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盜寶案

陽春三月。暖陽溫煦,和風宜人,芳草染翠,桃李爭豔。處處鳥語花香,春光明媚。

北京博物館內,遊人摩肩接踵,絡繹不絕。

今天是星期天,加上博物館新近增添了一批珍貴的唐宋文物,因而前來參觀的人特別多。人流似一條無盡的長河,源源地從一個展覽室流向另一個展覽室,從一個展品陳列櫥櫃流向另一個櫥櫃。那一件件瑰麗奪目、稀世罕見的曆史文物,以及巧奪天工、精美絕倫的藝術珍品琳琅滿目,以它們特有的藝術魅力吸引著參觀者,使他們時時停步,反複鑒賞,發出嘖嘖讚歎,陶醉在我國古代勞動人民創造的璀璨的文化藝術海洋之中,流連忘返。

在一間展覽室的中央,人頭攢動,圍滿了許多參觀者。那兒單獨擺設著一隻高約九寸,寬、厚各約六寸的玻璃匣子。匣內的天鵝絨底座上陳放著譽滿全球、價值連城的國寶——禦龍杯。

據傳這禦龍杯係隋末唐初的能工巧匠所造,曆朝帝王代代相傳,視為至寶。可惜在一九○○年,八國聯軍攻占北京,它在混亂中被盜,流落海外。近百年間,人們隻能口耳相傳,無法一睹其物。直至前年,它才曆盡艱難,輾轉返回祖國懷抱。因此,這禦龍杯的展出,更是轟動一時。兩年來,慕名而至的參觀者,不絕於道。

這是一隻由潔若凝霜的白玉雕就的高腳酒杯,造型端莊典雅、古樸大方。智慧的工匠巧妙地利用白玉上固有的微瑕,在層層碧波之中精工雕刻了九個活靈活現的龍頭。那龍頭雖隻豆粒一般大小,卻是角、須、口、鼻、眼、耳一應俱全,玲瓏剔透、活潑可愛。尤其令人歎為觀止的,還是當杯中斟滿酒汁之後,那**漾的碧波之中竟會隱隱約約地顯露出九條姿態各異的龍身。它們搖身擺尾,遨遊水中,宛若九龍戲水,騰空欲飛。

禦龍杯初展之時,博物館曾定時為參觀者表演,圍觀者人山人海。

有一次,竟因過於擁擠而造成傷亡事故。自那以後,館方便停止了這一表演。後來的參觀者,就隻能滿足於隔著玻璃欣賞它古樸典雅的造型,玲瓏剔透、精工細微的雕刻,而不能一睹九龍戲水的奇觀了。

在離人群稍遠一點的地方,一位端莊秀麗的姑娘正在揮筆作畫。她是某藝術學院的高材生,利用假日來觀摩學習古代藝術大師們的作品。

她要把這一舉世聞名的藝術珍品攝入自己的畫冊,留作永久的紀念。

姑娘心靈手巧,畫技嫻熟。沒有多久,禦龍杯就惟妙惟肖地出現在她的畫稿上……

姑娘細心地勾畫完最後一筆,退後一步,仔細審視著自己的畫稿,斟酌著是否還需要做某些修改,使它更臻於完美。她看著看著,忽然秀眉緊蹙,咬著嘴唇生起自己的氣來。原來她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一個美術工作者不可原諒的錯誤:她竟把光線給搞混了。不是嗎?在畫的底板上,光線是從左方投射過來的,而杯子的亮點卻在右邊,投影也落在了左邊,正好與光線相反……姑娘生氣地詛咒了自己一聲,抬頭向前麵的實物看去。但她的視線剛一接觸玻璃匣裏的禦龍杯,立即發出一聲驚呼,呆怔地張大了嘴唇,原來錯的並不是她,而是那實物,那真真切切的實物——禦龍杯。

姑娘以為自己一時看花了眼,閉上眼睛定了一會兒神,然後再睜眼向前看去。沒看錯,她一點兒也沒看錯,確確實實是那實物錯了!此刻,一縷和煦的陽光正從東邊的窗戶投射進來,而那禦龍杯的光點卻在西邊,投影也奇怪地落在了東邊的天鵝絨底座上。

姑娘驚慌地向四周環顧了一眼,掏出手帕拭一拭眼鏡,又盯視著禦龍杯仔細看了許久。證實自己的觀察確實無誤之後,她立即收拾起畫具,快步走出展覽室,一路小跑地直奔博物館辦公室……二

在公安部刑事研究所的一間辦公室裏,著名的刑偵專家兼生物學家何釗正在起草一篇論文。他雙手靠背,來來回回地在房裏踱著步,一邊沉思一邊口述,讓他的學生兼助手申公荻用電子打字機記錄下來。

“現代科學技術的迅猛發展,不僅大大地提高了生產力,豐富了人類的物質、精神財富,同時也為罪犯提供了許多新的作案工具,使他們的作案手段日新月異、變幻莫測。有一些案件,若用常規的方法去偵查,簡直就似永遠無法解開的謎……”

