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王晴一邊聽著赫子飛的推理,一邊頻頻點頭。她感覺仿佛有一股清流衝進了腦中,讓思路徹底通暢。此刻,王晴的腦海裏也漸漸浮現出凶手的雛形。

赫子飛喝了幾口快冷掉的巧克力,繼續說:“案發現場在養老院的地下儲藏室,凶手認識秦雅凡,又知道老人被虐事件的內幕,

這個凶手多半是和養老院相關的內部人員。

“現在來看這張時間表。根據剛才的結論,案發時間在8點40到9點之間。首先可以排除10點才來到養老院的樊思瑩和第二天早上6點來看望季老伯的馮陽,也可以排除晚間7點半至9點觀影的老人,剩下的老人體弱多病,應該沒有殺人的能力。季老伯也是一樣,他的腰不好,根本彎不下身子,無法將八寶粥一罐罐疊好,即使坐在地上,要是沒有人攙扶的話,他很難站起來,也不可能一路坐著爬上通往地下室的樓梯。當然,當晚一直待在值班室的其他護工也不可能作案。

“再來看院長宋俊哲。他那晚在見到樊思瑩之前一直是單獨行動,沒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正因為如此,如果他是凶手,就完全沒必要做那麽多掩蓋案發時間的工作。因為無論案發時間在什麽時候,他都沒有可靠的行蹤證明,根本不會有明顯的嫌疑。

“案發時間曝光後,唯一擁有明顯嫌疑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院長的弟弟宋逸。他當晚8點半進入養老院,還正巧被你看到,然後9點半又離開。8點半這個時間點和案發時間8點40至9點是不是有些太過接近了呢?相當於宋逸一來到養老院,秦雅凡就被殺害了。所以,宋逸才要不顧一切地掩蓋案發時間。一旦案發時間暴露,那麽嫌疑最大的就是自己了。畢竟宋逸平常不怎麽來養老院,在案發當晚,他相當於一個進入養老院的‘外人’,而正巧在這位外人來到的時候,養老院內發生了命案,警察不懷疑他才怪。最終,宋逸的奸計得逞,秦雅凡的屍體五天後才被發現,死亡時間隻能推斷到20日晚8點至21日一整天之間,這樣寬泛的範圍完全不會讓宋逸顯得可疑。

“還有一點可以作為凶手是宋逸的佐證。你還記得在秦雅凡褲子口袋裏發現的紙巾包裝袋嗎?那包紙巾是秦雅凡來值班室的時候你給她的吧。”赫子飛用求證的目光望向王晴。

王晴頷首道:“是我給她的,怎麽啦?”她有些不明所以。

“你給她的時候,紙巾還剩多少?”

“是新的,一張也沒用過,後來她拿了兩張擦嘴。”

“這就奇怪了,”赫子飛若有所思,“明明隻用了兩張,為什麽警察發現的時候卻空了呢?”

“是凶手拿走了?”

“如果凶手是在死者被殺後拿走她身上的紙巾的話,他沒必要把空的包裝袋再塞回死者的口袋,這個動作有些多餘。唯一合理的解釋是,紙巾在死者被殺前就已經被拿走了。並且,取出紙巾的應該是死者本人,她拿出紙巾後,並沒有留意到包裝袋已經空了,或者找不到扔垃圾的地方,總之把包裝袋又塞回了口袋。那麽問題來了,在你給死者紙巾到死者被害這短短一小時內,她為什麽要用掉那麽多紙巾?”赫子飛沒等王晴回答就繼續往下說,“比較合理的解釋是,紙巾不是死者自己用的,而是給別人用的,這個人很可能就是與死者最後在一起的凶手,也就是宋逸。我記得你說過,宋逸來養老院的時候鼻音很重,可能得了重感冒。患重感冒就會產生大量鼻涕,需要大量的紙巾。我想,那些紙巾正是宋逸向秦雅凡要來擤鼻涕用的。”

聽完赫子飛的推論,王晴深有同感,但令她震驚的是,赫子飛的推理過程竟如此細致,幾乎一步不差地還原出事件真相。她由衷覺得眼前這個物理講師的確不簡單。“你說得很有道理,但我想不通的是,宋逸為什麽要殺死秦雅凡呢?他倆好像沒什麽過節吧。”王晴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

“關於動機,我隻能猜個大概了。”赫子飛深吸一口氣說,“我想,可能是秦雅凡拿養老院欺詐孤老遺產的事威脅院長,逼他和自己結婚,否則就把事情抖出去。這件事被宋逸知道後,宋逸那晚便來到養老院,想找秦雅凡談判,畢竟欺詐的事他才是主謀。他把已

經離開養老院的秦雅凡叫了回來。此時,秦雅凡恰好想檢查一下儲藏室的門有無漆好,便和宋逸一起來到地下儲藏室,兩人在那裏發生了爭執,宋逸把她殺害。之後,宋逸想到用膠帶掩蓋案發時間,但是光在門上貼膠帶會很突兀,於是他把秦雅凡的手腳也綁上膠帶,把焦點轉移到虐待事件上去,並讓人以為凶手布置密室的動機隻是為了偽裝成靈異事件。

“秦雅凡是一個病態的女人,他得不到院長給她的名分,經常把心中的不滿情緒發泄到精神有問題的老人身上,最終釀成了張秀娣自殺的慘劇。而秦雅凡虐待老人一事,院長和宋逸應該都略有耳聞。宋逸便利用這一點來誤導警方調查殺人動機的方向。事後,宋逸還用秦雅凡的手機給院長發了請假短信,為的是不讓眾人對秦雅凡的失蹤起疑,拖延屍體被發現的時間。整個案發經過就是這樣。”赫子飛說完之後,感到有些疲倦,他將身子靠在椅背上稍作休息,臉上原本緊繃的肌肉漸漸鬆弛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