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時墨,我們談談吧!

後來歡不歡喜,顧離不清楚,但是自那兒沒過幾天,驚嚇倒是接踵而來。

那一晚,顧離正在晾衣服,上一世住在主宅,因為時老夫人的關係,她的衣服都有人洗。

那個時候,時老夫人告訴她,她是時家的少奶奶,傭人給洗衣服是很正常的事。

現在,她不打算當這個少奶奶了,所以衣服自然還是自己洗的好。

主要是上一世有個女傭太惡心了。

那個女傭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洗衣服時,竟然往她衣服上吐口水。

被顧離無意間撞見後,她還理直氣壯的說顧離隻是個飛上枝頭的麻雀而已,有什麽資格使喚她?

這事鬧到時老夫人那裏後,時家所有現簽的傭人都被解約了,而那個女傭因此還賠付了幾個月的工資來抵衣服。

從那兒以後,時家的傭人更討厭她了,覺得是她小題大做了,但是誰又不敢造次。

因為這個關係,顧離從那兒以後再也不想別人碰她的衣服。

時老夫人心裏知道她介意,也沒說什麽,但是從那兒以後,時家對傭人的選拔又高了一個層次。

往上看漆黑的夜晚,滿天星鬥上鑲嵌著一輪明月,低頭看,縮影的路燈,不夜城的樓閣。

這樣美好的夜晚,在顧離偶然的向下一瞥時,好心情**然無存,轉而陷入了一種極大的恐慌中。

男人西裝革履,戴著金絲邊框眼鏡,一米八九的身高在園林小路的燈下拉出了長長的影子,俊美的臉像是上天最完美的傑作。

他微微仰頭,鏡片後湛藍色的眸子鎖定著二樓上趴著的顧離,帶著極致的壓迫感。

是時墨!

顧離在觸及到時墨眼神的那一刻,渾身開始顫栗。

如果是上一世,顧離要是看見八年不見的時墨回來,大概會迫不及待的跑下樓去接他,可如今,她一看見這張臉,就覺得窒息的厲害。

這個人,上一世為了言曦……殺了自己。

風吹起披著的長發,顧離率先收回目光。

她不明白,到底哪裏出錯了。

為什麽時墨居然在緋聞爆出的前兩個月裏回來了?

明明上一輩子,他從領完結婚證後,就再也沒走進老宅的門。

把人晾在外麵是不可能的,她轉身下樓開門,然後站在門邊,手裏捏緊著自己的裙子,她壓抑著自己內心對時墨的害怕,吞吞吐吐地問“你有事嗎?”

她的目光在逃避著,下來後也不敢再看時墨一眼。

在她看來,如果沒有正經事,時墨是不會來到小樓這個地方的。

沒有婚約前,時墨或許還會過來坐坐,有了婚約後,時墨嫌惡顧離,連小樓的範圍都沒再踏足過。

所以,顧離在心裏猜想著,這人會不會是跟自己商議離婚的事來了?

鏡片後的眸子動了動,頗有種風雨欲來的錯覺。

他開口:“進去說”

37度的嘴裏說出的話,卻恍若零下一般,冷的顧離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她垂著的眸子閃過驚恐,睫毛不安地撲棱著,呼吸都停滯了一分。

時墨說什麽?

他吃錯藥了?

他不是最討厭自己的嗎?

她愣著不動,時墨身形微動,長腿一邁走到顧離身邊,陰影籠罩著顧離,讓她喘不過來氣。

這一刻,顧離很想罵人。

但是良好的教養壓了想法。

幾乎在時墨站定時,顧離就忙不迭地往後退了一步,跟他拉開了距離。

這個動作讓時墨眉的眉間狠狠一皺,他伸手拽住了顧離的手腕往自己身邊扯。

“你在怕我?”

低沉夾雜著氣息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鬆雪的香氛彌漫,緩緩的籠罩住了她。

顧離被他猝不及防的動作打亂了陣腳,她被時墨按在懷裏,眼淚毫無預兆的順著臉龐流下。

曾經她有多希望牽一牽時墨的手,現在就有多抗拒這人的接觸。

曾經的顧離已經死了,死在了那個萬家燈火的晚上。

如今的顧離隻想活下去。

她暗暗的深呼吸一口氣,然後推開了時墨,她拉開一個自以為合適的距離,側過身,盡量讓自己的聲線很平穩“時少爺,如果沒事,我想休息了”

言外之意,就是你有事說事,沒事就走吧!

