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永不原諒

夏暖下了飛機已經是半夜三點了,她有些悲哀的後知後覺,這個時間,自己竟然沒有地方可以去了,打車去了酒店,卻發現身份證也找不到。

繁華的都市裏,她站在酒店門口苦笑,這裏沒有她的容身之處,曾經養我育我的土地上,她已經不屬於這裏。

沒辦法,她唯一可以依靠的隻有那個不知道幾輩子修來的好朋友路淺了。

路淺半夜接到了夏暖的電話,直接從家裏蹦躂了出來,家裏的司機已經休息了,給邱墨打電話,他老人家喝醉了,根本就不能開車。

最後,路淺打車到了人民公園附近。

因為冬季的b市實在是太冷,夏暖從行李箱裏掏出了厚厚的羽絨服披著,從遠處看去像是個大大的紅棕子。

路淺心疼啊,拉著這個大粽子回了家。

故地重遊,總是有些傷感的,夏暖這麽多年了,都極力都告訴自己早就忘記了,但是還是會不自覺的回想起來當時的種種。

這裏有她割舍不掉的東西。

漆黑的夜色裏,路淺拉著夏暖回家,經過林家的時候,兩個人都忍不住駐足了,籬笆裏,金黃的向日葵已經搖搖欲墜。

“這裏住的已經不是那些人了。”路淺盯著那些植物,頗有些失落的開口。

她雖然生在這裏長在這裏,但是有些事情,也不是人力能阻止的。

“嗯,我知道。”夏暖點點頭,還是下意識的望望那件熟悉的房間,沒有任何的光亮了,在那裏,不會有一盞橘黃色的燈等著自己。

就連灰色的窗簾也變成了素白色,宣告著都已經過去。

忽然間,身後傳來了汽車的引擎聲,有人開車經過這裏,然後緩慢的倒了過來。

林臣似乎是剛剛從夜店回來,身上的煙味很濃,但是應該沒喝酒,否則他也不敢這麽開車。

“真是的,冤家路窄!林臣居然這麽晚回來!”路淺將夏暖藏在身後,然後不卑不亢看著眼前的粉衣男人。

“路淺,你在我家門外幹嘛呢?這麽晚了,想要進去坐坐不成?”

帶著半分的調戲,林臣將目光看向了路淺身後的女孩兒,你別說,看起來還真是有點眼熟。

他好像在哪裏見過呢?

“林大少,我對你家沒興趣。”想起那個遠在海外的金發男孩兒,路淺就牙根癢癢,她頭也不回的拉著夏暖離開了。

夏暖微微的回頭,對上了那雙打量的雙眼。

林臣?

原來他就是那個林臣,毫不費力的搶走了別人的一切,安然享受的林臣。

心裏有些難受,夏暖的腦海裏浮現出了那個金發男孩兒的虛弱神情,他在z國過得那麽辛苦,而這個人,憑什麽!

夜難以入眠,夏暖滿腦子都是林晗,林臣,還有林爺爺那張慈祥的臉。

可是她很渺小,根本什麽都改變不了,她那麽好的林晗弟弟,她一點都保護不了。

z國

林晗足足的休息了三天,感冒總算是痊愈了,他收拾了東西,準備把房間讓給這對戀戀不舍的情侶。

雲朵已經翹了一天的課了,明天晚上就要回去,夏暖打電話過來,說兩天後要考試,勢必要回來。

“朵朵,不走不行嗎?”chol還是很舍不得的,用不怎麽熟練的中文挽留著。

雲朵的親親他,整人都趴在他身上,唉聲歎氣的,“沒辦法啊,考試很重要的,我家夏暖家裏那麽多事,不也是回去考試嘛。”

“你家夏暖什麽事啊?”

“哎呀,還不是他爸爸,也不對,具體應該說是她後媽,哎呀,也不是後媽,反正就是那個惡毒的女人啦。三番四次的找夏暖要錢。真的是......”

無意識的把夏暖的私事吐露了一些,雲朵覺得不太合適,有些訕訕的閉了嘴巴。

還好,他中文不好。

chol是沒聽懂,主要是雲朵說的太快了,他張嘴想要讓她再說一遍,然後視線就固定在了對麵的那個男孩子身上。

他拉著大大的黑色行李箱,一身灰色的休閑裝靠在門口,隻是那漂亮的臉蛋上有了不一樣的表情,chol認識了林晗那麽久,從未看到他如此慌張的表情。

林晗看著沙發上的兩個人,黑眸裏閃爍著激動的亮光,而後,慢慢的染上了悲傷。

“你說的夏暖是?”他開口,聲音有這不符合常理的顫抖。

雲朵顯然是被嚇到了,咬著唇不敢開口。

為什麽,他忽然間變得這麽激動,而更讓人無奈的是,他就算是如此的表情還是那麽漂亮奪目。

“那個...怎麽辦呀?”

chol急急忙忙的用另一種語言跟林晗溝通,可是林晗隻是緊緊的盯著自己的朵朵,似乎並不打算回答他任何的話。

無人知道林晗此刻的心情,他一步一步的走過來,每一步都是那麽的沉重。

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氣息勾著他脆弱的神經,他想起來了兩天前喝過的冰糖雪梨,隻覺得渾身都在發抖。

是那個自己那個朝思暮想的人嗎?

