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低掉”!一定要“低掉”!

26.

出門,何隊正站在走廊邊望著窗外,叼著煙發呆。見我走到身邊,便遞了支煙給我。兩人一口一口地吸著煙,沒有說話。等到香煙和空氣融為一體時,何隊衝我點點頭,便去招呼最後一個見到建偉哥的人——也就是劉司令,做筆錄去了。

我望著窗外的小月牙,思維也跟著缺胳膊少腿般。西瓜冷不丁地站到了我旁邊,說:“邵波,要不要找梅子聊幾句,那小丫頭錄完筆錄出來了。”

我緩過神來,往吧台走去。吧台裏梅子居然坐那在哭,好像死的是她啥親人一般。見我過來,忙擦了擦眼淚,站起來說:“邵波哥,有啥事嗎?”

我點點頭,坐在吧台前的椅子上:“梅子,把你最後見到建偉哥的情況說一下吧。”

梅子“嗯”了一聲。

當時一點半左右,梅子正坐在吧台犯瞌睡,樓梯上動靜就大了起來,站起來一看,是建雄被莎姐扶著,建偉被劉司令背著,醉醺醺地上了樓。莎姐要梅子開了兩個房間,各自把自己肩負的那一兩百斤冰凍肉扶進了房間。沒招呼梅子做啥,都各自關了門。梅子也落個清閑,回到吧台。

剛坐下沒十分鍾,就聽見劉司令在喊:“梅子!下去拿條熱毛巾上來。”

梅子應了,下樓拿了個熱毛巾去到建偉哥房間。劉司令在門口接著,進去給建偉擦臉去了。小丫頭在門口站了半分鍾吧,便見劉司令走了出來,說:“讓建偉哥好好睡一覺,這酒喝得太凶了。”然後出了門,房間裏的建偉哥睡得應該很死,梅子清晰地聽見建偉迷迷糊糊中,還出了一口長長的氣,最後以嘴唇在鼾聲結尾的那一記“嘟嘟”聲後收工。

劉司令衝梅子嘿嘿笑笑,說:“建偉哥這呼嚕也怪恐怖的。”

兩人一起笑笑,各自回了各自的崗位。

整個經過也就這麽簡單。然後梅子很肯定地說:在建偉哥睡了後,一直到我們一起發現建偉哥屍體的四點出頭,中間的這兩三個小時裏,絕對沒有任何人在走廊上走動。因為兩個老板都在五樓的客房裏過夜,小丫頭梅子不敢偷懶,一直很清醒地坐在吧台裏,玩遊戲機俄羅斯方塊,整個五樓都風平浪靜,沒有一點點響動。

聽完梅子的話,我心裏暗暗想了想:一點半到四點,這中間房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呢?又或者說:一點半到我們逮到瘦猴的兩點半,這中間又是否是瘦猴作案的時間呢?

天蒙蒙亮,建偉哥的屍體便搬上了樓下的車。傷口隻有心髒位

置的那一刀致命,和劉科的死法相同,隻是這次沒有留下那柄凶器。我們場子裏幾個人,包括建雄哥,一起目送著建偉哥的肉體被何隊、黑貓他們帶走。

然後回到房間補個覺,八戒和小軍他們也回來了。哥幾個擠擠睡下,可能連著死了兩個大活人的緣故吧,難得的是咱這群荷爾蒙旺盛的家夥,沒有東扯一句西扯一句。我腦子裏也亂亂的,天馬行空地想了一會,沒有個中心點,最後在八戒快樂的鼾聲中,也昏昏睡去!

27.

睡到下午起來,火龍城外的世界依然風和日麗,並沒有因為建偉哥的離開人世而陰雨綿綿。哥幾個的心情也並沒有變得沉重。

沉重的是建雄,明顯地憔悴了很多。下午快四點時,建雄哥要服務員叫我下樓,我出了火龍城大門,就看見他靠著建偉的皇冠車,正望著天。見我下來,便說:“邵波,有人叫我過去一趟,你跟我一起過去聊聊唄!”

