請他們協助我們先行尋找!”

邱曉明:“好。”

邱曉明走出去不一會兒,苗雨換了另外一身便衣走進來:“李局長,咱們走吧!”

李斌良看了她一眼,覺得她的臉還是有些蒼白。但是,他沒有說出來,而是說:“走吧,現在出發,傍晚就能到南平!”

李斌良就這樣帶著期望和謎團上路了,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馬強就在南平,但是,對自己能否找到他,此行會有什麽樣的結果,卻難以斷定。

九 滅口

滅口(1)

南平距山陽不遠不近,有四百多華裏,不屬於白山管轄。李斌良不知道,就在他和苗雨到達之前,有一輛車已經先他們一步到達,停在一個繁華的街口。這是一台普通的轎車,掛著南平的車牌照,稍稍特殊的是,車窗裝的是有色玻璃,從外邊看裏邊,什麽也看不清楚,可從裏邊往外看,卻一切清清楚楚。車裏邊隻有一個人,這是個身體強壯的青年,他坐在駕駛席上,有些焦急地等一個人。可是,他並沒有等多久,這個人就在前麵出現了,他晃晃****的,一副挺逍遙的樣子,臉上駕了副大墨鏡,腦袋不時地轉動著,觀察四下的情況……他是馬強。駕車人按了一下喇叭,提醒走來的馬強,然後把副駕旁的車門推開,馬強走過來,就勢鑽入車內,摘下墨鏡,衝駕車人一笑:“走吧!”

轎車啟動,緩緩地向前駛去。二人開始了對話:“怎麽樣,在南平呆得挺舒服吧!”

“還行,飯店雖然沒上星,檔次在南平絕對一流,單人間,每天三頓飯都不用出門,夜裏還有女人陪睡,白幹,不用掏錢,挺自在的。”

“沒人懷疑你吧!”

“沒有,大飯店就是南平大哥開的,他親自安排的,誰敢懷疑?”

“公安沒查過嗎?”

“你是盤問我呀?我住的飯店是重點保護單位,公安一般不來查,來查了也是走形式。其實,就是認真查我也不怕,我證件俱全,他能查出我什麽來。如今這世道真是太好了,要什麽有什麽,這假身份證造得跟真的一樣,誰也看不出來。當然,一切還是因為有咱們大哥在後邊罩著。你不佩服不行,大哥交得就是廣,到處都有朋友,而且個個不是凡人。我想,在中國,恐怕沒有大哥幹不成的事,瞧,把鄭楠的老婆閨女幹掉了,能怎麽著?咱們能跟上這樣的大哥,真是八輩子燒高香了。”

“看來,你對呆在南平很滿意了?”

“這……也不能這麽說,雖然吃、睡、玩都行,可太憋屈。人不是豬,吃飽了喝足了睡大覺就行,人得活動,在這裏雖說有酒有女人,可是,大哥規定,除了天黑下來之後,不能出去閑逛,不能跟任何人暴露自己的身份,一個女人隻能玩一次,再喜歡也不能來二回,你知道我的性子,隨便慣了,我就願意沒事和一幫兄弟在一起喝大酒,吹大牛,再聚到一起搓搓麻。可是,在這裏都沒有了,這下好了,這日子總算結束了!”

舒口長氣,顯出一副功臣的姿態,“怎麽,專案組真的撤了?”

回答:“撤了。”

馬強:“這麽說,咱們的計劃成功了,他們真的認定是袁瘋子幹的?”

回答:“對。”

馬強:“鄭楠有啥表現沒有,他認嗎?”

“認。”

馬強:“是啊,他不認又能怎麽樣,不認也得認,哎,你看前麵那輛車,是山陽的牌照!”

真的,迎麵駛來一輛“桑塔納”轎車,掛著山陽的牌照,可以看到,車前排坐著兩個人,一男一女……馬強:“哎,他們會不會是專案組的……”

馬強說著,隨著交錯駛過的轎車轉過頭,向後看去,這時,他忽然發現身後的座位上還有一個人,可是,還沒弄清怎麽回事,一根雖然纖細卻極具韌性的繩索突然套到他的脖子上,並迅速勒緊,他立刻明白了怎麽回事,也知道了身後的人是誰,他不想這樣死去,拚命掙紮,車裏立刻展開了一場生死搏鬥。