何釗高大魁偉、麵目英俊,眉宇之間透露出一股凜然正氣。他學識豐富、智力驚人,從事刑偵研究工作二十多年,偵破過無數重大的疑難案件,積累了豐富的經驗。近來,由於未發生需要他親自出馬的重大疑案,他便利用這一段空閑時間,整理幾份典型案件的記錄,總結一下自己近幾年的破案經驗,撰寫兩篇論文。

“這樣,便向我們刑偵工作者提出了一個新的任務,迅速用科學武裝自己,運用最新的科學技術去偵破利用科學所進行的犯罪活動!這是時代向我們提出的任務……”

“嘟嘟嘟嘟……”桌上的電話鈴忽然急促地響了起來。這鈴聲,打斷了他們的工作。

“喂……”申公荻拿起話筒聽了一會兒,把它交給何釗,說,“市公安局刑偵科長雷鈞打來的電話。”

“我是何釗。……什麽?禦龍杯……光線……亮點……投影……”何釗接過電話,聽著聽著,臉色逐漸嚴肅。聽到最後,一雙濃眉緊蹙得幾乎要連在一起,像一張繃緊了的弓。

“喂,那個畫畫的姑娘還在嗎?”

“在。”

“她張揚出去了沒有?”

“沒有。那姑娘很機靈,發現問題後立即去辦公室找館長。館長老傅是個裏手,一個人悄悄地去核對了一下,便直接打電話給我。我要他以內部整修為名,暫時把那個展覽室關閉,誰也不要驚動。”

“好!我立即就去。”

何釗放下話筒,興奮地一揮手,對申公荻說:“看來又是一件謎一般的奇案。做好準備,立即去博物館!”說真的,自從去年夏天偵破《雲島之謎》那一件奇案後,他們幾乎一直閑著。雖然利用這一段時間整理了幾份典型案例,做了一些理論研究工作……但,作為一個刑偵專家,又哪能老是蝸居在室內?不去與最陰險最狡猾的罪犯作鬥爭,將他們繩之以法,用他超人的智慧和才幹去保衛祖國、保護人民呢?因此,這個電話無疑像給他注射了一支興奮劑,他頓時精神亢奮,充滿了戰鬥的**。

“是!”申公荻響亮地回答。其實,他早已從對話中猜知有重要任務,因而提前把桌上的文稿收拾好了。此刻,一聽命令,他立即帶上破案工具飛跑出去,從車庫裏把轎車開了出來。

申公荻駕著轎車,一路風馳電掣,隻用幾分鍾的時間就到達了博物館。

市公安局刑偵科的雷鈞科長恰好同時趕到。他一見何釗,立即就說:“現場已經派人保護起來了。博物館的傅館長、管理員,還有那位發現案情的姑娘都在現場等候。”

“好。”何釗點點頭,接著便跟隨雷鈞向現場走去。

在那間展覽室的中央,那隻遐邇聞名價值連城的禦龍杯仍如以往一樣陳列在玻璃匣內。他們仔細向匣內一看,果然如姑娘所說,杯子的亮點、投影恰恰與室內的光線相反。

“禦龍杯已經被盜了。”申公荻僅看一眼就語氣肯定地判斷。

他的話使人們為之一驚。幾個人看看玻璃匣裏的禦龍杯,又看看申公荻,露出懷疑的神色。

“是的,禦龍杯已經被盜竊走了!我們所看到的,隻不過是一張激光全息攝影照片。”何釗點頭證實說。說罷,他小心地掀起玻璃匣,伸手在匣底摸索了一下,找到開關輕輕一按,切斷電源,禦龍杯的幻像立即消失,展現在人們眼前的竟是一隻空空的玻璃匣。

人們麵麵相覷,大驚失色。

雷鈞立即打開紅外線攝影機,進行現場拍攝,希望通過空氣中殘留的人體輻射熱,追攝出罪犯作案時的影像。

“恐怕為時已經太晚。”何釗搖頭說,“紅外線攝影,隻能拍攝出五個小時以內的作案現場情形,超過這個時間,人體輻射出來的紅外線就會消失。”

果然,從攝影機裏取出的紅外線快速攝影膠卷上,隻有一係列由濃到淡的模糊影像,無任何可疑形跡。

何釗淡淡一笑,又拿起玻璃匣子仔細觀察起來。過了一會兒,他從匣底取出一節微型電池,將它舉在眼前仔細看了看,說:“舶來品。工藝精致,質地優良,至少可以使用兩個星期。”

雷鈞接過電池細細地辨認了一會兒,點頭讚同說:“不錯!德國出品。這種電池我國沒有進口。”

何釗點點頭,把電池交給申公荻,說:“你立即送交化驗室去化驗一下。一旦結果出來,就向我報告。”

“是!”申公荻接過電池,轉身快步走出展覽室。

何釗這才向在座的幾個人一一點頭招呼。他的眼光最後落在一位佩戴著藝術學院校徽的姑娘身上,讚許地點點頭,緊握住她的手說:“謝謝你,姑娘!要不是你細心觀察,發現這一騙局,等電池的能量消耗殆盡,幻像消失,禦龍杯怕早已漂洋過海,無法尋覓了。”

姑娘受寵若驚, 羞澀地一笑, 說:“如果還需要我做點什麽,我願……”