她也不想去糾結這人為什麽回來了。

時墨的眉心狠狠的跳了下,他大學主修金融,輔修心理學,也曾拿過學位獎。

顧離現在的狀態已經不僅僅是怕他那麽簡單了,她完全就是時刻都處於一個緊張的狀態,若是他此刻腳下再動一步,對方就會像兔子一樣蹦好遠。

在她的意識裏,自己似乎成了能給她造成傷害的危險人物。

時墨不動聲色的退後了一步,瞧見顧離不自覺的鬆了口氣後,他才開口“這次我會在老宅多待幾天”

他從來都是這樣,說話不疾不徐的,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中。

所以了?

顧離心想,你在老宅待幾天跟自己有什麽關係嗎?

還有必要跑過來說嗎?

兩人隻不過是有名無實的夫妻罷了,以前顧離盼著他,拿他當自己的神供著,捧著。

如今,她不想捧了,她也是人,是人就有淚的時候。

顧離的無言讓氣氛更加的靜寂,悲傷的氣息圍繞在兩人之間,時墨忽然提出“帶我去跟爸媽上炷香”

“爸媽”這個稱呼從時墨的嘴裏吐出來,像是一把沾著血的刀子,瞬間把顧離的心口切開了一道口子。

八年前的少年時墨別說爸媽了,就是伯父伯母都不見得能喊一聲。

他高高在上的俯視著她們全家,好像她們是什麽吸附在樹幹上的爬蟲一樣。

如今這聲爸媽喊得很諷刺,也很晚了。

何況這命令的語氣,自己是他的保姆嗎?

顧離實在是受不了了。

以前她愛這個人,所以他的一顰一笑都是自己能珍藏下來的寶貝,如今她不喜歡這個人了後,才發覺原來自己以前這樣的煩人。

“時墨,我們談談吧!”

終於不是喊少爺了。

時墨冷著臉“先去上香”

他的話除了時老夫人外,素來無人反駁,顧離不想這樣沒完沒了的下去,所以轉身妥協的把人帶到了一間掛著照片的空房間裏。

好看的人做什麽都是賞心悅目,就如同此刻。

顧離站在門口,看著時墨虔誠的上香叩拜的樣子,心裏愣是沒能生出點假情假意的想法。

說來可笑,喜歡多年,她一直都看不透時墨這個人。

之後兩人麵對麵的坐在單人沙發上,中間隔著圓形茶幾,牆上的指針已經指向了11點。

顧離低著頭,如釋重負的說出了那一句“我們離婚吧!”

時墨靠坐在沙發上,他的姿態放鬆愜意,好似本該就是這裏的主人,跟他一比,顧離更像是個外來者。

鏡片泛著冷光,良久,時墨才開口“早點睡”

話落,他起身就走。

顧離迅速起身的扯住了他的衣袖,阻止人走出小樓大門。

時墨低頭凝視著拽著自己紐扣的纖細手指,上麵的戒指已經沒了,無名指上隻留下了一抹痕跡,預示著它的主人前不久才取下了戒指。

他眸光裏閃過一絲難以發現的異樣。

顧離見他低頭盯著自己的手,才猛然回過神來的立馬鬆開了。

時墨有潔癖,他不喜歡別人碰他。

顧離彎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你能不能跟我好好談一下離婚的事?”

她低垂著眼睛,白皙精致的臉上滿是誠懇,露肩魚尾裙將她的身線完美的襯托了出來,大卷的長發因為在家裏,所以沒有盤起來。

這樣的她美的像是人魚仙子,不禁讓人好奇,她在**泫然欲泣時的婉轉低吟。

時墨的喉間滾動,他移開眸子。

“今日不談”

留下一句話,他就跨出了門。

筆直矜貴的身影漸漸的愈來愈遠。

這一刻,顧離忽然哭了。

就是這個背影,她望了22年,從六歲那年開始,這個背影從開始的青澀,到現在的成熟,除了缺失的八年,她見證了時墨一部分成長的過程。

她蹲在地上,抱著自己痛哭起來。

她真的好累,她真的不想再繼續下去了,她現在真的隻想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