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這短短的三個月中,宋美齡以旁觀者的身份,完全地領略了蔣介石左右時局、製造矛盾的才能。她愈加堅定地認為;在現存的國民黨各派係實力人物中無一足蔣介石的對手,未來中國之天下必然是蔣氏王朝。但是,一想到自己未來是否就是蔣氏王朝的第一夫人的時候,一種潛在的憂患意識又左右著她的情緒。尤其她想到自己會不會變成毛氏第二的時候,這種潛在的憂患意識遂化為行為——她麵對蔣介石輕易取得的輝煌勝利而惶恐不安。有寸企求基督賜福也難以平靜自己的心緒。

一天晚上,蔣介石走進臥室,一見坐在收音機前收聽英語廣播的宋美齡,又下意識地流露出了勝利者那特有的微笑。他取下大蓋帽,隨手遞給了宋美齡,以命令的口吻吩咐“夫人明天我去徐州視察部隊,你隨我走一趟!”

宋美齡早在美國留學的時候,就仰慕美國第一夫人隨同總統丈夫出訪的殊榮,她回國以後,也曾對阿姊慶齡陪伴孫中山轉戰南北心向往之。因而她格外高興地同意了。

“不過蔣介石突然把臉、沉你不要以夫人的身份出現在軍人麵前!

“為什麽?”

“這是對你人格的一種尊重。”

接著,蔣介石望著震愕不已的宋美齡,說明中國軍人最瞧不起依靠身居高官、捤有實權的丈夫而指手劃腳的女人,曆來把這種女人的行為稱之為狗仗人勢,並編成許多笑話在軍隊中廣為流傳。最後,他又說:

“你在這些丘八麵前,乃至於在中國普通的老百姓中間,越是把自己打扮成和他們一樣的人,他們就越尊崇你,甚至還會把你的一些小事編成神話傳頌。”

宋美齡打心裏不願接受這種說教,但島尊心又驅使她挑戰似地說:

“我絕不沾總司令的一點光,我要用自己的行為塑造自己的形象。如果你一定認為必須由我陪同的話,我就以你的英文秘!當的身份前往!

翌日,宋美齡作為總司令的英文秘書隨同蔣介石登車北去。她望著全身戎裝,凝視窗外久久不語的蔣介石,小聲池問:“大令,此次徐州之行的目的是什麽呢?”

“為了北伐張作霖!蔣介石淡淡地說罷轉過身來,似胸有成竹地說欲製敵於死地,必先鞏固其內部;欲獲溽內部的團結,不僅需要清理異己分子,而且還需要給那些握有軍權的牆頭草式的將軍一點顏色看看,起到儆猴之雞的效用。”

宋美齡早就聽說何應欽參預了迫蔣野的陰謀活動,因而她很自然地想到了儆猴之雞的所指,遂微微地點了點爻。

蔣介石偕宋美齡在徐州車站下車,神態嚴肅地直駐紮在徐州的第一路軍指揮部,他連口白開水都沒喝,突然宣布撤銷何應飲總指揮的職務,下令調走河應欽南京住宅的警玉部隊,並向有關人員宣布了何應欽不效忠自己的所謂罪行。接著,他又針対桂係散布蔣介石指揮不了黃埔係的言論,疾聲厲色地說:

“所以,我就來前方試試,我究竟能不能掌握黃埔軍。”

與會的軍政官員無一不驚得瞠目哂舌。尤其他們想到蔣介石怒殺王天培的往事以後,都爭先恐後地向蔣介石獻忠輸誠,決心跟著蔣總司令革命到底。

宋美齡深知何應欽在黃埔中的地位,也聽說過他的指揮才能,認為蔣介石以突然襲擊的手段削掉何應欽的兵權,必然影響軍心,也不利於蔣介石統馭黃埔係部隊因而她於當夜晚私提出了疑義。

蔣介石望著憂心忡忡的宋芳齡,微然作笑地搖了搖頭,輕鬆地說:

“我很欣賞中國這句俗話打一下揉三揉,不打,就會翹毘巴;光打不揉,就會變友為敵。請夫人放心。等何應欽清醒以後,我會給他做安撫工作的!

宋芙齡蹙著眉頭,似在仔細品味蔣介石這番話的寓意。

“夫人!”蔣介石有意打斷宋美齡的沉思,又以智者的口氣說你隻要認真池研究。中國的曆史,就會知道最聰明的帝王,是那些敢於嚴懲部屬,並能獲得這些部屬擁戴的所謂明主。是恩威並舉,還是先恩後威、或先威後恩?恐怕都難以把這一將之術說清楚!

宋美齡就像是進了一所全新的學校,感到自己是那樣的元知。聽著蔣介石這位教師,揮灑自如地隨意說教,她雖然一時姝以解悟這其中的玄妙,佴她總是覺得一陣陣的寒氣打心底生起,她的本能畀排斥這些理論的,但她?愆到作為蔣介石的妻子——蔣家王朝的第一夫人,又必須精通這門學問,因此,她就像一位最為聰明的藝術家。於不滿聲色之中學會自己不潰的東西。

不久,蔣介石又宣布了任命何應欽為自己的參謀長。

何應欽於驚懼、羞怯之中,借告假為名避居上海,不出任參謀長之職。

徐州會議結束以後,蔣介石偕宋美齡於二月十六日屈駕前往開封會唔馮玉祥。翌日叉在馮玉祥的陪同下赴鄭州檢閱西北軍,旋即蔣介石提出與馮玉祥換譜,盟誓結拜,馮玉祥欣然同意。蔣介石寫給馮玉祥的是安危共仗,甘苦同嚐,海枯石爛,死生不渝。敬奉煥章如胞兄惠存,蔣中正謹訂。年歲四十二歲生於丁亥年九月十五日。”

