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可這事……

王世和一看宋美齡的表情,遂又嚇得囁嚅不語了。可能事情過分重要,他沒有轉身退下,又把為難的目光投向了蔣介石。

“世和,“蔣介石不悅地說話了是什麽大的蓼情啊,非今晚報告不可。”

“鄧演達於昨日緝捕,現押公共租界的巡捕房。戴笠向您請示發落意見。”

蔣介石怔了一下,但未馬上作答。他蹙眉凝思了好一陣子,才一字一字地說:

“通知戴笠一,由公共祖界巡補房引渡鄧演達;二,押至南京,聽從我的安排。”

“是”

鄧演達,字擇生,先後畢業於廣東陸軍速成學校、武昌陸軍第二預備學校、保定學校。一九九二出任粵軍第一師參謀兼步兵營營長,從此成為孫中山的積極追隨者中的中堅人物。國共合作以後,孫中山籌辦黃埔陸軍軍官學校,他受命為七人籌委之一,旋即出任黃埔軍校訓練部副主任兼學生總隊長。後與蔣介石朋黨發生矛盾,憤然辭職,赴蘇聯、德國考察。孫中山逝世以後,遂毅然棄學歸國,自黃埔軍校教訓長一直當到國民軍總司令部政治部主任,隨軍北伐,戰績赫赫,他力主國共合作,堅斥蔣介石叛變三大政策之行為。大革命失敗之後又毅然辭職,化裝成工人間道西北到蘇聯,後由莫斯科轉赴桕林,致力於政治經濟學的研究。同時和國外的朋友商討成立革命組織的問題。一九三。年五月秘密回國到上海,於八月正式成立《中國國民黨臨時行動委員會》他撰文抨擊尙京國民政府,秘密策劃倒蔣。同時成立了”革命黃埔同學會”,爭取廣大黃埔軍校同學參加,與蔣介石領導的”黃埔同學會”相對抗,對蔣介石的統治構成嚴重的威脅,正像戴季陶對蔣介石說的今日可怕的敵人,不在汪(精衛)、陳濟棠能動搖拫基、分散黃埔革命力蹵的,除鄧演達外無他人”。致使蔣介石必欲狳之而後快。就在蔣介石準備對中央紅軍進行笫二次圍剿的前夕,他秘密派親信王桕齡赴滬,與淞滬贅備司令熊式輝合謀偵破,並懸賞三十萬元緝捕鄧演達。對此,鄧演達答之個人生死不嚴道,中握革命必須及早恢複。”謝絕了同誌們勸他出國暫避的規勸,一直在上海堅持鬥爭。一九五一年八月十七日下午三時,在叛徒的告密下,鄧演達在愚園路愚園坊被捕,八月二十一日,鄧演達被押解南京,關在羊皮巷軍法司“優待室宋庚齡和鄧演達是扞衛孫中山先生三大政策的戰友又是共同長期亡命國外的同誌。這時的宋慶齡依然沉浸在奔喪的極大悲痛中,猝然間又獲悉鄧演達被捕的噩耗,真可謂足禍不單行。為了營救戰友鄧演達,她破例給自己的小妹宋美齡掛了長途電話:

“是阿妹嗎?我是阿姊慶齡。”

“阿姊有什麽事嗎?”

“鄧擇生同誌被捕了,請你……”

“這我知道了。隻要解到南京,我一定請中正釋放他。我希望阿姊出麵做做鄧擇生的工作,讓他和中正這兩位老戰友握手如初。”

“這是以後的事,當務之急是營救鄧擇生出獄。”

“請阿姊放心,這事就包在我的身上了。”

“那我真誠地感謝阿妹了,但願不要發生那種事情……難道阿姊還信不過我嗎?”

“我信得過你,可我……”

“信不過中正,對吧?阿姊,中正和擇生都是姐夫一總理的學生,他不看姐夫的在天之靈,也得給阿姊你、還有我點麵予吧?”

“好!我就全權拜托阿妹了”

宋美齡的許諾是真誠的。在她的觀念中,政敵隻要不訴諸武力是允許競爭的。盡管近三年以來,她受到了蔣介石傳統治國之道—集權獨裁的影響,但從本質上說,她依然欣賞美國兩黨競爭治天下的政體。另外,她認為鄧演達和蔣介石的矛盾是可以調合的,隻要雙方做出讓步,是有可能言歸於好的。而且對穩定蔣家王朝的統治也不無好處。最後,她還希望通釋放鄧演達緩和蔣介石和阿姊宋慶齡的緊張關係,這對爭#分化反對派是極其有利的。因此,她以”軍師”的口吻向蔣介石建議:

大令,釋放鄧擇生吧,我保你有百利而無一害。

蔣介石深知在鄧演達問題上和宋美齡有著難以彌合的分歧,因為他不允許反對派存在。他對待政敵的手段是傳統的,因而也是極其簡單的。首先利用政權工具——軍警憲特使之變為階下囚,繼而采取軟硬兼施的手段予以精神上的改造,變過來放生,堅持不變者殺頭。自然,他對鄧演達所采取的手段也不會兩樣,更不會有”勝造七級浮屠”之心。

蔣介石的身上,保留著很強的大男子主義的色彩。在和宋美齡結為伉偭之前,他絕對不允許”內人參政”;時下和美化的宋美齡結婚了,而且還不得不順乎潮流高喊幾句”男女平等”,但在軍政大事麵前,他照舊是天馬行空,獨往獨來。他為宋美齡擺的位置,基本上是限於禮儀性的。

另外,蔣介石非常了解宋美齡的權欲思想,也清楚她在國事方麵所表現出的極大的虛榮心。他為了確保相安無事的和諧的夫妻生活,采取的對策是因事而異。簡單地說能滿足的則滿足,不能滿足的就裝聾作啞,絕不和宋美齡發生正麵衝突。他聽了宋美齡關於處理鄧演達的意見以後,故做鄭重的樣子說:

“夫人所見極是。待鄧演達引渡到南京以後,我一定認真考慮夫人的意見。”