我點了頭,沒有問是去見誰,跟著他上了本屬於建偉哥的皇冠。建雄哥比較高大,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把座位往後麵狠狠地一移,然後說:“去海都水匯。”

海都水匯是我們X城最高檔的桑拿城,所謂的最高檔,就是說你安安穩穩地洗個澡,也是三百多一個人,這在1993、1994年,屬於天價的消費,咱場子裏的服務員一個月忙死忙活端茶倒水,賺那麽兩三百的工資,還不夠去那洗個澡。建雄哥一直沒吭聲,我也沒敢提建偉的案子,到車停到水匯樓下,我正要下車,建雄哥才開腔:“邵波,你覺得我哥走了,我能幫他打理好這個攤子嗎?”

我說:“場子已經進入正軌了,再說場子裏本來就是你管著,不存在接不接班吧?”

建偉哥歎了口氣,說:“一個火龍城叫什麽攤子,我怕接的是火龍城背後的這一個攤子。”說完下了車。

我跟在建雄後麵往水匯二樓走去。看著建雄的背影,我發現之前每天像打著雞血一般、昂首挺胸的漢子,今天變得蒼老了很多,或者說,那個鋒芒外露的中年人,終於內斂了很多。心情便也跟著沉重起來。

我突然想到個問題:建偉哥的離奇死亡,最大的受益人,不就是我麵前這個高大的漢子,為了利益,父子相殘的案例我們都見過不少,親兄弟呢?

想到這裏,我有點發毛起來,麵前的背影似乎陌生了很多。但自己又轉念:不太可能,建雄哥和建偉雖然都四十幾了,但經濟上卻是一直沒分家的,這一點我早就知道,那麽,建雄完全沒必要害建偉。

或者,是我太過敏感吧。

我倆直接進了水匯,沒有換衣服,建雄就帶著我往三樓的包房走去。

我們進的是海都水匯最豪華的V168房,建雄小心翼翼地敲了兩下門,裏麵一個女孩子喊道:“誰啊?”

建雄答:“是我啊,建雄。”

門開了,開門的是古倩。我們那天在海都水匯見麵時,我依然還是和整個X城人民一樣,抬著頭稱呼她為古大小姐——因為她是古市長唯一的女兒。古大小姐有一米七二的身高,以前讀書時是搞體育的,項目是劃橡皮艇,參加過某年的大學生運動會,得了個獎杯,還拿了個國家二級運動員的小本本。

古大小姐看到建雄的第一句話就是:“建雄哥!建偉哥那事是真的?”

建雄嗯了一聲,帶著我進到房間裏。古市長穿著水匯發的短衣

短褲,正坐在窗戶邊上發呆,見我們進到房間,衝我們點點頭,然後問我:“你就是邵波吧?大邵的兒子?”

我說:“是!古伯伯你好。”

古牧——X市市長,另外一個身份便是我們火龍城的股東。

古市長遞了兩支煙給我倆,招呼我們坐下,衝建雄說:“建雄啊!人死不能複生,該難過的要難過,但一個男人,該肩負的東西,還是要肩負的。”

建雄忙點頭,說:“以後還要古市長多多教誨。”

古市長歎了口氣,說:“唉!建偉和我這麽多年的好兄弟,上午胡秘書告訴我這事,我一下就懵了,咱兄弟倆的這一大攤子,以後就全得指望你打理了。”

建雄把手裏的煙狠狠地吸了一口,再狠狠地點了下頭,說:“古市長你放心,我哥以前能給您老張羅好的事,建雄我也一樣會張羅得好好的。”

古市長點點頭,然後轉過頭來對我說:“邵波,以前大邵是咱X市刑偵第一好手,啥案子都能破掉,現在建偉這案子,就交給你了!”

