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的鞋子 01

賀蘭珊每一次出場都看見下麵坐著一群色迷迷的眼睛。那些眼睛換來換去,就像流水一樣,但是有一雙眼睛卻一直沒有流走,賀蘭珊知道他已經盯了她一個多月。

今夜,賀蘭珊穿著一套露臍裝,手裏拿著話筒掀開簾子從小舞台的後麵走出來。這套露臍裝上白下紅,一朵鮮豔的大紅花開在她上衣的胸口,那朵花就像血淋淋的心髒擺在一群狼的麵前。她朝大家鞠了一躬,說了幾句感謝光臨的話,樂曲迫不及待地響起來,她說首先我給大家獻上一曲《別逼我》,但是她剛一張嘴,就發現響起來的曲子是《沒有人抽煙》,她回頭瞥了一眼身後還在晃**的簾子,將錯就錯跟著曲子唱道:

我們遇見,我們纏綿,我們變得熟練,直到今天,一切沉澱。沒有人要看到愁眉苦臉,洗心革麵,已經戒掉雜念,已經戰勝考驗。沒有人抽煙,沒有人失戀,沒有人思念,十七歲的誓言。沒有人抽煙,沒有人懷念,黑白片……

賀蘭珊邊唱邊扭動她的胯部,這是她的招牌菜,而且好多看客就是衝著她的胯部來的,嚴格地說是衝著她的肚臍眼來的。她一扭動,那個肚臍眼就不停地對著台下的人群擠眉弄眼。噓聲在昏暗的台下響成一片,賀蘭珊愈扭愈起勁,不時有人跳上台來獻花。忙裏偷閑,賀蘭珊看見那個盯了她一個多月的於中坐在最偏僻的一個角落裏,像是要跟她的歌故意作對似的啪地點燃一支煙。賀蘭珊走下舞台,嘴裏唱著“沒有人抽煙”來到那支剛剛點燃的香煙麵前,用纖纖玉手指著那支香煙。於中撇嘴笑了笑,慢騰騰地把香煙掐滅,突然伸出手一把捏住賀蘭珊的手。賀蘭珊想又是一個揩油的家夥,她將手抽拉回去沒有成功,瞥了一眼於中的手,發現上麵戴著三顆碩大的戒指,金屬的冰涼傳遞到她的手上。她的手指又掙紮了一下,還是沒能抽出來,隻好跟於中手拉手把歌唱下去,而且沒忘記扭動自己的胯部。於中看著麵前這隻扭得像發動機一樣的胯部,心中埋藏已久的欲火熊熊地燒了起來,他感到有一頭猛獸狠狠地撞擊他的胸口,快把他的胸口撞破了。於中想這不是明擺著在挑逗我嗎?有了這種想法,他把賀蘭珊的手抓得越來越緊,直到賀蘭珊把歌唱完,他也不鬆手。賀蘭珊用從於中手掌中逃脫出來的大拇指使勁掐了一下於中的手背,於中被賀蘭珊長長的指甲掐得喲地叫喊起來,他把手鬆開,賀蘭珊的四根指頭像魚一樣從他的掌心裏滑出。