結果是可想而知的。此時,轎車已經駛出城外。在同一個時間裏,李斌良和苗雨的車駛入了南平,駛向南平市公安局大樓。他們和馬強的死神之車交錯駛過,因為對方的車是有色玻璃,他們沒有看到車裏坐著的馬強,更不可能看到車裏發生的生死搏鬥。路上已經通過電話,當李斌良和苗雨趕到南平市公安局的時候,刑警大隊蔣大隊長正在等著他們,並立刻把他們領到一家小飯店,在等飯菜的時候,他們自然而然地說起了案件。關於梁軍沒什麽要問的,他本人已經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和犯下的罪行,關鍵是找那個大哥,梁軍說什麽也不供出這人是誰,李斌良首先向蔣大隊長提出這個問題。蔣大隊長微微一笑:“這個你就不用問了,到了南平,誰都知道這位大哥是誰,我已經派人在找他。不過,這個人不能輕易動,你們能知道,如今,這樣的人財大氣粗不說,還多數都有個身份,我們早就想動他,就是因為沒有證據不敢,現在好了,既然梁軍指控他,有了證據,也就可以碰碰他了。可是,上午還有人見過他,現在卻哪裏也找不見了,我懷疑他知道了什麽風聲,躲了起來。”

對蔣大隊長的話,李斌良完全理解。這位“大哥”肯定是南平的趙漢雄,從種種跡象上看,他肯定和趙漢雄之間有什麽聯係。“大哥”找不到,那麽,馬強呢?苗雨提出了這個問題,蔣大隊長說,也正在找,如果他真的藏在南平的話,極有可能是這位“大哥”安排的,而這位“大哥”開著很多旅店、餐館、洗浴中心之類的場所,藏一個人是極為容易的。刑警大隊的弟兄正在對“大哥”的這些場所展開秘密調查。調查真的還挺順利,三人還沒吃完飯,蔣大隊長就接到一個電話,是手下打來的,說金日大酒店的一個女服務員暗中提供,在他們的酒店內曾經住過一個人,很像照片上的馬強,不過,登記的身份證不是這個名字,也不是山陽人,而是叫馮剛,江泉人。李斌良一聽:“快,我們要見這位服務員。”

女服務員是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後才來到蔣大隊長辦公室的。一是她剛剛下班不久,二是借著夜色掩蓋她進入公安局。這是個二十來歲、模樣普通的女服務員。蔣大隊長暗中告訴李斌良,她是他一個手下的耳目。女服務員仔細看了李斌良帶來的馬強原照後,點頭確認:“對,就是他,瞧,額頭上還有一塊疤,隻是照片上不太明顯。可是,他今天晚上出去再沒回來。”

苗雨:“你親眼看到他出去了嗎?”

女服務員:“那倒沒有,我每頓都要給他把飯菜送入房間,今天晚上我又送去了,可是,房間裏卻沒人,我問了一下,值班的曹姐說看他晃晃****出去了,一直沒回來。”

李斌良:“你這位曹姐說沒說,這個人出去有沒有人陪著,有什麽反常的地方沒有。”

女服務員:“沒有。曹姐說,隻有他一個人……反常……曹姐說,天都要黑了,他卻戴個大墨鏡。”

有問題。苗雨又問:“你既然給他送飯,發現他有什麽反常的嗎?”

女服務員:“這……就是每頓都讓人把飯菜送進去,平時不出屋,還有……就是找三陪小姐,還每次都換人……不過,好多客人都這樣啊!”

蔣大隊長在旁邊插了一句:“這麽說,你們金日大酒店裏邊有容留介紹賣**嫖娼活動。”

女服務員沒有回答,但是,表情上默認了。李斌良沒有追問這事,也不奇怪。誰都知道,盡管國家嚴禁賣**嫖娼,可實際上,這種現象並不罕見。李斌良並不關心這些,他關心的是馬強。可是,女服務員再也說不出別的。他隻能對她表示感謝,囑咐她,一旦發現馬強回來,立刻報告,再發現什麽新的問題,也要及時報告,然後就讓她走了。盡管對女服務員交待,可是,李斌良不抱什麽希望,直感告訴他,馬強不會回來了,永遠也不會回來了……一種強烈的擔心在心頭生出。他對蔣大隊長說:“蔣大隊,我們隻有兩個人,在南平又人生地不熟,一切全靠你了!”

蔣大隊長:“沒說的,我立刻把全大隊在家的人都撒下去,配合派出所管區民警,在全市範圍內尋找這個人,隻是……”

蔣大隊長不說了。李斌良明白,他和自己產生了同樣的擔心。第二天上午,擔心應驗了。當失望的李斌良和苗雨正要離開,蔣大隊長攔住了他們,說接到報告,有群眾報案,在郊外路旁的一個廢棄沙坑裏發現了一具男屍。這……李斌良、苗雨和蔣大隊長及有關人員迅速趕到現場。

