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杜豐靠在牆邊,困得嗬欠連連,畢缽羅五月的夜風毫無寒意,陣陣從臉上拂過反而讓他睡意更濃,不得不連連掐自己的大腿才不至於睡著。打更的剛剛敲過歲時的更鼓,這意味著還有兩三個對時才能熬到天亮。

天亮了就解脫了,杜豐疲憊地想著,天亮了之後,就可以換班了。作為一個外姓的武人,能在船王霍家混到現在的地步不容易,他可是先在造船廠熬了三年,又跟著交付使用的船隻在水路上、尤其是海裏飄了三年,這才獲得為霍家老宅護院的資格。這種緊要關頭,絕不能犯錯。杜豐這些日子來每天隻睡兩個對時不到,眼圈腫的像剛剛被人揍過,一有風吹草動就蹦得老高,可就這樣還是出事了。那個誇父令人不可思議地繞過了外圍的防線,鑽進了內院,打傷了十多個好手,更萬惡的是他還能全身而退,硬生生從大家眼皮子底下跑掉了。

一個誇父!比犀牛還蠢笨的誇父!怎麽可能這樣神出鬼沒?但人們身上的傷痕猶在,證明這並非隻是一場噩夢,證明杜豐還需要犧牲自己許多的美夢。他揉揉發澀的眼睛,繼續值崗。

杜豐萬萬沒有想到,就在這最後的兩三個對時裏,偏偏再次發生了意外。正當他迷迷糊糊地加大了掐自己大腿的力度時,宅院的另一頭傳來了異樣的喧嘩聲。他立即睡意全無,意識到發生了狀況,連忙快步趕了過去。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故意,這次的響動又是從那個該死的花園傳來的,這擺明了是在嘲弄霍府的防衛不力。杜豐不覺心頭有火,把自己的趁手兵刃流星錘握得緊緊的,三步並作兩步撲將過去。

現場一片混亂,有一個自己人倒在地上,生死未知,其他人都在四處搜查。經驗豐富的杜豐並沒有急吼吼地也去湊熱鬧,而是跳上房頂冷靜觀察,借助著人們點起的火把,居高臨下觀察附近的動向。霍府一向防衛嚴密,各處都有崗哨,高處的燈火照遍了每一個細小的角落。此時杜豐的目力所到幾乎覆蓋了大半個霍府,所以他也能很容易地發現,一個不起眼的黑影正在巧妙地借助著地形掩護,向著西邊逃竄。從身形上判斷,那並不是身材魁偉的誇父,而更像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杜豐提起的心放下了大半,既然不是誇父,他自然更有把握去表達自己的勇敢無畏以及忠心耿耿。他嘴裏暴喝一聲,揮動著流星錘大步追了過去。

黑影也注意到了有人追來,跑得更加迅速,但杜豐也不是浪得虛名,提氣幾個縱躍,已經追到了黑影的身後。這時候他能看清,這是一個體態微胖的男人,動作倒是相當敏捷。他也懶得去多費唇舌,流星錘直接向著敵人的右腿掃去,打算將對方的腿骨打折,就此一舉擒獲之。

然而敵人的反應比他想象的還要快。這一記流星錘還沒沾到對方的衣角,他忽然感到右臂一麻,一股古怪的震顫從流星錘上一直傳到他的身上,並迅速流遍全身。

這是裂章係的雷電術!杜豐剛想到這兒,四肢已經不聽使喚地抖動起來,令他雙腿發軟,撲通摔倒在了地上。而那個入侵者大剌剌地回過身來,用一種很讓人惱火的酸溜溜的腔調說:“那麽差勁的功夫也能被聘為護院,看來霍家這兩年的生意不怎麽樣啊。”

氣得昏過去之前,杜豐看清了這個人的臉——他居然是被霍天峰請來幫助尋找誇父的狄弦。同時出現在狄弦身邊的還有他那個漂亮的女助手:“你怎麽那麽肯定這個笨蛋是聘來的護院,而不是霍家子弟?”