他的夏暖?

他希望是,又希望不是。

“你是中國人對吧。”林晗放平了呼吸,他標準的京腔,吐字圓潤,“是的話,請你回答我,你的好朋友叫夏暖,是嗎?”

雲朵傻了,礙於男孩兒的氣場,點點頭。

“她是b市人嗎?”

“不是,是從h城考進我們學校的。”雲朵搖搖頭,硬著頭皮說。

林晗鬆了一口氣,精致的眉眼裏,那股戾氣也沒有了。

他想,還好,還好不是她。

雲朵看著林晗轉身的背影,怎麽覺得他身上如此的落寞呢?讓人覺得有些心疼呢。

她承認撒謊了,出於對夏暖的保護。

他或許真的認識夏暖?

“那個...”

“嗯?”兩個男孩兒一起扭頭看她。

雲朵鼓起勇氣,咽咽口水,“不過她說話跟你很像的,都是兒化音很重。”

林晗愣了一下,眼神打量著她回避的目光,點點頭,說他知道了。

s公司寬大的練舞室裏,林晗一個人跟著隊友不停的重複著舞蹈動作,優雅的摔過頭去,他眼睛猩紅。

經紀人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你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林晗搖搖頭,金色的碎發下,是已經崩潰的神情。

他知道那是夏暖,就是知道。

她還是討厭了自己,所以才會悄悄地離開,她不願意見自己一眼,因為連自己都討厭現在的林晗。

巨大的落地鏡子上,是那個光鮮亮麗,風度翩翩的少年,可是內裏早就腐爛不堪。

夏暖,你還是不要我了。

不得不說,進入大三以後,夏暖的課業真的很重,她學的是文學,那些枯燥難懂的文字卻是折磨人,泡在圖書館已經整整一個禮拜了,她還是沒有任何的頭緒。

對麵的小姑娘們在看著雜誌嘀嘀咕咕的,封麵上那幾個少年風華正茂,閃耀著星光。

盯著麵前的書本,她思緒有些發散。

自己上次已經跟爸爸撕破了臉,伴隨著痛快,還有那一絲絲的傷感,以後,她就真的是獨自一個人了。

手機偶爾傳來問候的短信,她總是輕描淡寫的刪掉,然後連一個敷衍的好都不願意回了。

人生不過百年,哪裏有時間繼續虛偽下去。

但她似乎小看了人性本惡的事實,萬萬沒有想到,那個女人會如此的不擇手段,故技重施,是一個蠢得很又很管用的招式。

三天後,學校的論壇上有一個傳聞,有一文學係大三女生,早早的跟患了重病的父親斷絕了關係,侵吞了母親的保險錢,逍遙的活著。

此人籍貫b市,後來轉到了h一中,再後來考到了本校。

這麽一個不忠不孝的女子,怕是有偉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

她不過是想要錢而已,而現在卻伸手將夏暖推到了輿論裏。

“夏暖,你不要理那些人了啊,他們就是嫉妒你。”莫琪琪給夏暖溫牛奶,重感冒的她發燒燒的臉都紅了。

夏暖想說,我沒關係的。

我真的不是因為在意別人的看法而生病的,而是因為洗澡的時候凍到了而已。

但是熱心的莫琪琪不信啊,將那些八卦的人罵了一頓之後,狠狠的將宿舍門摔上了。

自己的戰鬥力有限,雲朵要是在的話,非把他們給罵死!

手心裏的牛奶散發著熱度,她微微的笑著,捏捏莫琪琪小道姑的頭發,她慎重其事的開口,帶著無以言說的感激,“琪琪,謝謝你。”

曾幾何時,當初傳言被散播到了h城的時候,她得到的不是這種待遇,那些惡心的回憶緊緊的被鎖住了,但是還好,身邊的溫暖繼續將它關好。

關於h城的那段回憶,夏暖想,那是一輩子難以忘懷的醜陋,她恨自己的懦弱,恨那些人的殘忍,誠然,也恨著這個世界的不公。

對於那些隨波逐流,肆意欺淩的人,即使時間會帶走傷痛,但是永遠不會帶走那樣可怕的恨意。

夏暖常常在想,再遇見那些人,她會怎麽做,可是嚐試無數次的安慰自己,結果都是一樣的。

上去狠狠的一個大耳光,她唯一的抉擇。

對於那些連心都沒有的壞家夥,不管有再多的理由,那都是一句倔強的執著。

我,永不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