我苦笑道:“古伯伯,不是有鍾大隊他們在緊鑼密鼓地破嗎?人也逮到了啊。”

古市長說:“如果是那個賊幹的,自然是結案了,可又是誰指示那小鬼害的建偉呢?邵波,我覺得應該沒那麽簡單吧。再說,由鍾大隊他們插手這個案子,劉科又是公務員,建偉和我的關係你也知道,似乎不太好讓他們大張旗鼓地破案吧。”

我隻能點點頭,說:“古伯伯,我盡量吧。”

一直沒吭聲的建雄插上一句:“邵波,把這個案子給破了,後麵的人你給我挖出來,建雄哥我拿十萬出來,算給你的感謝!”

我忙說:“不用不用,我一定盡力!”

古市長接話道:“我看就這樣定了吧,那十萬,算我們火龍城的,拿出真相,給建偉建雄你們兄弟倆出了這口怨氣。”

我隻能應了。然後,古市長對著古倩使了個眼色,古倩忙站起來,叫我跟她去外麵修腳。我忙跟著橡皮艇女郎往外走。

28.

出了包間,古倩眼睛便發亮起來,和在她爸麵前那規規矩矩的模樣判若兩人。先是對我很是官方地握手,然後眼睛閃啊閃的,說:“嘿!咱一中的校草,今兒個咱算正式認識了。”

我自嘲地笑笑,說:“那都是一群孩子吵著玩的。”

兩個人便去到大廳裏,躺在沙發上,叫了兩個足療的丫頭過來。古倩便開始要我講前一晚的那些破事。市長千金發話,自然隻能詳細地說來。說到八戒卡在空調洞裏那一段,古大小姐笑得快岔過氣去,說:“這胖子還挺逗哦!”然後非得要我晚上叫上八戒和小軍一起吃飯,要結識這兩位大英雄。

修完腳,古倩便去房間給她爹說了聲,還拿出了建雄哥的車鑰匙。我載著大小姐一車開到火龍城斜對麵的飯店,開了個包房,給八戒打了個呼機,要他和小軍過來吃飯。

八戒和小軍還沒進屋,就聽見他倆在走廊上拌嘴。小軍在狠罵:“死胖子!”

進到房間,一見到古倩,八戒就來勁了,說:“嘿!咱邵波哥一下午工夫,就給咱在哪揀了個這麽如花似玉的嫂子過來。”

小軍認識古倩,忙對著八戒說:“少胡說,這是古大小姐,你再胡說,小心古大小姐安排幾個武警,今晚就帶你去祭天。”

古倩便樂了,似乎這兩人很對她胃口般,說:“祭天倒不用,弄個空調洞把你塞進去倒還是可以。”

大家都哈哈笑了,仿佛前一晚發生的案子,和我們的世界完全

無關一般。大家一起嘻嘻哈哈,說著一些沒有邊際的話。說到得意處,古倩居然抓著我胳膊,笑得前仰後翻的,而抓我胳膊的手,還真有把力氣。

吃完飯,古倩的電話響了,古倩抱著那碩大的大哥大,又變得很是嚴肅起來,說:“行!行!我一會就回來。”

接完電話,古倩搶著買了單,然後說要回去,她單位領導——國土局的鄧局長要她去開個小會。我問:“要不要我開建雄的車送你?”

古倩說:“不用!鄧局長派了司機過來接我!”

四個人一起下了樓,車很快就過來了。臨上車那一會,古倩居然把我拉到旁邊,賊眉鼠眼地衝我說:“晚上等我爸媽他們睡了,咱去海邊遊泳唄!”

我也笑笑說:“行,反正到時候你過來找我就是了!”

古小姐上車,絕塵而去。八戒一愣一愣地對我說:“不錯啊!邵波,這丫頭這架勢是看上你了!”