“廢話,隻有拿錢辦事而且一心想著往上爬的人才會那麽不要命地獨個兒追過來……”

狄弦往昏迷的杜豐身上又施加了一個昏迷咒,把他藏了起來,這個倒黴蛋在半天之內別想醒過來了。緊接著他拉著童舟,堂而皇之地現身出來,對著第一個靠近他們的人問:“怎麽樣?發現闖入者的行蹤了沒?”

霍家的人早就習慣了見到狄弦大搖大擺地四處溜達,也想不到他會深夜冒充誇父跑來搗亂,此刻見到他出現,自然而然地以為他是來協助捉拿誇父的,居然沒有人多問他半句。所以狄弦帶著童舟裝模作樣地兜了一圈,又回到了那個先後被誇父和狄弦本人騷擾過的花園,始終沒有被人攔阻。

“我剛才搗亂的時候,你躲在暗處看清楚了嗎?”狄弦的腳無意識地踢著地上的假山碎塊,眼睛卻盯著童舟。

“看清楚了,你的判斷是正確的,”童舟回答,“我真是不懂了,你是怎麽猜到這一點的?”

狄弦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那還用問?你得多用用這裏!”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開始移步走向花園東側。這座花園的主要用處是夏季消暑納涼,所以花園的東側就是冰窖。在畢缽羅這樣夏季炎熱的城市,有錢人家通常會修建冰窖儲冰,供夏日使用。每一年盛夏到來之前,類似霍家這樣的有錢人都會提前從外地運來大量冰塊,儲存在冰窖裏。

“真可惜,今年他們的夏天會有點難熬了。”童舟喃喃地說,臉上卻絲毫沒有可惜的意味。她活動活動胳膊,然後凝神運氣,突然猛地一拳擊出,正打在冰窖露在地麵上的外牆上。一聲巨響後,牆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伴隨著這個窟窿的出現,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了。從這座原本應當除了冰塊之外什麽都沒有的冰窖中,竟然一瞬間湧出了十多個手執兵刃的武士,好似一個被頑童的石頭砸中的馬蜂窩。與此同時,原本一直在喧嘩聲中按兵不動、並沒有出現在忙亂的人群中的霍天峰,以令人難以想象的高速從屋裏搶出,童舟隻一眨眼工夫,就看見他堵在了冰窖的入口處。

“我到現在才知道冰塊那麽值錢,”狄弦歎息著,“為了這一窖冰,也可以安排那麽多人來看守。看起來,令尊之所以那麽著迷於殤州,也是為了那裏的冰雪很寶貴吧。”

霍天峰沒有理會狄弦的嘲諷,一向溫和的胖臉上漸漸顯露出嚴厲的殺意。他微微示意,從冰窖裏竄出來的那十多名武士立即組成一個包圍圈,把狄弦和童舟圍在中央。

“放心吧,這幫家夥在我麵前不夠一盤菜的。”童舟小聲對狄弦說。

狄弦不置可否,仍然看著霍天峰:“這麽做真傷感情。按道理說,你現在應該掏腰包付錢才對。”

霍天峰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地窖的入口,扭過頭時,臉色就像冰塊一樣蒼白而冰冷:“剛才在花園裏搗亂的,也是你們倆,對麽?如果你是想考驗一下我們的防衛能力,似乎可以先和我打一個招呼。”

“我其實主要是想考驗一下我自己逃跑的本事,”狄弦咕嘟咕嘟喝幹了杯子裏的茶,“事實證明,我的動作再麻利,想要混進來還有可能,引起所有人警覺後還想出去,那可就難了。我最後還是被你的人發現了。所以問題也就來了,那位塊頭是我的好幾倍的狼骨先生,是怎麽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無蹤的呢?”

