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在這裏轉彎。”路易斯說。齊默爾曼太太旋轉方向盤,貝茜下了高速公路,駛上了通往墓地的小路。
坐在後座的喬納森·巴納維爾特說:“這的確是一片荒蕪的土地。”
齊默爾曼太太輕哼了一聲:“當惡棍和壞人想要建個家的時候,他們不會直接進入鎮中心的,怪胡子。他們喜歡在黑暗和孤獨的掩護下進行他們的邪惡活動。”
路易斯直視著前方。車前燈在夜間發出搖曳的光線。最後,小路變寬了,路易斯看到了凸出的圓形墓碑。“中間的那個大家夥就是貝爾·弗裏森的墳墓。”路易斯低聲說。雖然他願意做任何事來幫助羅絲·麗塔,但他不得不麵對自己非常焦慮的事實。
汽車顛簸著停了下來,齊默爾曼太太轉動鑰匙熄火。“好了,”她說,“我們到了。我覺得我們最好抓緊時間。你有手電筒嗎,喬納森?”
“在這兒。”他遞過來兩把長長的手電筒,給自己也留了一把。每把手電筒裏有六盞小燈泡,可以把光束投射到很遠的地方。在他們離開新西伯德之前,喬納森給三把手電筒都裝上了新的一號電池。當路易斯打開手電筒的開關時,車裏充滿了明亮的白光。
“我們走吧。”齊默爾曼太太打開車門說。他們下了車。
鄉村很安靜。微風吹拂著殘存在樹上的枯葉。一隻孤零零的蟋蟀叫了起來,它的歌聲緩慢、悲傷而輕柔。四五朵銀色的雲飄過,星光微弱地照亮了夜空。月亮低低地掛在半空中。路易斯站了幾秒鍾,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十月清涼的空氣。他的叔叔把一隻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把路易斯嚇了一大跳。
“對不起,路易斯。”喬納森說。
“沒關係。”路易斯聲音嘶啞地說,他感覺喉嚨發幹。
他們沿著墓地中央的小路走著。在去貝爾·弗裏森那座奇怪的墓碑的半路上,喬納森叔叔把手電筒轉向左邊。“那到底是什麽東西?”他問道,然後他在墓碑之間朝著一個長長的、褐色的蛇形物體走去。當喬納森撿起那東西時,路易斯聽到一陣幹枯的沙沙聲,接著是哢嗒哢嗒的聲音,不一會兒喬納森回來了。
“這是什麽?”齊默爾曼太太用手電筒照著喬納森問。
“是卷軸,”喬納森回答道,“我想,是用羊皮紙做的、幹燥的棕色卷軸。”
“那就是我們在博物館看到的那個卷軸,”路易斯叫道,“我跟你說過的貝爾·弗裏森的遺囑!天哪,羅絲·麗塔肯定又把它偷回來了!”
“不要急於下結論,”齊默爾曼太太說,“來,拿著我的手電筒。”
路易斯接過手電筒,把光照在羊皮紙上,齊默爾曼太太把卷軸一點兒一點兒地展開。“嗯……”她喃喃地說著,發出“哦”“啊哈”的聲音。
“好了,老巫婆。”喬納森叔叔抱怨道,“這個皺巴巴的東西有什麽特殊的意義?快告訴我們答案是什麽吧!”
“這是一種解封咒,”她慢慢地說,“它的功能是解開被魔法封住的秘密地方。但奇怪的是,它並不完整。羊皮紙看起來很奇怪……可以拉伸。就像是惡魔用來拔河的一樣。我想它的魔法可能已經用過了。”
“我們走吧,”喬納森急切地說,從她手裏接過卷起來的卷軸,“讓我們看看還能找到什麽。”
他們圍著墓碑轉了一圈。當他用手電筒照中央的柱子時,路易斯覺得它看起來不太一樣,有裂縫,而且很粗糙。然後他意識到那些雕刻已經不見了。那塊石頭看上去就像有人拿了一把錘子和一把鑿子,把石柱表麵上所有的痕跡都鑿掉了。他把手電筒的亮度調低了一些,看到柱子下麵的基座上覆蓋了一層碎石。
齊默爾曼太太拍了拍他的肩膀。“路易斯,”她用一種怪怪的聲音說,“把手電筒關掉。你也是,喬納森。”
路易斯照做了,黑暗像天鵝絨窗簾一樣落下。遠處一隻貓頭鷹叫了起來,發出一陣低沉、孤寂的嗚嗚聲!遙遠的火車汽笛聲非常微弱,淒厲而悠揚。“抬起頭來,”齊默爾曼太太用近乎耳語的聲音說,“看柱子頂上的那個石球。”
路易斯眯起眼睛望向黑暗,感覺到他脖子上和手臂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柱子頂部的黑色石球冒著熱氣。綠色的、隱約發光的蒸氣從裏麵沸騰出來,隨後漸漸蒸發,消散不見。喬納森清了清嗓子。“這裏有些東西,”他說,“邪惡的東西。那些煙霧是來自奧西裏斯魔咒之燈嗎?你之前發現的。”
“非常正確,喬納森,”齊默爾曼太太回答,“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可我不知道。”路易斯默默說道。
齊默爾曼太太打開手電筒,喬納森繞著墳墓走了一圈。“這意味著犧牲,”她說,“有人在這裏被殺了。哦,也許不是最近——不是今年,甚至不是這個世紀。盡管如此,這裏還是舉行了一場邪惡的儀式。這就是人們過去稱為‘屍燭’的那種光,有時也叫‘鬼火’。這是突然死亡的產物——陰魂不散。”
在墓碑的另一邊,喬納森·巴納維爾特喊道:“看這個。”
他們走了過去。喬納森用手電筒照著地麵。草地上躺著一把手電筒、兩個蠟紙包著的三明治和一本綠邊的書。喬納森把書撿起來,翻開它。“《在魔術師中間的四十年》,”他快速地翻閱著,大聲念道,“書中有一章講的就是貝爾·弗裏森。”
“這是羅絲·麗塔從博物館的哈德威克先生那裏借的,”路易斯回憶道,“這麽說,她已經回到了這裏。”
齊默爾曼太太把手電筒的光束轉向墳墓。“我敢打賭,一定是她把卷軸帶來,使用了咒語。或者更有可能是咒語自己起作用了。路易斯,那根柱子完全被損壞了嗎?”