馮玉祥素以”丘八”自居。多年的戎馬生涯,也養成了與眾不廠的”丘八”作風,這是時人皆知的事。他雖然戲稱”八”詩人,但在治軍、安邦諸方麵卻有出人所料之處。他所領銜主演的開溁起事、北京政變、迎請孫中山先生北上議政等好戲將傳揚千古。像名噪一時的賄選總統曹錕、儒將吳佩孚等人皆敗在他的手下。他率先請求蔣介石複職,擁戴蔣介石北伐張作霖是有著特殊利害所致的。這不等於他對蔣介石的為人無所了解。請看他寫給蔣介石的這四句話結盟真意,是為主義,碎屍萬段,在所不計。敬奉介石如胞弟惠存。譜兄馮玉祥謹訂。年歲四十七歲生於壬午年九月二十六日宋美齡駐步一旁,看著蔣介石和馮玉祥互相拜了四拜的認真樣兒,差一點笑出聲來。當她想到桃園三結義的情景以後,真不敢相信自己的”大令”是孫中山先生的信徒,是完成國民革命的總司令。這當口兒,苒介石以義弟的身份虛心地問:

“煥章兄,你我既然成了異姓弟兄,對愚弟有何指教望直言相告!

“老百姓是我們的主人,老百姓喜歡的事,我們做,老百姓不喜歡的事,我們萬不要做!馮玉祥以特有的語言風格坦然答說。

“好,很好!”蔣介石並不欣賞如是說的忠告,但表麵上還極表讚成,“大哥,還有什麽大事指教嗎?”

“如果我們能實行剛才我說的話,我們就能實行中山先生的三民主義。你若再問我,我就再告訴你我們要與士兵共甘苦,兵不吃,我們不要吃;兵不穿,我們不要穿,你若實行這些話,我們革命一定成功。”

“好!我們一定這樣做。”

宋美齡聽了這番對話,感到很不舒服。因為她清楚地知道蔣介石不可能實行和士兵同甘共苦這一條,更何況她認為堂堂的北伐軍總司令、西北軍總司令也沒有必要實行這一條。可是這位自稱”丘八”的總司令說得如此認真,而堂堂的北伐軍總司令甶衷地做出腫行其言的姿態,這不是在自欺欺人嗎?是日深夜,她大惑不解地問:

“大令,你為什麽要和這位馮玉祥結拜為盟?這和你的身份,以及你宣揚的革命任務相符嗎?”

“多麽有意思的提問,“蔣介布緩緩起身,搖著頭踱步你不要小看馮玉祥,他手中握有數十萬西北軍,如果能用一紙蘭譜,借得他手中的西北軍討伐張作霖,這有什麽不好的呢?”

啊!宋美齡猝然茅塞頓開,迷茫的心中忽地一下亮堂起。來。瞬間,她想到了這四個字相互利用。由此,她又由蔣馮聯盟想到了桃園三結義,遂又問:

“你和馮玉祥真的會做到情同手足,革命到底嗎?”

“我不是占卜人,在這些方麵也從不願預卜未來的吉凶!接著廠蔣介石說罷他和汪精衛、胡漢民同為孫中山先生的弟子從未同心實現孫中山先生的未竟之業以後,又不無!幾諷地說,“我和這位丘八司令有多少交情呢?隻有天曉得。時下要能把張作霖的奉軍趕出關外,沒有他的幾十萬西北軍不行。而他馮玉樣如報敗給奉軍之仇,不借助我蔣某人也不行。這就是嚴酷的現實。我相信他馮玉祥心裏的算盤不會比我撥弄得少。懂嗎?”宋美齡由此知道了軍閥政治的本質:是以國家、民族為最大賭注的交易。因而,政治家的手段比交易所中的經紀人更為無情——於笑談之中重塑國家的性質和民族的形象。

蔣介石偕宋美齡回到南京不久,遂獲得鈴木貞一隨山梨造大將赴北京勸說張作霖回關外的情報。他們夫妻又重返徐州,以總司令的名義發布了北伐討張的檄文。先擊潰”狗肉”將軍張宗昌的直魯軍,繼又戰敗孫傳芳的殘部,蔣馮兩軍很快在泰安會郇,並於五月一曰占領濟南。是日夜,蔣介石城,並在舊督署設總司令部。翌日,福田中將率三千日軍開進泉城,並在正金銀行的大樓上設立司令部。五月三日,毫無準備的蔣總司令遭到日軍的攻擊,遂演出了震驚中外的五?三慘案。宋美齡雖然依傍著總司令,依然難於平息危厄困境中的慌亂。但是,當她聽說國政府派出的談判要人遭到日軍淩辱的消息以後,一種強烈的排族義憤占據心頭。她貿然進諫:

“大令!你為什麽不下令國民軍反擊血恥?”

“這是策略,懂嗎?”蔣介石近似歇司底裏地說小不忍則亂大謀,為了打敗張作霖,我們不能爯和日軍開戰。否則,日本人又會變成奉係的後台老板,致使此次北伐再次受挫”

宋美齡迷茫了,不知蔣介石此舉是對還是錯。但她的良心是不安的。尤其當她想到突國人民對待外國人的態度,她排的情感幾達難以自抑的地步。有人曾說過這樣一句話:

“宋美齡和蔣介石對日態度殊異始於濟南五?三慘案!

蔣介石向部屬發出了如下訓令廣對於日本人,絕對不開槍為救一日本人,雖殺十人亦可;若遇有事時,日本要求槍支,即以。槍支與之,要求捕作浮虜,即聽其捕作俘虜。”遂於五月五日晚,在日軍轟炸之中倉惶逃出濟南城。翌日上午,他為了打消宋美齡密布心頭的疑雲,在黨家莊車站臨時總司令部向妻展示了這則日記:

不屈何以能伸,不予何以能取,犯而不校。聖賢所尚,小不忍則亂大謀:聖賢所戒。慎之!勉之!