“不需要了。哦,不,有一點,請你務必保密。這兒發生的事情,請你對任何人都別透露。”何釗說。

“這我知道。”姑娘嚴肅地點點頭,略略沉吟了一下,又滿懷希望地說,“如果可以的話,您找回禦龍杯後,希望能告訴我一聲。我真想一睹那件稀世罕見的實物,把它留印在我的畫冊裏。”

“那當然。”何釗幽默地笑著說,“你是新大陸的發現者,為偵破此案立下了第一大功,完全有權利這麽要求。請留下你的聯係方式,屆時我一定把好消息告訴你。”

姑娘莞爾一笑,給何釗留下地址,心滿意足地走了。

送走姑娘以後,何釗習慣性地搓著雙手,一邊沉思,一邊自言自語地說:“現在讓我們再想一想,看看該做些什麽?指紋,當然沒有。現在的作案者都學聰明了,決不會在現場留下印記。調查詢問,當然要進行,不過還可以稍緩一下。對了!不妨先讓我的電子警犬雪豹試一試,或許還能捕捉到一點線索。”

電子警犬又名智能機器狗,是當代偵探術的一大發明。眾所周知,人鼻的嗅覺靈敏度不及狗鼻的百萬分之一,而電子警犬又比一般的狗要強上幾十倍。法國著名科學偵探布朗先生有一隻名叫西卡的電子警犬,能辨別並記憶幾千萬種物質不同濃度的氣味,可謂其中的佼佼者。何釗的這隻雪豹,不僅具備西卡的同等功能,並且還能放射出某種超聲波,通過電波回饋,透過種種掩藏物,尋找到深藏在某處的贓物。因此,與布朗先生的西卡相比,又更勝一籌了。

何釗牽過電子警犬,用一小團棉球分別在玻璃匣和陳放匣子的天鵝絨底座上擦了一下,打開警犬的頭蓋,將棉球放進警犬計算機的信息儲存器裏。

電子警犬立即興奮起來。它汪汪地叫了兩聲,圍繞著展覽室轉了幾圈,接著便箭一般衝向走廊,奔出室外。但一到室外,它卻又猝然止步,茫然地向空中搖搖頭,接著便蹲下不動了。

何釗輕輕地發出一聲歎息,說:“時間相隔太久,罪犯的氣味已在室外流通的空氣中消失殆盡。”

雷鈞科長大失所望,不無揶揄地說:“獵神,今天你所有的科學方法都告失敗。看來偵查工作還得返本求源,從常規的調查詢問入手了。”

何釗惱怒地瞪了他一眼,說:“先進的科學方法與常規的調查詢問,並不互相矛盾和排斥。”接著他轉身對博物館的傅館長說:“館長同誌,現在請帶我們去你的辦公室,讓我們一起來做一些調查詢問工作。”

傅館長的辦公室設在博物館後院的一偏僻處,參觀者足跡罕至,加上窗外有兩株槐柏,一畦花圃,隔絕了噪音,因而顯得格外幽靜,倒是一處絕妙的鬧中靜地。

老傅請客人在沙發裏坐下,殷勤地為他們沏上一杯香茗,然後在對麵坐下,神情不安地說:“太奇怪了!我們的展覽室裏都裝有防盜設備,並且定期派人檢查這些設備,可是報警器卻一次也沒有響過。”禦龍杯的失竊,責任重大,他再也無法抑製住內心的焦慮和納悶了。

“那很簡單。”何釗平靜地說,“這是一次精心策劃的盜竊案,電路被預先切斷了。”接著便低頭喝茶,不再開口。

雷鈞喝了兩口茶,抬頭見何釗神態悠閑地坐在沙發裏,隻是一個勁兒慢慢地品嚐著手中的那杯香茗,毫無詢問的意思,便開口先問老傅:“館長同誌,你們的展品允許拍照嗎?”

“除特殊情況外,譬如經文化部特許的專業記者,來我國進行文化交流的某些代表團,一般都不允許拍照。”老傅回答。

“那麽,罪犯又是怎樣拍攝到禦龍杯的全息激光攝影的呢?”雷鈞略帶懷疑地說。

“那也不難。”何釗淡淡一笑,回答說,“禦龍杯遐邇聞名,又流落海外近百年,輾轉相傳,搞幾張它的照片並非難事。我家裏就有兩張禦龍杯的彩色圖片,是從《文物》雜誌上剪下來的。罪犯完全可以用它複製全息攝影。”

“是的。”老傅點頭讚同說,“禦龍杯舉世聞名,是我國帝王代代相傳的國寶。但它卻在一九○○年八國聯軍攻占北京時被盜。剛愎自用、色厲內荏的慈禧太後,一方麵扶植義和團,一方麵又向帝國主義屈膝投降,出賣義和團,導致這一曆史悲劇,並且還喪失了一大批國寶。從那以後,禦龍杯流落海外,輾轉相傳,數易其主。直至前年,才為我國友人——法國的東方曆史學家史密特博士用重金購得,把它送還給中國人民。因此,罪犯要搞一套禦龍杯的照片,並不是很困難的。”

“嘟嘟嘟嘟……”桌上的電話鈴急促地響了起來。

何釗倏地從沙發裏彈跳而起,搶先拿起話筒。果然不出他所料,這電話是申公荻打來的。

“喂……是我。化驗結果怎樣?”

