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甘之如飴
烈日炎炎，林晗穿著淡藍色的T恤一步一步的小心翼翼的邁過那些黑土，即使鞋子已經被泥土浸染，可他還是那樣執拗的專注。
細白的手指頭一點點的播撒著種子，耐心的澆水，再拿小鋤頭把坑填滿，輕輕的拍兩下，動作如此的虔誠。
林老心疼的站在院子裏，看著自家小孫子孩子氣的動作，握緊了手裏的拐杖。
他的小晗，他最疼愛的小晗...
上大學時候的夏暖偶爾的回了一次b市，她因為路淺而來到了這個地方，經過已經變了天的林家時，駐足了腳步。
那一大片黃澄澄的向日葵，金黃色令人耀眼，她無法想象這些東西是林晗怎能一點一滴的做到，是懷著怎麽樣的心情...
向日葵的花語沉默的愛。
想起林晗那瘦弱的身軀，獨自一個人在烈日下辛苦搭理這些，夏暖眼淚總是要掉下來，後知後覺的發現，她虧欠了他太多。
林晗呀，隻是沉默而守護著自己。
安霖白和邱墨出去打籃球的時候正是路過，那已經是三天以後了，林晗自己一個人拎著小水壺給土地澆水。
他的動作很謹慎，每一個地方都要分毫不差的雨露均沾。
“喲，阿晗哪！什麽時候成小園丁啦。”邱墨吼了一嗓子，單手轉著手裏的籃球。
林晗抬頭，擦擦額頭上的汗水，淡淡的看著這兩個人。
安霖白手裏拿著的是夏暖的小水壺，那麽可愛的咖啡貓圖案，林晗見過很多次了，他忽然間覺得一股苦澀從心底蔓延。
僵硬的扭過頭去。不欲再搭理這兩個人。
安霖白看著他瘦弱的背影，不知怎麽的心裏生出一股愧疚，好像是他奪去了林晗的夏暖，奪走了他那份不真實的寄托。
可是...夏暖不是自己嗎？
少年搖搖頭，雙手扶著籬笆，“阿晗，有時間我們一起去摘荔枝吃吧。”
“......”
藍衣少見隻留給兩個人一個軟軟的身影，然後過了幾秒鍾，重重的點了點頭。
安霖白笑笑，“我們說定了啊。”
扯著邱墨的衣服，安霖白往大院裏的籃球場走去，那裏還有人在等著他。
他很喜歡很喜歡的，小女朋友夏暖啊。
籃球場上，場地上都已經被人霸占了，然後安霖白和邱墨一來，瞬間就有人給讓了座，也是，安家公子和林家公子那可不是好惹的。
“你們好慢呀。”路淺掐著邱墨的大腿，“是不是剛剛看見哪個小美女搭訕去了？”
邱墨撓頭，女人心海底針。
夏暖扭頭看著安霖白，同樣的，他也在看自己，連眼睛裏都是溫柔的亮光。
“你也是這麽想的嗎？”他問夏暖，調侃的語氣。
夏暖搖搖頭，將自己做好的小點心從書包裏拿出來，“你吃不吃，我媽媽做的。”
安霖白搖搖頭，“我隻吃你做的。”
“呃，你就當我做的啊。”夏暖無語了，早知道就直接說了。
她不是也怕自己做的不好吃嘛！
安霖白無奈，他拿起來飯盒，上麵的小碎花圖案可愛極了，“既然你要求了，我就嚐一口吧。”
夏暖點點頭，很期待的。
雖然吧，她自己也知道，好像是鹽和糖色比例不太協調，出了點差錯。
鹹鹹的味道彌漫在嘴巴裏，安霖白忍住了心裏的吐槽，他笑眯眯的拿給了邱墨，“來，吃點東西。”
邱墨傻啊，直接被齁死了...
夏暖鼓著腮幫子看他，心理憋屈的，但是啊，安霖白摟住她，“夏暖，等你成為我老婆時候，要好好練手藝啊。”
老婆嗎？
夏暖臉紅了，推開了他。
邱墨和路淺聞言，對視了一眼，卻誰也沒有說話了。
其實他們都知道，世界都是殘酷的，此刻的承諾是真心的，但是未來的那些艱難也是真實的。
籃球比賽開始了，夏暖托著腮幫子看著他，忽然間想起來她之前就在這裏看過他打球，那個時候心裏大多是崇拜。
而現在，她終於成了他女朋友呢。
那種感覺完全是不一樣的，就好像是曖昧之後迎來的身份認證，她真的喜愛的很。
路淺感覺到了夏暖眼裏的快樂，她微微的垂下頭，不知道該怎麽去祝福，她是她的好朋友，卻不能阻止未來。
“對了，林晗呢，他怎麽沒來啊。”夏暖將飯盒收起來的時候，也不知道是怎麽了腦海裏回想起少年油乎乎的唇。
前不久，她還在這裏認認真真的喂他吃飯。
林晗？
路淺抬頭，她扭頭看著她，“夏暖，你個沒良心的，終於想起來林晗了啊。”
“哎？什麽意思啊？”夏暖不解的看著她，總覺得路淺的話裏有話。
“你不知道林晗生病了嗎？他病了整整半個月啊，你都沒來看他！”
“你說什麽！”
夏暖一下子站了起來，他手裏的書包落地，那可憐的小飯盒摔成了兩半...