其實,此時鄧演達已經押解到了南京,而且他已經按著自己的既定方針進行工作鄧演達被押到南京之初,陳立夫受蔣介石之意,派齊世英勸鄧與蔣合作說:你不是主張中國革命要中國人自己來幹嗎?何不幫助蔣委員長此時為蔣主席)削平內亂,然後從事建設,再行抗日呢?如果同意,可先去南昌暫往,或在南京襄助軍政大計。鄧演達說蔣行個人獨裁,完全背叛了孫中山主義,叛離了革命。他在宣傳了自己的政治主張之後,又說:共產黨是政治問題,不可能憑武力解決!不久後,蔣介石又派段錫朋以私人關係找到謝樹英,說鄧演達已到南京了,你們千的事情,我們都知道。我今天特來請你寫封親筆信,勸鄧先生與蔣先生合作。如果合作,你們什麽事情都沒有了謝樹英拒絕了段的要求。九?一八以後,蔣介石再派人勸鄧,說現在日宼深,大敵當前,理應捐棄前嫌,共赴國難並提出要鄧公開聲明取消臨時行動委員會,鄧演達嚴詞指斥說政治鬥爭是為國為民,絕無個人私利存乎其間。我們的政治主張決不變更,個人更不苟且求活。

正當蔣介石故做尊重宋美齡的意見,佯稱釋放鄧演達的時候,侍衛長王世和報告外交部長王正廷求見宋美齡俟王仿和退下之機,茫然地問:

“他為何突然要求晉見?一定又發生了和日本的外交糾紛了吧”

“我想夫人是猜對了。說得再具體一些,準是東北那個爛攤予又發生了什麽事件!”

蔣介石和宋美齡全都說對了。關東軍高級參謀板垣征四郎為實現武力侵占東北四省的野心,派其部屬中村震太郎潛興安盟屯墾區,測繪未來可供軍事使用的地圖,被愛國將士關玉衡團長所部逮捕,激於強烈的民族義憤將其處死,這就是震動中曰朝野的”中村事件”。外交部長王正廷接到日本公使轉來的抗議照會,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置為妥,遂親赴蔣介石的官邸請示。蔣介石聽後緊蹙雙眉,很是不高興地說:

“王部長,你應當知道國府對日本的既定政策吧?”

“在下知悉。您不止一次地對卑職講時下外交的基點是:攘外必先安內。”

“是的!不久,我將作為一項國策向國人大講特講。”蔣介石緩慢池站起,故做斯文地說攘外必先安內,統一才能禦侮,未有國不統一而能取勝於外者!

蔣介石為了緩和與日本的尖銳矛盾,早就和田中義一首相秘密會談,並達成了默契在長城以南的中國內地統一時,鋁中國邊遠的滿蒙諸省換取日本的援助和友誼。”在和共產黨領導人發生內戰時,如果日本保持友好的中立,他就對日本人衽長城以北的行動隻表示象征性的反對。”曆經兩次對中央蘇區圍剿慘敗的敏訓,他越犮堅定地認為。必須集中一切力量消滅共黨。因而,他嚴厲地指示外長王正廷:

“立即電告張漢卿,要滿足日方一切要求,盡快妥善處理中村事件,防止日方以此為擴大事態的口實。”

王正廷作為外交部長,清楚地知道日方挑起所謂中村事件純屬借口,因為臭名昭著的《田中奏折》就已明確的宣告:日本的出路在於武裝占領滿洲。加之近來自日本、奉天的消息表明,關東軍加快了侵滿洲的步伐,萬一成為事實,他這位外交長不但無法向國人交代,而且有可能成為蔣介石的替罪羊。因此,他明知蔣介石的對日方針,依然心驚膽寒地請示:

“蔣主席,萬一關東軍在東北訴諸武力怎麽辦?”

“那也不準還手”

王正廷被這無可置疑的回答鎮住了,他禁不住地暗然自語:“這就是我要討得的對策嗎?……”

蔣介石掃了一眼王正廷那震愕的神色,轉身取來一紙文稿,有意在手中掂了掂,不屑地說:

“你看完這份電報文稿就清楚了!”

這是蔣介石於八月十六日發給張學良的密電底稿無論日本軍隊此後如何在東北尋釁,我方應予不抵抗,力避衝突,吾兄萬勿逞一時之憤,置國家民族於不顧。王正廷閱罷電文,禁不住地又想起了監察院長於佑任七月十三日發給張學良的電文中央政府把平定內亂指共產黨視為其頭等職責,東北的同仁必須理解這一國策!他沉吟片刻,說了一句”我一定按蔣主席的指示去辦!”遂退出了官邸。

對於蔣介石的這一既定的對日國策,宋美齡並非完全認同但是,由於她和蔣介石在剿滅共產黨這點上是完全一致的,因此她沒有提出異議。

八月二十二日,蔣介石偕宋美齡赴南昌繼續”督剿”紅軍。當他獲悉在為宋母送葬期間,紅軍主力迅速從興國插敵後,乘夜時通過敵之四十裏空隙地帶向東突進,轉到蓮塘,六天之內,三戰三捷,繳槍逾萬,他遂即又聽取並同意了新的作戰部署。最後,他向參加”圍剿”紅軍的高級將領公然宣稱中國亡於帝國主義,我們仍還能當亡國奴,尚可苟延殘喘,若亡於共產黨姆縱肯為奴隸亦不可得。當眾宣誓:三個月內”肅清”西的紅軍。對此,宋美齡全然讚同。

八月末,蔣介石偕宋焚齡來到漢口,不顧”火爐”的高溫,著手策劃對鄂豫皖根據地的第三次”圍剿”。他在九月一日犮出的“弭亂救災”通電中聲稱中正唯有一本素誌,全力剿赤,不計其他。由於關東軍借口中村事件擴大事態,大有一觸即發之勢,蔣介石又急忙偕宋美齡飛離漢口,返回南京,以國民政府的名義向東北軍發出如下通令:

遇有日軍尋釁,務須慎重,避免衝突。

九月十三日,在汪精衛等的指使下,粵桂聯軍趁蔣介石圍剿紅軍失利的勢態進攻湖南,在衡陽城下與顧祝同所部發生激戰。與此同時,他迭次收到南昌發來的國軍失利的報告,無奈,他又匆忙於九月十八日晨偕宋美齡乘”永綏”艦赴贛,再次督師”圍剿”軍。正如後人所評述的那樣蔣介石和宋美齡為圍剿紅軍事,不怕南京、南昌、漢口三大火爐之熱,不借鞍馬勞頓之苦,真可謂心力交瘁矣”

是曰夜,蔣介石和宋美齡沐浴已畢,躺在舒適的席夢思雙人**議論天下大事。蔣介石的話題始終不離越剿越強大的”共黨”,而宋美齡卻想著病在北平的張學良如何處置和關東軍一觸即發的危局。因此,他們二人今夜的談話,就像是兩件音色迥異的樂器,同時演奏著兩支不同的旋律,顯得是那樣的不協調。最後,蔣介石為了改變宋美齡那固執的見解,以教訓的口吻說:“我親自考察過蘇俄,知道赤禍的貰正危害性。如果放縱朱德、毛澤東這些人任其發展,要不了幾年,你我就變成了中國的沙壘——被這些赤黨送上絞刑架了!”

“這我和你是一致的!宋美齡遙望著窗外的夜空,若有所思地說我國有句古語兄弟鬩牆,外禦其侮。我們為什麽不能和黨內的同誌團結起來,用一個拳頭對付共產黨,用一個拳頭對付虎視眈眈的日本呢?”

“無知的發問!”介石本能地斥責道,又感到聽話的對象不同,忙又緩和說話的口氣,進行解釋軍事的大忌是分兵。這就像是吃飯一樣,想一吃個胖子是不行的。我們隻能先吃掉共黨,然後再集中兵力對付日本。至於和黨內的團結一裝,不是我不鱸團結他們嘛,而是他們處心積慮地想奪我們的權!”

“假如關東軍突然侵占沈陽怎麽辦?”

“我看是絕少有這種可能的”

“你的根據是什麽呢?”

“一,日本內閣不讚成關東軍動武;二,我們做一個動嘴不動手的君子,即使他們動手打我們也不還手,這仗就打不起來。總而言之一句話,隻要采取退讓政策爭取到了時間,我們就能把赤黨消滅掉!”

宋美齡雖然難以苟同蔣介石所說的對日國策,可她一時文拿不出自己的理論說服對方,況且一提到”圍剿”紅軍這一命題,二人又心心相通,故緘口不語,準備睡了。

然而,蔣介石的性格是不允許身旁的人持不同政見的,他一定要采用各種手段說服對方,使之完全臣服於自己。因此,迤又補充說:

“在中國長達五千年的曆史長河中,沒有一個皇帝允許藩鎮自立為王。更沒有一個皇帝不派重兵進剿敢於造反的山大王。從現在起你必須拋棄美國那一套治國安邦的框架,麵對中國的現實,確立這樣一種思想一天不消滅共黨赤禍,我們就一天不得安寧?這也就是我準備提出的攘外必先安內的理論根據!”

宋突齡或許聽得不耐煩了,哼啊哈地轉過身去,不一會就進了夢鄉。

蔣介石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也把身體轉過去,很不高興地睡了。

夜幕尚未卷起,寧靜的臥室中突然響起了急促的電詁鈴聲,蔣介石猝然驚醒,迅速地打開台燈,敏捷地拿起話筒:

“喂!我是中正,有何重大的國事匯報?”

“蔣主席,我是王正廷,剛剛收到北平張漢卿副總司令的報告關東軍突然在九月十八日**炮擊北大營,並進攻沈陽,急電南京國民政府請示對策。”

“立即以國民政府的名義電告張漢卿:日軍此舉不過尋常尋釁性質,為免事件擴大,絕對不抵抗”

蔣介石的判斷完全地錯了!事情的真相是:“這天晚上,日本滿鐵守備隊於晚十時炸斷柳條溝一段鐵路。誣稱中國軍隊所為,突然襲擊沈陽北大營。日定沿途用機槍大炮亂掃亂轟,殺害中闊軍民無數。十二時開始攻擊沈陽城。東北軍將領王以哲、榮臻等,遵照由張學良傳達的蔣介石的密令,指示當地守軍不許抵抗,守軍隻好束手待斃。沈陽急電到了北平,張學良急忙召集在北平的東北軍將領會議。張學良當時迷信蔣介石,他雖表示讚成杭日,但要依靠全國,東北不能單獨行動,仍指示東北軍不予抵抗,一切等待速報南京請示辦法。十九日一時,日定攻占了北大營,晨六時日軍大隊人馬開進沈陽城。消息傳到北平,張學良與國民黨在北平的要人吳鐵城、李石曾、張繼等召開緊急會議。但所作出的緊急決定仍是電令東北當局維持秩序,軍民先退出相當地點,候中央解決。”

“沈陽事變電告南京,留守石頭城的國民黨一幫大員們,因蔣介石到江西剿共去了,他們什麽也決定不了,除了發急電請蔣介石回寧主持切之外,就剩下慌作一團了。日定在國民黨政府的不抵抗的政策下,恣意**燒殺,迅速將侵略戰火波及全東北,一日之內占領了沈陽、海城、大石橋、開源、昌圖、四平、公主嶺、長春、鳳鳳城及營、撫順等要地。”

正如關籍華人學者傅虹霖所評述的那樣:“九?一八”事變誥中圍觀代史上的奇恥大辱……而這一政策的製定者都是南京的蔣介石。

蔣介石於九月二十一日從”剿共”前方回到南京。二十二日,他在南京市黨員大會上講話,竟然大講以和平對野蠻,忍痛息憤,暫取逆來順受態度。逛日召開國黨中央常會,決定對粵采取和平方針,釋放胡漢民,使其繼續主持黨政工作。又決定中央黨部與國民政府分別發表三個文告。內容仍是攘外必先安內,對日采取不抵抗政策。