霍天峰沉默了一會兒,這才開口說:“你的視角的確不同尋常。”

“那是因為常規的視角發現不了問題啊,”狄弦的話有些耐人尋味,“順便說,剛才我在花園裏搞破壞的時候,我這位助手正躲在暗處觀察,她剛才看得很清楚,雖然你沒有在別人麵前光明正大地出現,卻偷偷溜出門觀察了一下冰窖方向,發現那裏沒有問題,立即又轉身回去,這個舉動很能說明問題。”

霍天峰輕輕歎息一聲:“自從我那個多事的族弟把你找來之後,我就一直在想,用什麽辦法能阻止你發現真相,不過看起來,我始終還是低估了你。請跟我來吧。”

他推開冰窖的門,向下走去,武士們舉起武器,示意兩人跟上。

冰窖裏很冷,但童舟已經顧不上去感受那種與季節不相符合的寒冷了。她的視線完全被冰窖中的那個龐然大物所吸引了。雖然此前已經在桑城的鬥獸場觀賞過誇父的英姿,不過隔得如此之近,還是生平頭一遭。

這個名叫狼骨的誇父此刻正蜷成一團,縮在冰窖的某一個角落,使他龐大的身軀稍顯有一點小。他也並不像童舟之前猜測的,被巨大的鐵鏈牢牢鎖住,至少在表麵上,他並沒有任何束縛,但很可能是中了某些限製行動的秘術。

這是一個中年的誇父,雖然渾身肌肉糾結,臉上的皺紋卻掩蓋不住。而這些日子以來一直被關在寒冷的冰窖裏,即便是習慣了在冰雪中生存的誇父,也能感受到低溫的折磨。他看上去很虛弱,但兩隻眼睛卻仍然閃爍著不屈的光芒,讓人不敢直視。

狄弦長出了一口氣:“果真如此。這個誇父,從他來到畢缽羅的第一天起,就被關在你的冰窖裏了,對麽?”

“一點也不錯,”霍天峰看似怕冷地搓搓手,一陣白色霧氣從他的掌心升騰起來,結成銀白色的漩渦,這意味著他也是一個秘術高手,一個可以操控寒氣的歲正秘術師,“狼骨剛剛故意被我們的軍隊所俘虜,就有人去和他接觸,為他提供幫助,但那都是我的人。在畢缽羅港幫助他逃脫的是我的人,把他運到這裏來的也是我的人。可憐這個誇父自以為找到了幫手,最後的結果卻不過隻是陷入了一個請君入甕的小圈套。”

“你這個圈套幾乎瞞過了所有人,”狄弦說,“連你們家族的人都以為他們在和一個藏在暗處隨時準備偷襲的誇父作戰。唯一遺憾的是,這個誇父過於神出鬼沒了,以至於反而露出了破綻。”

“你是怎麽看出來的?”霍天峰問。

“我不過是實在想不通,那個誇父是怎麽從這裏跑掉的,”狄弦回答,“你刻意做出這個誇父躲在暗處向你們複仇的假象,但就是這種刻意讓你露出了馬腳。實話告訴你,半個對時前,你的花園裏出現的騷亂,就是我引起的。我故意襲擊了幾個人,然後試圖覓路逃出去。但事實證明,想要不被人察覺地逃出去是不可能的,如果我都做不到,我不相信一個大塊頭的誇父能夠做到。”

“你對自己很自信麽。”霍天峰冷笑一聲。

狄弦還以一笑:“沒有自信,那就不如回家抱孩子了。既然我確定那個誇父跑不出去,可他為什麽能在追兵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無影無蹤?那我就隻能得出唯一的一個結論:誇父的確失蹤了,但他並沒能逃出霍宅,而是在宅院裏被人抓住藏了起來;那一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也並不是誇父入侵,而是被囚禁的誇父試圖逃離。至於那些不可思議的腳印、翻牆的痕跡,也隻能是旁人偽造的了。而那個旁人,除了你自己之外,不會有第二個人能在你的眼皮底下玩出這種花樣。”

“這一點倒是不錯,除了我自己之外,的確沒人能在這個宅院裏蒙蔽我,”霍天峰說,“本來一切都應該按照我的算計進行的,沒想到霍奇峰那個蠢貨為了邀功討好我,不向我請示就直接去銷金穀把你搬了過來,這可是個意料之外的大麻煩。”