林晗弟弟，生病了？為什麽都沒有人告訴她啊！夏暖這麽長時間也是問過的，可是安霖白不是說林晗很好嗎？
不是說正在準備出國的事情嗎？
看到夏暖這個樣子，路淺徹底的失去了語言的能力，她啊，本來是想義正嚴辭的批判一下的，可是話到嘴邊全放棄了。
原來她不知道。
眼光看了一下打球的白衣男孩兒，路淺歎氣，有些心疼的語氣，她說，夏暖，也許你不知道，你的林晗弟弟每天都想見到你。
每天，每天，都在盼望著你。
夏暖不見的時候，安霖白是第一時間發覺了的，她應該是走的很著急，連自己的書包都丟下了。
嘴角歪歪的笑了一下，他停下了手裏的籃球，插著口袋看著路淺。
路淺心虛的低頭，感覺到了周身的寒氣。
嗚嗚，邱墨你快點救我呀…
夏暖在門外徘徊了好久，還是鼓起勇氣按響了門上的門鈴，黑色的柵欄門慢慢的打開，她一溜煙的跑了進去。
林老正坐在客廳裏喝茶，身邊坐著邱墨的爺爺，兩個老人家下棋聊天，忽然間被這個小姑娘嚇到了。
“小暖啊，來找我家小晗嗎？”
“嗯，林爺爺，他在嗎？”夏暖說話小心翼翼的，有些小心。
因為長時間沒有來了，她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生疏感，雖然林爺爺很好，但是那旁邊那個花白胡子的老人，看起來好凶。
“在樓上呢。快去吧，小晗一定很高興你來。”
以枚黑子落入棋盤，林老笑了。
夏暖點點頭，有些害怕的回避著那個花白胡子老頭，真的太嚇人了。
“那家的孩子，沒禮貌！”邱墨爺爺白子落下，眼神裏帶著淩厲。
林老挑眉，“這個可是我家小晗的命喔。”
邱老咳嗽了兩聲，嗬嗬，沒出息。”
邱老和林老的關係在大院裏最好，他倆年輕時一個團裏呆過的，出生入死的情分一直到後來塵埃落定都沒有改變。
比起安家爺爺在南方的實力，這兩個人在北城可是相互取暖。
夏暖是很害怕這個邱爺爺的，可是這個老人啊，是她和林晗一輩子都不能忘記的貴人，憑一己之力，將他們從深淵拉回了人間。
夏暖站在林晗的房門前，醞釀了半天，不管是什麽樣的理由，都不能磨滅自己心裏的愧疚感。
他生病的時候，一定很難受吧。
路淺說，夏暖，他很想見你。
夏暖想，也許是緣分吧，她也想要見到林晗，從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好像被什麽東西迷住了不能回頭。
她把這種感情歸為憐愛，可是卻忘了自己不是聖人，後來的她也常問自己為什麽？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誰知道呢？
命運自有上天安排，動心的可是自己。
門忽然間被打開，她的眼前出來了一個日本漫畫裏才會有的柔順少年，他已經換好了幹淨的睡衣，眼裏竟然是亮晶晶的委屈。
林晗嘴巴還沒長開，夏暖眼淚倒是先掉了下來，她拉著林晗的手臂，“嗚嗚，林晗弟弟呀，我不知道你生病的啊。”
如果她知道了，一定會來看你的。
我一定不是個稱職的姐姐，明明承諾過要照顧你的，可是自己卻不知道什麽時候該出現，真的是混賬！
林晗似乎是被她嚇到了，他剛剛有些困了，打了個哈欠而已，為什麽夏暖拉著他就開始哭了呢。
可是，不管怎樣，她來看他，他很高興。
林晗似乎是真的困了，他安安靜靜的躺在藍色的**，眯著眼睛看著她，偶爾閉上了還像是受驚一下睜開。
夏暖趴在床前，伸出手蓋住了他的眼睛，他的睫毛很長，弄的她手心癢癢的。
“林晗弟弟呀，睡吧，睡吧。姐姐看著你哪，我不走呀。”
她拍著他的肩膀，像是小時候外婆哄自己一樣，半分鍾後，林晗嘴角有了弧度，霎那間就閉上了眼睛。
隻要你不走，我就可以安心，縱然你已是別人的，可是，現在你在我身邊。
苦澀的暗戀，漫長的等待，林陌陌說我自找苦吃，可是她不知道，這樣，我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