“九?八”事變,激起了全國人民的無比憤慨。九月二十二曰,中共發表宣言,提出組織群眾的反帝運動,反抗日本帝國主義,組織東北遊擊戰爭,直接給日本帝國主義以打擊的號。全國人民掀起了抗日救亡的**。十月初,上海八十萬工人組織抗日聯合會,要求國民黨政府立即出兵抗日。上海商業界也宣誓從十月一日起不買賣日貨。十一月初,北平、天津以及各地學生代表到南京請願。

與此同時,國民黨元老們以”精誠團結、共赴國難”為號召,積極奔走於寧粵之間。十月二十日,以汪精衛為首的粵方代表團共一百餘人到達上海。二十二日,蔣介石乘飛機抵滬,是日下午一時,蔣到孫科寓所與汪精衛、胡漢民會麵,談笑風生,捤手言歡,真似親密無間。蔣介石特別袞示請汪、胡主持召開和平會議。二十三,蔣、汪、胡會商,作出兩項決定一、彼此需求得外交上的致,共赴國難。二、關於黨政軍,由寧粵代表先在滬洋細商淡,擬定草案,然後到南京開此式會議。席間,粵方代表提出三項主張一、國府主席宜如德國總統,不負實際責任,由行政院負責實際責任。二、廢除總旬令製。三、由一、二、三屆中央委員共同負責黨務。蔣介石聽罷,立即起身發言,對汪精衛倍加讚楊,表示諸同誌皆黨中前輩,本人為後進,向來服從前輩此次諸同誌議定辦法,凡胡、汪先生同意之事,我無不同意照辦。我若不行,盡可嚴責。”蔣臨行時又叮嚀地說胡、汪先生同意的事,無不照辦。”談畢,蔣即乘飛機回南京去了。

是日夜,雲集在南京請願的學生、工人,高呼者抗日救國的!兮,通宵達裏地遊行示威,六朝古都就像是一座火山,盡情池噴放著憤怒的火焰。宋美齡獨自一人留在府邸,焦急池聽著隱隱傳來的口號聲,思索著危機四伏、政敵群起的蔣介石的出路,不時,建議國民政府請求國際聯盟幫助的端納叩開了府邸之門,操著艾語關切地問:

“親愛的夫人,你的麵色很不好,是身體不適嗎?”

“不”宋美齡衝出右手指了指自己的頭部,用英語答!兌,“是它不適,亂得很”

“我知道了,親愛的夫人,你一定是在為蔣主席的處境擔心,是不是?”

宋美齡哀歎地出了口長氣,遂又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當她聽完端納講罷國聯凋停尚未取得進展的時候,又禁不住地問:“西方盟國為何坐視不管?素有覬覦滿蒙之心的蘇俄也為何看著日本搶去這塊肥肉?”

端納雖係英國雇的戰略情報人員,不願看著西方在華利益受到日本的侵害,但他又清楚地知道,當寸美、英、法在遠東的利害關係互相對立,還沒有形成遺製日本勢力發展的聯合體製,蘇聯正在執行第一個五年計劃,也沒有兼顧西伯利亞的能力!因而他也隻能如此地安慰宋美齡:

“親愛的夫人,其他的國家和人民隻能給予道義上的援勸,絕不會隨意地出兵幹涉日本侵華的。蔣主席不是提倡攘外必先安內嗎?當務之急,是采取和平的手段安慰要求抗日的工人和學生。當然,還要妥善處理好和黨內反對派的關係,不然是裉準從內困外擾的境遇中解脫出來的。”

宋美齡歎服端納的見解,並希望端紡一齊幫著蔣介石度過時下危厄的難關。端納意外地搖了搖頭,感溉地說:

“謝謝夫對我的任。時下,背著不抵抗將軍惡名的漢卿更需要得到我的幫助。我是來向蔣主席和夫人辭行的,今晚,我就要回北平去了。”

端納離去不久,蔣介石一籌莫展地走進了府邸。他先大罵汪精衛、胡漢民趁難打劫,陰謀篡奪他的權力;繼之又埋怨英國、芡國、法國袖手旁觀,看他的笑話;最後,他就像蝕了老本的經紀人那樣棰胸跺足地自語;

“日本人做得也太過分了!狗急了也會跳牆,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使不得!使不得……”宋美齡明知蔣介石說的是氣話,但她真怕在如此情況下對日作戰,從而招之不可收拾的局麵。她為了壓一壓蔣介石的火氣,講了端納所獻的”攘外必先安內”的策略。這時,大街上遊行示威的口號越來越響,她以商蜇的口吻說大令,你應當先把這些學生送回學校去。

“說得輕巧,怎麽個送法?”

“你以政治家的氣魄,召見這些熱血青年。”我才不和這些中了赤毒的學生見麵呢”

“你不見,我看汪精衛、胡漢民他們一定會見,到那時,我們的日子……”

“好,好!我聽夫人的。”

蔣介石由於接見學生的動機不純,因而搞得十分狼狽。請玢如下史實蔣介石被迫與學生見麵,他看到學生一個個都麵帶怒容,激昂慷慨,充滿了抗日救國的熱情,不得不搪塞,他一會兒說三年之內就要收複失地,如果三年之後失地不複,當殺我蔣某之頭以謝天下”一會兒又說他就是”嶽飛”,要北上抗日,隻楚後方不”統一”還不能北上。

十一月十九日,蔣介石看到國民黨內反蔣派別要他下野的呼聲很高,為了抵製這些派別對他的鬥爭,同時為了迸一步欺騙全國人民,他忽然詭稱本人將率師北上抗日”。學生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就發起”送蔣介石北上”的運動……二十六日的早晨,各地學生結隊來到國民政府要求蔣介石簽署出兵的日期。並在政府的門前懸掛一個大鍾,輪流敲打。聲稱不答應出兵日期,誓死不離開國民政府。

第二天,蔣介石被迫不得不出來見學生,他看到群情激憤,眾怒難犯,就施展欺騙手段,答應三天之內宣布出兵抗日。學生要他簽字,他借口回去寫乘機溜走……

正當蔣介石處於焦頭爛額之際,又傳來了汪精衛、胡漢民等豎持要他下台的消息,宋美齡驚得魂不附體,連聲地問:

“怎麽辦?忽麽辦?!”