賀蘭珊唱完歌卸完妝,急匆匆地從夏威夷歌舞廳裏跑出來,正準備揮手打的,一輛本田轎車停在她的麵前。她警惕地向後退了一步,看見車窗徐徐降落,於中一臉莊重地坐在裏麵,好像剛才在歌廳裏他什麽也沒做過。賀蘭珊挑了挑眉毛,看他有什麽花招。於中打開車門,說上來吧,順路。賀蘭珊說你怎麽知道我去哪裏?於中說不就是去翠湖嗎,我知道你要趕場。賀蘭珊彎下腰鑽進轎車,說哎,你怎麽知道我去翠湖?於中說我都聽了你一個月的歌,怎麽會不知道你要去翠湖。賀蘭珊認真地打量了幾眼於中,發現眼前的這張國字臉長得還挺端正,身上穿著名牌西服,右手指上的三枚戒指閃著藍光。她想這又是無數大款中的一個,除了俗氣就是自我感覺良好,是那種以為有錢就擁有一切的人。這樣的人賀蘭珊沒少見,她沒什麽談興,人疲憊地往後一靠,目光落到窗外晃過的一盞盞路燈上。那些燈晃呀晃呀,她閉上了眼睛。於中看了一眼賀蘭珊,按下一個按鈕,音樂響起來,車內飄**起賀蘭珊的《別逼我》,於中跟著磁帶唱起來,聲情並茂地還唱得像那麽回事。這是賀蘭珊灌製的唯一一盒磁帶,《別逼我》算得上是她的經典曲目,她想不到竟然會在這輛轎車上聽到它。賀蘭珊說我的歌好聽嗎?於中說你比那些經常在電視晚會上露臉的歌星要強百倍。賀蘭珊嘴裏哼了一聲,說那當然,她們隻不過是比我的運氣好。於中伸手拉開車前的小抽屜,胳膊肘不經意地在賀蘭珊的腿上蹭了一下。賀蘭珊眼皮眨也沒眨,一動不動地坐著。於中說你看看,我的車上除了你的這盒帶子,沒有其他的帶子,我隻聽你的歌。賀蘭珊睜開眼睛看麵前的小抽屜,果然是空****的,就說光聽一首歌你不悶得慌?於中說你的歌百聽不厭,真的。賀蘭珊心情好起來,笑了笑說是嗎,我的歌就那麽好聽?於中點點頭,猛地一踩油門,車子在馬路上狂奔,強勁的速度使賀蘭珊感到自己飄離了地麵。

轎車停到翠湖歌舞廳門口,於中下車繞了一圈跑過來為賀蘭珊打開車門。賀蘭珊先把**從車裏伸出來,於中的目光落在上麵,這條腿筆直勻稱得像一根竹竿。他心裏像被什麽抓了一下,耳邊突然沒了一點聲音,隻有自己的心跳咚咚地響著,他快控製不住自己的手,感覺上已經伸出去在光滑的竹竿上摸了一把。賀蘭珊的腿越伸越長,發出晶瑩剔透的光,像玻璃那麽透明,像鑽石那樣閃爍。於中的眼睛被這條腿擦出了火花,他眨了眨眼皮,眼前黑了一秒鍾,當他想再看那條腿的時候,賀蘭珊已經從車裏整個地鑽了出來,裙子落下去,把腿蓋住。賀蘭珊挺直脖子,理理頭發,環視了一會兒左右,對著於中微微抬起白誓的右手,五根手指像彈鋼琴那樣對著於中的方向次第起落,說了一聲拜拜,轉身走進歌舞廳。於中傻看著賀蘭珊遠去的背影,她那豐滿的臀部一搖一晃,像一塊趕能量的磁鐵牢牢吸引住他的目光。於中對自己說我一定要把這價女人搞到手。

像賀蘭珊這樣的人基本上過著黑白顛倒的生活,晚上用來咋歌,白天用來睡覺。如果不是因為糊在客廳窗口上的報紙被風吵得呼啦啦的響,她還不會醒來。賀蘭珊睡在**聽了一會風吹卻片的聲音,知道屋外又起風了。她想那塊玻璃已經破了很久,一直沒時間找人把它修理好。但是那塊玻璃是什麽時候破的,是怎診破的,賀蘭珊一概記不得了。是她住進來之後那塊玻璃才破的聽或是那塊玻璃破了她才住進來,這個問題現在就像是“先有蛋還提先有雞”一樣纏繞著她,使她賴在**耗費了不少時間。她翻了一個身,想何必去為一個破窗戶操心呢,還不如再睡一會,但是門纂突然響了起來。她爬下床穿著一件寬鬆的睡衣來到門口,帶著一雙惺鬆的睡眼把門打開,懶洋洋地看著門外的走廊。一位穿著裝戴著一副墨鏡的男人站在走廊上,手裏提著一把錘子,腋下夾摧一塊玻璃。賀蘭珊對著那個工人說是你按我的門鈴嗎?工人點族頭,用手指了指她客廳的玻璃。賀蘭珊想這真是磕睡遇到了枕頭我剛一想那塊玻璃,裝玻璃的人就來了。賀蘭珊說你要多少錢‘那個人壓著嗓門說巧元。賀蘭珊把門敞開,說進來吧,說好了1:元。那個人抱著玻璃低頭走進來,三下兩下把窗戶上已經發黃創報紙撕開,小心地撬開壓玻璃的木條,然後把他帶來的那塊玻璃澎上去。一個奇怪的念頭像水泡那樣突然冒出來,為什麽他沒有握過我的窗口,卻帶來了一塊正好與窗口一樣大小的玻璃?這個盛頭的出現使賀蘭珊的脊背涼了一下,她認真地觀察那個人的動作,發現他的動作並不熟練,小錘子不時地砸到他的手指上。但是他沒有叫喊,而是執著地敲打著。賀蘭珊想起看過的港台片,不少壞蛋就是扮成查煤氣管道或查電表的進得房來行凶作惡的。她後悔自己睡得發蒙,輕而易舉就讓人進了門。她靠在走廊的門框上盯著工人的一舉一動,不時地看一眼長長的走廊和樓下的院子,想如果這個人有什麽不良的企圖,絕對討不到什麽便宜,我隻要朝院子裏喊一聲,所有的人都會聽得到,而且自己隻需一步就可以跨到走廊上。

