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一首馬賊歌謠記述了三江地區土匪的猖獗:

平東洋大藍字,壓五省遮天蔓。

黑八爺半座山,天南星鬧得歡。

歌謠中提到六位匪首,平東洋、大藍字、壓五省、遮天蔓、黑八爺、天南星,他們一色胡子大櫃,也可稱為匪王。刀尖馬背上行走的生命,各有獨特的傳奇故事……在我的另一本書的“後記”中,對東北土匪做了初步介紹“胡子”這個以其恐怖與罪惡,被喊打與被唾罵的稱謂或階層,時隔近一個世紀,留在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老人中及當代文學作品裏和今人的印象是模糊的,遙遠的,陌生的,階級的評價多少掩蓋了道德的評判,給胡子定性支離破碎、偏頗、不完整,貪婪、凶殘、打家劫舍。目睹者口碑後人的多數是超乎常理的殺殺砍砍搶搶奪奪的血腥故事,出現在文學作品中的胡子,常常帶有明顯的階級特征:民族變節淪為日本漢奸走狗;死心蹋地成為國民黨的幫凶;棄暗投明跟共產黨走。在關東這塊蠻荒、肥腴、豐臂一樣的土地上,在第一、二次世界大戰血色天空的景襯下,把胡子的命運概括為這三種結局顯然是客觀、公正、實際的。但是有一點不應該忽視:胡子就是胡子。

胡子產生到形成強大勢力的猖獗,始於明末清初關東富庶的黑土地開禁,中原人的闖進,列強的入侵。特別是日俄戰爭後,這裏變成殖民地,由外寇扶植傀儡滿洲國的私生,關東人被置於鐵蹄踐踏、官府壓榨、惡人強食的水深火熱之中,於是人們便揭竿而起,嘯聚山林、落草為寇成為胡子,綹子中人員成分囊括了關東社會各階層人物。至於胡子產生、發展、消亡作為一種文化現象也好,作為一種特定曆史條件下的產物也罷,我寫的這本純粹胡子故事不回答這些問題,文學描寫的胡子有它的缺陷,藝術的真實難免與實際事件有出入,但我力爭把胡子寫得像胡子。

土匪故事我寫了幾部,涉及的土匪頭子眾多,稱他們大櫃、大當家的、匪梟、匪王……這部書中匪王天南星他便是眾匪首中的一員,寫他們與我少年的一個經曆有關:那年荒春的三月,殘冬的景象仍在凍僵漸醒的柳枝上逗留,這個季節無疑預示或者加深了我對胡子的印象。三江地區西部溝溝壑壑的趙坨子,火藥味顯然在幾十年前就已消散,陰森的匪巢已被沙礫埋沒,陡峭的坨壁上垂吊的笤條子周圍布滿指粗的圓洞,可以斷定是三八大蓋槍洞穿的彈孔,或許是當年藏匿樹叢裏的一個胡子被密集的子彈打碎。找到兩枚鏽蝕發綠的彈殼後,我見到露出沙塵中的一個白光光的骷髏頭,投向恐懼一瞥時,一道閃亮的東西吸引了我的目光,一顆長長銅子彈頭嵌入骷髏的前額。遲疑了許久,我顫抖的手捧起並不潔淨的沙塵把骷髏頭埋掉……死去的人是誰?這件事一直縈繞我的腦際,答案始終沒有找到,匪王天南星之死,肯定不是子彈射入頭顱,寫他不是為了回答疑問,而是講述又一個匪王的傳奇,他究竟與其土匪有什麽不同呢?有一首土匪歌謠這樣唱:

當響馬,快樂多,騎大馬,抓酒喝,進屋摟著女人吃餑餑(**)。

書中講述匪王和一個女人的傳奇故事。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