這是一處廢棄的沙坑,離公路不是很遠,一個醜陋的男人齜牙咧嘴地睡在裏邊。當然,他絕不是睡著而是早已死了。死者的額頭上有一塊刀疤,脖頸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李斌良很快認定,他就是馬強。屍體是一位農民發現的,他的承包地就在附近,因為要“方便”而來到沙坑,想不到,發現了馬強,嚇得差點拉到褲兜子裏。法醫屍檢認定,馬強係被繩索勒頸窒息而死,時間不超過十二小時。也就是說,他是在李斌良和苗雨來到南平的前後被人殺死的。不用說,又是滅口。難能可貴的是,法醫在對屍體進一步檢查時,在馬強緊攥著的拳頭裏發現了幾根毛發。那是頭發,人的頭發,不很長,是男人的頭發。看來,馬強死前曾和殺害他的人搏鬥過,所以,薅下了一些毛發。毛發立刻送往省公安廳檢驗。在這種情況下,李斌良和苗雨就不能走了,他們繼續進行調查,蔣大隊長也加大了力度,集中了手下的警力,一邊尋找那位失蹤了的“大哥”,一邊對金日大酒店展開公開調查。調查取得了一些進展,有個服務員提供,在馬強出事前,好像有人來打聽過他。李斌良和苗雨立刻又和這位服務員談話,她提供,是一個叫“二毛”的熟人前天晚上向她打聽過,問她在酒店裏見沒見過一個額頭上有刀疤的山陽男子,她告訴了他。在蔣大隊長的配合下,李斌良和苗雨很快找到了“二毛”。“二毛”是個三十出頭的男子,頭發稀疏,神情緊張,不停地眨著眼睛。看得出,他不想痛快說出自己知道的事,可是,當聽到自己打聽的人已經被殺死,不由大吃一驚,叫出聲來:“什麽……不能啊……”

蔣大隊長敲敲桌子:“什麽不能,趕快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不然,這條人命就算到你身上!”

“別,別,蔣大隊,我對天發誓,這可不是我幹的,我……我是打聽過一個臉上有刀疤的山陽人,可是,是別人托我打聽的!”

李斌良:“那好,你說,是誰托你打聽的?”

“二毛”:“這……可是,他也不能幹這種事啊……當年,我跟他幹過,他對我不錯,後來我單幹了,做起了生意,他也沒少支持我,可是……”

苗雨:“快點,先說他是誰?”

“二毛”:“這……他……我要說出來,太對不起他了,他告訴我,這件事不能讓別人知道……”

蔣大隊長又敲了下桌子:“可是,我們非知道不可!”

李斌良溫和地:“你不用這麽害怕,既然你說你的朋友是好人,不能幹這種事,我們調查清楚就行了。再說了,是我們逼著你說的,你完全可以對他解釋嘛!”

“二毛”頹喪地:“那……好吧,我就說,他也是山陽人,你們大概能認識他。”

苗雨:“是誰,快說!”

“二毛”終於說出了一個名字:“孫鐵剛!”