“我很奇怪,既然請我來幫忙非你所願,為什麽你不直截了當地拒絕我呢?”狄弦問。

“因為我聽說過不少關於你的脾氣的傳言,”霍天峰一攤手,“在一座迷宮一樣的大城市裏尋找一個別人都找不到的誇父,這樣的謎題絕對合你胃口,所以你既然來了,就絕對不會罷手。哪怕我真的不付你錢,你也會自行追查。與其和你鬧僵,倒不如想辦法欺騙你。”

“你真是我的大知己啊!”狄弦讚歎說,語氣中居然不乏真誠的意味,“而我也明白了後來在桑城的時候,為什麽霍奇峰的人在盯梢我了。那個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的倒黴蛋,想要補救自己的過失,因而試圖阻止我,可惜他自己就是個不成器的東西,他的手下人自然更不濟了。”

童舟終於忍不住撲哧一樂,想起了那個被自己好好修理了一番的可憐蟲。狄弦瞪了她一眼,繼續對霍天峰說:“可是我還是沒想明白你布置這個誇父複仇的假象圖的是什麽。當然了,你選擇誘捕的方式是可以理解的,畢竟要在殤州把他捉回來也是很麻煩的,還不如讓他自己送上門來。但當狼骨已經抵達畢缽羅港之後,你為什麽還要如此大費周折、讓旁人以為他成功脫逃了、並且一直躲藏在城市中?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給騾馬行一筆錢,買下這個誇父,一個誇父的身價對你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但你偏偏選擇了最麻煩的方式,為什麽?是你在進行著什麽不為人知的工程、害怕什麽人會來找你麻煩嗎?”

“你不妨猜一猜。”霍天峰一麵說,一麵催動著秘術,冰窖裏窖藏的巨大冰塊開始移動起來。昏暗的火把照耀下,棱角分明的冰塊閃動著刀鋒般的光芒,狄弦卻視若無睹:“要我猜的話,這件事和你的父親有關。如果光是兩個人鬧翻,恐怕還不足以讓狼骨隱忍那麽多年,苦苦尋找機會漂洋過海來報複吧?何況這樣的報複方式也絕不符合誇父的思維方式。所以我更傾向於認定,你那位偉大的父親搶了狼骨一點東西,極為要命的東西,你所布的這個局,就是要掩蓋這樣東西的存在。至於它究竟是什麽,我又不是神,隻能問問你了。”

“聰明的人往往短命,”霍天峰長歎一聲,“但我樂意滿足一個即將失去生命的人的臨終遺願。是的,我之所以能把誇父騙到這裏來,是因為我父親搶了他一樣很要緊的東西,撇開他回到了雷州。現在二十多年過去了,狼骨還始終惦記著這件事,從來不曾忘記。而這件東西,你用‘要命’兩個字來形容,十分精確,如果讓外人知道它在我的手裏,我恐怕很難活命。”

不等狄弦發問,他又接著說:“我知道你會追問那是件什麽東西,坦率地說,現在告訴你也無妨了:那是一個用秘術死死密封住的金屬盒,裏麵封存著的,是二十年前誇父的聖地沿河城所失竊的那件致命的武器。”

童舟對此懵然無知,狄弦卻很是吃了一驚:“原來那玩意兒是被你父親偷走的?他可真行,連誇父的**也敢動。”

這是一樁幾乎不為人所知的失竊案件,也隻有狄弦這樣的消息靈通人士才有所耳聞。沿河城是誇父們舉行獸牙大會選拔戰士的地方,整個誇父種族中地位最高的薩滿們都居住在那裏,雖然並不具備華族皇帝或是蠻族大君那樣的實權,卻擁有著至高的威望。在沿河城中,供奉著幾件被誇父們視為聖物的物品,同時也封禁著一些危險的星流石一類的東西。二十餘年前,殤州的誇父出現了異動,許多本領高強的戰士出現在誇父與其他種族的分界線附近,引來一番劍拔弩張。事後一個流言悄悄流傳,說是沿河城裏失竊了某件極其危險的武器,才引起了誇父的大**。至於這件武器有沒有被找到,最終的下落究竟如何,就沒有人知道了。