蔣介石猝然大聲冷笑,然後又緊抿嘴角,凝視遠方,停了好一陣子方一字一字地說:

“下野就下野廣”

“啊?!……”

宋炎齡頓感眼前一片漆黑,險些暈倒在地上。

十四蔣介石的確準備下野了!

宋美齡卻沒有這種思準備。她雖然沒有當上中國大總統的第一夫人,可她依然不願讓出中華民國的國民政府主席、行政院院長、陸海空軍總司令夫人的桂冠!

然而,蔣介石準備下野是為了複出,猶如他第一次下野那樣——閃開身軀,讓來自四麵八方的明槍暗箭,一齊射向他的繼任者。待到這位繼任者發出哀求他複出的聲音時,他再以逸待勞,踏著負傷的對手的軀體,登上中華民國的最高權力寶座。

對此,宋美齡可沒有蔣介石這樣樂觀,她向蔣介石發出了這樣的提問:

“大令,我從不懷疑你有著超人的謀略手段,可是這次下野……”

“不相信我能像第一次那樣很快的複出,對吧?”

宋美齡望著傲岸不遜的蔣介石點了點頭,旋即又無限傷情地歎了口氣。

“那你就做個旁觀者,用心看著我是怎樣導演這幕戲的吧。”

“我實在不忍看這樣不光彩的戲。”宋美齡近似哀求地說:“大令,難道你就沒有其他回天之術了嗎?”

“當然有,但都是下策。”介石詳細論證了現在下野,不處即柯複出的條件以後,又寓意深長地說這就是古語說的將欲取之,必先予之的奧妙所在。我把這種策略稱之為退一步,進兩步,先把拳頭收回來,待機再打擊政敵的招數!

“看你說得何等輕鬆,難道這種決就沒有一點風險嗎?”“誰也不敢打這樣的保票,因為孜並不是萬能的上帝!”蔣介石看了一眼哀傷不已的宋美蛉,但是,我請你記住事在人為這四個字。另外,我們就是下台,也要挺起胸膛、昂起頭顱,永遠做一名強者!

蔣介石為了實現自己的這一諾言,開始在幕後積極地為即將登台的對手拆台,自然也是為了替自己上台鋪設台階。最為有意思的是,他為已己鋪設台階所用的一切材料,完全是從對手準備登上的政治舞台中拆運來的。真是高明之極!其手段也堪為爐火純青。請看如下事例:

第一項,調兵遣將,控製中樞。南京四大選出的中央委員,基本上都是蔣介石的人,從而保證寧、滬、粵三處中委合爐時,蔣派委員仍能占有相當大的比例。十二月十五日,他主持了第四十九次國務會議,改組了四個省的政府,從省主席、省府委員及各廳於都換上了蔣的親信,把京畿、江浙贛都置於蔣係的政治、軍事實力的包圍之中,國民黨的中央機構也在他的羅網之中,陳銘樞的十九路軍雖然進駐寧、滬,也無法擺脫蔣係武力的左右。

第二項,給新政府設下財政陷阱。蔣介石暗中指示宋子文辭去財政部長職。宋文拿走了財政部的重要檔案,把部內科長以上的職員每人發薪三個月遣散。宋拖欠銀行界千萬元債款,不做交代即離職赴滬。他到上海又與江浙財團串通一氣,準鉿抵製新政府。

第三項,蔣介石臨下野前,積極活動召開”國難會議”,拚湊了十四個人的籌委會。蔣介石這是要成立一個假民意機關,搶過一麵抗日救國的旗幟,以便以在野身份,繼續推行他的獨裁統治。

第四項?策劃黃埔生發起組織特務機構複興社。以他的親信爪牙為骨千,成立秘密組織,保衛他的獨裁地位。經過三次密謀,由賀裘寒起了組織章程,康澤起草了紀律條令,網羅了三十多名黃埔生。蔣介石下台前這個組織雖然未正式成立,卻已為蔣介石再次上台進行了秘密活動。這個複興社就是”軍統”的前身。這樣,加上二陳的集團“中統”前身),蔣介石就有了兩套特務組織。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蔣介石在為卷土重來所做的準備工作中也有一項大的失誤,那就是秘密殺害鄧演達先生。

蔣介石殺害政敵的手段,依然是遵照古訓行事的:先禮後兵,勿謂言之以不予。他痛恨一切政敵,容不得有半點不同的見解。對那些有著廣泛社會影響,或在黨政軍中有著崇高威望的政敵,必予除之而後快。正如時人所記述的那樣:

“九?一八”事變後,寧粵議和,蔣介石被迫下野。蔣考慮到鄧演達在黃埔係軍人中,在國民黨左派中都深孚眾望,他所領導的革命力量正在不斷發展,而被捕以後又堅強不屈,深感這是動搖蔣家統治基礎的可怕因素,也是自己希圖卷土重來的真正障礙。

最後,蔣介石在下野之前,又命陳立夫派李熙元見鄧,隻要求在蔣介石下野期間,不寫反蔣文章,鄧即可獲釋。鄧還是斷然拒絕我寫反蔣文章,不是我鄧演達要寫,是中國人民要我寫。至此,蔣介石最後下了殺鄧的決心。

在下野之前,於一九三一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深夜,命其侍衛長王世和率領衛士一排,秘密將鄧押至南京麒麟門外沙子崗,殘酷殺害。

俗話說得好沒有不透風的牆。正當蔣介石把魔網張掛妥當,於十二月十四日派何應欽、陳銘樞赴滬,迎請汪精衛、孫科等滬粵中委到南京主持一切,他準備下野的同一天,宋慶齡從何應欽的部下那裏得到鄧演達慘遭殺害的消息。她作為孫中山先生的夫人,作為鄧演達的戰友心急如焚。加之從京滬衛戌司令陳銘樞處得到的消息是要是被殺,我是會知道的。立即給宋美齡掛了電話:

“喂!你是小妹嗎?我是慶齡。”

“姊,你怎麽突然打來電話,一定是有大事相告吧”的確是有重要的大事,但不是相告,而是相問”那就請阿姊問吧,舉凡我知道的,我一定都會告訴你的那我就先謝謝你啦!請問你知道有關擇生的消息嗎?”知道,他現押在南京,我還在說服介石放人呢。”

“他沒有發生意外吧?”