“電池上無任何印跡。根據電池能源消耗的情況推斷,禦龍杯已經被盜三天。時間大約是五號下午四點到五點之間。”話筒裏的聲音清晰得整個房間都可以聽見。

“三天?天啊……”老傅發出一聲驚呼。

“別慌張!幸虧才隻有三天,還來得及。”何釗放下話筒,輕輕地舒了一口氣,轉身對老傅說,“老傅,請你立即把五號下午在該展覽室值班的管理員找來。”

幾分鍾後,值班的管理員筱蘭被叫來了。這是一個十八九歲,矮小瘦弱的姑娘。她低垂著頭慢慢地走著,好像剛剛哭過。她進來之後,怯生生地向何釗和雷鈞看了一眼,迅即又低下頭去,嘴唇翕動了幾下,這才吐出一句勉強能夠聽清楚的話:“館長……我實在不知道禦龍杯是怎麽失竊的。”顯然,她已經被發生的事情嚇壞了。

何釗看看姑娘那嬌小纖弱的身子,布滿淚痕的小臉,不由產生一股憐憫之情。他連忙起身親切地招呼姑娘坐下,語氣和藹地安慰她說:“別害怕!我們不會追究你的責任。這不是一般的盜竊案,像這樣的盜竊方法,一般人是很難察覺的。”

待姑娘稍微平靜一點後,他這才慢慢地啟發她說:“筱蘭同誌,我們把你找來,是想請你提供一點線索,幫助我們及早偵破此案。現在我們已經查明禦龍杯是五號下午被竊的……”

“五號下午……”筱蘭下意識地輕輕重複著。

“是的,五號下午四點至五點。請你仔細回憶一下,在那一段時間裏,前來展覽室的參觀者裏有沒有什麽形跡可疑的人?此人隨身攜帶著一個大挎包。”

“大挎包?”筱蘭茫然地問。

“對!大挎包,一隻能裝下那個玻璃匣子的大挎包。正是他趁你不注意時,用包裏的玻璃匣調換了原來的那個……”何釗說。

姑娘恍然明白,開始努力回憶起來。她想著想著,忽然“哦”了一聲,眼中閃現一絲亮光。

何釗立即捕捉住姑娘的這一眼神,笑著說:“看,你想起來了。”

筱蘭羞澀地一笑,開始向他們講述起下麵一件事情:那天下午,快閉館的時候,展覽室裏來了一個學生裝束的年輕人。

由於當時室內的參觀者已寥寥無幾,加上他又老是在室內轉來轉去,肩上又挎著那麽一個大挎包,便引起了筱蘭的注意。也是事有湊巧,當他走近禦龍杯的時候,有一位參觀者忽然向筱蘭提了個問題,轉移了她的視線。待筱蘭回答完那位參觀者,再回過頭來時,似乎見他伸手撫摸了一下玻璃匣,筱蘭急忙過去幹涉。他臉一紅,靦腆地解釋說:“這玻璃上有水汽,看不清楚,我把它擦了。”筱蘭看看玻璃匣內的禦龍杯完好無損,便沒有再說什麽。恰好這時閉館的鈴聲響了,那人也就隨同幾個參觀者一起走了出去。

何釗沉思地點點頭,說:“罪犯終於露麵了。”

“難道果真是他?”筱蘭忽又有點猶豫起來,她真怕自己懷疑錯了人。

“是的。時間、地點以及隨身的攜帶物都對得上號。你回答另一位參觀者的那一會兒工夫,他完全來得及從挎包裏拿出一個同樣的玻璃匣,調換了原來的那一個。”何釗十分肯定地分析說。

“可是,還有幾個別的參觀者……”

“當時已接近閉館,室內盤桓未走的參觀者一定寥寥無幾,何況他們大多都在欣賞櫥窗裏的展品,根本不會注意別人。”

“天哪!多麽可怕……”

“是的,有點兒像驚險小說。但也不必過分害怕,生活本身就是如此,比這可怕的事情還多得很呢。”何釗看了姑娘一眼,平靜地說,“筱蘭同誌,現在請你再回憶一下,把他的模樣給我們描繪一番。”

筱蘭一邊回憶,一邊慢慢地描述說:“那人二十來歲,穿一身藍滌卡青年裝,長得挺帥……對了!他出門時,我仿佛聽見搞外勤的小俞跟他打了一個招呼,她也許認識。”

沒一會兒,小俞被找來了。這是一位性格開朗、熱情奔放的姑娘。

她一弄清楚找她來的原因之後,立即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哦,他呀,是我哥哥的同學。我哥哥在清華大學電子物理係讀書。我是在一次遊園會上認識他的,這是第二次見麵,名字忘了,好像是姓陳。要不要我打個電話去問問我哥哥?”