霍天峰一笑:“越是別人的**,我父親越有興趣。這件武器是上古時代遺留下來的,據說有著毀滅性的恐怖力量,對於我父親來說,正是完成他夢想的絕佳禮物。他死後的這些日子,我想盡一切辦法,仍然沒能開啟得了它,倒是這個誇父,選在這時候趕過來,正和我父親的死訊有關,你能猜得到嗎?”

狄弦點點頭:“可以想象,也許是你父親和這個誇父用生命訂立了某些契約,所以我們的誇父在殤州一直憋著,直到你父親死去,他已經不會再違背承諾了,這才追過來。”

“誇父一直是一個信守承諾的種族,”霍天峰淡淡地說,“當年我父親得到了那個盒子後,被狼骨苦苦追趕,最後兩人在冰炎地海的一處火山熔岩相互對峙。當時我父親被逼入絕境,前方是凶神惡煞的誇父,背後就是灼熱的岩漿,他發了狠,賭上自己的性命威脅狼骨說,他要毀掉那個盒子,玉石俱焚,狼骨不得已做出了妥協。他答應了我父親,以盤古大神的名義起誓,答應了三件事:第一、他自己絕不傷害我父親;第二、絕不會在他死去之前試圖奪回盒子;第三、不會派遣其他誇父來尋找這個盒子。”

“也就是說,他把這件事變成了和你父親比拚誰壽命更長的戰鬥?”狄弦聽得興致勃勃,“那可真好玩。”

霍天峰擺擺手:“好玩?沒那麽簡單。狼骨雖然信守了承諾,但在他把我父親從懸崖邊拉回來時,卻悄悄在盒子上做了點手腳。”

“悄悄?”狄弦啞然失笑,“這可真不像誇父的作風。”

“我們總是以為誇父是頭腦簡單的,但顯然我們都錯了,”霍天峰搖著頭,“當需要的時候,誇父也能使用各種各樣的手段。比如我父親遇見狼骨之後,一直以為他不過是一個與眾不同、能夠和外族溝通的聰明一點點的誇父,到了那一刻他才明白過來,狼骨是一個深通秘術的薩滿法師。他在金屬盒上施加了薩滿的咒術。”

“什麽樣的咒術?”

“那正是我父親花了二十年時間來鑽研的難題,”霍天峰回答,“誇父的秘術和其他種族的大相徑庭,許多高明的秘術師也無法解開,而唯一能確定的是,假如強行開啟,那個盒子就會被毀掉。所以父親得到了這個盒子,卻愁白了頭發也難以打開。喏,你看到了吧,這個誇父並沒有違背他的誓言,卻讓我父親空耗了半生。不過在這二十來年的時間裏,我也慢慢長大成人了,並且想到了開啟盒子的辦法,一個最簡單的方法。”

“那就是讓當年封閉盒子的誇父親手來開啟,所謂解鈴還須係鈴人,對嗎?”狄弦突然提高了音量,“顯然帶著盒子再去找他很不現實,可他又受困於他自己的誓言,無論內心多麽渴望,也不能到畢缽羅來搶回鐵盒。除非……你父親死去。”

“可我父親身體一向不錯,再活二十年也不成問題。”霍天峰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神秘的微笑。

“因此你就隻好殺掉他了,對嗎?”狄弦問。

童舟心裏一顫,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胖子會如此毒辣,但霍天峰點頭的動作和他臉上的表情說明了一切,他的眼神如刀鋒般銳利冰冷,在提到自己的父親時毫無半點感情,看起來就像是能幹出這種殘忍勾當的角色。還不如我這個魅對自己養父的感情呢,童舟忍不住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