賀蘭珊想著發出了一聲冷笑,那個人聽到笑聲回頭瞥了她一眼,又迅速地把頭扭回去敲打門窗,不一會他就把玻璃裝好了。他說好了。賀蘭珊滿腹狐疑地走進客廳,從沙發上的小包裏掏出15元錢遞給他,說給你。那個人搖搖手,說這是免費的,然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蹺起二郎腿說今後有什麽事盡管吩咐,如果要感謝我的話,就給我泡一杯茶。賀蘭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地盯著大開的門口說為什麽要給你泡茶?那人突然脫下墨鏡和鴨舌帽,笑眯眯地看著賀蘭珊。賀蘭珊愣了一會兒把於中認出來了,她用手指著裝扮滑稽的於中笑彎了腰,說原來你業餘還出來修窗戶呀。於中說我來找過你好幾次,但一直沒打攪你。我想初次登門總得有所表示,你不缺鮮花,也不缺什麽東西,所以就送一塊玻璃給你。賀蘭珊說虧你想得出來,不過你這副模樣怎麽看就怎麽像一個民工。於中嘿嘿地傻笑,舉起剛才被錘子敲中的指頭說差點把指頭砸爛了。賀蘭珊說活該,你要真的砸爛了我就幫你倒茶了,現在仿自己倒吧。於中苦笑著站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說我就喜歡贅小姐這種性格。賀蘭珊說好像你多麽了解我似的,我隻不過搭過一次你的車。你們男人就這德性,一看見女孩子就說喜歡。於咋說我喜歡你的歌所以就喜歡你。賀蘭珊雙手抱在胸前,翻了一個白眼說很多人都這麽說。於中說我絕對比他們更喜歡你及你配歌。賀蘭珊走上前去,用手敲了敲新安上的玻璃,說喜歡就去歌舞廳聽我唱歎。於中剛要說什麽,賀蘭珊誇張地打了一個嗬欠,臉繃著站到門邊說如果你不打我的門鈴我還在睡覺,我一般要睡到下午才起床。女人的臉色比天氣變得還要快,於中識趣地站起來,帶著歉意說不好意思,打擾你了。賀蘭珊漫不經心地彈了彈她的五根手指,說拜拜,像是下逐客令。於中後腳剛邁出去,賀蘭珊砰地就把門關上,一邊朝著臥室走一邊說喜歡我的歌才喜歡我?話都不會說,缺心眼。

