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往事7
“唉，這事說來話長，真是我心裏的一個疙瘩……”他一邊抽煙一邊和我訴說過往時光，眼前的空氣似乎都沾染上泛舊的微黃，“我三十年一直沒有放下這個包袱，校慶的時候還特意回去那個教室看了看。”
“她真的沒走？”他將信將疑的看了我一眼。
“她就在我身後，隻是你看不到。”我說著從書包裏掏出一條舊圍巾，“這你該認識，我沒有騙你。”
他看了一眼殘破的圍巾，眼眶微紅，“這是她送給我的圍巾，可是卻被我退了回去。誰能告訴我，人做了錯事要如何彌補？”
“她示愛的紙條沒有放錯是嗎？”
“我從來都沒有勇氣回頭看一眼……”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我知道，她一直在我的身後默默的注視著我。我也不傻，當然明白她是什麽意思，可是你知道的，我們學校很嚴格，學生被發現談戀愛是能開除學籍的。所以我一直不敢回頭，生怕一回頭就會碰上她灼熱的目光。”
我的身後，冰冷的寒氣越來越重了，小青似乎也很激動。
“直到我發現自己書包裏的那張紙條，我還是沒敢去女生宿舍去看一眼。我真的很害怕，又安慰自己，她一定不會有事，隻是發個燒，怎麽會有事呢……”
宋大叔，你真是對小青的智商有了過高的估計，她說什麽都會言出必行，再說你見過哪個稍微聰明一點的追求心上人用這麽彪悍的法子？
他抬起頭，“哪知我第二天去上課，就知道她孤零零地死在了女生宿舍，再也不會看著我了。”他用手抹了一下臉繼續說：“這三十年來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回一次頭，如果我那天去了學校，是不是一切都會不同？小青也不會死？我也不會受這良心的譴責？”
我不知該說什麽，過去的事情，向來就沒有‘如果’。
事事未卜先知，人世間真的就不會有悲哀了嗎？‘如果’真是一個很無奈的字眼，永遠隻能被人用來懺悔。
“小青，她還好嗎？她是想找我抵命嗎？”他頹唐的坐在椅子上，“她一定很恨我吧？”
“她還好了，很喜歡看電視。”
“她一直是個單純而快樂的女孩。”
所以特別鬧騰，沒了命也不知道傷心。
“大叔，我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回一次頭。”
他將信將疑地望著我，時光流逝，似水無痕，誰又能穿越十幾年的光陰，找到當日的那縷目光呢？
“嘿嘿，包在我身上。”我說著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小刀，“來，把手給我劃一下。”
他望著我手中那個印著史努比的花花綠綠的小刀，眼裏的疑惑更重了。
“要試試才知道。”
“好吧……”他硬著頭皮把手伸給我，我手起刀落在他手臂上劃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宋大叔，這可不能怪我心恨，誰讓你要見小青來著？鮮血要足夠才見得到啊。
眼看他手臂上的血一下如小溪一般從皮膚下汩汩的湧了出來，我掏出破圍巾，一把按在他的傷口上。
“你要殺人啊，這麽髒的東西，會感染的……”
可是他剛剛叫了半句，就叫不出口了，眼睛瞪得圓圓的盯著我身後的一個地方看。
信我的，果然沒有錯吧？這條圍巾是小青為他織的，所有的思念都憑依其上，沾染了大量的人類鮮血後，她的力量會瞬間增強，令普通人也能看得到她。
宋長亭的眼眶漸漸紅了，眼裏似乎有淚水溢出。
過了一會兒，我取下毛巾，他的血也凝固了，小青的影像再次消失了。
“謝謝你，我看到了。”
“我沒有騙你，她很好吧。”
“是，她像過去一樣，朝我擺手來著，她跟記憶中一樣年輕，但我已經這麽老了……”
“人有生命，當然會衰老的。”
“你說……”他苦笑著看了我一眼，“我這次的回頭，是不是晚了點？”
“隻要還記得回頭看一眼，什麽時候都不算晚。”
“你等一下，你幫我大忙，我叫司機送你回去吧。”他說著去撥電話，我趁這個時候帶著小青悄悄的溜走了。
“我們接下來去哪裏？”小青似乎也很開心，“去學校嗎？”
“呦！你不難過啦？心願滿足了？”
“什麽啊……”小青扁了扁嘴，“我當初眼光怎麽那麽差，居然暗戀這樣一個市儈膽小的人。”
拜托，你都到了發通告要死的地步，還好意思說是暗戀？
“白白搭了我一條命。”
這話怎麽這麽熟悉，好像現在很多女孩和初戀男友重逢的時候也是這樣，一般都抹著眼淚曰：我眼瞎啊，當時怎麽看上這麽一個人啊，可憐我的如花年華啊。
看來天下女人都是一樣的，且無分死活。
一路上小青放飛自我地跟我去逛街，路過櫥窗時，她盯著模特看了一會，身上土氣的棉布裙已經變成了跟模特一樣的新款秋裝。
她還順便換了發型，黑長直變成了潮爆的栗色卷發。
“還是活著好呀，當初怎麽那麽傻，不懂得珍惜生命。”她邊玩邊說，連笑容裏也染上了哀傷。
我急忙把她拉到了蘋果產品店裏，教她怎麽玩智能手機。她眼底的悲傷消失，轉瞬就被驚喜取代。
我幾天來第一次這麽開心，和小青回到校園時，已經是深夜時分。空曠的操場上，秋風送爽，星光璀璨。
小青拉著我的手笑：“謝謝你，我要走了。”
“如果有來生，要好好愛惜自己。”
“我會記得，生命來之不易，這次我知道了如何去珍惜……”
“小青……”
“子綃……”
我們倆又話別了半天，才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仇人的鮮血，含怨的物品，引路的靈符都有了。
可是妖精的靈力在哪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