什麽……〖BT23“桑塔納”轎車疾駛在返程路上。為了更快地趕回去,他們抄了近路,行駛在一條鄉間公路上。才幾天的光景,鄉間的景物比初到山陽時有了很大變化,那時,青草和樹木剛剛吐綠,現在已經是鬱鬱蔥蔥了,路旁的草地上,還點綴著一些叫不出名的各色野花,看上去賞心悅目,加之風和日麗,可以說,眼前的景色是很美的。可是,美好的景色絲毫不能衝淡李斌良和苗雨的沉悶心情,他們內心充滿陰鬱,和車外麵的景物恰好形成反照。不斷縈繞在李斌良心頭的當然是孫鐵剛。他在南平打聽馬強的蹤跡,意味著什麽呢?他為什麽要尋找馬強,他找到他了嗎?就在他打聽馬強的第二天,馬強就被殺死了,這能是偶然的嗎?他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馬強是被他殺死的嗎……想到這裏,李斌良眼前現出孫鐵剛那高大健壯的身軀和豪爽的笑聲與氣派。難道,他會是殺人犯……不,如果是他幹的話,他肯定不會親自動手,一定會假手他人。如果馬強真是他派人殺的,那麽,動機又是什麽……對了,馬強是趙漢雄的人,而他和趙漢雄是死對頭,這應該是一條理由。可是,殺死馬強對報複趙漢雄又能起多大作用呢?何況,如果想報複的話,可以向警方舉報,協助警方抓獲馬強,經過審訊,挖出趙漢雄的罪行,這種報複不是更好,更有力,更痛快,更解恨嗎……所以,如果真是他幹的話,那麽,他就不是為了報複,而是……而是滅口。這是一定的。可是,沒有任何證據顯示,馬強和孫鐵剛有什麽關係呀?馬強是趙漢雄的人,孫鐵剛曾毫不掩飾地流露出對他的厭惡和仇恨,那不像是裝的呀,難道,他和馬強背後還有什麽人所不知的勾結不成……李斌良想不清楚。在離開南平之前,他已經打電話把一切告訴了邱曉明和秦誌劍,要他們立刻采取措施控製孫鐵剛,如果可以的話,也可以先期傳喚,進行詢問。秦誌劍和邱曉明聽了他介紹的情況,也和他一樣迷惑不解。不過,邱曉明和秦誌劍也在電話中匯報了兩個重要情況。一是他們已經找到了那輛撞袁誌發的客貨兩用車。原來,在李斌良一離開,就有一位群眾到刑警大隊報了案,自己的一輛停在外邊的客貨兩用車丟了,哪裏也找不到。後來,有人在城外的一個河泡子裏發現了這輛車。經目擊者辨認,它正是撞袁誌發的那輛。可是,車中什麽也沒發現。第二件應該說比較重要,但也是馬後炮。那就是,經秦誌劍和邱曉明親自重新核查,在鄭書記家出事前馬強被拘留一事果然非常可疑,那完全是一起故意尋釁滋事,受害人根本就不認識馬強,也沒有妨礙他什麽,他拿起酒瓶就把人的頭打破了,之後,派出所受理了案件,他也沒有任何抵賴,痛痛快快地進了拘留所。而就在他進去的第二天晚上,就發生鄭書記家的慘案。對這兩件事,李斌良一點也不感到意外。種種跡象顯示,這是一起非常複雜的案件,不可能輕易取得突破。馬強在發案前被拘留,早就引起了懷疑,現在不過是證實一下罷了。即使對孫鐵剛的疑慮,他在想了一陣子後也暫時放到腦後。因為他相信這事不難搞清。而讓他的思慮長久停留下來的是另外一個問題,而且,久久揮之不去。那就是,為什麽在自己剛剛來到南平的時候,馬強恰好被殺了。消息走漏了。有人走漏了消息。這個人是誰?在和邱曉明通電話的時候,邱曉明在電話那頭也提出了這個問題,並明確地指向了苗雨,他回答說不可能,一路上他都和苗雨在一起,她根本沒有機會向別人透露消息。邱曉明指出,在出發前,他曾經讓她去準備一下,那時,她有充分的時間打出一個電話,而這一個電話就足夠了。這話一下把他的嘴堵住了。真的是這樣嗎?李斌良抬眼看了一下倒視鏡,隻見她一副冷峻神情,高高地昂著脖頸,透出一種毅然決然的表情。這……他試探著開了口:“苗雨,你對這些事怎麽看?”

苗雨脫口而出:“有內奸。”

這……李斌良:“那麽,內奸是誰呢?”

苗雨:“當然是知情人!”

“知情人?”

“對,知道我們內情的人,內部人!”

這又是怎麽回事?李斌良又糊塗起來,聽她的口氣,毫無顧忌,一點也不像心中有鬼的人,看來,這裏邊還有別的問題,不宜探討下去了,必須向林局長報告……可是,盡管這麽想,這個疑問在頭腦中還是揮之不去。如果內奸真的在專案組內,那麽會是誰呢?林局長不可能,自己和秦誌劍也不可能,剩下的就是邱曉明和苗雨,邱曉明原來倒真有些可疑,可現在看,他隻是性格問題,不可能是內奸,那麽,剩下的……剩下的還是她,可是……不,不可能是她,她怎麽能是內奸呢……手機又響了起來,是李斌良的,他一手駕車,一手把手機放到耳邊,一聽到裏邊傳出的聲音,吃驚得差點把車開進路溝裏。還是那個怪裏怪氣的嗓音:“李局長,那個凶手是趙漢雄派他的兩個手下殺死的!”

“什麽……你怎麽知道,你是誰……”

沒有一點動靜,對方的手機已經關了。李斌良急忙停下車,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的號碼,那上邊顯示出四個字——“可疑號碼”。是他打來的,那個人打來的,舉報馬強藏在南平的人打來的。當時,他把他的號碼存在手機中,並加上了“可疑號碼”四個字。李斌良馬上回撥,可是,對方已經關機。他想了想,立刻又給秦誌劍和邱曉明打回電話,讓他們盡快找到趙漢雄和他的兩個保鏢,同時,查一下這個可疑的號碼,都跟哪裏通過話。然後,才重新啟車駛去。當他們趕回山陽公安局時,已經是黃昏時分。林蔭早已先一步從江泉趕到,和秦誌劍正在等待著他們。不,不止在等他們,也在等孫鐵剛。林蔭告訴李斌良,邱曉明和呂康已在工地上找到孫鐵剛,正在返回的路上,而老曾已經和趙漢雄取得了聯係,他就在山陽,一會兒也將趕來。至於那個神州行的號碼,除了給李斌良打過兩次電話,再也沒有別的記錄。看來,這個手機是專門幹這個用的,這也說明,持這個手機的人準備充分,而且具有很強的反偵查能力。他們匆匆地吃了晚飯,孫鐵剛就在邱曉明和呂康的陪同下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