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堤列星的智者
因為地球人有了和克羅克人的聯盟，戰爭是一麵倒的，優勢絕對在地球人一方。散居的烏魯西人根本沒法抵禦，他們在突然的襲擊下驚慌失措，甚至來不及攜帶任何東西就拖兒帶女的狂奔而去。而這些散居的烏魯西人的一個個茅草屋，也頓時化為灰燼，他們永遠地失去了自己的故鄉。
還沒等這些逃難的烏魯西人去報信，在金字塔旁邊森林裏的烏魯西人已經得知了消息，於是，像螞蟻一樣多的穿著鎧甲的烏魯西武士，手中揮舞著各種各樣的武器，憤怒地從森林的各個角落咆哮著狂奔而出，他們像一群紅了眼的野獸，衝向了地球人新的領地。
但地球人已經吸取了在紮齊衛三上的教訓，再不能讓自己的領地成為戰場了。在李可翰船長的親自指揮下，設定好了戰場，做了周密的布置，挖了戰壕，埋伏好了迎戰烏魯西人。
為了以防萬一，共設有三道防線：第一道也就是最艱巨的外圍防線，由鮑伯指揮；第二道防線由李可翰親自指揮。往前，可以時刻準備增援，往後，可以退守基地。第三道防線由穆先生指揮，不到萬不得已不出擊，他們的任務是保護孩子。李可翰船長再三告訴穆先生，如果真的到了最後一刻，一定保護好孩子們，哪怕在深山老林，也要留住地球人的後代。
改進後的激光槍顯示了它的威力，它洞穿了烏魯西人的鎧甲，使進攻的烏魯西人喪失了抵抗的能力，成片成片的烏魯西人倒在了血泊中。
但烏魯西人的人海戰術，確實也起到了威懾作用，以至在戰爭的開始階段也取得了一些進展。在訓練有素的，早已做好準備的地球人和克羅克人的聯合軍團麵前，這些狂怒的潮水一樣的烏魯西人前赴後繼，勇往直前。他們真是視死如歸，好像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是畏懼，前麵的人倒下，後麵馬上又有人蜂擁而上。一批批倒下，又一批批衝上來，這仿佛永遠也殺不盡的敵人，確實給地球人和克羅克人的心理上造成很大的壓力，並帶來了一定的傷亡。但正是這些同胞的傷亡，喚醒了活著的勇士，他們清楚的知道，如果一旦戰敗，後果是慘烈的，烏魯西人會血洗了地球人和克羅克人，為了族人，他們必須勇敢戰鬥。
堅定了必勝的決心，他們就無所畏懼了，在勇敢的戰士和他們先進的武器麵前，烏魯西人終於退縮了，他們徹底被趕出了狹長地帶，而金字塔周圍也沒有了他們的蹤影，他們成千上萬的躲進了更遠處的森林裏。
烏魯西人的離去，讓克羅克人感到從所未有的高興，戰鬥的勝利，讓基地的地球人感到了輕鬆。可李可翰船長既沒感到高興也沒感到輕鬆，他知道逃走的烏魯西人是不會罷休的，尤其還有那最大的隱患──金字塔內的老人。為了地球人的未來，不能掉以輕心，他決定略做休整後，馬上開始追殲逃竄的烏魯西人。
威廉知道李可翰要徹底追殲烏魯西人的計劃時，心裏很不舒服，他對李可翰說：“想著烏魯西人麵對死亡毫不退縮，踏著同胞的屍體奮不顧身往前衝的樣子，我的心裏就難過。他們這樣做，是在捍衛自己的權力。烏魯西人也有烏魯西人的生存權力，他們是為爭得自己的生存空間而戰。而我們在這裏是什麽角色呢？外來人，入侵者。我們搶了本應屬於烏魯西人的那一份食物，雖然那是烏魯西人搶奪克羅克族人的，但他們曆來就是這樣生存的。其實烏魯西人並沒有錯，錯的是我們，我們不應該來到這裏搶他們的東西，是我們破壞了這裏的平衡。既然我們已經勝利了，就讓戰爭結束了吧。”
李可翰說：“你的話很有道理，可是我們也要生存。如果我們在紮齊衛三上沒有遭到塞爾格人的進攻，我們就不會逃離那裏。想到十幾萬地球人就逃出我們三萬五千零一個人，想到那些躺在血泊裏的地球人，想到那些把孩子交到我們手裏的母親們的悲痛欲絕的眼神，我的心就在顫抖。現在如果我們輸了，我們就不會活下去了。如果我們輸了，我們就對不起那些把孩子托付給我們的母親。為了地球人的未來，我們不能讓烏魯西人有喘息的機會，必須殲滅他們。”