對此,宋美齡一言未發,她那俊俏的麵容似被凝重的雲霧所蓋。

然而,日軍並未因蔣介石的退讓而倥止占領濟南。相反,繼續增派重兵,一直到完全控製濟南。

麵對日軍囂張的軍事進攻,蔣介石斷然決定停止北伐,退守南京。當他的這一決定遭到反對的時候,他又以”病”為由,把北伐的指揮大權交給馮玉祥代理,自己偕宋美齡跳出險境,返回徐州。

五月九日,張作霖下令停戰撤軍。這對”病”中的蔣介石猶如打了一針強心劑。他急忙又偕宋美齡、宋子文、邵力子赴鄭州,尊奉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的古訓,以山東地盤相許馮玉祥,以軍餉引誘白崇禧,使其奮力為他賣命,盡快把奉軍趕出關外。在甶鄭州返回徐州的專車上,宋芡齡憂心忡忡地說:

“大令,你把北伐指揮大權交於馮玉祥,豈不等於把華牝地盤、京津二市白白送給西北軍了嗎?

“我不會這樣鍾”蔣介石輕蔑地哼了一聲!我要鬥不過這位盟兄,憑什麽統一全中國!”

“那……馮玉祥也不會把到手的東西再拱手讓給你吧?”

“他現在讓給我也不要。”蔣介石望著驚詫不已的宋美齡,“夫人,我們的軍事實力還達不到京津一帶,懂嗎?”

“這我懂!可……”

“你還不明白馮玉祥為何得不到華北,對吧?”宋子文望著微然點頭的妹妹又說因為總司令已安排好了與馮玉祥爭奪這塊日巴肉的代理人。”誰?”

“夭機不可泄露!宋子文笑答。

“不!對你兄妹而言,我是沒有不可泄露的天機的!蔣介石非常嚴肅地說。

宋美齡從爭奪華北、京津的利益謀略,轉而又想到了濟南慘案。她禁不住地暗自說。

“他真是一位內戰必勝的總司令啊!”

蔣介石安排好接收北京後的坐收漁利之策,偕宋美齡於六月三日匆匆趕回南京,繼續謀劃奉軍退出關外以後的應對措施。

宋美齡首次隨夫往來於軍旅之中,住民房,宿軍帳,走戰場,慰傷員……真可謂是夠浪漫的了!用她自己的話說我可知道戎馬倥傯這四個字了。”她回到南京官邸,第一件事就是走進浴室,洗去滿身的征塵。逬她泡到全身鬆弛,極度舒服的時候,她長氏地吐了一口氣,發自內心地說:

“啊!好舒服,生平以來,還沒有這樣長的時間不冼澡……”

宋美齡此次從軍行,才真正認識了蔣介石的廬山真麵目,對他那運用自如的縱橫捭閎之術猶為欽佩。同時,她淸楚地看到了自己在權謀方麵的短處——不了解中國的軍閥以及取勝於敵的策略。當她完全從紛繁的戰場回到平靜的官邸以後,便很自然地向自己發出這樣的提問我的家族優勢一旦失去,頭上的第一夫人的桂冠將會飛落何人?”

宋美齡畢竟不是滿足於夫貴妻榮、甘願做丈夫附庸的女人。她不僅懷有左右中國時局的政治抱負,而且還想成為名霞中外的第一夫人。但是,她麵對的是蔣介石這樣一位極富韜咯的丈夫,不知如何才能躍過他正在構築的威望之山。至於如何迫使一個個握有重兵的軍閥臣服,一統黑暗混亂的中國這樣的大事,她更不知如何做起。因此,她麵對蔣介石所取得的勝利,用愉悅之中含有煩惱來形容是比較準確的。

宋美齡沐浴完畢,遂吃起了可口的西餐。當她用心品味這西餐可口的香甜,又條件反射似地想起了軍旅之中的大魚大肉。尤其當她想起馮玉祥那既不具營養價值,又不符合衛生要求的膳食,禁不住地暗自說:

“還是西餐好哇!……”

宋美齡默讀完聖經,遂和蔣介石就寢。是席夢思床的奇效,還是過於的勞頓?她睡得是那樣的沉,又是那樣的香。蔣介石依如往常四時即起,她毫無察覺;就說那一次次報時的鍾聲,也不曾把她喚醒。突然,室外響起了緊急求見的門鈴聲,她就像在軍旅中聽到了軍號聲,下意識地從**坐起,隻見早已起床的蔣介石大步向屋門走去,輕輕打開屋門,側身走出,隨手又把屋門關上。宋美齡被這細微的動作感動了,昏然欲睡的心中湧起一股熱流。她完全清醒過來,下意識地自問:

“這緊急求見的鈴聲帶來的是福音,還是猝發的禍是福音。張作霖於今晨——六月四日上午五時二十三分在垡姑屯被炸,生死不明。

宋美齡接過電文一看,激動池抱著蔣介石,連聲地說著”好消息!好消息!真乃天助你也……”然而令宋美齡震愕的是,蔣介石沒有妓她的情緒所感染,木然地駐步原地一言不發,而且麵色變得葙點陰森可怖。她身不甶己地鬆開了緊緊擁抱蔣介石的雙手,下意識的倒退了兩步,小聲地問:

“大令,你這是怎麽了?”

蔣介石沒有回答,依舊肅然厲色地凝視著遠方。

“你難道不希望這位胡帥被炸死?”

“這已經不逛我希望不希望的事,因為他已經成為過去,變成了曆史。”

“那你為什麽突然變得這樣嚴肅?”

“因為這是一起意外發生的嚴肅的大事,完全打亂了我的一切部署,我不嚴淑對待行嗎?”

啊!蔣介石並未沉浸於張作霖被炸的喜訊中,他想的是如何調整因張作霖被炸的政治格局,這又使驚喜萬分的宋美齡自愧不如。

“夫人,你。隹測炸死張作霖的凶手是誰?”

“一定是關東軍!”宋美齡看了看微然點頭的蔣介石,“關東軍早有除掉張作霖,進而占領滿洲的野心。”

“你說呼位統率奉軍的少帥,會猜到誰是殺父仇敵嗎?”“我想猜到的。”

“他會采取報複行動嗎?”

