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揉著膝蓋,想著父親是何其的寵我,這冷宮的冷風似乎都沒有那麽淒苦了。

父親和大多男子不同,似乎在他的心中,從未想過男子應該如何,女子又該如何。他用他那雙閃著光彩的眼睛掃進了我們每個人心裏,

他看到的是我們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當年在府中,我自小就和兄弟子侄們一起隨先生讀書,母親一再的勸阻,說女兒終究和男兒不同。父親總說:都是自己的孩子,有什麽

分別。母親再勸急了,父親就會說:我家的女兒,怎比尋常人家。這麽好的一幅心智,不好好念些書,可惜了。母親會說:女兒家讀多了書

,有什麽用,還會惹出事端。父親會說:你這麽說,自是因為書讀得太少。

每每這時,我便會回轉頭,偷偷的抿嘴竊笑。我的父親,是何其胸襟廣闊而又慈愛的人啊!聽說,今世身邊相遇的人,也就結下了來世

的緣分,還會以各種機緣再次相遇。有時我想,這定是前世結下的緣分。無論我做什麽,在父親眼裏總是好的。即便是闖了禍,父親也會說

:我的女兒,真真是與旁人不同,做什麽事都是出人意表。母親總是被氣得哭笑不得。弟兄們不是不妒忌的。

做母親的,做了一世女人,太明白其中甘苦,明白當我不在父親羽翼之下時,麵對的會是怎樣的天地。於是處處約束,時時苛責。再加

上母親心裏疼得終歸是兒子,父親忙,常常不在家,於是表麵上我風光不已,私下裏受氣受欺的時候卻很多。

這樣一來,我的性子就變得很古怪。我既聰明狡猾,又很耿直;表麵上功夫做足,其實內心卻是奔放,不受約束;我會好好聽著當我覺

得其實你在放屁;我懂得現實不過如此,又常常心有不甘;知道如何求生存,可又放不下幻想中的一片美好世界……

父親倒一點沒覺察我的矛盾,他覺得我是他養出來的寶貝,在他的照看下,我就會這樣一路絢爛下去。

的確,當年我在京城聲名很是盛大。誰都知道我們府裏最小的這位小姐端正持重,貌勝西子,文才卻不輸天下任何男子。其實,盛名之

下,其實往往難符。我並不是人人都會看中的大美人,我美則美矣,美的卻有些妖異不馴,長眉入鬢,媚眼如絲,鼻子過高了,額頭過寬了

,好在長了張櫻桃小口,微微笑著,倒也能騙過人去,像一幅尋常大家閨秀的做派。說我的才呢,其實是歪才,我有我的心思,常常能辯的

家中男兒啞口無言。母親一再警告我當著外人,收起我那一套歪理。可父親每次聽我說我的道理,總是被逗得哈哈大笑,當然也時常是氣得

吹胡子瞪眼。

不過我擅舞。無論是宮中盛行的廣袖舞還是塞外的胡旋舞,我都無不擅長。我身材修長,胸部豐滿。每逢節日或是盛宴的時候,我也會

為父親獻舞一曲。偶爾也有高官貴客參加府中內宴,驚鴻一瞥,我便名聲在外。這又彌補了我的女子氣。

當年京城裏的貴族、官宦子弟,私下裏仰慕我的,找著機會想遠遠看我一眼的,實在不是少數。可我猜想,他們要是真知道我的脾性,

恐怕就不再趨之若鶩,而是望風而逃了。

不管如何,當年的我,就是在父親的庇護下,像牡丹那樣怒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