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兩個噩耗同時傳到老爺嶺,派去看望徐秀雲的雲杉回來,幾位遊擊隊領導聽她匯報。

“秀雲同誌已犧牲……”雲杉泣不成聲道。

徐秀雲犧牲,大家驚愕。

雲杉騎馬找到那個地方,徐疙瘩的窩棚已經燒毀,愣然中有人叫她道:“小姐,你找誰?”

一個山民站在她的麵前。

“這家人呢?”

“走啦。”

“走啦,去了哪裏?”

山民默默走到一堆樹枝旁,說:“小姐你找的人,是她吧?”

雲杉走近樹枝,望著剛折下還帶著綠葉的樹枝。

“她在裏邊,不過你別害怕,她的頭給人割走了。”山民說。

頭給人割走,是徐秀雲嗎?雲杉要知道答案,樹枝一挪開,她驚駭,一具無頭女屍,衣服也給撕破,**有奶汁溢出,幹涸在胸脯上。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雲杉問。

山民說夜裏有了槍聲,當夜見四五個男人和李轉軸一家匆匆離開,留下這具屍體。

“這家的主人……”

“噢,徐疙瘩和他老婆逃走了。”山民朝樹林子指指,說有個通到山那麵的山洞,他們是順洞逃走的。

“她是不是生個孩子?”

“男孩,準保徐疙瘩兩口子抱走,他們沒孩子。”山民說。

雲杉還有一個疑問,李轉軸怎同那幾個男人走?他們是什人?山民說他們自稱收購貂皮的老客,看樣子是一夥日本人。

事情基本清楚,雲杉求山民幫忙掩埋徐秀雲。

林子中的一小塊空地埋葬了徐秀雲,山民找來一塊圓石頭擺在她的脖子處,權當頭顱,憨厚的山民說:“人死後總得有具全屍啊。”

咣!徐德成一拳砸在案板上,說:“這仇一定要報!”

“現在不是談報仇的問題,如何對蔣副隊長講秀雲的事。”尹紅說,他們不知道昨夜發生的事,“夜遊神”行動小組最快也得在下午趕回營地,她望著徐德成。

“我來跟他說吧。”徐德成說。

“夜遊神”行動小組下午帶來第二個壞消息:蔣副隊長犧牲。

鴉片加工廠全部炸毀,大家高興不起來,徐德成失聲痛哭,也顧不得遊擊隊的紀律,一口一個二弟,呼喚他的草頭子兄弟。

幾個副隊長轉而勸他,悲傷的氣氛籠罩營地兩天。誰都知道他跟蔣副隊長的感情,十幾年裏生死相隨。

“尹代表,我們為蔣副隊長舉行葬禮。”徐德成說。

同誌犧牲舉行個簡單的葬禮是必要的,她說:

“同意,秀雲他們倆放在一起舉行。”

“我安排人打井子(挖墳坑)。”徐德成說。

“蔣副隊長的屍體不在,也不可能弄回來,打墓子做什麽?”她疑惑道。

“他的馬鞍還在……”徐德成要求過格了,他說,“隆重地葬,按綹子規矩。”

“這不合適,我們是遊擊隊,不是胡子。”

“我不管,他是我的兄弟。”悲痛使徐德成不管不顧,誰也攔不住他,摔臉子(耍態度)道,“你可以不參加,你們都可以不參加,我私人葬他。”

“你……”

尹紅還要批評他兩句,徐德成一甩劑子(賭氣離開)走開。幾位副隊長一旁看到這些,也不知如何是好。

“你們去勸勸他,講清我們是遊擊隊,不能搞這一套。”尹紅說,“搞一個吊唁儀式,開個簡樸的追悼會。”

徐德成抽了一夜煙,幾個副隊長輪番地勸,天亮時他才鬆口,說:“按尹代表的意見辦吧。”

追悼會後,忽然不見了徐德成,大家頓時緊張起來,他能不能一個人跑下山為蔣副隊長報仇?

“大家分頭找。”尹紅派出幾路人馬,滿山尋找。

尹紅也帶兩名女遊擊隊員出來找人,她們在一處峭壁上發現了徐德成,尹紅說:“別出聲,讓他做完。”

徐德成在做什麽?懂土匪習俗的人一看就明白。他跪在一個石塊壘起的墳墓前,點上香,聲音悲愴道:

“江湖奔班,人老歸天,草頭子兄弟你走了,大哥來送你!”

隱蔽在樹後麵的人默不做聲,望著那個江湖色彩濃厚的喪葬場麵,下麵徐德成的行為不可思議,他將手放在嘴上做出喇叭形,發出悲喑的瑣呐聲……

“他吹的什麽調?”雲杉問。

“《九龍調》。”尹紅說。

兩天後,小花上山來,講了鴉片加工廠被炸後的情形。

“機器全部毀掉,消滅了全部護廠的皇協軍,隻跑了一個人。”小花掃了眼徐德成,“隻徐夢人一個人跑掉。”

“蔣副隊長的屍首?”尹紅問。

小花心裏像有什麽事,第二次看徐德成,說:“被憲兵弄到隊部去,正組織人辨認。”

“辨認的結果咋樣?”

小花說目前尚不清楚,水野大尉還從山裏拎回一個人頭一起辨認,徐特派員讓問一下,遊擊隊最近有沒有人犧牲。

“小花,徐秀雲同誌……”

“啊,難道是她。”尹紅悲痛地說。

“還有一件事告訴你們。”小花第三次望徐德成,說,“打死蔣副隊長的人是徐夢人。”

“徐夢人?”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轉向徐德成。

徐德成的心猛然像給毒針紮了一下。

“徐夢人親口對徐夢天說,他打死了蔣副隊長。”小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