“這……”

“他如果斷然采取軍事行動,關東軍將做何對策?他如果忍氣吞聲,充耳不聞,日本政府又將做何對策?”蔣介石不知何時在室內焦急地踱著步子,他突然收步,厲聲質問!你說說看,桂係的白崇禧!西北軍的馮玉祥,還有老謀深算的三晉土皇帝閭錫山,他們將如何看待張作霖被炸事件?又將如何利用這一事件達到各自的目的?而我又應該如何駕馭這突變的政局,削弱這些地方實力派,把華北,把京津,乃至於整個東三省納我的勢力範圍,從而一舉完成祖國統一的大業?……,末美齡被這一連串的提問搞懵了,她就像是一位答不出考卷的小學生,分外局促不安地望著蔣介石。

室內那溫馨的氛圍**然無存,就說那節奏如一的鍾表的嘀躂聲,也變成了加速器,使得這間充滿柔情蜜意的臥室,頓時緊張萬分。蔣介石大步走到桌前,拿起電話,嚴肅命令:

“清通知嶽軍、雪竹等有關人員,九點淮時趕到國府官邸開會!

嶽軍即張群,雪竹是何成浚。這二人均為留日學生,和蔣介石宿所謂八拜之交,他們在建造蔣家王朝的曆史中均立下了汗馬功勞。其中張群忠於蔣氏猶甚,被時人戲稱:“張群者,蔣介之走狗也!他們準時趕到國府官邸,在蔣介石的主持下各抒己見,很快做出了如下的兩項決定一,為了防止華北。一尤其是京津大權落馮玉祥之手,即曰任命閻錫山為京津衛戍司令。何成浚立即趕赴北京,支持閻錫山京主持大局。並靜觀時變;

二,密切注視張學良,以及關東軍、日本朝野對張作霖技炸事件的動隨時協調南京政府和日本。和奉係政權的關係,謹防張學良和日本結盟。暫由張群負責之。

蔣介石分析張學良不會認賊作父,拱手把東北三省交給曰本人。同時,他知道強大的奉軍是敗在他的手下,血氣方剛的張學良也不會輕易倒向南京政府,更不會帶上二十萬奉軍向他稱臣。張學良處在日本、南京政府之間,沒有力量同時和這兩個強大的對手抗衡,也不允許他中立其間,他必須迅然做出抉擇要麽和他父親那樣聽命於日本,和南京政府對抗;要麽倒向南京政府,轉而反對日本人。

蔣介石為一時尋找不到左右張學良的說客而大傷腦筋!真是無巧不成書。宋美齡的手中早就握有這樣一張王牌,可惜的是不知如何使用。她聽了蔣介石無限惆悵的緣由之後,十分輕鬆地笑著說;

“大令,請釋近憂遠慮,我幫你請一位理想的說客吧!”

“誰?”

“端納!”

“端納?……”蔣介石愁顏頓逝,滿麵生輝,主動地抓住宋美齡的雙手,格外激動地說謝謝夫人!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端納,澳大利亞人,遠在清朝末年就以記者的身份活動在香港、澳門,以及中國大陸的政治中心城市。他不僅和革命黨人孫中山、黃興、宋嘉樹等人有著深厚的私交,而且和清庭文武百官,北洋政府各派係的軍閥、政客也交遊甚廣!待到奉係張作霖突起關外,在日本支持下揮兵關、問鼎中原的時侯,他又受雇於英同情報機構,作為戰略間諜出任張作霖的政治顧問,企圖把奉係從日本的卵翼下拉到英美立場上來。然而他卻碰上了張作霖的軍事顧問——日本的戰略特務頭子土肥原賢二這樣一位強勁的!對手,曆經多次較跫,他識趣地辭謝了張作霖的政治顧問,於蔣介石複職的前夕,來到南京搞經濟情拫工作。他雖然沒能完成英同情報部門交給的戰略互任,但他那持重、寡言的性格深得泰係決策人的青睞,尤得少帥張學良的愛戴,常年尊之為恩師。

畢在宋美齡的童年時代,端納就是宋府的常客,經常和宋嘉樹用英文暢談西方的文明、中國的黑喑。十一年前,宋美齡學成歸國,作為宋氏門庭的三小姐出居於宋宅,實在是若悶得很!也就是在這寸端納又叩開了宋家的大門,很快以父執的身份和宋美齡結下了忘年交。他不僅帶給宋美齡更多的西方文明,而且還教會了她認識中國現實社會的方法,使得這位宋氏三小姐下決心研究中國文化傳統,從民族的曆史長河中汲取營養。客觀地說,宋美齡從學習西方文化轉而研究中國傳統文明,端納這位客座先生姓起了一定的作用的。

端納作為一名戰略情報人員,無時不在關注中國政局的發展。當他獲悉濟南五三慘案的消息以後,他曾寄希望於比伐總司令蔣介石。但他很快就又喟然長歎:“口本橫行中國是天意張作霖破炸的消息傳到南京以後,他一方麵為張作霖的下場可悲,一方麵又為日本的暴行所怒。當然,他更為自己的學生張學良的命運擔憂。但是,當他想到這一突發事件有可能改變奉係的方向的時候,他又為自己過早地離開張作霖而惋惜。正當他苦於無法利用張作霖之死改變少帥張學良親日之際,他接到了宋美齡打來的電話蔣總司令有要事約見。

“端納先生,您認為誰是炸死張大帥的凶手?”

宋莢齡很快把蔣介石的問話翻譯成了英文。端納慘然一笑,有些悲哀地答說:

“日本駐節奉夭的關東軍孀“端納先生所見和我相同。”蔣介石稍事沉吟請教端納先生,年輕氣盛的少帥知道誰是殺父的仇敵嗎?”

“我以為漢卿是知道的。”

“對此,張學良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呢?”

!我難以回答總司令的問題!

“為什麽?”

“因為製約漢卿行為的勢力太複雜了。”

“請端納先生直言賜教。”

端納首先講了日本政府一定會采取軟硬兼施的策略,防止張學良倒戈反日。接著,他又講了奉係親日派元老楊宇寒等人有可能借機政變,取張學良而代之,扔奉係完全變成日本侵華的勢力,說到這時,他無比悲哀地說:

“如果真的出現了這種局麵,蔣總司令統一中國的大任就受到了嚴重的挑戰。”

“這正是我所擔憂的蔣介石轉而又問!少帥有歸化南京國民政府的可能嗎?”