一直在旁邊沒說話的穆先生沉重地點了點頭，他說：“是這樣的。”
威廉說：“可烏魯西人有什麽錯，他們不應該死了這麽多人。看看血泊裏成千上萬的烏魯西人，如果再打下去，也許烏魯西人會絕種的！”
李可翰歎了口氣，說：“我不能管那麽許多，我的責任是對地球人負責，讓我們活下去。如果我為了仁慈之心，使移民的地球人受到了傷害，我就是所有地球人的罪人。再說，想想我們逃離紮齊衛三的慘狀，塞爾格人對我們心存仁慈了嗎？我們的人不也是成千上萬地倒在血泊裏嗎？塞爾格人對地球人不也是趕盡殺絕嗎？我們的親人都留在了那裏，等待他們的不知道是不是隻有死亡。”
威廉沉默不語了，想起在紮齊衛三上倒下的同胞，他的心就在顫抖。在殘暴的塞爾格人的進攻下，地球人的基地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想起這些，他知道李可翰是對的，為了地球人的命運，擺在麵前的隻有戰鬥。
這場地球人對烏魯西人的戰爭整整持續了三個慕塔拉烏星年，而後零散的烏魯西人對地球人的反抗又延續了很長時間，這就是後話了。現在，慕塔拉烏星上的地球人不斷壯大，許多孩子們都成長起來了，這裏也包括佳佳、張靜、汗穆爾、斡騰。胡努西提雖然是克羅克族的孩子，可在李可翰的眼裏，他們是一樣的。李可翰船長是那樣喜歡他們，他覺得這些年輕人努力肯幹，有活力，建設慕塔拉烏星美好未來的重任，就在他們的肩上。
這天，李可翰叫他們五個過去，對他們說：“我們對烏魯西人的鬥爭，已經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現在慕塔拉烏星上隻剩下零星的小股烏魯西人，他們散亂在各地，很難再對我們構成威脅了。目前最大的隱患就是金字塔裏的人了，雖然眼前倒也相安無事，但終究是個謎團。我需要派人再去探查一下金字塔，你們願意去嗎？”
佳佳他們的臉上的笑容是那樣興奮，能進入金字塔可是他們夢寐以求的願望啊。五個人齊聲說：“願意！”
第二天，佳佳他們就乘坐一輛反重力車出發了。一路上他們放慢了車速，居高臨下地向下看。這兒已經看不見三年前的舊貌了，經曆過三個慕塔拉烏星年的戰爭和烏魯西人的銳減，這個星球的許多地方已經完全改變了。大型的恐獸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小型的哺乳動物，慕塔拉烏星似乎比地球進化的速度快多了。
佳佳看著沿途茂密的植物，對大家說：“真是意想不到，慕塔拉烏星的變化太大了。你們看，以前遍地的許多蕨類植物不見了，這些我們地球人帶來的種子，替代了許多原來的植被，慕塔拉烏星的地貌都改變了。”
胡努西提用熟練的英語說：“這有什麽奇怪，我們克羅克人燒飯不用火了，也不吃獸肉了。雖然我們和你們地球人還有許多差別，但我們已經努力改變原有的生活習慣，向你們地球人學習了。我們族人總是說感謝你們，是你們使我們生活的幸福。”他說著，臉上露出微笑，這微笑是由衷的。
汗穆爾看著胡努西提說：“你笑起來很可愛，我怎麽從來就沒發現。”
胡努西提不好意思了，他扭捏著說：“你是開我的玩笑嗎？這笑，是我向你們學來的。我們克羅克人長得不好看，怎麽笑也不會太可愛。”
佳佳和張靜已經觀察胡努西提好一會兒了，看著他扭捏的樣子，早就想笑的。但她們為了不讓胡努西提難為情，一直在硬撐著，現在聽他這樣說，實在是忍不住了，捂著肚子大笑起來。
看著她們笑了，斡騰也笑了，他邊笑邊指著胡努西提開玩笑地說：“哇，你也太讓我們佩服了，你學得也太廣博了，竟然把我們的笑都學去了。看來我們以後都得小心點，不能讓你把我們的一切都學去，那我們就一點秘密都沒了。”