“絕對不會!沒有介石的命令,誰也不敢動擇生一根毫毛”這我是相信的。難道介石沒有告訴你,他已經下達處決擇生的命令?

“絕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恐怕靠不住。”

“難道阿姊連我也信不過?”

“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對……”

“對介石他信不過,對吧”也可以這樣說吧廣“那好!請阿姊來京一趟,小妹願陪阿姊和介石對證”好吧,我即刻動身赴京!

是日中午,蔣介石有些疲倦池走回府邸用餐。宋美齡滿麵狐疑地迎頭便問:

“大令!請對我講真話鄧演達還活著嗎?”

蔣介石聞聲一怔,再一看宋美齡狐疑不快的神情,禁不住地暗然自問她這是怎麽了?為什麽突然問起鄧演達的生死?一定是處決鄧演達的衛士嘴不嚴,露出了風聲,怎麽辦?蔣介石決定依然采取掩蓋事實真相的既定方針,漠然地笑了笑說:

“夫人是聽我的,還是相信謠傳”

“我灼然聽你的。但這次必須給我說真話。”

“好!我如實地告訴夫人鄧擇生還活著。再說,夫人和阿姊都為他說情,我總不能連夫人和阿姊的麵都不給吧?”

宋美齡聽後笑了,主動走到蔣介石的麵前,送上甜絲絲的一吻。接著,她又挽著蔣介石走進餐室,有滋有味地同吃中式午餐。她趁著蔣介石取下義齒,用自來水衝洗的時候,先回到臥室鋪好被子,請蔣介石睡四十分鍾雷打不動的午覺。蔣介石午休起床以後,她又主動地端來一杯鮮桔汁。這時,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她快步走到桌旁,拿起了聽筒:

“喂!……我是蔣夫人,請講吧……告訴他們!今天下午,蔣主席不能出席有關的會議,請改到晚上再議吧廠”

蔣介石放下已經喝完桔水的杯了?,望著滿麵堆笑走來的宋美齡,問:

“誰打來的電話?”

“文官長!說是請你過目一下明天召開的中央執委會常委會的文件,我……”

你不應該代我擋駕!蔣介石倏地站起,十分不快地說我立即參加會議去。

“慢”宋美齡看了一下手表再過半小時,阿姊就到南京了!

“那個阿姊?”蔣介石下意識地問?

"國母那位阿姊!”

“她突然來京千什麽?”

“為鄧擇生的事!”

“什麽?為鄧擇生的事?……”蔣介石驚得全身一哆嗦,旋即又禁不住池邊快速踱步邊說!我不見!我不見……”

“不見怎麽行!”宋美齡也身不由己地站起,她以為蔣介石不願以下野的身份見宋慶齡,故笑著說這有什麽不好意思?你連宿敵汪精衛、胡漢民都不怕,我看就更沒有怕阿姊的理由了。”你不了解情況你不了解情況……”

“我比你還清楚真情!”宋美齡不容蔣介石把話說完,又急忙解釋,“阿姊給我打來電話,她在滬聽說鄧擇生被你秘密處決了,問我可有此事?我說沒有,她不信,我請她來南京,你當麵和她講清楚。”

“你、你真是多此一舉!”

“不對!我是在幫你們之間解除誤會宋美齡挽著蔣介石坐在沙發上解鈴尚需係鈴人嘛!你出麵?一說,事情不就解決了嗎?”

“咳!談何容易喲”

可也沒有這麽難吧!宋美齡一廂情願地從旁善言相勸,我是最了解阿姊的,她是我們兄弟姐妹中最通情達理的。說不定啊,你和她這次相見還有意外的收獲呢!

“你指什麽?”

“你們之間從此化幹戈為玉帛,同心同德地領導國民救亡抗戰!”

蔣介石哭笑不得,無可奈何地馭了口氣,遂又把頭埋在了胸前。。

宋美齡看了一下手表,微笑著說了一句我去車站接阿姊了!轉身像陣風似地走出了客廳。

客廳中安靜極了!伹是,蔣介石的心中卻掀起了狂濤。鄧演達早已被處決了,但世人並不知曉。若是通過宋慶齡之口播揚於世,這等於又給多少政敵送去了射向自己的箭矢!尤其當他想到由此麵引起宋慶齡大怒、宋美蛉反已的後果以後,他再也坐不住了!他習慣地起身來,不停地在室內踽踽獨行,希望能想出一個萬全之計,擋過宋慶齡打上府來的質詢。然而他的聰明才智似乎不翼而飛了,越想越覺得棘手、難辦。他急得抓耳撓嗯,隻會自言自語地說:

“絕不能讓她知道鄧演達被處死的真情,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蔣介石剛剛自語完畢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句俗話又在他的耳邊響起。是啊!如何才能把處決鄧演達的消息封鎖住呢?他再次陷苦思冥想之中,但依舊是無計可施。他於昏昏噩踵之中走到了寫字台旁,無意中看到了他親自起草的,準備在明天——十二月十五日中央執委會常委會上宣讀的下野聲明,他癡然地看著看著,猝然之間破怒為笑,自言自語地說:

,!