“對,”路易斯說,“上麵原本有一些沒有意義的痕跡,現在都不見了。”
“一個自我激活的咒語,”齊默爾曼太太若有所思地說,“不管羅絲·麗塔在哪裏,她都通過了某個魔法入口。我們必須找到進去的方法。”
“我們要怎麽做呢?”喬納森問,聽起來既沮喪又憤怒。“你說羊皮紙卷軸上的魔法已經都消失了。”
“我們,”齊默爾曼太太說,“來當偵探。喬納森,路易斯,我們不能再在這裏花費時間了,至少今晚不行。我有一兩個關於重新使用那個咒語的想法——因為魔法師可以激活這個咒語,你知道的。它不需要自己激活。但是,我必須弄清楚咒語的確切內容,這可能需要一些時間。我們先回家,可以等到星期五晚上再來。”四天,路易斯想。隻剩四天了!
星期二一放學,路易斯就匆匆趕回家。齊默爾曼太太坐在餐桌旁。她手邊有一遝紙,她正在上麵亂寫亂畫。卷軸也在那裏,它現在看起來很脆弱。喬納森·巴納維爾特靜靜地坐在桌子的另一邊,全神貫注地讀著從墓地裏拿回來的那本書。他抬起頭來,對路易斯淡淡地笑了笑。“嘿。”他說。
“有進展了嗎?”路易斯問。
“有一些了。”齊默爾曼太太回答。她看起來疲憊不堪。她那布滿皺紋的臉繃得緊緊的。“從那本書裏墓碑的照片和卷軸上字母的部分來看,我已經大概猜出了百分之八十五的咒語。”她向路易斯展示了卷軸的邊緣是如何與墓碑上的雕刻對齊的。墓碑上的花紋和卷軸上的標記拚在一起組成了字母,這些字母拚出了咒語。問題是卷軸上的一些標記隻是豎線。沒人知道它們是T或I,還是l的一部分筆畫。還有一些標記可能是F或E的頂部,或B或R的頂部。通過猜測可以填入很多詞,但有些詞確實很奇怪。
齊默爾曼太太揉了揉眼睛。“要是我知道墓碑上的花紋是什麽樣的就好了,”她說,“那就簡單多了!”
“我們不能試試嗎?”路易斯問,“可能會成功!”
喬納森搖了搖頭。“對不起,路易斯。它必須是完整的咒語,不然什麽用都沒有。你知道,咒語控製並綁定了魔法。如果你試著用一個不完整的咒語,它可能根本不起作用,或者魔法可能以無法控製的方式發生反應。你可能會不小心把自己變成一隻青蛙,或者把魔鬼放出來,或者從你的袍子裏孵出一隻活雞。”
路易斯無奈地歎了口氣。
喬納森勉強笑了笑說:“有關雞的事我很抱歉。我想我累了。我去準備晚飯,然後我們再來研究這個邪惡的卷軸。”
齊默爾曼太太把一遝文件推到一邊。“我來準備晚餐,”她說,“我已經吃膩了大胡子做的‘美味’火腿三明治!喬納森,我做飯的時候,你來告訴我書上是怎麽說貝爾·弗裏森的。”
喬納森為他們做了總結。信息量有限,並不是很有幫助。“這本書的作者認為她隻不過又是一個騙子,”喬納森最後說,“盡管他承認她的演出有一些非常驚人和令人困惑的效果。毫無疑問,伊麗莎白·普洛科特——或者她自稱的貝爾·弗裏森——很明顯與神秘的力量和勢力有聯係。有一件事很奇怪。這些年來她似乎積累了一筆財富,但都花在了她的葬禮上。在她死於車禍之前,她安排了一隊奇怪的人,無論她死於何時何地,都會來為她準備墳墓並埋葬她。聽起來她好像在密謀什麽。”
“我同意,”齊默爾曼太太邊說邊把鍋碗瓢盆弄得叮當作響,“我相信貝爾·弗裏森下定決心要起死回生。”
“我想你說對了,弗洛倫斯。”喬納森說。他轉過身,盯著廚房的日曆:“她死於1878年的萬聖節,我想她是打算在今年的萬聖節複活。所以星期五的午夜,當時間從三十日變為三十一日的時候……”
他沒有把剩下的想法說出來。他不需要再說什麽了。這個想法太可怕了,無法用語言來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