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紅心A

宿舍卡牌之紅心A:不要試圖將任何公共物品當作工具使用,尤其是在你並不確定它們的質量的情況下。比如,妄想用老舊的宿舍門夾開一顆堅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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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李的爸爸寄來一個奇重無比的包裹,夏李“哼哧哼哧”著將它從快遞點搬回宿舍,拆開一看,是一整箱幹果。

“記得跟室友們分享,要和朋友好好相處。”爸爸在電話中語重心長地叮囑。

“說的好像我獨吞了能自己吃完似的。”

夏李正通著電話,魚一舟推門進來了,她一眼便看見了那個大箱子:“這麽重的東西,也不喊我幫忙去搬。”

“我先掛了,爸爸。”夏李放下手機,對尚不熟悉的新室友笑道:“沒事。”

夏李給室友們分堅果的時候,一枚深銅色的球狀堅果骨碌碌地越過箱子邊,滾著逃走了。夏李放下剪刀反身撲擊,非但沒逮住堅果,反倒將它擊得更遠了。

夏李看清了那是一枚夏威夷果,它歪歪扭扭地走著S形路徑,藏身到某個人類看不見的地方了。

“人一老,準頭就不行了。”夏李回身歎氣。

一箱堅果被吃完了,寢室裏的四個女孩也熟絡了,那枚深暗“借力打力”之道的功夫堅果才重新現身,它就躺在一條細細的縫裏,身上蒙了灰塵。夏李隨手抽出一張紙巾將它擦幹淨,於是夏威夷果獨有的光潔外殼,又閃閃發亮起來。

夏李拿起筆筒,卻怎麽都摸索不到開果器。

“你們誰,有開夏威夷果的工具?”

“我有,給。”背後的唐劍來遞給夏李一個銀色的東西。

夏李接過來看時,才發現那東西並不是開果器,而是一把勺子。她瞪大了眼睛,回頭看向正在觀劇的唐劍來:“給我這個做什麽?勺子,我自己也有啊。”

“比開果器好用,你試試把勺子插進夏威夷果的開縫中,再下壓勺柄,果子就輕輕地開了。”唐劍來胸有成竹地解釋道:“很優雅,有沒有?”

借助杠杆原理,聽上去很有道理,夏李想。於是她拿起勺子,再拿起那顆孤零零的夏威夷果,卻總覺有什麽地方不對勁,過了片刻她才反應過來,這顆夏威夷果根本就沒有開口。

“你說巧不巧?”夏李將勺子歸還給唐劍來:“我們順順利利地吃了一箱,卻偏偏隻有這一個,連門都沒有,不,連門縫都沒有。”

夏李將那枚不開門的堅果隨手扔在一個罐子中。

再見到那枚夏威夷果的時候,夏李她們已經升入大二年級。計算機係到了大二照例是要搬宿舍的,在新宿舍裏收拾東西時,夏李在那個罐子裏發現了那枚曆史悠久的堅果,她恰好閑來無事,室友們都不在宿舍,於是她又萌生了將它弄開的念頭。

嚐試了往地上摔、用椅子腿砸、用火燒、用刀劈等網絡流行方案後,夏李依然隻能和這枚頑冥不化的圓球大眼瞪小眼,她打算去一樓樓管阿姨的雜物間,看看有什麽工具可用。

夏李捶著後腰起身,目光伸向寢室的木門時,她頓住了腳步——這,難道不是現成的工具、大型老虎鉗嗎?

夏李從小便有想到就做的個性,她將門拉到半開的角度,把夏威夷果放在門框邊上,左右觀察,估摸好了門關上後,那裏應該就是恰好被狠狠夾住的位置,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後退了幾步。

夏李將門關上的時候,甚至用上了助跑,她認為以自己對這顆夏威夷果的了解,單憑一個自由掉落刀片的斷頭台,根本不足以了斷它倔強的生命,必須要請來力大無窮的劊子手助力才行。

但它還是低估了夏威夷果的固執程度。按理說,一扇嚴絲合縫的門要關上了,原本屬於門扇的位置處卻有一個被固定在那裏的障礙物,要麽是門被堵住、停滯不前,要麽是障礙物被破壞、而門如常地合攏。

兩個有實際體積的物體,不可能同時共存於同一空間當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但“執刑”的結果,並不是門擊碎了夏威夷果、得意洋洋地回歸它的原位。夏李擦擦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那顆巋然不動的堅果,就在兩秒之前,她聽到門軸處接連傳來兩聲“哢”。

夏威夷果將木門“擊碎”了,破壞了執刑架的犯人得到了赦免,而執刑官夏李,已經明白自己成了罪人。

跑下樓梯的夏李和魚一舟撞了個滿懷,魚一舟受了夏李的情緒感染,也開始慌亂了:“出什麽事了嗎?”

“宿舍門好像壞了,你回去小心。”夏李說完匆匆地跑去樓長室了。

魚一舟不太明白“好像壞了”和“小心”是什麽意思,她甚至不知道夏李是讓她自己主意安全,還是小心別弄壞了門。

但魚一舟的確感受到了異樣,她推門的手感與昨天完全不同,好似在推一塊搭在籬笆上的木板一樣,稍微再使一點力,都可能讓它整個地倒下來。

魚一舟不敢再推,從已經推開的半扇門寬度的空間裏擠了進去,同時接到了夏李的電話:“魚粥啊,樓長這兩天都不在,你幫我聯係一下她留的這個號碼。”

魚一舟沒有打通那個報修電話,她想,睡一覺起來再聯係也無妨。她從睡夢中醒來時,總覺得有什麽事情半浮半沉著,卻又死活想不起來那是什麽。

直到她收拾好東西出門去時,撞見剛自外回來的尚淑,才想起門的事:“你小心,門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