何釗笑著搖頭說:“不必了,我們會去找你哥哥的。”

送走兩位姑娘以後,何釗輕鬆地舒了一口氣,友好地拍拍雷鈞的肩膀,說:“科長,現在你有事可做了。請你迅速查找到那個姓陳的學生,對他進行一番調查。另外,再調查一下近一個星期,不,近十幾天中,由德國或經由德國前來我國的外賓情況。”

“為什麽單是德國?西歐是一個經濟共同體,罪犯也有可能在其他國家買到這種電池。”雷鈞問。

“你隻注意電池的商標,而忽略了它的裝璜。那不是出口品,隻有在德國境內才能買到。”何釗回答說。

聽了他們兩人的對話,館長老傅卻在心裏憂慮地想:一個姓陳的中國學生,一節隻有在德國境內才能買到的微型電池,天啊!這是多麽毫不相幹的兩條線索。禦龍杯還能夠尋回嗎?

何釗回到刑事研究所自己的辦公室時,已是午後二點多鍾了。他倒了一杯涼水咕嘟咕嘟地一飲而盡,接著又用冷水洗了把臉解除了奔波的勞累以後,便一頭鑽進了隔壁的資料室。

這是他一手建立起來的私人資料室。室內的十幾排書架上,分門別類地存放著他近三十年中收集起來的各種資料,古今中外,五花八門,應有盡有,真可以說是一個包羅萬象的小小圖書室。

何釗憑著他超人的記憶,迅速尋找到一份宗卷,從裏麵抽出一頁文稿,帶回辦公室專注地閱讀起來。

這是一份兩年前從法國《新萊茵報》上摘譯下來的一件刑事案件的提要,提要全文如下:

最近,著名的東方曆史學家史密特博士以重金購得一件中國古玉器——禦龍杯。據傳此杯係中國國寶,於一九○○年失竊。史密特博士決定將它送還給中國人民。

昨日,一名叫勞倫斯的青年學者前來拜訪博士。言談之間,史密特博士進入內室,發現秘藏於匣內的禦龍杯不翼而飛。在此期間,勞倫斯始終端坐於沙發之上,未曾偏離半步。對此,博士父女皆有目共睹。

此案被科學偵探布朗先生迅速偵破。原來勞倫斯趁史密特博士起身取酒,其女接電話之際,以自身的激光全息幻像蒙騙了教授父女的眼睛,真身潛入內室盜取了禦龍杯。

勞倫斯在攜寶登車出境之時被捕,飲毒自盡。

據查,勞倫斯係服務於S 國代理人沙羅夫教授。沙羅夫曾向史密特博士提議,願用二百萬美元購買此寶,遭博士拒絕。

……

何釗正在聚精會神地研究這一份文稿,窗外忽然響起了一陣汽車引擎聲,緊接著雷鈞和申公荻一起走了進來。

“老師,清華大學那名學生業已查明。”申公荻把一份材料遞交給何釗,向他匯報說,“他叫陳誌才,杭州人。他有個叔叔在海外,失去聯係多年,最近忽然托人給他帶來一架立體聲收錄機。三天前他請假回家探親。我已與杭州公安局聯係,請他們迅速查明此人去向。”

何釗點點頭,轉身問雷鈞:“外賓的情況呢?”

雷鈞把一份名單放在他的麵前,說:“最近從德國來了一個代表團,成員都是工業界人士,已於一個星期前離開北京。他們在京期間都是集體活動,無任何可疑跡象。經由德國而來的還有一對英國夫婦和一位S 國教授,也都於一星期前離開北京……”

“S 國教授?”何釗兩眼一亮,急忙問,“他的姓名?年齡?特征?”

雷鈞翻開筆記本看了一下,說:“A·羅蒙索夫,男,四十八歲,物理學教授,精通數國語言。身高一米七八,微胖、黃發、藍眼、鷹鉤鼻……”

何釗點點頭,拿起桌上的文稿,說:“你們看看這份資料。”

雷鈞接過文稿看了一遍,又把它遞交給申公荻,說:“你認為這兩個案子有著某種聯係?”

“是的。”何釗回答說,“經驗告訴我,每一個罪犯都有著他固有的特點。某些案子盡管看上去迷離恍惚,神秘難測,看似一個永遠無法解開的謎;但隻要撥開那一層障眼的迷霧,你就可以發現罪犯所使用的,無非還是一些司空見慣的老伎倆。這兩件案子雖然時隔兩年,地處二洲,但你們看,禦龍杯、激光全息幻像……多麽奇妙的巧合!”

“可是,那個勞倫斯已經在被捕時飲毒自盡了呀。”申公荻說。

“不錯,勞倫斯是死了。但那一案件的精心策劃者,勞倫斯為之服務的沙羅夫教授並沒有死。我懷疑那個羅蒙索夫很有可能就是沙羅夫本人。”何釗回答說。

“不過,”雷鈞想了一下,仍然懷疑地說,“像沙羅夫那樣的頭號人物,會親自來冒險嗎?”

