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訪者

我是怎樣醒的我不知道。天還沒有亮,一定是後半夜了,月光格外幹淨潔白。幹淨潔白的月光從“竹牆”的縫隙裏滲進來,打在城堡裏的地麵上,地麵上印出一大片格子,就像英文本上麵的格子。

我扭頭看了看小頑,他還在香香地睡著,胳膊和身上也印著格子,很像一匹斑馬。看見小頑這副樣子,我笑出了聲,但馬上忍住了。我在小頑身上發現了異樣的東西:格子在小頑肚子上麵消失了,代替格子的是一塊陰影。我坐起來一看,傻啦!是一隻蜘蛛形狀的灰影印在小頑肚子上。

我當是一隻蜘蛛正趴在小頑肚子上,定睛一看,隻是一個蜘蛛形狀的陰影而已,我的心才稍稍放下來一些。同時,我想到了別的。這個念頭牽引我的視線轉向與陰影對應的那麵牆壁——它果然趴在那裏!是月光把它的陰影投射在了小頑的肚皮上。

它又來了,但一動不動,大概是在冷笑吧。這一次看不清它的笑臉,看不見它的笑臉是舍得慶幸的事情。

它還沒有進攻的惡意。它想進入城堡並不難,兩個窗口的尺寸都足以容它通過。它一爬進來,便可以吐出絲做一根纜繩,再**著纜繩向我進攻。我後悔當時手裏沒帶著斧頭,沒有武器心裏沒底啊。我盯著它,沒有多麽惡心,隻是非常恐懼。大概是有月光的緣故吧,月光讓人安靜,也渲染恐怖。

我瞥了小頑一眼,想叫醒他,讓一個蜘蛛的影子貼在身上多倒黴啊。我不敢動也不敢發出聲音,怎麽才能讓小頑醒過來呢,一緊張喉嚨便幹了,實在忍不住便悶悶地咳嗽了一聲,它就在我咳嗽的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它一在牆壁上走開,它印在小頑肚子上的陰影自然不見了。

我用力喊出小頑的名字。

我告訴打著哈欠的小頑,灰蜘蛛剛剛來過。小頑對這個消息一點也不覺得新鮮迷迷糊糊地說:“我們剛剛談過了,他對你不太滿意。還有……”

小頑簡直是在說著夢話,說著說著又睡著了,最後一句他大約是說它還送來了什麽,究竟是什麽我沒聽清。

灰蜘蛛一走,我用幾根竹竿把兩個窗子封閉了,足以擋住灰蜘蛛的。做完這件事,我很快又睡著了,連噩夢夢都沒做。我沒把灰蜘蛛剛才的光臨當回事,換在平時一定想個沒完,非失眠不可。如此蔑視它對它來說太不公開了,可是恐懼不知什麽時候跑得精光。

它對我不太滿意,不太滿意又能把我怎麽樣呢?

早上一起床,我又把房間裏檢查了一遍,發現亭子頂部有一張破了洞的蜘蛛網。天啊,難道昨晚它進來過,那麽說不定就在我身邊爬過去的,有的爪子還碰著了我的胳膊……我禁不住全身冷了一下。平靜了一會,我舉起竹竿,把這張網捅個稀巴爛,再把殘絲一根根纏在竹竿上收走。

它為什麽沒對我下手呢?對我不滿意,但仍舊把我當做盟友嗎?那麽這家夥也是按照蘋果的邏輯思考問題的。你看,我和小頑是盟友,所以我也是它的盟友。哦,那它可上當了。想到這裏,我全身的皮膚又緊了一下,勒得我喘不上氣來,但願別讓他識破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