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真的結束了嗎

位於遠山訓練營西北角的後山上,坐落著一處僻靜的陵園,蒼鬆翠柏,綠樹成蔭。這裏既是一座陵園,也是遠山訓練營的神聖之地,因為就在此處,長眠著自訓練營建立起犧牲的一百二十七名勇士。

三天後的清晨,訓練營全體教官、學員肅立在六座新立起的墓碑前,親自為他們最好的同學、最好的戰友、最好的學生,同時也是他們最好的朋友送行。

天色陰霾,天空中飄著綿綿細雨,淚水打濕了每一個人的眼眶,混合著雨水,從他們的臉上落下。

教官大聲喝道:“敬禮!”

所有教官、學員全體脫帽,整齊地敬禮。儀仗兵的槍聲響起,在陰霾的天空中久久回**。Nissa 站在邵子安身旁,已經哭成了淚人。

一周後,米迦列被送交國際法庭,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無情的審判。

經曆這場生死考驗,邵子安徹底明白了Nissa 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他暗下決心,一定會用自己一生的時間,好好對待這個女孩兒。

至於那個糾纏了邵子安六年之久的心結,到現在為止,可以說徹底解開了。隨著時間的推移和Nissa 的悉心照顧,邵子安的情況逐漸趨於穩定。

雖然他偶爾還會夢到那段經曆,不過,他不再夢到嶽瀾。

邵子安知道,這是那段經曆在自己頭腦中留下的最後痕跡。要想把這一切從心裏徹底擦除,還需要時間。

邵子安在心裏非常感謝Nissa。可以說,是Nissa 和龍叔叔將他從懸崖邊拯救了回來。如果沒有龍叔叔的以身試藥,沒有Nissa 的及時到來,他將繼續在那場幻覺中沉淪,直到有一天,他完全無法分清真實與幻覺,成為一名嚴重的精神分裂症患者,甚至失去自己的生命。

二年級的上半學期,遠山訓練營開設了“心理戰”教學,其中最重要的一項是催眠課程。邵子安學得格外用功,課程結束的時候,他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對自己進行了一次徹底的、深度的催眠,讓自己最後一次回到若幹年前的那段經曆中。

醒來之後,他將那段經曆中的每一處細節,完整地記錄在日記中。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做,或許,這是一個與那段經曆告別的儀式,又或許,是對那段糾纏了他十年之久的經曆的一種紀念。

果然,經過了那場儀式般的告別後,他不再夢到那段經曆,邵子安的心情第一次真正地輕鬆起來。

時間過得飛快,幾年的時間一轉眼就過去了。

邵子安在訓練營的學習極為刻苦,成績突飛猛進。第四學年的上半學期,長久以來的努力終於得到了回報,他的成績第一次超越了017,以總分第一的排名,完美地結束了在遠山訓練營的全部課程。

短暫的假期之後,畢業季到來了。

遠山訓練營的課程學習共分為三個階段:集訓階段,也就是正式進入訓練營之前的新生一百天集訓;課程學習階段,從第一學年的六月,到第四學年上半學期為止,在這三年多一點的時間內完成全部的課程學習;畢業階段,也就是第四學年的下半學期,被稱為“畢業季”。

畢業季共分為上下兩個半程:四個半月的集訓和最後的畢業總演習。

總演習作為訓練營四年最大的考核項目,也是每一名學員最後的挑戰。他們的對手將是由訓練營的秘密出資國精心挑選出來的、最精銳的特戰隊員組成的“聯合特戰隊”。

以邵子安為代表的這一屆學員,創造了遠山訓練營曆史上參加總演習人數最多的紀錄,整整二十人,而此前的最高紀錄是十四人。也就是說,邵子安這一屆學員,無論是在人數上還是在單兵素質方麵,都是曆史上最突出的。訓練營對他們這二十人以及這次的畢業總演習,寄予了極大的期望。

二〇三一年六月,堅持到最後的這二十名學員結束了為期四個半月的最後集訓,迎來了他們期盼已久的畢業總演習。

邵子安作為這一屆最優秀的學員, 被任命為“ 遠山訓練營第二〇三一屆畢業總演習特戰隊”隊長。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就在臨近畢業之際,邵子安突然又開始夢到多年前的那段經曆。那段夢境自第一次出現後,就開始出現得越來越頻繁。

深夜,在他半夢半醒中,一次又一次不斷重複著。

這一次的夢境中,並沒有嶽瀾。內容隻有一個,就是他在嶽瀾的那段視頻中看過的那張災難爆發的時間表。

邵子安感到十分困惑。

他不知道為什麽事隔多年自己又開始頻繁地夢到那段經曆,而且夢境中不斷重複的,是這樣的一段內容。這究竟代表著什麽?一切不是都已經過去了嗎?難道是因為臨近畢業,自己太緊張了嗎?

他沒有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甚至是Nissa。

但在邵子安心裏,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種難以名狀的不安。

二〇三一年六月十五日,所有學員期盼已久的畢業總演習終於來臨。

這一天早上,Nissa 親自來為他們送行。

清晨五點,二十名學員昂首挺胸,整裝列隊,等待接受他們在遠山訓練營最後一次,也是最艱難、最具挑戰性的一次考核。

肅立在曾經揮汗如雨的訓練場上,所有學員無論什麽膚色,無論什麽國籍,每個人心中都是思潮翻湧,百感交集。

就在麵前的這座訓練場上,他們曾經一次次咬緊牙關突破極限,一次次竭盡全力完成任務,一次次筋疲力盡地摔倒再爬起來……那時候,畢業是那樣遙遙無期,而這一天終於來臨,每個人的心中卻充滿不舍。就像他們的汗水曾經一次又一次滴入此時腳踩的土地裏,他們的生命也早已融入了這座訓練營。

一輛軍車呼嘯著開進訓練場,停在了主席台前。一名軍官跳下車,走上主席台。眾人在跑道上垂手肅立,等待最後的命令。邵子安注意到,陪伴了他們四年的總教官,此時並不在主席台上。

片刻,那名軍官跳下主席台,來到眾人麵前,大聲喊道:“所有學員聽我命令,放下所有武器裝備,立刻上車!”

學員們互相看了看,都感到這個命令有些奇怪。

放下所有武器裝備,這還怎麽演習?不過四年的訓練生活使他們養成了服從命令的習慣。誰也沒有說什麽,迅速卸下身上的裝備,跳上了車。

眾人隻覺得車子一晃,軍車駛離了學校。

一名來自英國的學員說道:“夥伴們,這是什麽情況?”

另一名來自以色列的學員也是一臉困惑,說道:“是啊,武器裝備都收走了,是要我們空手和聯合特戰隊PK 嗎?”

眾學員中隻有歐陽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說道:“你們放心,肯定有安排。既然是演習,還能不給武器裝備嗎?”

那名以色列學員說道:“你說得有道理,說不定是要給我們發新式的武器和裝備呢。”

學員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隻有邵子安和017 沒有說話。

不知道為什麽,從踏上軍車的那一刻起,邵子安的心裏就產生了一種不對勁的感覺。他突然想起了臨近演習的這段時間,自己又開始不斷重複的那段多年前的夢境。難道這種不對勁的感覺,和那段夢境有什麽關係嗎?

邵子安搖了搖頭,努力揮去心裏這種奇怪的聯想。他拉開篷布的一角,軍車正飛速地行駛在通往嘎裏小鎮郊外的一條高速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