“沙羅夫的主子既然願出二百萬美元的高價獲取禦龍杯,又豈肯善罷甘休?隻是那次盜竊失敗之後,史密特博士立即把禦龍杯交還給了中國。這一情況的變化,迫使他們不得不收斂了一段時間,以便摸清情況,策劃一個新的陰謀。由於這次是深入中國內地,從博物館內盜取禦龍杯,其困難程度遠非往常所能相比。作案者不僅需要精心策劃,並且還必須具備隨機應變、神出鬼沒的本領。沙羅夫既要獻媚主子,又對手下的嘍囉感到失望,他就隻好孤注一擲親自出馬了。”何釗層層深入條理清晰地分析說。

“那麽,這個陳誌才又是怎麽一回事?”雷鈞又問。

“這很簡單。一個外國人或是外裔華人,一舉一動都頗受人注意;而一個中國大學生,情況就完全不同了。沙羅夫並非笨伯,當然要在中國境內物色他的代理人了。其實,這也是沙羅夫敢於親自前來冒險的原因之一,萬一陳誌才失敗,他也不會立即暴露,還可以從容地安排退路。”何釗回答說。

雷鈞和申公荻聽了何釗的分析,都讚同地點著頭,感到心悅誠服。

何釗淡淡地一笑,轉而問雷鈞:“你知道那個羅蒙索夫教授的旅程安排嗎?”

雷鈞又翻開筆記本看了看,說:“他已於一星期前離京南下,旅程安排是:鄭州—洛陽—西安—敦煌。然後再返回來去桂林、昆明。”

“奇怪,他怎麽選擇了這樣一條路線?要知道,在中國大陸多待一天,他也就多一天危險。”申公荻驚訝地說。

“是呀,一條奇怪的路線!”何釗不覺也有點猶豫起來,心想:難道所有這一切全都推論錯了?他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旅遊者,一個對中國古代藝術頗感興趣的普通旅遊者……但他隻猶豫了片刻,便又恢複了堅定的信念,意味深長地一笑,說:“不錯,在這位羅蒙索夫的旅行計劃裏,確實安排了一條奇怪的路線。但計劃嘛,並不等於行動,再說,中途改變旅行路線的事情也屢見不鮮。這就叫聲東擊西的疑兵之計!他完全可以中途改道杭州,從那兒給陳誌才發一份電報……”

何釗說到這裏驀然停住,像忽然想起一件什麽重要事情,倏地站立起來,急切地問:“你們認為陳誌才真的去杭州了嗎?”

雷鈞、申公荻一怔,一時無法回答。

何釗推開椅子,按照習慣開始在室內踱起步來,一邊踱步一邊緊張地思索。他踱著踱著,忽又驀然止步,伸手用力一揮,果斷地說:“不行!時間緊迫,我必須立即前往廣州。雷鈞科長,請你負責與鄭州、武漢、杭州、廣州等地的公安局聯係,要他們急速查明羅蒙索夫的去向,直接用無線電向我報告。”

他們的那一架弧光—2 型專機就停放在研究所的後院裏。

這是一架新型的噴氣式超音速飛機。它的特點是小巧輕便,結構堅固,不僅能適應種種惡劣氣候,並且能在各種場地作垂直起飛和降落。

申公荻帶著電子警犬雪豹迅速登上機艙,進入駕駛室,待何釗在身旁坐穩之後,立即操縱飛機開始起飛。頓時,機翼下噴出一團團氣流,似一隻力大無比的巨手輕輕地將飛機托向上空,緊接著機尾又噴出一條雲帶,飛機便似閃電一般迅疾地直插藍天。

飛行二十分鍾後,何釗麵前的無線電信號燈忽然亮了,蜂音器裏傳出一個緊急的呼喊聲:“弧光,弧光,弧光……”

“我是弧光,我是弧光。”何釗拿起話筒回答。

“我是鄭州,我是鄭州。羅蒙索夫僅在鄭州逗留一天,隨即改道南下,前往武漢。”

“弧光明白。”何釗回答。

隔了一會兒,蜂音器裏又傳來呼喊:“弧光,弧光……”

“我是弧光,我是弧光。”

“我是武漢。羅蒙索夫已於五天前啟程去杭州。”

“弧光明白。”

申公荻回頭看了何釗一眼,問:“改道杭州嗎?”

“不,直飛廣州。”何釗兩眼一動也不動地凝視著遠方,堅定地回答。

他的話音剛落,蜂音器裏又傳出呼喊:“弧光,弧光……”

“我是弧光,我是弧光。”

“我是杭州。羅蒙索夫已於三天前離杭去廣州。陳誌才未曾回家,下落不明。”

“弧光明白。”何釗不覺回頭看了申公荻一眼,嚴肅的臉上浮現一絲滿意的笑容。

飛機穿雲鑽霧,疾似閃電地飛馳向前。鄭州過去了,武漢過去了,眼看著長沙也被拋在了後麵……

何釗麵前的無線電信號燈忽又亮了,蜂音器裏重又傳出一串緊急的呼喊:“弧光,弧光……”

“我是弧光,我是弧光。”

“我是廣州。羅蒙索夫已訂購英航白雪公主號班機機票,並已驅車前往機場。”

何釗驀地緊張起來,急忙問:“該班機起飛時間?”