我笑笑,說:“少來!”然後一扭頭問小軍:“你真的不準備回去了?還耗在我們這。”

小軍說:“我下午回去了一趟啊!和我爸吵了一架,東西都收拾了一麻袋出來,放在五樓房間裏。”

八戒說:“小軍還說要辭職,加盟我們火龍城內保部,為維護世界和平獻出短暫的一生。”

我笑著說:“小軍,你真來咱火龍城,我立馬要小妹姐給你安排個副職,你去當個媽咪助理,也不枉你這麽多年來學到的一身武藝。”

八戒說:“就是就是,小軍你就當咱火龍城的慰安夫就是了。”

三個人嘻嘻哈哈地到了大門口才安靜下來,畢竟火龍城出了這麽大個事,太嬉皮笑臉也不好。在一樓我沒看到劉司令,便問當班

的保安:“你們司令呢?”

保安說:“他剛吃完飯,說要回宿舍補個覺。”

我要八戒和小軍先上去,獨自往宿舍走去。說實話,我還是希望能把這案子給破了,不管是為了建雄也好,為了古市長也好。又或者,是為了那十萬塊獎勵。

29.

進到劉司令在宿舍三樓那個單間時,劉司令躺在那張亂糟糟的**,右手食指正在鼻孔裏探索著什麽。這孫子也是搞笑,躺在**,還戴著那頂橘黃色的保安帽。見我進來,忙爬起來,哭喪著臉說:“邵波,你咋過來了?”

我說:“過來看看,和你聊聊昨晚的事。”

劉司令站起來,說:“我先給你倒杯水吧!”說完便往一樓跑。

我自顧自找了個凳子坐下。這是一個8平方不到的單間,牆上很不協調地貼著一張當時還大紅大紫的伊能靜的相片。**被子和床單錯綜複雜地糾結在一起。一旁的床頭櫃上,放了七八本破舊的小說,封麵上都是刀光劍影,這一切都可以看出,它們的主人是個豪爽的漢子。

唯一和房間的淩亂不相稱的是,我凳子一旁的地上,很規矩地擺著一個很新的筆記本,上麵一支鋼筆也擺得很是端正。我好奇地拿起筆記本,翻到第一頁,隻見上麵潦草地寫著幾個字。

“低掉!一定要低掉!”

丫的,連劉司令都知道做人要低調……

我笑了笑,翻到第二頁看裏麵都寫了些啥!居然都是摘抄的一排排價格表:龍鳳寶劍——98元;青龍偃月刀——168元;五郎八卦棍——128元……看第一頁還隻能說為劉司令的另類愛好感到詭異,到第二頁時見有幾個武器,就看得為劉司令的智商擔憂起來:

血滴子——58元;梅花鏢——18元;玄鐵軟甲——388元……

每隔兩三頁,還有摘抄了匯款賬戶的資料與地址。這些兵器譜郵購在當年的著名雜誌——故事會上,基本上每一期都有黑壓壓的幾頁,也難得劉司令這種忠實的粉絲會這麽用心地捧場。

正自個在樂著,翻到第七八頁,猛地看到其中一行字的後麵畫了個五角星:峨眉刺——48元一對!看到這,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忙把本子往後迅速翻了翻,在後麵還看到有一個武器後麵畫了五角星,居然是流星錘——68元。

正看著,樓梯上傳來劉司令上樓的腳步聲,我忙把本子放到地上。

劉司令端著兩個冒著熱氣的大茶缸進了屋,遞了一杯到我手上,另外一杯自己端著。他很是激動地對我說:“邵波!你說那瘦猴咋就這麽狠,這幾天跑到我們火龍城連殺兩人,不就想偷點東西啊?有必要下這麽狠的手嗎?”

我喝了口茶,說:“你怎麽認定建偉也是這瘦猴殺的呢?”

劉司令目瞪口呆,半晌回過神來,說:“不是他是誰啊?現場都被你們哥幾個逮到了!”

我搖頭,說:“應該沒這麽簡單,建偉哥死的房間,這瘦猴怎麽能進去呢?”