“有!但是……”

“必須有少帥信得過的人從中斡旋!蔣介石看了看微然點頭的端納廣我身邊有這樣的聖人,但不知他肯不宵代我出使沈陽遊說張學良。”

“請問,這位漢卿信得過的聖人使者是誰”就是端納先生您!”

端納驚得站起身來,頓感麵前這位懼怕日軍的總司令,此時成了雄才大略的政治家。幾經交談,他堅定地說:

“我願意借憑吊張大帥之機,協助蔣總司令完成統一中國的大業。”

端納離去之後,蔣介石取米一紙公義;

“夫人,請過目。”

宋炎齡接過公文細閱中正本年二月複職之電,亦經剴切陳明,一俟北伐完成,即當正式辭職,以謝去年棄職引退之罪。息壤在彼,尤蒙昭鑒。為此瀝陳緣由,懇予明令府準,將國民革命軍總同令職解塗,並準辭去軍事委員會主席。所有各軍,悉令複員,此後軍權統歸鈞府軍事委員會辦理,以一事權,而專責成”宋美齡讀畢汗顏失色,顫抖地問:

“大令!你……為何辭職?……”

八蔣介石辭職之舉,是一件重大的政治謀略蔣介石高舉北伐的大旗,利用孫中山先生未竟之願作資本,迫使貌合神離的桂係李宗仁、西北軍馮玉祥、晉軍閻錫山等地方實力派擁在北伐的大纛下,向奉係張作霖發起進擊。皇姑屯的爆炸聲,宣告了共同北伐的結束。蔣介石麵對虎視眈眈、覬覦中原的各派係軍閥,如何把全國的軍權收歸己有呢?他又采用以退為進的慣伎先行放棄權力,打出”軍權統歸鈞府軍事委員會”的媒幟,追迫各方交出軍權。他扼要地講完辭職的實際當的,不無得怠地說:

“夫人,古人雲:將欲取之,必先予之。我辭職之舉乃踐行艽道也!”

宋美齡恍然酲怡,她望著洋洋自得的蔣介石,越發地欽佩他高人一籌的謀略。她右意依偎著蔣介石,雖做出一副嬌嗔的樣兒仍有所保留地說:

“大令,你在這些方麵總是對的。下一步應該做何行動呢?”

“回奉化省親、祭祖。”

六九日,蔣介石宣布辭去國民革命軍總令及軍事委員會主席之職,愆撼了軍政各界;六月十二日,蔣介石叉宦布辭去中央政詒會議主席之職,朝野大驚,於是從中央到地方掀起了挽留蔣介石留職的熱潮。蔣介石麵對飛來的雪片似的挽留電文,他辭意越加彌堅,儼然一個忠誠革命、無意問權的形象。六月十四日,他向國民政府請假一周,偕宋美齡東去鎮江,重溫一年前焦山初會的美夢。

宋美齡望著滾滾東去的長江,一腔激動的熱血奔湧在她的心胸中。僅僅一年的時光,她宋美齡就從一位名門之中的老姑娘,變成了一位全國矚日的第一夫人,真是多麽不可思議啊!她情不自禁地低聲吟誦”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的名句。當焦山黛色的山影撲她的眼簾,她輕聲問:

“大令,我們還去焦山好嗎?”

蔣介石微微地搖了搖頭。

“為什麽。

“我不喜歡重溫舊夢!

“那……你喜歡什麽呢?”

“開拓新的地方。連然,這不包括生養我的地方。”蔣介石伸出右手,輕輕地搭在宋美齡的肩膀上。有頃,他轉身命令侍衛長王世和,“直驅金山寺。”

汽車駛金山,蔣介石挽著宋美齡步出車門,遠眺波濤翻滾的江水,大有心曠神怡之感。他是為興致所驅?還是有意在宋美齡的麵前顯示自己?他從金山原名為氐父山,又名金鼇嶺,也浮玉山,一直講到唐代改名金山的曆史。旋即又指著與岸相一聯的金山滔滔不絕地說:

“唐代張祜曾詩詠金山廣樹影中流見,鍾聲兩岸聞這說明當年的金山是屹立於長江中心的。由此,我們就能真正體會出蒼海桑的離意了!”

對此,宋美齡能說些什麽呢?她隻送來了嫣然一笑。

蔣介石指山而語,喋喋不休。他說明金山素稱”夯裏山”的當甶,又說朝陽、白龍、法海。羅漢等仙洞皆隱於金山的上下左右,並有著種種迷人的神話傳說。尤其他講到佛印與蘇東坡、道悅與嶽飛、梁紅玉桴鼓抗金兵的故事時,他儼然變成了一位熟知曆史掌故的學者。最後,他又故做幽默池說:

“當年,臼蛇為淹金山幾乎獻出了生命;而今,我蔣某挽著夫人要和法海惡僧為伴宋美齡自然懂得蔣介石講這番話的真意如今連神仙都為我讓路,何談世間人乎!為此,宋美齡那矛盾的內心欲加不安,不甶地發出這樣的自問!我在他的心日中究竟占有怎樣的地位呢?……”宋美齡矜持片刻,頗有些分量地說道:

“你可以和惡僧為伴,但我認為時更重要的是,來舀東西各方的政治對手尊你為賢。”

蔣介石撲嗤一下笑了,他望著被笑得有些茫然的宋美齡,十分動情地說:

“隻要夫人真的化做了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我蔣某人一定會等來這一天。”

宋美齡感到了自己的價值,也悟到了自己努力的方向,因而長久彌漫於她心頭的迷霧散去了,她忘記了旅途的勞累,依傍著蔣介石一口氣遊完了金山寺,當她登上大雄寶殿的最後一個台階,環視亭台樓閣,層層相接;殿宇廳堂,幢幢相銜,有感於。構築古刹奇景的驚人能力苒一聽江送來的鳥鳴,情不由己地詠歎起了王安石誦金!的名句:

數重樓枕層層石,四壁窗開麵麵風,忽見鳥飛平地起,始驚身在半空中。

蔣介石被這富有潔味的誦詩聲驚呆了,他一時不知該如何讚美宋美齡這似歌如樂的吟誦,有些尷尬地說“我一聽槍炮聲,就想指揮千軍萬馬衝鋒;可一聽你這抑揚頓挫的讀詩聲,我……大有醉了的感覺”

夜宿金山寺自有一番情趣。蔣介石和宋美齡相依共枕,濃怡細日蔣介石侃侃長談佛史、佛法以後,宋美齡如步了四大皆空的玄學之境,有著一種難以吐述的感情。她稍許沉吟,又柔情地問:

“火令,你何時開始潛心研究基督教義呢?”

“不急!等天下平定統環宇之後。我保證拜你為師。”

“你計劃什麽時候冼禮加基督教呢?”

“等你真正的做了中國的第一夫人。”

“難道我現在還不是中國的第一夫人嗎”實際上還不是!”

接著。蔣介石縱談了全國軍閥割據的形勢以及每個軍閥欲圖霸業、稱雄中國的政治野心以後,宋美齡疑慮而又信服地點了點頭。最後,蔣介石心情有些沉重地說:

“目前我的地盤,實質上隻占有江、浙、皖、贛四省,而且還權共匪在後院搗亂。粵、桂、湘三係雄踞中商,閻、馮大軍駐紮中原:奉係敗回關外,怛軍事實力不減。這說明了什麽呢?我是徒有其名的全國領袖。你呢,自然也算不上是真正的第一夫人。怎麽辦呢?回到奉化以後,希望夫人幫我做好這龠人文章。”

宋芙齡雖說尚不知蔣介石需要她做些什麽,但她本能地知道自己在今後全國的政治角逐中就要登台表演。她那藏之心底的權欲,首次得到了某種滿足當她身不甶己地移身緊偎主動地向蔣介石送上一吻。有頃,她想起回到奉化一一尤其是見到毛氏福梅以後的情景,一種難以言述的情潮湧上心頭,她小聲地說:

“大令,我真的有點害怕回你的故鄉奉化!

“怕什麽?你是堂堂正正的夫人。再說,事在人為,我全都安排好了!

蔣介石清楚地知道,先靈神主都放在豐鎬房”報本堂”裏,而豐鎬房是毛氏的領地,萬一她再像去年八月那次一樣,當麵鬧將起來,他將如何向新夫人交代?為了息事寧人,他便請出了異母哥哥蔣錫侯先去溪做毛氏的說脤工作。同時對新夫人也委婉地再三叮嚀。宋美齡何等機靈,她體諒丈夫的苦衷,也樂得示好於毛氏,便買了一盒上好人參和一領狐裘大衣,請大伯帶去,送給毛氏。

蔣錫侯提前兩天來到豐鎬房見他的前弟媳毛福梅。

乍聽到新人歸宗的消息,毛福梅哪受得了!可是過了兩夜之後,她漸漸地釋然了。她沒有忘記做人的責任。”寧人負我,我不負人。”她已為蔣介石做出了多少犧牲,還有什麽不可犧牲的?何況新人也還識禮,這麽貴重的禮物,無疑是心有歉意,請求諒解的信息。於是,便深深歎了一口氣,親自指揮侍女、娘姨在素?東側布置了一間十分高雅。華貴的新房。

蔣介石帶著年輕、嬌貴的新夫人衣錦旋裏,轟動了故裏的父老親人。

宋美齡的高雅風度、華貴服飾,吸引了溪口三裏長街的所有眼睛,一群愛湊熱鬧的孩了在她前前後後跟隨著。

蔣、宋在樂亭稍事休息之後,便坐轎去祖墳所在地石糸!嶴、桃坑山蔣父肇聰墓、魚鱗嶴蔣母王采玉墓拜祭。朱英齡興致極高,讓隨去的孩子也拜,拜了分給一雙白麵饅頭,孩子們學總司令的樣子,恭恭敬敬地在墳前叩拜如儀,引得宋美齡哈哈大笑。

宋美齡站在樂亭走廊上,麵對剡溪,連聲讚美溪的兄光人情。蔣介石見新大人對。己家鄉讚不絕口,心裏一塊石頭落了下來。在他歸裏之前,心上擱著兩塊石頭。第一塊石頭便是怕新夫人受不了窮山溝的清苦寒傖,擔心夫人會象她的大姐靄齡隨孔祥熙回山西老家時那樣嚇得膽顫心驚,從此苒不想歸鄉了。想不到宋美齡看上去嬌貴,竟與她大姐的氣質那麽不同,真是謝夭謝地。蔣介石心上還擱著另一塊更沉的石頭。因為按照議程,新夫人明天一早得去豐鎬房拜祭祖堂,耍足毛氏反悔起來使他難堪,使新夫人尷尬,這又怎麽辦?

這一夜,蔣介石心事重重,當天蒙蒙亮,宋美齡還在夢鄉時,他便悄悄起床,步出樂亭,向西蹓躂過去。兩名值班衛士嚴上去保護,他揮手止住,並指了指臥房,暗示不許聲張,驚動夫人。那雙腳便不甶自主地踏上了豐鎬房的門檻。

這一夜,毛氏也沒有睡好,索性早起,在婆母遺下的佛堂裏讀經。忽聽門外有熟悉的腳步聲,她全身血液都凝住了。不用回頭,便知道是誰。毛福梅的眼淚不山自主地奪眶而出,滿濕了手裏的經本。