蔣介石的對策是什麽呢?簡單地說,叫騙過今天不管明日。他想,隻要今夭宋慶齡未獲真情,明天他蔣某人就下野回鄉隱居了。到那時。宋慶齡再獲悉鄧演達被殺的真相,他可以反擊新執政的國民政府對他落井下石,繼之再調動輿論工具,把鄧演達之死的罪名再加給汪精衛等人。這樣一來,他又可以變被動為主動了。這時,院中傳來熟悉的說笑聲,他便主動地迎出客室,滿麵堆笑地迎進了肅顏厲色的國母——宋慶齡。

宋慶齡和蔣介石有著很深的成見。堪為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遠在孫中山先生仙逝不久,宋慶齡沉浸在極大的悲痛中的時候,蔣介石渴望全盤繼承孫逸仙的遺產,不容別人分享廣辦法之一,就是向守喪的宋慶齡求愛。他派了一位月老人一■一很顯然是古董張——向文君新寡的宋慶齡求婚!宋慶齡在一次與伊德格?史諾的談話中,曾經回憶蔣介石向她求婚的經過。史諾簡潔地作了如下的記錄:

孫文於一九二五年逝世後,蔣介石透過媒人向她求婚。她認為這是政治,不是愛情,就一口拒絕了不久,於悲哀之中的宋慶齡又獲悉蔣介石追求自己的小妹美齡。她無比氣憤地說了這句世人皆知的名言:“我寧可看到美齡死,也不願看到她同蔣介石結婚。”

自然,作為政治家的宋慶齡,絕不會以兒女私情去品度蔣介石的為人。他們之間的分歧主要是在政治上。宋慶齡曆經”四一二”政變血與火的冼禮之後,她不僅認為蔣介石是一位道德人格不足論的軍人,而且還看清了蔣介石是一位沒有政治人格一專玩謀略的政客。她為扞衛孫中山的萃命旗幟,決心與這位”妹夫”為敵。如今她一見蔣介石那強做出來的笑臉,一種不祥。的預感打心底生起——鄧演達已經慘遭殺窖了!她為了不被這張笑臉所欺騙有意不說出自己的來意,希圖從蔣介石的表演中察看出一些蛛絲馬跡。因此,她往沙發上一坐,端起麵前的蓋碗香茗,慢慢地品呷起來。

宋美齡一看阿姊的表情,實出自己的所料。她再一看蔣介石那尷尬的神態,差一點笑出聲來。在她看來,今天這台戲非有她上場不能開演;而且這場戲演得好與壞,也全看她這位導演的了。她為了抬高自己的身價,也有意笑而不語,直到蔣介石頻頻送來救援的眼神以後,她才不慌不忙地說:

“阿姊,你不是想知道鄧擇生的生死嗎?那就讓介石當麵給你說個清楚。”

“是的,是的……”蔣介石故做熱心的樣兒,忙接過宋美齡的話茬!我和擇生嘛,都是總理的學生,也是共過甘苦的戰友。雖說他心懷異誌,想取我而代之,可我依然對他是寬宏大沒的,希望他迷途知返,幡然圖新,和我攜手赴難,共同完成總理的未競之業”

宋慶齡看著這一幕夫唱妻隨的戲,知道單刀直地提問是不可能獲悉鄧演達生死的真情了。她稍許沉吟片刻,輕輕地放下手中的蓋碗,用她那犀利而智慧的目光掃了宋美齡和蔣介石一眼,蔣介石祌情有些慌亂地回避她的目光,宋慶齡知道其中有詐。她靈機一動,遂打了個迂回戰:

“現在,擇生他還堅持自己的理想嗎堅持,堅持。”蔣介石急忙答說擇生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他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立場介石給我說過多次了宋美齡滿懷喜悅地敲著邊鼓隻要擇生放棄與政府對立的主張,他不僅立即釋放,而且還準備任命他為剿共副總司令“這就好。”宋慶齡把頭微微昂起,十分鄭重地說!你們夫妾二人,不反對我做調停人吧?

“求還求不到呢”宋美齡看了看猝然蹙眉的蔣介石廣介石,我想你也一定歡迎阿姊做調停人吧”是,是……”蔣介石訕訕地答說。

“好吧!宋慶齡驀地站起現在國難當頭,你與鄧演達的矛盾,我來給你們調解。你把鄧叫來,我們三人當麵談談。”

“這……”蔣介石囁嚅了。

“這又是怎麽了?宋美齡疑惑不解地你覺得在這裏談不方便,是嗎?”

“是,是……”蔣介石就坡下驢,希冀把自己從困境中解脫出眾“那好”宋慶齡款款走到蔣介石的麵前,兩隻射著怒光的大眼盯著不敢抬頭的蔣介石,“如果你覺得在這裏談不方便,就派人陪我去見鄧演達,我先同他談談,然後再三人一起談。”

“我看就這樣定吧。”宋美齡望著默然不語的蔣介石廣把世和叫來,讓他陪著阿姊去吧。

蔣介石的頭埋得更深了長時間未做答複。

宋慶齡完全明白了,但她仍抱有一絲希望,那就要爆發的憤怒的火山震顫著她的軀體,使她再也無法平靜地佇立在蔣介石的麵前,旋即搖搖晃晃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這太出宋美齡的意外了,她三步並做兩步地走到蔣介石的麵前,聲音顫抖地質問:

“你這是怎麽了?”

蔣介石還是一動不動,就像是一具僵屍埋在沙發中。

“我。我要去見鄧抒生!……”宋慶齡全身抖瑟一團,哆嗦著說。

蔣介石還是木然不動,隻有胸部起伏的節奏加快了許多?宋美齡絕沒想到鄧演達已死,她夭真地認為蔣介石是不願讓宋慶齡見到鄧演達,所以才不說話。她為了挽回自己的麵子,快速走到宋慶齡麵前,主動地挽著宋慶齡,說:

“阿姊,不要生氣,我親自陪你去見鄧演達。”

宋慶齡和宋美齡聞聲同把視線投向蔣介石,隻見他緩緩地抬起頭。令宋慶齡檢得的是,方才那難堪的目光消失了,代之而現的是陰森、可怖的眼神。

“我不是這個意思那又是什麽呢?”