這天晚上,賀蘭珊在夏威夷歌舞廳唱歌的時候,發現於中常坐的那個位置是空的。賀蘭珊倒不是在乎於中來沒來,隻是覺得那個地方一個月來都坐著同一張嘴臉,現在突然空了視覺上有一點不太適應。她把目光往左邊一轉,到處都是她熟悉的麵孔。她和往常一樣把歌唱完,卸了妝,走出歌舞廳,對著馬路掃視著來往的的士,於中的那輛車突然飛到她的麵前,吱的一聲停住。車門打開,於中探出半個身子,說我有一個應酬,差一點就遲到了。賀蘭珊用手捂著嘴巴笑了起來,說你又不是我的司機,誰要求你要準點來接我的。於中說從今天晚上起,我就做你的司機,上來吧。賀蘭珊鑽進車裏,於中說我給你帶了好吃的。賀蘭珊說什麽好吃的?於中伸手打開一個小箱,從裏麵拿出一個不鏽鋼杯和一個雞蛋,說我給你現做。賀蘭珊吃驚地看著於中,於中把雞蛋敲到杯裏,用一把匙子打勻,然後拿起車座旁的熱水壺對著杯子衝水,一股熱氣冒起來,伴隨著生雞蛋的淡淡的腥味,還有一種說不出的香氣。於中把杯子遞到賀蘭珊的鼻子前,說你聞聞,我在開水裏泡了甘草金銀花羅漢果,每天晚上你喝上這麽一杯,才能保證你的歌越唱越好聽。賀蘭珊說我也聽說過這挺能保護嗓子的,隻是沒心情,所以一直沒這麽弄。於中說今後這種小事就交給我好了。賀蘭珊接過杯子,雙手捧著輕輕地吹著杯子裏的熱氣,張口剛要喝又把杯子放下,說你沒在這裏麵放什麽迷幻藥吧?於中說我怎麽會做這種卑鄙的事情呢。賀蘭珊說你就是放了我也不怕,說著仰起脖子就是一大口。賀蘭珊小巧的舌頭伸出來舔了舔嘴角,說味道真不錯。於中小心翼翼地將車子開動,偷偷地觀察賀蘭珊,見她喝得高興,就說今天的股票漲了。賀蘭珊沒有吱聲。於中說南街那邊死了一個人,是吃飯的時候噎死的,報紙都登了。賀蘭珊還是沒有反應,她壓根兒就不關心這些臭蒜爛蔥的事情。於中自討沒趣,就又放賀蘭珊的磁帶。出於對於中放自己磁帶的報答,賀蘭珊終於啟了玉唇說吃飯怎麽會噎死,虧你想得出來。於中立馬來了興致說真的,不信你看報紙。說著於中就想伸手到後座上去找當天的晚報,車子晃了一下。賀蘭珊發出一聲驚叫,說小自,你別為了找報紙,把車弄翻了。於中梗著脖子說真的有人噎死了。賀蘭珊覺得這人真是個死心眼,也不知道怎麽混進大款的行列,錢就那麽好賺?就說好好好,我相信有人噎死了,隻要你好好開車,我就相信有人噎死了。賀蘭珊一仰脖子,把杯裏的雞蛋喝光。於中說其實你不用趕兩場,這樣會累壞的。賀蘭珊說我趕兩場,是因為喜歡唱歌,並不是為了別的。於中說我還以為你是為了錢,如果是為了錢就大可不必。賀蘭珊說沒有錢也是不行的。於中說隻要你願意,還怕沒錢花嗎?賀蘭珊說願意什麽?於中說找一個有錢的結婚。賀蘭珊說我賀蘭珊要走這條道也不會等到今天,我不缺錢,不想結婚,我喜歡唱歌,喜歡獨來獨往,自由自在地生活。於中說你和別的女人怎麽就不一樣呢?賀蘭珊得意地笑了一下,她確實覺得自己是很有些與眾不同。他們閑聊著來到翠湖歌舞廳門口。賀蘭珊用手拍拍於中的肩膀說想當我的司機,就在這等我。於中點點頭,賀蘭珊摔門張揚而去。