“三點四十分。”

“通知機場,加強對羅蒙索夫隨身攜帶物品的檢查。我們將於該班機起飛前趕到機場。”

“廣州明白。”

何釗抬手一看手表:現在是三點十五分,離班機起飛隻剩二十五分鍾了。他不禁一皺眉頭,對申公荻說:“加快速度!”

“是。”申公荻回答。其實,他早已把調速器推到最高一檔,聽了這話,他隻好進一步加大油門,並推動操縱杆,再行爬高……七

他們終於搶在英航白雪公主號起飛之前趕到了廣州機場。

他們的飛機剛一停下,廣州公安局的同誌就驅車來到機旁,向何釗匯報說:“旅客尚在候機樓。羅蒙索夫及所有旅客的行李都已仔細檢查過,沒有找到禦龍杯。”

“會找到的。”何釗自信地說了一句,立即登上轎車,急駛機場候機廳。

候機樓廳內,寬敞明亮,布置優雅。各國友人同聚一堂,氣氛相當友好融洽。

羅蒙索夫正神態自若,悠閑自在地坐在一張皮靠椅上,一邊抽煙,一邊與一對英國夫婦閑談。他風度瀟灑,舉止文雅,說起話來從容不迫,充滿自信,一派典型的學者風度。

申公荻牽著電子警犬雪豹,不露聲色地向他走去。快走近時,雪豹忽然吠叫了一聲,飛奔過去一口咬住羅蒙索夫腳旁的一隻旅行包。

“這隻旅行包是誰的?”申公荻問。

“哦,是我的。”出乎意料,回答的卻是羅蒙索夫對麵的那個叫查理的英國男人。

“可以打開看看嗎?”

“先生,這旅行包已經檢查過了。當然,如果你堅持還要再檢查一遍的話。”查理有點不耐煩地聳聳肩,轉身對妻子說,“瑪麗,鑰匙好像在你那裏,請拿給這位警察先生。”

申公荻打開旅行包翻了一下,從裏麵拿出一隻竹雕筆筒,把它交給何釗。

這是一件精美的工藝品,筒體用竹節製成,外殼浮雕著數枝翠竹和一對熊貓,造型美觀大方,刀筆工致細膩。尤其是那一對熊貓,形態逼真,活潑可愛。筆筒裏麵空空的,什麽也沒有。何釗知道,像這樣的工藝品,在杭州隨處可以買到,並非什麽稀罕之物。隻是這個筆筒拿在手裏,似乎要比一般的筆筒沉重幾分。

何釗把筆筒拿在手裏掂了掂,然後有禮貌地對查理太太說:“夫人,您大概會樂意告訴我,這隻筆筒是從何而來的吧?”

查理太太驚訝地看了他一眼,說:“這是我們在杭州工藝品商店買的一件紀念品。買它的時候,我開始還有點猶豫。恰好羅蒙索夫教授也去了,他說這筆筒非常精美,富有東方特色,是一件很好的紀念品,勸我們買下。他自己也買了一隻同樣的筆筒。”她說到這裏,轉向羅蒙索夫,莞爾一笑,說:“哦,親愛的羅蒙索夫教授,我沒有說錯吧?”

“唔。”羅蒙索夫點點頭,含糊地應了一聲。

何釗點點頭,對查理夫婦說:“實在抱歉得很,我恐怕要麻煩你們跟我去一趟辦公室。我們需要重新檢查一下這隻筆筒。”

查理先生無可奈何地聳一聳肩,向妻子做了一個鬼臉。他實在無法明白,這位中國警官何以會對一隻普通的竹雕筆筒如此感興趣。

何釗又向羅蒙索夫點點頭,說:“羅蒙索夫教授,作為一位證人,我也想請您隨同我們到辦公室去一趟。”

“有這個必要嗎?”羅蒙索夫驚訝地看著何釗,極不情願地回答,“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我可不願意為這種不相幹的事情耽誤自己的旅行。”

“請放心!用不了多少時間,我保證不會耽誤你們的旅行。”何釗態度強硬地說。

羅蒙索夫無奈,隻好隨同他們一起走向辦公室。

進入辦公室之後,何釗伸手在筆筒底端摸索了一會兒,找到開關輕輕一按,切斷電源,那原先空空如也的筆筒裏,忽然顯現出一隻玉雕的高腳酒杯。

查理夫婦麵麵相覷,呆如木雞。

羅蒙索夫攤開雙手,發出一聲驚呼:“天啊!這不是禦龍杯嗎?我在北京博物館裏見過,是貴國的國寶。它怎麽會到這裏來了?”

何釗瞥了他一眼,嚴肅地說:“不錯!這確實就是禦龍杯。它被人用偷梁換柱的方法從北京博物館裏盜竊出來,藏匿在這隻筆筒裏,用一種奇妙的光把它隱蔽了起來。”

何釗又看了羅蒙索夫一眼,說:“也許,羅蒙索夫教授,這隻筆筒是你的吧?”

“不,不,這不是我的筆筒!我的筆筒在這裏。”羅蒙索夫急忙辯解。他立即從自己的的旅行包裏拿出一隻一模一樣的筆筒。當然,那是一隻真正的空筆筒。

何釗淡淡一笑,意味深長地說:“請你們再仔細回憶一下,是否會在整理行裝的時候,互相拿錯了?”