兩人相對無語,好象要說什麽卻什麽都不用說。毛福梅照例廚房為丈夫燒點心。炸得又脆又香又甜的玫瑰白糖豬油餡的寧波湯團,是蔣最愛吃的,可今天他竟品不出什麽滋味來。

這裏要插敘一句,從此,兩人好象有了默契,每逢蔣帶著宋美齡到溪口來小住的時候,蔣總是早早的起床,從樂亭踱到豐鎬房來看望舊人,而毛氏義總是默默地為蔣備好他愛吃的點心。日上三竿,宋美齡才睜開眼睛。她也知道軍人出身的新郎苻厴起的習慣,所以當她梳洗後走出臥房,見蔣正站在臨溪平台上向著旭日做深呼吸時,便歡快池招呼他一起做早操。

“大哥,謝謝你,真難為你了。這裏的人為我受累了,請你代我謝謝大家。”

“哪裏,哪裏!夫人不必介意。這是理當的,理當的!蔣錫候忙不迭地說。

不過?宋美齡並沒葙在這間新房裏過夜,還是愛住樂亭。

當蔣與宋美齡進報本堂之前,毛福梅把祭品等等準備停當,便對那些下人說”等會先生進來時,大家都到自己房裏去,不要探頭探腦,也不要多嘴多舌,要有禮,要大方。”說完,她把島己也深深地鎖在臥房裏。她的臥房與宋氏的新房僅隔一佛堂,外麵的談話,她自然聽得到一些。聽到宋對大哥說的話十分得體,十分真誠,想她畢竟是個有教養的女了。她既能如此我何不能寬犀待人?

蔣、宋住在樂亭,雖有自的夥房和廚師,毛氏還是命豐鎬房廚師做了許多蔣愛吃的菜和點心送過去,如雞計烤芋艿、黴千菜燒肉等。宋美齡平時吃西餐,乍嚐到這些鄉土美味,不禁胃口大開,讚不絕,自有人樂顛顛地轉告毛氏。毛氏感到一種盡了地主之誼的怏慰。

蔣介石、宋美齡於和諧的山鄉生活中,一時一刻都不曾忘記他施放而出的試探性的辭職聲明,將在全國引起何等的反響。當他獲悉閻錫山、馮玉祥等政壇老手不僅識破其用心,而且裝病休養,以效法他辭職的辦法相對抗以後,他感到自己的陰謀落空。為此,他初抵溪口時的愉悅之情隨即不翼而飛了!

宋美齡很快從蔣介石陰晴變幻的表情,窺測到了他的心病。她為了提高自己的身價,有意把自己認為正確的政見藏之心底,依然非常開心地遊山玩水。一天,蔣介石為了靜靜地思考應變的對策,提出去武陵勝景之一的”碧潭觀魚處”垂釣。宋美齡當即欣然同意。但是,約她透過水清如碧的潭水,看見一尾尾翔遊其中的魚兒無一上鉤的情景,半開玩笑地說:

“不像,完全不像!”蔣介石很是不高興地說,“當年,薑太公釣魚是候等明主,一展雄才大略而今,我蔣某人在此垂釣……”“我看仍需借得明主之光,一統天下。”宋美齡未等蔣介石說完!搶先下了結論。

“為什麽?”

宋美齡望著驚詫不已的蔣介石,認為一展治國之才的機會到了,她有意沉吟片時,故做輕鬆地說:

“我先不回答你提的為什麽。請你告訴我,馮玉祥、閻錫山、李宗仁這班武人,為什麽敢於擁兵自尊,和你分庭抗禮?”

“這是三歲的孩子都知道的事,因為他們擁有和我分庭抗禮的重兵!”

“擁重兵者未必能得天下。當年,韓信雖有爭奪天下的重兵和野心,可他為什麽還要幫助劉邦打天下呢?”

蔣介石被問得語塞了。

“請恕我直言,你淸楚地知道自己的實力、威望,不足以懾服這些地方軍閥。但你可以利用已故的賢哲也就是可以威加四方的亡靈達到你的目的!

心有靈犀一點通!蔣介石頓時醒悟,激動不已地脫而出:

“我怎麽把先總理給忘了呢!……”

“光靠我姐夫的英靈還是不夠的。”

“我知道!”蔣介石分外興奮地!請相信,製造矛盾,削除他們的軍事實力我是有辦法的。”

“魚漂魚漂沉下去了!

蔣介石聞聲向潭中一看,魚漂果已沉水中。他急忙甩竿,一條盈尺的鯉魚躍出水麵,他一邊捉魚摘鉤,一邊高興地自語:

“吉照!吉照!立即返回南京。”

蔣介石回到南京不久,遂於六月二十日召開中央政治會議。為了削弱晉係獨占京津、華北的格局,決矩改稱直隸省為河當七省,並借用總理遺訓不可違的理由,擊敗馮玉祥和閻錫山遷都北京的企圖,並將北京改為北平。會議還決定由蔣係的何成浚接收北京的軍事機關,任命馮玉祥的親信何其鞏為北平市長,保留晉係的南桂馨為天津市長。同日,中央常委會決定,由易培基接管故宮傅物院,任院長。任命李石曾為北大校長兼北平政洽分會主席。這樣一來,閻錫山一看形勢咄咄逼人,遂以退為進,主動提出申請,辭去京津衛戍司令之職。結果,蔣介石沒費一槍一彈就擊敗了閻錫山。

宋子文倒戈附蔣以後,作為財政部長艱難地支持著蔣介石數十萬軍隊的給養。時下,北伐大功告成,天下歸一,各地方軍臥的給養理應也甶他籌措。他深知這些武人的曆窖,同時也明析下一階段矛盾的焦點,提前向蔣介石提出了日!民政府養活不了這許多軍隊的報告。這正中蔣介石的下懷,他授命何應欽在總理紀念周報告稱全國現有國民革命軍八十四個軍,二百七十個師,二百二十萬人以上,全年軍費八億元,而全國財政收僅四億伍千元,相差甚巨。怎麽辦?軍委會希望縮減八十個師,一百二十萬人,軍費減至全國財政收的茛分之六十。

“夫人,隨我北上吧?”

“不!”宋美齡故做生氣狀地說我才不願當隻會借死去姐夫英靈立身的角色呢廠”如充任第一夫人呢?”