劉司令露出比較高深的表情,很是神秘地對我說:這不明擺著嗎?二樓一號房外麵有水管,那條水管一直通到樓頂,建偉哥死的五樓一號房,不正好也是在那位置。

我說:“司令啊!二樓一號房是有個空調洞在水管旁邊,五樓的一號房,那水管旁邊可是沒有窗戶的哦。”

劉司令嚴肅起來,用很權威的語氣對我說:“邵波,雖然你是警察出身,可是有些江湖上的事,你就沒有老哥我懂了!輕功你聽說過沒有?”

見我搖頭,劉司令又繼續不厭其煩地說到:“那飛簷走壁的飛賊你總聽說過唄,人家那是從小就練過的,這瘦猴應該還隻是江湖上的小人物,從水管飛到側牆上的功夫卻應該還是有的,如果真正的高手來了,不要說隻是飛這麽幾米遠,就算是直接從一樓跳到五樓的窗戶邊上,都應該不是難事。”

聽到這,我開始為劉司令這迷迷糊糊的下半生擔心起來,可見他一副虔誠的模樣,也不好打擊他,隻能隨口問上一句:“司令你認識過這種高手?”

劉司令左右看了看,然後湊近我小聲地說:“當然認識了,以前我混江湖時,在火車上就遇到過一個白胡子老頭,他私底下告訴我,他可以飛。淩波微步知道不?”

見我還是搖頭,劉司令又繼續:“那老頭就是淩波微步的第十八代傳人,別說跳個五層樓了,在水麵上慢悠悠地走路對他來說都是小卡斯。”

司令頓了頓:“哦!小卡斯就是英文的小意思。”

我隻能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露出好學的表情問道:“那老頭的功夫你親眼見過?”

劉司令歎了口氣:“唉!當年我還年輕,不懂得珍惜機遇,當時那老頭隻要我掏五十塊錢就收我為徒,我那時候傻,再說也沒那麽多錢,把機會錯過了,現在回想起來後悔死了。”

我湊過去:“你就不怕是個老騙子騙你錢的?”

“去!去!”劉司令激動起來:“人家那麽厲害的武林高手,會騙我五十塊錢?人家隨便飛到銀行裏,就可以提幾十萬的現錢來,人家要我拿錢出來,是看我是不是誠心的!邵波……你還年輕,有些東西你還不懂……以後你慢慢就知道了……”

聽劉司令胡說了一通,我腦袋被攪得像一麻袋漿糊一般。一看表,已經快八點了,忙站起來說:“好了好了,司令,不和你討論

你們圈子裏的事了,還要去場子裏看看,你繼續睡會吧!”

劉司令跟著我往外走,說:“我也要過去看看,你管內,我管外,火龍城沒了建偉哥,還不是要靠我們兄弟維持好這秩序?”

往場子裏走時,一路上還給我說:“這練輕功,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要每天堅持,背個鏟子在地上挖個坑,然後跳進去,又跳出來,每一次跳進去,就拿鏟子挖深一點,這樣每天起碼要上下跳三百次,坑便越挖越深,功夫也就越來越高,堅持個十年,這地球吸引力對咱就沒啥用處了。”

我不吱聲地聽著,暗地裏罵道:連續挖個十年,地球都被你挖了個對開,你直接跳到月球上去,地球吸引力對你肯定沒用咯。

司令眉飛色舞,到了火龍城一樓還孜孜不倦,跟著我往樓上走,一邊繼續著他的輕功知識普及講座。我隻能提醒他一句:“司令,你不是還要去一樓看看嗎?”

劉司令才回過神來,說:“對對!我還要去一樓看看。”說完扭頭往一樓走。

我叫住他:“劉司令,還問你個你們武林中的事。你們那些高手用的寶劍啊!飛刀啊!都是在什麽地方打造的?”