賀蘭珊在翠湖歌舞廳唱完歌,又跟幾個熟人吃了一通夜宵,掛門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了。她挽著一個胖子的手從歌舞廳裏掛來,跟著那個胖子朝一輛奔馳車走去。當他們走過於中的本田勻車時,車門打開了,於中下車攔住賀蘭珊說了一聲請。賀蘭珊頗尼驚訝地說你怎麽還在這裏?於中說你不是叫我在這裏等你嗎?鄉蘭珊笑著說我是說著玩的,你還當真啊。於中說我可把你的話蘭聖旨了,一直在這裏等著。賀蘭珊說今晚我有人送了,改日吧。 刀}個跟賀蘭珊挽著手的胖子說,這個鄉巴佬是誰啊?一輛破本田過想送人。於中向那個胖子靠近一步,眼睛盯著胖子,手裏捏緊拳鬥說請你再說一遍。賀蘭珊看見於中急了,推了一把胖子,說走吧那個胖子發出一聲冷笑,拉著賀蘭珊向前走去,胖子問賀蘭珊他振你什麽人,還想跟我練拳腳。賀蘭珊壓低嗓門說他是我的男朋友胖子突然站住,扭頭打量於中,對賀蘭珊說怎麽又冒出一個男別友?你到底有多少個男朋友?賀蘭珊笑了一下,把胖子推到奔乳車前。胖子的嘴裏不停地嘟嚷你的男朋友真多怎麽會有那麽多多朋友到底誰是你真正的男朋友你這個人我拿你真沒辦法如果他振你男朋友那我又算什麽你把我當什麽人了你是不是拿我來開街……嘟嚷著的胖子打開車門鑽進去。於中追上來拉著賀蘭珊的尋說是你叫我在這裏等你的,你得坐我的車。那個胖子看見於中紐住了賀蘭珊,就從車裏探出頭來,說你想找死啊,你。賀蘭珊看丁一眼胖子,摔開於中的手說誰坐你的破車,彎腰鑽進胖子的車裏於中隔著玻璃看見他們兩人在車裏說些什麽笑得前仰後翻的,樁恨地罵道一對狗男女。賀蘭珊和胖子沒有聽到於中的罵聲,他在的車子從於中的眼皮底下一溜煙地開走了。

胖子把賀蘭珊送到歌舞團的宿舍樓下,說我送你上去吧。 多蘭珊說不用了。胖子說你從來都不讓我送你上去,今晚就讓我上去一次吧。賀蘭珊說你上去幹嗎?我又不是孩子,幹嗎要讓你送上去?胖子說你那麽聰明還不知道我想上去幹嗎?賀蘭珊突然哈哈大笑,說你就耐心地等著吧,現在還沒輪到你。胖子有些生氣地說你交那麽多男朋友,就不怕得病?賀蘭珊可一點也不生氣,說一般的人還得不了這種病,你就別瞎操心了。賀蘭珊說著笑著走出了轎車,頭也不回地上了二樓。盡管沒有回頭,但是她感到胖子的目光一直追逐著自己的背影,她在掏鑰匙開門的時候,用眼角的餘光瞄了一眼樓下,看見胖子搖下車窗伸頭癡癡地看著她,似乎是等待她回心轉意後的一聲召喚。賀蘭珊在心裏發出一聲冷笑,打開門進了宿舍,把門狠狠地撞回來。

電話就像知道賀蘭珊回來似的,丁零零地響起來。她想一定是胖子打的,他還想做我的工作,想上來睡覺。賀蘭珊皺起眉頭聽著電話響了幾聲,撲到**抓起話筒說你就別磨蹭了,快走吧。電話裏響起於中的聲音,走,我往哪裏走啊?賀蘭珊聽出是於中的聲音,知道自己弄錯了,故意壓低嗓門說,剛才他在旁邊,我是故意說的。於中說那現在說話方便嗎?賀蘭珊說現在他去洗澡了,可以聊一會。於中說他是你什麽人?賀蘭珊說你還看不出來,他是我男朋友。於中說可是剛才在翠湖歌舞廳的時候,你跟他說我是你男朋友。賀蘭珊說我想刺激他才故意這樣說的,我要讓他知道我不是非跟他不可,追我的人呀在馬路上站著一排排的。於中說他跟你住在一起?賀蘭珊說偶爾會住在一起。於中說你愛他嗎?賀蘭珊說談不上愛,但也不討厭,哎,你這個人怎麽這麽俗啊,都什麽年代了,還談愛情。於中說我真無法想象沒有愛情的人會住在一起。賀蘭珊想於中說這句話的時候眉頭一定皺得像核桃了,她輕描淡寫地說這有什麽,你真老土。於中說我就是這麽老土,我愛一個就會認真地去愛,從不拿愛情當兒戲。賀蘭珊哈哈大笑,說愛情是什麽?愛情不就是餐巾紙嗎,最多可以用來抹抹手。賀蘭珊想這下於中該把鼻子氣歪了。於中說難道你就從來沒有真的愛過少嗎?賀蘭珊說幹嗎要愛一個人,虧你想得出來,我從來就不愛一布人,要愛就愛許多人,也不是愛,充其量隻是喜歡。於中說那你雇歡那個胖子嗎?賀蘭珊說我不是說過了嗎?於中說想不到賀小勿這麽開放。賀蘭珊說這不是罵我嗎?人家都說我保守。於中說女果隻聽你的歌,真想不到你會是這樣一個人。於中的語氣好像籠著一股冷漠,賀蘭珊想這是強製壓抑激動情緒的結果,於中一定方氣瘋了,賀蘭珊不想聊了,就故作緊張地對於中說不跟你扯了,六已經洗完澡出來了。賀蘭珊像真有那麽回事似的急匆匆地放下雌話,趴在**長長舒了一口氣,她作弄了於中一把仍意猶未盡,筍奮地爬起來對著床狠狠地撲下去,爬起來再撲下去,如此反複盆次,把席夢思當作運動的彈簧氈子,終於折騰得自己疲憊不堪。 多蘭珊把身子慢慢地翻轉過來,兩眼對著天花板,她有時也弄不清〔己怎麽就那麽喜歡玩這種遊戲,好像隻有把自己說得越**越夕恥就越痛快。

