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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頭屍源尚未找到,民政部門尋找盤山附近地區,沒有一個村鎮近日有這樣一個死者,有幾個家中有人去世,都正常的火化。他們能做到的做完了,無頭屍已立案,查找屍體是屬於警察的職責。

按慣例,刑警召開案情分析會,梅國棟參加了。

影視劇這種場麵千篇一律,小說也無法跳開千篇一律,生活怎樣千篇一律也就得千篇一律。許多事情不千篇一律還不成。

讀者朋友耐住性子,讀下麵的一段文字,不喜歡也可以跳過去不讀,不影響故事的連續。

“到現在我們不得不把無頭屍體與謀殺案聯係在一起,或者說,這就是一次謀殺。唯一的知情人劉升不肯配合……”海小安做中心發言,他是隊長,專案組長,他說,“我們過去接觸形形色色的命案,還沒有一樁相同的案子可供借鑒。”

“突破口還在劉升身上。”

“他知情不報,必有重大隱情。”

“我不同意你的說法,劉升沒什麽戲,他充其量是一個受雇用者。”

“那他為什麽不肯說出雇主是誰呢?”

“拿錢做事,尤其是趕屍這一行,有著這一行的規矩,不能打探雇主的情況,死者的情況就更不用說,犯忌也不允許。”

“提審劉升就這麽說。”

“假若雇用劉升的人精神沒問題,殺人分屍,是不是也太愚蠢了點,大張旗鼓地雇人趕屍轉移……如此銷毀太不合乎邏輯。”

“要不然,向我們公安機關挑釁。”

“殺人不見血,殺人不眨眼,如何瘋狂,也不至於明目張膽到這種地步。”

影視劇演到這兒,鏡頭要對在場的最高首長,一個老謀深算、高明的人要發言了。我們這個故事也沒法走出俗套。

梅國棟說:“躲藏在背後的人也不一定是直接殺人者,他可能另有目的。”

目的?除了轉移屍體以外的目的?

梅國棟一語驚堂。

眾目光一齊投向梅國棟。

“假如有人拿屍體當道具呢?”梅國棟第二次讓刑警們驚訝。

生活中為某種目的,使用一些東西做道具。前不久,治安警察就處理了一起拿他腦血栓的嶽父當道具,到街上乞討。這個道具已經成為一大奇聞,用屍體做道具更是天下之奇了。

“用屍體道具做什麽呢?什麽樣的事情非得需要屍體做道具啊?”

從倫理、法規、風俗都不允許拿屍體做道具,和公開趕著屍體走。

“誰家肯讓外人趕著自己親人屍體滿山走?除非被迫或不知情。還有一種可能,死者是外地人。”

案情分析會的進行中,法醫初步檢查結果出來了:死者是男性,年齡約38~40歲,身高160~175厘米之間,偏胖……“殘留在肺部裏的煤塵,說明他是從事采煤作業者。”法醫說。

“煤塵?”

“煤塵!”法醫肯定說。

刑警推斷死者是礦工。這一結論使偵查範圍大大地縮小,從漫無邊際的搜尋中有了目標。

“殘留的食物是什麽?”刑警李軍問。

法醫說:“方便麵和火腿腸。”

“他不是下井的礦工。”李軍否定結論。

“根據呢?”

否定死者是礦工結論的李軍,理由是下井的礦工吃饅頭白菜,沒有一家礦主給礦工吃方便麵、火腿腸。

“能否是礦工休班自己買著吃的?”

圍繞死者是不是礦工意見沒統一,殘留在肺部裏的煤塵也不能絕對確定死者是礦工,煤塵收攏了偵查目光,死者在礦區的範圍之內。

下步的破案方向已確定:

1。加大力度審劉升。

2。繼續尋找屍源。

罌粟溝礦區近三百平方公裏,數十家礦井星羅棋布山間,卷地毯似的一家挨一家摸查,尋找失蹤者。

刑警分數個小組分頭行動,海小安帶李軍剛從一家小煤窯出來。

“腿肚轉筋了,海隊。”李軍說,用拳頭捶打腿部。

“我們休息一會兒。”海小安說。

李軍坐在一棵雷劈倒的柞樹上,發現幾簇木耳,珍貴的黑木耳。

“聽說野生的黑木耳治癌。”李軍說。

“因此山上的黑木耳基本絕跡了。”海小安說,“舊盤山縣誌記載,清末此地產木耳,作為貢品送給慈禧太後……再後來傳說日本人給采絕了,都運回國給王室吃。”海小安說,“日本人會吃,講究高營養。”

“那日本人在這山裏種大煙,不是為吃吧。”

“為了戰爭。”

“種大煙為戰爭?聳人聽聞吧海隊,難道日本人把罌粟裝入三八大蓋槍裏給放出去?”