“你和阿姊已經見不到他了啊……”

宋美齡驚得呆住了,思維似乎都停止了。

宋慶齡最不願相信的事情發生了,她胸中的火山憤然爆發了,她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記了自己所處的地方,就像是一頭暴怒的獅子發作起來。正如時人記述的那樣:宋聞後勃然大怒,一手把茶幾掀翻……

蔣介石被宋慶齡這異常的舉動怔住了,他嚇得一時不知所措。急急逃上樓去……

宋慶齡大鬧蔣公府以後,憤然破門出走,驅車離南京返滬廣。

宋美齡生平從未受到這樣的愚弄——且愚弄者竟然是稱之為”大令”的人;宋美齡從未在他人麵前扮演過欺人和被人所欺的雙重角色——且欺騙的人競是最疼愛自己的”阿姊”。她憤怒到了極點!她未送大怒而去的阿姊慶齡,徑直奔上二樓。正如侍衛官孫宗憲回憶的那樣:因蔣殺害鄧演達事,兩人鬧得最烈究竟鬧得最烈到什麽程度,他沒有詳述,但他記下了這場鬧得最烈的結果宋美齡每一氣之下,就驅車走上海。

蔣介石最擔心的不利於自己的事情發生了,但他很快就平靜下來,變得異常的坦然。因為他清楚扯掉這層麵紗,讓一切反對他的人看清他的真麵目,一定會起到懾服政敵的奇效。但是,這次反對者非同常人,她不僅是宋氏家族的叛逆者,而且還是孫中山先生的遺孀。尤其當他想到由”國母”揭起反蔣大旗的後果一一且又是在他下野期間,真是不寒而栗。也就是從這時起,他萌發了刺殺宋慶齡的念頭。

蔣介石畢競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政治家。他不顧宋美齡怒而出走,連夜審閱了中央執委會常會的文件。翌日上午十時,他又儀態威嚴地走進會場,絕無一點失敗者的樣子,輕鬆地出席了決定他下野命運的會議。

蔣介石雖係辭職,仍以中委資格輔佐國事而下野。他回到自己的官邸,感到是那樣的需要宋美齡的陪伴——或者說是撫慰!但人去樓空,一種沉重的失落感襲擾著他的心。緊促的電話鈴聲響了,他低聲自語但願是夫人打來的!遂走到桌旁,拿起了話機:

“喂!我是中正,你是誰啊?”

“我是靄齡,蔣主席……”

“不要這樣稱謂,我已經辭職了。大阿姊,你見到美齡了嗎?”

“見到了!你一定要寬心,小妹的事包在我的身上,像往常那樣,我負責給你送回。”

“那我就多謝大阿姊的恩德了已。”

宋靄齡在約翰?根舍筆下的形象是”意誌堅強。具有超凡的能量和強烈的支配人的欲望,精明強幹、狡猾奸詐、野心勃勃,是中國影響最大的人之一她對於宋氏家族而言,西方人普遍的認為”她坐在幕後,指揮這個家。在蔣宋發生矛盾的時候,她”對雙方進行勸解,促宋回去或電蔣來接這是因為她清楚宋氏家族的財產、孔氏家族的財產,都係在蔣家王朝這棵大樹上。每次,她都是以此說服任性的宋美齡,很快又回到蔣介石的身邊蔣介石最了解封建家庭的關係:對於婦道人家——尤其是年輕貌美的小老婆是沒有道理可講的所以,每當宋美齡憤而出走,並做出回心轉意的表示的時候,他就主動地給個台階下—說幾句誠懇的自我批評的話而了事。可是他認為這次宋美齡離京返滬的緣起非同尋常,涉及到了愛親人還是愛政敵的大是大非,他鄭重地向宋美齡講了如下的道理:政敵多為朋友生政權麵前無親疏。這是任何帝王都明白的事情。唐太宗堪稱一代明主,但他是以屠殺親兄熱弟為代價的;朱元璋為確保大明王朝的基業,殺掉了跟他打江山的重臣;至於清室為爭皇權的鬥爭,不知死了多少皇阿哥和皇阿妹;就說以”夭下為公”的孫中山先生吧,他也必須討伐反叛的戰友陳炯明……最後,他顯得格外沉重的樣子說。

宋美齡終於被蔣介石說服了。她為了不變成一切政敵的階下囚,且又希望早一天重登第一夫人的寶座,遂於二十二日和蔣介石乘飛機到了寧波,轉而驅車回到奉化溪口去了。

蔣介石為使自己處於超然的地位,臨行前留函致於右任、何應欽、孫科等人,說全會即開,弟責即完,故須還鄉歸田,還我自由並說此去須山靜養,請勿有函電來往。即有函電,弟亦不拆閱也。杲然,蔣介石回到溪口的第二夭,就山住進了妙高台。

蔣介石和宋美齡此次故鄉之行過得是很愜意的。請看侍衛官做的片斷回憶:

溪口上遊的劉源,有前、中、後三川……都可行竹筏,在急流中,其疾如飛,慣坐者為之快意,偶坐者未免驚駭。一九三二年,他與宋美齡同遊雪竇山回來時。從後川的亭下坐竹筏煩流而下,當竹筏飛馳簸**時,宋嚇得連呼”大令”蔣哈哈大笑,招呼她不必害怕。

蔣介石和宋美齡於鄉情野趣的歡笑中,終於一步一步地逼近了蔣介石預先計劃好的上台目標。

十二月二十九日,國民黨四屆一中全會閉幕,組成了蔣、汪胡等派組成的湊合中央委員會,孫科出任行政院長,實施所謂新政開始黨國新生命。

孫科無力解決財政、外交危機,遂於一九三二年元月九曰到上海,呼請蔣介石、汪精衛、胡漢民京主持一切。一時請蔣複職的呼聲甚囂塵上一月十六日,汪精衛夫婦於澄廬蔣介石的寓所訪唔蔣介石和宋美齡,二人密談,相約赴京,先由汪精衛取代孫科任行政院長,然後由汪精衛出麵把軍權授於蔣介石,形成蔣主軍、汪主政的分治局麵。

一月二十二日,宋美齡興高采烈池陪著蔣介石回到南京,準備重登第一夫人的寶座,沒想到一月二十八日,日本在上海突然發動了新的侵華戰爭。宋美齡焦急不安地問;

“大令!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