對於賀蘭珊這樣的人來說,每天都會有意想不到的相遇。 京在跟於中通完電話後的第二天晚上,賀蘭珊突然在夏威夷歌舞月遇到了從澳大利亞回來的大頭。大頭是她高中的同班同學,已奎四五年不見了。她在舞台上專門為大頭唱了一首歌,感動得大夕的眼裏盛滿了淚水。大頭說直到聽了賀蘭珊的歌,才感覺到已叁回到了家鄉,於是頻頻向賀蘭珊獻花。等賀蘭珊唱完歌,大頭就紮她叫到自己的座位旁,纏著要賀蘭珊到他住的賓館去敘敘舊情賀蘭珊說我還要趕下一場。大頭說那我陪你去,我有朋友的車。

賀蘭珊和大頭從舞廳裏走出來,看見一輛嶄新的奔馳車停不正門口,於中站在那輛奔馳的旁邊正抽著煙。賀蘭珊的眼睛一亮對著於中擺了擺手說晦,於中把手裏的煙掐滅了,也對著她酶。賀蘭珊拉著大頭走到於中的麵前,說這麽快就換了一輛大奔。於中的目光在賀蘭珊和大頭互相拉著的手上停了一秒鍾,說你不是說不坐我的那輛破車嗎?我就給你換一部新的。賀蘭珊用手摸了摸車身,說你心眼就那麽小呀。於中說我不是心眼小,我是希望你坐我的車。如果你對這輛車還不滿意,我還可以換。賀蘭珊歪著頭說真的?於中說當然是真的。賀蘭珊說那你就買一輛卡迪拉克吧,我還沒坐過那種車呢。於中愣怔了一下,賀蘭珊嘎嘎地笑起來,說別緊張,我是說著玩的,說著提著裙子準備鑽進車去,於中趕緊替她打開車門。大頭說那你不坐我的車了?賀蘭珊說我今晚上要試試我司機的新車。於中為賀蘭珊關車門,賀蘭珊突然把車門撐住,對著大頭說你也上來吧,一起坐我司機的新車。大頭嘿嘿地笑著,鑽進車跟賀蘭珊並排坐在後座。於中坐在駕駛位上,為賀蘭珊衝了一杯甘草金銀花羅漢果雞蛋羹。賀蘭珊搖晃著手中的杯子說你還真的天天衝這種東西給我喝啊。於中說我說話算數,說著慢慢地啟動車子往翠湖方向駛去。大頭輕聲地問賀蘭珊,他是你司機還是你保姆啊?賀蘭珊喝著雞蛋,說是司機兼保姆。大頭看見於中頭頂上的反光鏡已經打上去了,就伸出手去摟賀蘭珊,賀蘭珊拍打著大頭的手大聲地說你沒看見車上有人嗎。大頭嘻嘻地笑著縮回他的手。賀蘭珊喝完杯裏的東西,把杯子放到前座,嘴裏天中生有地發出叭叭叭的聲音,就像是接吻時發出的聲音。大頭看著賀蘭珊嘟起的紅唇,把嘴湊過去,賀蘭珊抬手把大頭的嘴巴拒住,說你又來了。大頭說久別重逢你就不表示表示?賀蘭珊惡作劇地在大頭的額頭上啄了一口,說我的孩子,歡迎你回到母親的抱。大頭說這不算數,拉著賀蘭珊要重來,兩人在後座上推推操揮地鬧成一團。於中一動不動,好像一點也沒有聽到後麵的動靜:但是賀蘭珊感覺到車速加快了,轉彎的時候,她和大頭的身子都但向了左邊。賀蘭珊說哎,你能不能開慢一點?車速明顯地慢下來:於中說賀小姐什麽時候有空?賀蘭珊說我除了唱歌,什麽時候荀有空。於中說我們認識了這麽久,還沒請你吃過飯呢。賀蘭珊錫好啊,正好大頭從澳大利亞回來,我正想找人為他接風洗塵呢。於中說你定個時間吧。賀蘭珊說明天晚上吧,我跟歌舞廳請個假彭是了。於中說那我什麽時候去接你?賀蘭珊說下午五點吧。於呼踩了一下油門,車又快了起來。賀蘭珊發現於中說話的時候頭翻一動不動,就像是跟他麵前的玻璃說話。