“差不多,那柔弱的子彈更厲害喲。日本不僅要打敗中國人,還要在肉體上毀掉……強迫中國人種大煙再賣給中國人吸,先搜刮中國人的財富,然後再害垮中國人的身體。”

“日本鬼子夠壞的啦。”李軍說。

海小安放眼上個世紀的罌粟溝,看見大片美麗的罌粟花,白色的罌粟陰謀如雲飄然山間,陰謀有時候看上去很美,聞也馨香。

後來,罌粟溝出煤炭,日本人探明礦藏,開了煤礦,小火車開進了罌粟溝,礦區的曆史開始。

上年紀的人的罌粟溝印象:骷髏加白花。

趕屍作為風俗出現,罌粟溝從此與“鬼”字聯係在一起。人們心目中的鬼,又有冤鬼屈死鬼,罌粟溝陰魂不散。

“鬼。”海小安自言自語。

“鬼?”李軍睜大眼睛,望他的支隊長。

海小安說的鬼很寬泛,鬼子,鬼山溝,冤鬼,陰謀者的鬼把戲……罌粟溝隱約殺人者的祟祟鬼影。

“海隊,劉升說在河邊接的屍體,如果沒有說謊,殺人現場應該不會離得太遠,加之死者肺裏的煤塵,礦工無疑。”

“對。”

“問題是,一個普通的礦工怎麽無辜遭殺害?”

“喔,說說你的想法。”

“眼下有些礦主心黑,對農民礦工刻度(薄),說不準得罪他,就陡下黑手……”李軍說,“我認為,是礦主作的案,我們上門去詢問,能有效果嗎?”

“你的意思是?”

“兩方麵,審劉升,讓他供出雇用他趕屍的人;第二方麵重金懸賞提供線索人,比我們拉大網勞民傷財強。”

海小安覺得他說的不無道理,偌大礦區尋找一個無名無姓還無頭的人,漫無邊際地找,很難啊!先篦一遍礦區是否有失蹤的人很有必要。當然,警方沒把找到屍源的全部希望都放在這次梳篦上,但這樣做沒錯,初步都得這麽做。

“徒勞。”李軍有幾分牢騷。

“案情分析會上你怎麽不堅持?”

“局長、隊長的,哪兒輪到我們初生牛犢喲。”

“初生牛犢不怕虎嘛。”

“充滿歧視。”李軍帶著氣說。

“俗語這麽說的。”

“成語也歧視,生活中許多歧視的東西存在,人們視而不見,譬如廣告百分之八十由女性做,就是對男性的歧視。”

“是不是說得遠了點啊。”海小安說,“初生牛犢不怕虎,怎麽歧視?”

“初生牛犢不怕虎,也有說成乳犢不怕虎,剛出的正吃奶的牛犢連老虎都不怕,在你們眼裏,不怕權威不是勇敢,而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無知。”李軍直言,直言得痛快。

“好,批評得好。”海小安讚賞。

“海隊?”李軍略微發愣。

“李軍我喜歡你的直率,實際工作中我的確有忽略你們年輕的同誌,說歧視麽,即使有,也是無意的。”海小安鼓勵部下,“對案子有什麽見解你們大膽地說,哪怕是錯的,對啟發思路也有益處。”

李軍心情舒暢地望著他們的支隊長。

“我想讓你去審劉升。”

“我?”李軍驚異。

“劉升這塊硬骨頭,非鋼牙鐵齒不行。”

“我不是紀曉嵐。”

“劉升也不是和紳。”

李軍謙虛說自己恐怕難勝任,海小安說你行,上去試試。李軍說隊長你拿不下劉升,我更難拿下劉升。

“我黔驢技窮……”海小安說。

李軍就去審劉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