劉司令愣了下,說:“都是些住在山裏麵的高人打造的啊!這些咱就不方便和你說了!畢竟你不是江湖上的人。”

說完回過頭,往一樓走去,也就是那回頭的一瞬間,劉司令雙眼真如武俠小說裏描寫的人物一般,閃出一道犀利來。

劉司令……

峨眉刺……

會輕功的白胡子老頭……

江湖……

30.

場子裏風調雨順,客人們酒照喝,歌照唱……小妹姐帶著一群群小姐們,依然愉快地穿梭在各個包房裏。我手下的幾個黑西裝,也依然在KTV走廊與小姐房裏四處亂串。我在小姐房找到八戒和小軍,兩個孫子一人叼根煙,正給阿童木她們幾個丫頭表演吐煙圈。到我進來那一會,八戒很是快樂地指著小軍說:“咱吐的還不行!咱老大小軍哥能吐出心型的煙圈來,不信你讓他脫了褲子,遞根煙插他屁眼裏,小軍哥一提氣,一放氣,保證是個心形的煙圈。”

群女笑得亂顫。

小軍先看到我,站起來說:“邵波,你去哪裏了,這麽久才上來。”

我說:“我學輕功去了,趕明兒我學會了,帶你們飛到銀行去提現金。”

然後我對八戒說:“把表哥和棒棒叫到五樓去,昨晚的事我還沒給他倆算賬!”

八戒愉快地應著,出了門。我招呼小軍跟我上五樓,小軍依依不舍地看了群女一眼,跟我屁股後麵往樓上走。

我倆一人躺上一個床,叼上煙胡亂抽著。正聊著,還沒聊到任何重點,門便開了,八戒和表哥、鄭棒棒進來了。

表哥和棒棒見我在房裏躺著,忙嬉皮笑臉地掏出煙來,說:“邵波哥!你抽煙!”

我故作嚴肅地說:“少來這一套,昨晚你倆鬧的那一出,還挺風光嗎!”

棒棒忙說:“哪裏哪裏!還不是多虧了小軍哥給咱出頭。”

表哥也趕緊說:“就是啊!還不是多虧小軍哥飛舞的菜刀?”

一想到小軍昨晚的菜刀模樣,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邊笑邊罵道:“以後你倆再闖禍,別怪我不客氣。”

表哥給我把煙點上,說:“不會了!昨晚不是喝醉酒了才胡鬧

的嗎?以後少喝,喝醉了我寧願去爬水管,也不會找人打架了!”

爬水管?小軍一把坐起來,衝表哥說:“表哥!難道你也會瘦猴那絕活?”

表哥愣了下,然後說:“開玩笑的,我會爬水管,那不跟著瘦猴去做賊了!還要來做啥內保啊?”

我聽著,沒有吭聲。低頭又注意看表哥的鞋,前兩天穿的那雙皮鞋又已經換成了他習慣穿的黑色布鞋,鞋底雪白雪白的,應該是雙新鞋,而且……是非常新,應該穿了不到兩天。

我心裏留了個底,和哥幾個胡亂說了幾句玩笑話,然後招呼八戒和棒棒、小軍去樓下看看,表哥也跟著往外走,我把他叫住,說:“表哥,你留下來我給你說個事!”

八戒他們出了門,表哥一屁股坐到我麵前的沙發上,說:“邵波哥,有啥任務要安排?”

我故意淡淡地笑著,說:“表哥,你鞋很新啊。”

表哥立馬變了臉色,但還是世故地笑著說:“是啊!昨天新買的,這鞋穿著晦氣,昨晚又是挨打,又是進局子,又是碰到死人,明天就扔了,買雙新的去。”

我嗯了一聲,說:“表哥,你覺得爬水管穿你這種布鞋能不能上?”

表哥呼地站起來,結巴了起來:“邵波哥!你不能亂說啊!昨晚我和哥幾個都是在一起的,你不會是懷疑我啥吧?”

我心裏把表哥有問題的猜測肯定了下來,慢悠悠地說:“昨晚倒沒啥,可劉科死的那晚呢?”