下午四點五十五分,賀蘭珊已經梳洗打扮完畢,她看了一眼耀上的掛鍾,走到窗前掃視著樓下的院子,於中的車還沒有到來,蛋子裏靜悄悄的。她感到有些無聊,目光無意中落到於中給她裝士去的那塊玻璃上,她用手撫摸著那塊玻璃,腦海閃過那天於中來李玻璃時的滑稽模樣,禁不住撲味地笑出聲來。她正胡思亂想著,爵子裏傳來一陣馬達聲,於中的轎車停到她的樓下,她看了一眼七鍾,不多不少正好五點。賀蘭珊看著於中的轎車,故意磨蹭了一會,打開門走下樓去。

於中拉上賀蘭珊,然後又按照賀蘭珊的吩咐去新都賓館接夕頭。接了大頭,於中就把他們拉到知青飯店。等候在包廂裏的刁中的幾個哥兒們,看見於中帶著賀蘭珊和大頭走進來,他們的目尹就全都落到了賀蘭珊的身上。他們對著於中嚷,大哥,什麽時候金到了這麽漂亮的女朋友,也不告訴一聲,現在才帶出來。於中板毫臉說別胡說。大家圍著餐桌坐下,服務員開始上菜。賀蘭珊看歹服務員端上來的全是粗糧食品,有窩窩頭、玉米棒、紅薯、南瓜、右頭等等,皺了皺眉頭說,於老板就用這麽些東西招待我們?於中移這些東西平時你很少吃到,所以就把你帶到這來了。大頭迫不2待地抓起一個紅薯塞到嘴裏,連聲說好吃好吃,我已經好多年沒川到這麽好吃的東西了。賀蘭珊看著大頭的狼狽樣笑了一下,自己也抓起一個紅薯吃了起來。於中看見賀蘭珊吃得也挺香的,心裏暗暗高興,伸手也抓了一個紅薯。坐在一旁的劉單看著他們三人津津有味地吃紅薯,實在是憋不住了,就說於大哥,那你總得上幾瓶好酒吧。於中說你們想喝什麽酒?劉單用手碰了碰旁邊的趙利,趙利說當然是想喝好的了。於中對大頭說,王先生你喜歡喝什麽酒?賀蘭珊笑著環顧左右,說王先生,誰是王先生啊?大頭說你們就叫我大頭吧,這是我的小名,在國內沒人叫挺不自在的。於中還是固執地叫王先生,你來點酒吧。大頭說聽你的。於中說我不喝酒,對酒一點也不在行。劉單說要不,這酒由賀小姐來定。大家都看著賀蘭珊,賀蘭珊搖搖頭說怎麽讓我一個女的來定酒啊?大頭說今晚你總得喝幾杯吧,我們已經五年不見了,這酒就由你定了。大家起哄,一致要求賀蘭珊點酒。於中說那就由賀小姐點吧。賀蘭珊看看大家,說XO怎麽樣?劉單說我沒意見。於中的另幾位朋友也說於大哥已經說了,酒由你點。大頭說這酒在這邊恐怕要好幾千吧?於中說賀小姐,你不了解我的這幾個兄弟,他們一喝起來沒有四五瓶下不來,喝那個洋酒既不過癮又白花錢,還不如點幾瓶二鍋頭讓他們喝。賀蘭珊說是不是心疼錢了?於中說我從來不把錢花在酒上麵,酒又不是什麽好東西,隻是助興而已,對健康無益。