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世諤還是個直脾氣,看李靖仍然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笑臉都是強裝出來的,就知道這些年他過得不如意,就換了個話題說:“三哥,還沒有吃飯吧,韓洪,你趕快安排下人準備酒菜,我要和我三哥好好的喝幾杯。”

李靖說:“簡單些吧,我在酒店已經吃過了,有那個意思就行了。”

世諤看了李靖一眼說:“三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回了京城,你不先回家看看,倒住在什麽酒店裏,太外氣了。韓宏,你快吩咐人去酒店,把三哥的行李拿回來。”

韓宏答應一聲,就問李靖:“公子住哪家酒店呐?”

李靖說:“算了,還是住酒店方便點,我的朋友多,他們來看我也好找。住在家裏,一天到晚亂哄哄的,人家來往也不方便。我有空就回來看你們。”

世諤想想也是,就說:“好吧,就依你!”

說著酒菜已經準備妥當,二人推杯換盞,邊喝邊聊。

世諤問李靖:“三哥,你這次上京城來,有何貴幹哪!”

李靖說:“小弟,實不相瞞,我這次進京城,就想見一個人,不知道你肯不肯幫我。”

世諤說:“你這叫什麽話,看不起人不是!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快說,你想見誰?除了當今皇上,他去江都巡遊去了,你想見也見不到,其他的,你就說吧,沒有你兄弟我辦不到的!”

李靖說:“我這一次來,就想見一見楊素。”

世諤說:“為什麽?”

李靖說:“你看你三哥我,蹉跎一生,如今已經是奔五十的人了,還寂寂無名,當這個鳥屁郡丞,芝麻大的官,說出去人家都笑話。這麽些年來,我從來就沒動過給自己跑官的心思,我堅信,就憑我這一身本事,我會混不出個名堂來。但事實是非常殘酷的,大隋朝的兩代皇上,都以心胸狹窄、忌賢妒能出名,誰有本事,誰本事大,他就抄誰的家,滅誰的族!為了他大隋朝的江山永固,他不惜把天下的精英殺光殺盡,以為這樣就把敢於向他的皇權提出挑戰的人才,全部消滅在萌芽狀態了,大隋朝的老百姓都成了一群任人宰割的豬!這樣他們就以為天下太平了。他們錯了,並且是大錯特錯,大好河山就要葬送在這些無道的昏君手裏。

“本來這些也不關我什麽事,我一個小郡丞,他大隋朝對我簡直是太薄太薄了,讓我幾十年來已經寒心到極點,我已經徹底打消再為它賣命的想法。你看我這麽些年來,從來就沒上京城裏送送禮,走走門子,我那是心灰意懶了。但現在,你看看他們這幫人把天下搞成了什麽樣子!盜賊遍地,貪官汙吏橫行,天災人禍不斷,還到處發動戰爭,建設一些麵子工程,真個是民不聊生!再這樣下去,天下就大亂了。

“我知道自己行單力薄,空有一腔熱血,但為了天下蒼生,為了老百姓不遭受戰亂,少死些人,我寧願挺身而出,挽狂瀾於既倒,把我這一百多斤押上,粉身碎骨都可以,隻要能換回來天下太平。可是,我久居末位,根本沒人知道我的才華,所以報國無門,空有這一身本事,無法施展,你說我心裏能不苦悶嗎?!如今突厥大軍壓境,隨時準備犯我邊疆,在這樣的時候,皇上竟然有心思遊玩,還要準備發動對高麗的戰爭,聽說隻是為了得到高麗王後,好讓她陪自己睡覺,這樣的時候,已經是危如累卵了,亡國之日很快就會到來了。

如今朝廷裏能夠說得上話的,隻有這個楊素了。軍政大權都握在他的手裏,他以詭計多端出名,我搞不清楚,對當今的局勢,他是真糊塗啊還是裝糊塗!要麽是他年紀大了,是真糊塗了,得過且過,享受一天算一天,反正當今的皇上最煩別人給他說實話了,楊素也不想失去權力;要麽他是裝糊塗,想盡快把天下搞得大亂,他好利用手中的權力,搞楊堅那一套,把皇帝的位子奪到自己屁股底下。他可是一貫有野心的人,楊堅還活著的時候,楊素就向自己的老婆鄭氏發過狠,說:“我一旦為天子,決不封你做皇後,典型的一個大醋罐子!”他老婆告到楊堅那,結果楊素的官被免掉了幾個月。還是他不停的向皇後、太子楊廣送禮,才恢複了官位。”

世諤說:“見他肯定沒問題,我先跟玄感打個招呼,讓他先向他老子引薦引薦你,以我和他的交情,這個忙他會幫的。前些天見他,他還想叫我去黎陽幫管點事情呢!這小子運氣真好,剛封了大將軍的職務,又得了這個肥缺,現在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心情肯定好的不得了,你就等我的消息吧!”

李靖問世諤:“玄感那小子,小時候不是個傻子嗎?怎麽現在這麽出息啊!”

世諤說:“我也覺得奇怪啊!那個楊傻子,越長越出息了。小時候屁也不懂,長大後騎馬射箭讀書作文無一不精,尤其是臂力大,我都不是他的對手,再加上人家有一個好爸爸,當著宰相還兼著兵部尚書,你說人家能不升得快嗎!”

李靖說:“我總覺得,這裏麵有問題,以楊廣的為人,猜疑成性,對任何人他都不會那麽放心的,讓他們父子掌握那麽大的權力,說不定是陷阱,隻怕往後是凶多吉少,你今後還是別給他們走那麽近為好!”

世諤說:“大哥提醒的是,我今後注意些就是了。”

兄弟倆邊喝邊聊,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很晚了,看看差不多了,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李靖就站起來,要回旅店,等世諤的消息。

世諤看真留不住,就隻好隨了他。看表哥衣服已經有些破舊了,穿這個樣子,要見當朝的宰相,是有些寒磣,就吩咐韓宏,拿五十兩銀子來,送給李靖,說:“表哥,你去買幾套新衣服吧,見宰相,用得著。”

李靖知道世諤的為人,不再推辭,就收下了。他們之間根本用不著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