表哥重重地坐了下去,低著頭狠狠吸了幾口煙。我也不吱聲,看著他。半晌,表哥抬起頭來,說:“邵波!表哥我大你幾歲,但心裏啥事都還是把你當個頭在看。表哥我三十出頭了,以前年輕時候也不懂事,年紀大了,有老有小的,一路走過來也不容易,有些事,

今兒個我也給你明說吧!但你必須相信我,殺人我是怎麽都做不出的,下麵給你說的這事,句句都是實話。”

我點點頭,說:“兄弟,有啥你說得了,老弟我有分寸的。”

原來,表哥年輕時居然也是個賊,而且也是個飛賊,翻牆爬梁,是個好手。劉科出事那晚,表哥和家裏人喝了半斤白酒,喝得醉醺醺的,屁顛屁顛地往火龍城趕。因為走的是小路,便一路往火龍城後牆走了過去。到一樓,表哥抬頭看著那條水管,當年做賊的靈感一下就上來了,也是借著酒勁,表哥從褲子上摘下皮帶,三下兩下就從水管往二樓爬去。

目的吧!表哥是這麽說的:壓根就沒有目的,就是看到那水管,瞅著那空調洞裏黑糊糊的,應該沒有客人在了,想來個神不知鬼不覺地潛伏到二樓,給場子裏的小姐和服務員上演個大變活人,然後胡吹幾句:“我就剛剛進到一號房的啊!你們難道沒看見?”

表哥爬到了二樓,具體他用那一根皮帶怎麽把空調固定住再推了出去,他也沒有細說,我也沒問。隻是到空調放到牆邊,表哥往包房裏一瞅,當時冷汗就出來了。隻見劉科已經倒在血泊裏,人應該還沒斷氣,眼睛正對著表哥,胸口的血冒著泡泡往外淌,劉科的嘴巴努力想發出啥聲響,卻發不出來。

表哥沒有多想,立馬把空調拖回了空調洞,然後迅速滑到一樓,往家裏跑去。

說完這些,表哥反而很坦然地望著我:“邵波!這些我知道說了你也不一定相信,但這卻是表哥我那晚做的和看到的,咱也沒別的辦法證明啥!這麽說吧!如果我所說的,有半句假話,讓我老婆孩子,現在就一把火全部燒死。”

我聽著,沒有吭聲。表哥對他媳婦和那才一歲半的兒子,我所知道的,不隻是愛,而完全是寧願自己死,也要那娘倆過得快樂。再者,表哥也沒有任何理由要殺劉科,殺建偉的手法和殺劉科的手

法完全一樣,而建偉哥死的那幾個小時,表哥正在外麵上演武鬥。

盡管如此,對表哥話的虛虛實實,我還是有一些懷疑。沉默了一會,我對表哥說:“表哥,這事我就先不過問了,你好好回憶下,當時你看到劉科時,還有啥發現沒?”

表哥聽我這麽一說,神情鬆懈了一點,又低著頭想了想,然後說道:“發現倒沒啥,隻是我爬到二樓,準備移開空調時,好像聽見隔間裏那榻榻米響了一下,聲音不大,但我也不能確定!你知道的啊,我好來上那麽一口,喝迷糊了,啥感官都有點失調。”

我應了一聲,招呼表哥出去,然後立馬拿起電話打到二樓,問:“八戒在不在小姐房?要他趕緊來接電話。”

服務員忙叫八戒接了電話。我對八戒說:“表哥現在下來了,你給我看著這孫子,如果他往火龍城外麵走,立馬給我按到地上。”

八戒胖歸胖,但做事還是有一套,聽我這麽說,也沒多問,在電話那頭居然直接打著哈哈,說了一句:“沒煙抽你繼續忍忍,我要服務員給你買去。”

我“嗯”了一聲……表哥應該已經到了二樓,而那時,應該正好到了八戒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