賀蘭珊翹起嘴巴說那你也得給我一個麵子啊,怎麽可以拿二鍋頭為大頭接風呢?大頭說蘭珊,於老板還是懂酒的,就喝二鍋頭吧,我挺想它的。於中吩咐服務員上四瓶二鍋頭。看來於中也不是一味地順從自己,賀蘭珊很不高興地把麵前的碗筷弄得乒乒乓乓的。於中笑笑,好像一點也沒覺出賀蘭珊的不高興。大家喝酒的時候,於中和賀蘭珊隻喝果汁。但是喝著喝著,大頭就開始勸賀蘭珊喝酒。大頭說我在澳大利亞都快想死你了,召天怎麽也得跟我喝一杯。賀蘭珊經不住大家的勸,接過大頭遞七來的酒一飲而盡,這一杯酒喝下肚,賀蘭珊臉上的紅雲騰地冒出牙了,好像地平線上升起了太陽,說你以為我就不想你嗎。賀蘭珊診著把頭靠在大頭的膀子上。大頭用手撫摸著賀蘭珊的頭發說蘭班是我們學校的校花,好多人打她的主意都沒打成,不瞞各位,當壓我也打過她的主意,但是她沒理我。這次我想怎麽也得把這個厲願給了了,是不是啊,蘭珊。賀蘭珊說不就是想上床嗎,你直說簇了,這裏又沒有外人。大頭哈哈地笑著,像真的上了床那麽高興跟大家頻頻碰杯。看見大頭跟賀蘭珊調情,劉單他們用奇怪的哪神看著於中,於中像瞎了眼,嘴裏啃著一個窩窩頭,對眼前發生守事無動於衷。劉單和趙利交換了一下眼神,舉杯邀賀蘭珊喝酒,鄉蘭珊死活不喝,劉單說賀小姐太不給麵子了,既然喝了大頭的酒怎麽不喝我的酒?賀蘭珊被劉單纏得沒辦法,隻好把酒喝了下去這酒好像從賀蘭珊的眼裏溢了出來,一雙大眼睛春水**漾,亮得班奇。這更加激發了趙利他們的鬥誌,他們每人都上前又灌了賀主珊一大杯酒。賀蘭珊帶著醉意說現在誰給喝我也不喝了。劉單訪我們於大哥讓你喝你也不喝?賀蘭珊說也不喝。大頭說我敬你你也不喝?賀蘭珊說也不喝。大頭說今晚我非把你灌醉不可,聖則我沒法把你收拾了。賀蘭珊嘎嘎地笑起來,說大頭,你原來是拜人之危,這不算什麽本事。大頭舉酒敬賀蘭珊喝酒,賀蘭珊接過月一飲而盡,說看你能怎麽把我收拾了。劉單舉起一杯酒,說這杯責我替於大哥敬你的,你必須喝了。賀蘭珊一擺手,說管你什麽夕哥,我都不喝了。劉單說那你這不是看不起我們於大哥嗎?於月終於說話了,他說劉單,你們一大群男人怎麽合夥對付一個女月啊,你們像男人嗎?劉單舉著的手僵在那裏,說大哥,你看,我們這不是在為你出氣嗎。於中說放肆。劉單把酒收回來,自己喝下心裏想這位賀小姐看來不是大哥的妞,而是大頭帶來的,他轉過是開始一杯一杯地勸大頭的酒。賀蘭珊對著服務員叫道,放音樂,我要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