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般原則
關於作者本書及本書
在十九世紀中葉,約翰·羅斯金在藝術界極其風光,“幾乎是英國藝術觀點方麵的獨裁者”[1]。的確,我們無可否認他是一個奢侈而矛盾的思想家(這是對他一生疾病纏身、精神不穩的寫照),但是同樣不能否認的是,他給藝術批評帶來了革命,給後世留下了一些最最精美的英語散文。其著作形成了甘地、托爾斯泰和普魯斯特的思想基礎。其中普魯斯特深受羅斯金思想的影響,下決心學習英語,翻譯羅斯金的優美英語。
約翰·羅斯金(1819-1900)是維多利亞時期最偉大的人物之一,興趣廣泛,在很多方麵都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既是藝術家和藝術品批評家,又是科學家、詩人、環保主義者和哲學家。作為藝術批評家,正是他使得前拉斐爾派獲得了應有的尊敬。他的思想鼓舞了藝術和手工運動,促進了國民托管組織和古典建築保護協會的成立以及工人運動的發展。他猛烈批評工業化帶來的不良影響,積極推動工人階級的藝術教育和藝術博物館的建立。
1819年2月8日,羅斯金出身於一個富裕的進口商家庭。十五歲時,他已經熟讀《聖經》,有詩作及地質方麵的文章發表。1837年,羅斯金進入牛津大學時,盡管在普通科目上知識有所欠缺,但是在他認為重要的科目上,其知識已經大大超過大部分老師。在他的一生中,羅斯金廣泛遊曆,足跡遍布英倫諸島和歐洲大陸,為其文學著作如《建築的詩歌》、《建築的七盞明燈》、《威尼斯的石頭》、《佛羅倫薩的早晨》及《亞眠的聖經》等提供了素材。
從1834年開始,羅斯金就開始為很多雜誌撰稿,比如為倫敦的《自然曆史雜誌》和《建築雜誌》撰寫散文,為《友誼的獻禮》及《倫敦雜記月刊》撰寫詩歌,有些還獲了紐迪吉特獎。但是直到十年之後,羅斯金才拿定主意專注散文創作,覺得自己不是個好詩人。
羅斯金對J·M·W·特納作品的崇拜導致了其五卷本巨著《近代畫家》的產生。1856年,在第三、第四卷問世之後,喬治·艾略特寫到:“他(約翰·羅斯金)是當代的偉大導師之一,我對他心悅誠服……我認為《近代畫家》的最後兩卷包含這個時代的一些最優秀的文字。”[2]
的確,羅斯金不僅是個偉大的導師,而且還是個運動推行者,一個爭論者。十九世紀五十年代初,他領導前拉斐爾派藝術運動,在倫敦的工人學院講學。後來,他又利用牛津大學藝術教授的身份,挑戰藝術和教育上一些根深蒂固的思想理念。到了七十年代,他一方麵將在牛津的講演出版,另一方麵又每個月撰寫“致大不列顛工人的信”。他的這些公開信件以及其它有關社會經濟問題和科學主題的演講和書籍,其中包括《時至今日》、《野橄欖之冠》、《芝麻與百合》、《空氣女王》、《十九世紀的暴風雲》等,反映出了其學識的廣度,而其自傳性作品,則揭示了一個敏感而飽受折磨的心靈。
羅斯金創立了聖喬治協會,並任首任師傅。他為設菲爾德市的聖喬治協會博物館和牛津的羅斯金繪圖學校慷慨解囊。他教會了很多人繪圖,出版了《繪圖要素》和《透視要素》,並且本人就是一流的繪圖員。
羅斯金在他的一生中,積累了大量的素材,反映出了其興趣和成就的超常範圍:他記錄事件、概念和雲的形狀、勾勒威尼斯的石頭和阿爾卑斯地層、起草布道、詩歌和演講的手稿、日記和筆記,讓他學會仔細觀察世界並用來教會別人的傑出的畫作,他自己的作品的手稿和不同版本,以及添加到他對外部世界的獨特記錄之中的照片。
正如羅斯金在第一卷第一版序言中說的那樣,《近代畫家》的起因是對那些對特納的不公的批評的回應,“本意隻想寫成一本薄薄的小冊子,對那些批評者的方式和風格進行譴責,指出他們的險惡用心,用以指導公眾的感情。”然而他卻發現必須對“原先寫給一份雜誌編輯的一封信進行擴充,變成一本近似藝術專著的玩意兒。”[3]《近代畫家》就像羅斯金的其它作品一樣,盡管展現出一種體係,但是其本身卻並不係統。羅斯金的思想具有散漫的天性,而且幸運的是他被逼聽從思想的指揮,沒讓《近代畫家》變得非常係統,否則就不會像我們如今看到的那樣豐富。[4]
《近代畫家》第一卷出版後,獲得了巨大成功,它所打開的領域極其廣闊,使得羅斯金未來活動的輪廓基本由此而定。直到十七年後,《近代畫家》才全部出完。在此間,年複一年的歐洲之行,足跡從法國到瑞士再到意大利,不僅為《近代畫家》提供了素材,而且也打開了新的視域。《建築的七盞明燈》和《威尼斯的石頭》全都是副產品,都是在《近代畫家》的創作期間完成的。羅斯金認為,這三部作品都旨在教育。他對整個英國對藝術的無知和麻木感到憤慨,由此孕育了《近代畫家》;他覺得自己負有使命來驅散這種無知,奇跡這種麻木。
《近代畫家》一開始時是作為對當代風景藝術家尤其是特納的辯護。其中第一卷討論真理問題。曾有人指責特納藐視大自然,但是在羅斯金看來,他卻是曆史上“對大自然的整個係統進行全麵描述”的第一人。
在第二卷中,作者迅速構建了有關理念的邏輯框架。美是通過“理論的”能力,比如思索能力(與審美能力相對,後者基於感覺,是卑鄙的),來認識的。美通過自然形狀,由上帝特性的種種表現構成。不過羅斯金如今卻想討論一切藝術的作用。他花費兩年時間對古代藝術——十三、十四世紀托斯卡納人的繪畫和雕塑、威尼斯哥特式建築及文藝複興時期的油畫——進行研究,從中得到了啟示。其結果是,《近代畫家》第二卷名不副實,大肆吹捧“古代偉人”。
從第三卷以後,前兩卷係統的處理方式讓位於比較鬆散的結構。對山陵之美的詳盡分析占居了第四卷的大部分篇幅,因為在羅斯金看來,“一切自然景色都始於山陵,終於山陵”。特納的偉大之處就部分表現在他對山陵的朦朧和榮耀,從而表現上帝的憤怒。
《近代畫家》第五卷是一個步入老年之人的作品。這一卷反映出對神話所表現出的新的興趣,把神話當作智慧的源泉,闡釋的工具。特納的偉大最終表現在其神話題材的畫作中,這些畫作表現了人力成功地損害了美時的那種絕望。[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