胡努西提不解地問：“對朋友還要有秘密嗎？你不是告訴我朋友之間要坦誠相待嗎？”
斡騰一下子楞住了，他想不到胡努西提會這樣問自己，一時倒尷尬了。
佳佳看著斡騰的樣子心裏偷偷地笑，沒想到一向才思敏捷的他，會讓胡努西提給問住了。佳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胡努西提，笑著說：“朋友之間是要坦誠相待，他是和你開玩笑。不過話又說回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那是珍藏在心裏的。”
斡騰笑著看了看佳佳，感謝她替自己解了圍。而胡努西提卻一頭霧水地嘀咕著說：“什麽是珍藏在心裏的秘密呢？我怎麽心裏什麽都沒藏呢？”
看著他皺著眉頭，怪模怪樣的表情，佳佳他們又忍不住笑了。
反重力車繼續往前行駛，很快就飛過了離金字塔不遠的大海。下麵的海麵很平坦，隻有微微的海風吹來，現在這裏已見不著對人類有巨大威脅的巨型恐獸的痕跡了，一切都朝著有利於地球人生存的方向發展。
反重力車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盡管佳佳他們已經放慢了車速，可隻一會兒的工夫，他們就到了金字塔的前麵。五個人拿好武器，第一次進到了金字塔的裏麵。他們按照鮑伯所說的路線，來到了鮑伯所說的地方，看到了那個鮑伯描述過的老人。五個人牢記著鮑伯的話，同時舉起了激光槍對準了他。
老人的椅子轉了一百八十度轉了過來，他的眉毛、胡須、頭發是雪白的，他的麵色也是蒼白的，他依然背靠著椅背坐在椅子上，隻是這次老人的手動都沒動。他麵對著五個年輕的人，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佳佳看到他，忽然有了一種心靈相通的感覺，覺得老人沒有一點惡意，心境是蒼涼的。
老人看著佳佳，用地球上的英語問道：“你是佳佳吧？”聲音是低沉的，發音很準確，汗穆爾他們都驚呆了，奇怪他怎麽會說地球上的話。佳佳並不感到太大的驚奇，她點了點頭。
老人又問：“佳佳，你不奇怪我怎麽會知道你的名字，和我怎麽會說地球話是嗎？”
佳佳回答說：“是的，我不奇怪。”
那老人說：“我全看見了，我全看見了，你們地球人在慕塔拉烏星上居住的地方，和你們對烏魯西人的戰爭，我全看見了。”
佳佳點了點頭，說：“我知道您會知道的。請問，您叫什麽名字呢？”
那老人說：“我叫哥撒魯，就是被烏魯西人稱為神的哥撒魯。”
佳佳問：“您既然被烏魯西人奉為神，那你為什麽不幫烏魯西人呢？你擁有比地球人更先進的科技，憑您的力量，是可以打敗地球人的。”
那老人神色黯然回答說：“沒有用，沒有用的，我一個老人能幫上什麽忙呢？況且，我如果幫了他們的忙，你們不是又會滅亡嗎？如果你們滅亡了，留在這兒的一切最先進的東西，就都成了廢棄的東西了。”
他的話勾起了佳佳的記憶，她想起了五年前聽到過的話。她看著老人的眼睛問道：“你說過：你的種族滅亡都是你的錯，是麽？”
那老人回答說：“是的。”
佳佳又問：“那你能告訴我那是什麽含意嗎？”
那老人歎息著說：“二十年了，二十年了，終於有人問我這句話了。”說著，從蒼老的麵頰上流下了兩行濁淚。佳佳不懂老人想起了什麽會這樣傷感，隻好靜靜地看著他。
過了好一會兒，老人才又說：“你們地球人知道時間轉換裝置麽？或者確切點說，是時間機器。”
佳佳說：“知道，可那隻是幻想而已。”