“我抗議!我與查理夫婦又非同居一室,怎麽會拿錯?”羅蒙索夫勃然大怒。

“別激動!事情很快就能分辨清楚的。”何釗冷冷一笑,平靜地說,“兩年前,北京博物館采納了我的一項建議,在幾件最珍貴的展品裏秘密安裝了特種超微型錄音器。一旦展品被移動,錄音器就開始自動錄音,同時放射出微量電波。我的電子警犬就是根據這種微量電波尋找到禦龍杯的。”

何釗說著從竹雕筆筒裏取出禦龍杯,伸手在酒杯腳底的凹陷處摸索了一下,用鑷子取出一卷超微型錄音帶。他欣賞地看看手中的錄音帶,滿意地一笑,接著將它放入一架特製的錄音機。頓時,錄音機裏就播出了兩個男人的對話:“唔,不錯!是禦龍杯。陳,你幹得很好。”

“羅蒙索夫教授,現在你可以把錢給我了吧?”

“先付你二十萬美元,其餘的等我回國以後再匯給你。”

“可是,我怎麽能相信你呢?”

“你掌握了我的秘密。倘若我失信,你可以去告發我。那樣,我將被引渡到中國……”

“旅行支票?”

“陳,你知道,我身上從來不帶大量現金,那樣做既不方便,又不安全。”

“可是我又怎麽去銀行領取呢?那很容易引人懷疑。”

“我已經替你想好了。這是你叔叔的一封信。他在國外發了財,托我帶二十萬美元給你,作為他對你的饋贈……”

何釗“啪”的一聲關掉錄音機,兩眼怒視著羅蒙索夫,嚴厲地說:“現在,你還有什麽話可說嗎?”

當錄音機播出他與陳誌才的對話時,羅蒙索夫也確實驚慌了一陣。

但他畢竟是有名的老手,很快就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此刻,聽了何釗的發問,他竟若無其事地聳一聳肩,厚顏無恥地說:“太奇妙了!何釗先生,我很欽佩貴國先進的科學技術,更欽佩先生超人的才幹。你是第一個擊敗我的人。”

“第一個嗎?”何釗冷笑一聲,譏誚地說,“你大概沒有把兩年前,在萊茵河畔與布朗先生的交鋒統計在內吧?那一次,有個名叫勞倫斯的青年學者為你送了命。”

“不,那不能算我的失敗。”羅蒙索夫傲慢地回答,“是勞倫斯那個笨蛋進展遲緩,才毀了我的計劃,也毀了他自己。這一次也是一樣,如果陳能早一天,哪怕是早幾個小時把禦龍杯交給我,那麽失敗的就將是你而不是我。”

“我給他喝了一杯幫助睡眠的酒,直待我安全返回本國之後,他才會醒來。當然,我取回了那封信和支票,我不能留下任何可能牽連到我的證據。”

“你不認為這樣做有失信用嗎?”

“不,待我回國以後,仍會寄錢給他。隻不過不是二十萬,更不是二百萬,而是二萬美元。我認為這筆數目,對於他來說,已經是夠多的了。現在,當然不再有這個必要了。”

何釗忽然從心底泛起一陣厭惡,仿佛吞食了一隻蒼蠅,惡心得幾乎要嘔吐出來。他起身一揮手,命人將羅蒙索夫(或許應該叫沙羅夫)押了出去。

翌日,北京博物館內那一間因“內部整修”而暫行關閉的展覽室,又重新開放了。也許是由於關閉了一天的緣故吧,室內的參觀人數特別多。人們逗留在一個個陳列品的櫥窗前,細細地鑒賞著我國古代的藝術珍品,陶醉在美的享受之中,並從中吸取智慧和力量。而單獨陳列在展覽室中央的那隻禦龍杯,更以它古樸典雅的造型,精美絕倫的工藝,吸引了無數的參觀者停步不前,在它周圍長時地徘徊觀賞,留戀不已,並由此而發出無限感慨。是啊,我國的文化藝術源遠流長,曆代的勞動人民為我們留下了數之不盡的藝術珍品,這是我們國家的瑰寶,民族的驕傲!我們又怎能不備加珍惜,不努力繼承這一光榮傳統,將其發揚光大呢?

在離人群稍遠一點的地方,那位端莊秀麗,觀察細致入微的姑娘——某藝術學院的高材生,又挾著她的畫冊前來臨摹作畫了。她斂神屏息,長時地佇立在那裏,深情地向禦龍杯凝目注視了許久,接著便打開畫冊揮筆迅速勾畫起來。

姑娘畫技高超,筆法嫻熟。她非常逼真地畫了一幅禦龍杯,接著又畫了一幅觀杯圖。在那層層環繞著禦龍杯全神傾注的參觀者中,姑娘特地畫了一名老公安戰士。那老戰士神態莊重、表情嚴肅,一雙眼睛深情地凝視著禦龍杯。從他那灼灼的眼神裏,流露出來的是自豪、勝利、幸福、驕傲……在眾多的參觀者中,除了這位姑娘以外,誰也不知道這一舉世聞名價值連城的國寶——禦龍杯,曾經被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