宋美齡微微地點了點頭。

六月二十六日,蔣介石和宋關齡偕同吳稚暉、陳布雷、邵力子、陳立夫、周佛海等人自南京乘軍艦溯江而上,於二十八日安抵武昌。桂係李宗仁等迎迓岸邊,表示出了對國民蘋命軍蔣總司令的忠誠。有關這次北平之行,李宗仁這樣記述:

“六月三十日我們一行在蔣總司令率領之下,自漢口專車北上。原擬逕赴新鄉訪問馮玉祥,怛丹氏來電約在鄭州唔麵。翌曰早晨。我們車抵鄭州時,馮氏已自新鄉趕到,在車站迎接,握手相談甚歡。

“此時是七月上旬,中原天氣已漸燠熱。馮氏設午宴款待我們。我見馮身軀結實,滿麵紅光,無絲毫病容。然他在宴會席上,仍頻頻咳嗽。望其人,聽其聲,分明是假咳嗽。我就用膝蓋碰了碰坐在我身旁的李濟深。散席後,我問李:你看馮先生在害病嗎?李微笑道:他在演戲廣“與馮小聚後,我們仍搭原來專車北上,馮則另乘一車隨間翌曰,當車抵北平郊外的長辛店站,閻錫山、白崇禧等都親自來迎。這是我和閻錫山第一次唔麵,閻是中等身材,皮膚黧黑,態度深沉,說的一口極重山西土音,寡言鮮笑,唇上留著八字胡須。四十許人,已顯蒼老,一望而知為工於心計的人物。渠為山西晉北人,生於清光緒九年(一八八三年)。早年留學日本士官學校,據閻的同學程潛告我,渠在日本留學時成績平常,土氣十足,在朋輩之間,並不見得有任何過人之處。誰知其回互之瞬即頭角炸嶸,馳名全闊,為日木留學回後,在政壇上表現最為輝煌的人物。民國初年曆任山西都督,山西抒軍等職,勵精圖治,革命軍北戊至長江流域,渠即句國民政府輸誠,成為中圍政壇上的不倒翁。錫山為人,喜慍不形於色,與玉祥的粗放。恰成一對比。”七月六日上午八時二十分,蔣介石偕文武百官走進莊嚴、肅穆的碧雲寺,以蔣介石為主祭,馮玉祥、閻錫山、李宗。為麗祭的祭奠開始。哀樂低回,催人淚下。蔣介石親手將鮮花編織的花圈。

敬獻在孫中山先生的靈柩前。隨著他畢恭畢敬地行過三鎊躬禮,寂靜的大廳中傳出了淒然的低泣聲可能是為了安撫失權丟勢的!互錫山吧,蔣介石專門安排了第三集團軍總指揮荷震代表他宣讀祭文;

維中華民國十七年七月六國民革命軍既奠北平,弟子蔣中正謹詣香山碧雲寺,致祭我總理孫先生之靈曰:湖自我總理之溘逝,於今已三年餘矣,中正昔侍總理,親承提命之殷殷,寄以非常之任,教誨拳拳,所以期望於中正者,原在造成革命之武力,鏟除革命之障礙,以早脫人民於水火……

七月中旬的一個晚上,天空濃雲低垂,樹上蟬鳴不歇,真是悶熱極了!宋美齡為了緩解蔣介石抑鬱的心情,主動地陪著蔣介石徜徉在中南海的岸邊,想借用夫妻的柔情,驅散明爭暗鬥所帶來的愁霧。或許蔣介石太需要勝利的刺激了,他木然地依偎著宋美齡踽踽而行,對妻子多情的話語毫無興趣,隻是報之”哼哼”、”咹咹”的答話聲。但是,當宋美齡把話題轉句權力角逐的時候,他就像是打了嗎啡針,精神頓時感奮起來。對此,宋芙齡頗多感觸地暗自說廣他需要我的不僅僅是妻子啊!”她有意駐步,和蔣介石並坐在岸邊垂柳下的一條長凳上,望著對麵故宮的夜影談起了蔣介石感興趣的政事:

“大令,你目前主要的政敵是誰?”

“是基督將軍馮玉祥,是老西閻錫山。”:

“他們會結成反對你的同盟嗎?”

“時下不會。一旦統一軍令,裁減他們的**軍隊的時候就難說了。”

“你對南方的桂係、粵係兩大實力派又是怎樣看的“粵係的後台是汪精衛、胡漢民,桂係的首領是李宗仁和白崇禧,他們都想問鼎中央,取我而代之。好在,他們曆史上夙怨未解,而今又心懷異誌,總是有矛盾可利用的!

“南北的實力派有可能結成反你的同盟嗎?”

“這要看全國政局的發展。他們就是結成同盟,也僅僅是一種形式,誰也不會為同盟者的利益,犧牲自己的利益。你認為立於不敗之地的條件是什麽呢?”

“大令!我認為在這場特殊的戰鬥中,我慶齡阿姊是顆很筮的砝碼!

蔣介石深沉地點了點頭,似乎是在說我還不知道嗎?可她這顆砝碼偏偏老是壓在另一邊。”

“大令,你不要為此過分傷情,讓我幫你打勝這一仗!

“你怎麽個幫法?首先,你談談如何把她從德國請回來!這好辦!一俟南京的中山陵竣工山先生移靈南的時候,你以國民政府的名義向她發出回國安葬中山先生的邀!

“高,高!”蔣介石未等宋美齡說完,就激動不已迤加以補充,“然後,你再和人阿姊靄齡,還存兄長子文、胞弟子安、子良,齊向她發動感情圍攻!

“對!你我所!略同。隻要阿姊慶齡和我們站在一起……”“太子派,元老派都會不戰而勝。”

蔣介石周力握住宋美齡的雙手,正欲以熱吻來表達謝意的時候,侍衛長王世和走到麵前,行過軍禮:

“報告夫人!端納先生自奉天拍來密電。”

宋美齡起身接過電文,憑借昏黃的路燈光亮,匆匆閱完,格外亢奮地擺著手中的電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