那老人說：“不，那不是幻想。我畢生研究成功的就是這個東西。我們堤列星人擁有比任何一個星球都要先進的科技，我們生活在你們地球人還探測不到的宇宙空間。二十年前，確切點說是三百年前，我開始發明了時間機器。可是，還有不完善的地方，因為為時間機器提供能源的中子發生器太不穩定了，我一直在反複調試。可是那時的我還年輕，對自己又太自信，根本沒有注意到中子不穩定究竟會帶來多大的危害。那天，當我的手又按到開關打開時間機器大門時，發生了中子溢出。中子溢出將會引起鏈式反應，我來不及通知其他人，也來不及離開飛船，就乘坐著它逃了出來，就是你們現在看到的金字塔。而在我身後，一場中子反應毀滅了堤列星球。知道什麽叫毀滅麽？就是消失了，永遠沒有了，無論擁有多麽先進的科技，無論曾經有過多少人，無論曾經有過多少繁華，就在這一瞬間完全消失了，就好像宇宙間從來沒有過堤列星一樣。從此以後，我就在宇宙中四處流浪，最後，也就是二十年前，我來到了被你們地球人稱作慕塔拉烏的星球。而烏魯西人並不知道我的來曆，他們把我尊為神，稱我為哥撒魯。”
張靜插嘴問：“你既然是他們的神，你為什麽不在乎烏魯西人的滅亡呢？”
老人用漠然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又對佳佳說：“知道我為什麽跟你們說這些麽？我快死了，這一切對我已經都沒意義了。還有，如果時間機器落在烏魯西人手裏，我畢生的心血就真的白費了，在他們的眼裏這隻是神居住的地方。這樣，再也沒有人會知道我曾經研究成功了時間機器，再也沒有人知道宇宙中曾經有過堤列星。佳佳，這艘太空船就交給你了，它擁有我們堤列星人的最高科技，是我們堤列星人不朽的智慧。再見了。”老人說完，按動了座椅上的按鈕，佳佳他們什麽都來不及反應，哥撒魯的坐椅已經飛旋而下，人立刻就沒了蹤影。隨即，在腳下很遠的地方傳來沉悶的聲音，哥撒魯的身體深深進入地下，老人的一切都結束了。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五個人全愣住了，已經完好無痕的地麵，仿佛剛才眼前的一切都不曾存在。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肅穆地站著，心裏很難過。佳佳更是傷心，得了老人這麽大的饋贈，卻連一句感謝他的話都沒說。
時間悄悄地過去了，胡努西提最先從沉默中醒來。他忽然大叫起來，說：“科技、科技！走，快去看堤列星人的最高科技！”
五個人的臉上開始有了興奮的表情，他們好奇地往四下裏看。這個金字塔樣的太空船實在是太巨大了，從平滑的窗子向外望，一直能望到天邊。壯闊的大廳中央有一個金屬樣的圓丘，因為密閉著，不知裏麵是什麽東西。大家努力地四下裏仔細觀察，尋找著打開它的機關。胡努西提忽然注意到，有一個圓形的東西好像是嵌在那兒的，他輕輕用手觸摸著。突然，手下的東西轉動了，眼前的圓丘從中間張開，順著弧線向地麵落去。縫隙越來越大，裏麵的東西完全呈現在他們麵前。五個人驚詫的眼睛都不敢眨了，他們合不攏嘴地看著，這不就是他們以前看到的無聲無息的圓形飛行器嗎。
佳佳說：“噢，這大概就是堤列星人的穿梭艇吧。我們地球人管它叫做飛碟。”
他們決定把它命名為“飛碟一號”。他們太激動了，這個發現的意義太重大了，雖然這兒的東西那麽吸引他們，但他們還是覺得應該馬上回基地，把這一切匯報給李可翰船長。
五個人乘坐著反重力車到了基地，向李可翰船長報告了此行的收獲。李可翰高興地說：“好吧，佳佳，你們盡快將哥撒魯的飛船開回來。”
穆先生一直在聽佳佳他們講，聽李可翰讓佳佳他們把飛船開回來，忙說：“船長，把不知名的東西開回來，太危險了，就讓佳佳他們在原地勘查吧。”
李可翰想了想說：“也好，你說得有道理。斡騰，由你負責，你們五個人帶足一切用品，就在金字塔裏好好勘查一下吧，除了要有詳細的記錄外，你們的任何發現都要及時向基地匯報。”
佳佳五個人齊聲回答：“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