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不知不覺，十二月就到了。街上開始有了聖誕樹和聖誕彩燈。地鐵出口派發贈品的女孩也穿上了聖誕服裝，好像是聖誕老人的孫女一樣。也許聖誕老人真有一群孫女，一到聖誕夜就幫他四處派發禮物到掛著的襪子裏，說不定真是這樣的。
可惜的是，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下過雪。已經有好多年沒看見過白色的聖誕節了。不下雪的聖誕好像少了些許氣氛。
不過，聖誕節到來前，雪還是下了。雪是夜裏飄下來的，在我們早上起床之前已經停了。透過窗戶看外麵，白色的雪薄薄地覆蓋在地麵上。
“天上下Ice cream 了！”
小蛋驚喜地說。她還沒見過下雪，冰淇淋倒是吃了很多。
早飯後，我去院子裏掃雪，她在一邊堆雪人玩。掃完雪，我們在走廊的一個角落發現了兩隻趴在一起的情侶貓，大概是夜裏在這裏躲雪。小蛋按慣例拿出食物款待了它們。兩隻貓心安理得地享用了它們的聖誕情侶餐。
關於聖誕禮物，小蛋收到了瑪利亞送的文胸（我猜文胸的戴法她大概已經教過小蛋了）。給我的則是一條手織的咖啡色圍巾。我買了周傑倫的最新CD 送給瑪利亞，給小蛋的則是一隻毛絨玩具熊。另外，她還從紅襪子裏收到了一封聖誕卡。我裝作不知道聖誕卡是誰寫的。
卡上歪歪扭扭地寫著：
“給喜歡吃香草冰淇淋的小公主，祝聖誕快樂！
森林裏的熊館熊窩熊王子。”
看完聖誕卡，小蛋開心地把玩具熊抱在懷裏。
“親愛的小熊！”
作為聖誕活動，瑪利亞等一群同學下午約在KTV 聚會飆歌，我和小蛋也被一同拉去了。
“我……我……不……不……會，唱……唱歌。”我唯唯諾諾地說。
“沒人要你唱啊，說實話大概也輪不到你唱，隻是讓你當評委。”她轉向小蛋，“喜歡唱卡拉OK 嗎，小蛋？”
“卡拉OK ？”小蛋睜大眼睛問，不懂。
瑪利亞清晰地歎了口氣，看我的眼神明顯帶著譴責。
“你不會告訴我，從來沒有帶小蛋去唱過歌吧？”
這是當然的。其實我也隻去過一次KTV。平時在家我們大多聽輕音樂，偶爾聽搖滾樂。KTV 裏的流行歌曲我基本都沒聽過，也沒唱過。我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五音不全，隻會製造噪聲。但我不清楚小蛋是不是會唱歌。在我看來，隻要是女孩，好像多少都有點音樂細胞。
“小蛋好可憐啊。”
瑪利亞好像覺得我虐待了小動物。
小蛋配合她做出擦眼淚的動作。
結果我們被拉去了KTV，坐在十幾個情緒激動的女生中動彈不得。每個拿著麥克風的女生都覺得自己是還沒被人挖掘出頭的歌星，而暫時沒拿著麥克風的卻覺得自己才是真正懂行的樂評家。我和小蛋顯然什麽都不是，之所以被邀請，可能是因為她們十分需要我們這樣純粹的聽眾吧。
這樣子的演唱會真夠折磨人的。過了半天工夫，隻覺得頭昏腦漲，肚子又餓，我借口去洗手間悄悄溜出了房間，小蛋也跟著出來了。兩個人來到KTV 的餐廳，這裏為客人提供免費的自助餐，有沙拉、水果、西式糕點、壽司、燒烤等。
“沒有冰淇淋啊。”
小蛋大失所望。這裏確實沒有冰淇淋。
每樣東西我們都嚐了一點，很快就吃飽了。
這時，瑪利亞也來到了餐廳。
“原來你們在這裏。正好要拿點飲料回去，一塊幫個忙吧。”
於是三個人端了十幾人份的飲料回了房間。大家看上去唱得很辛苦，一個個都像沙漠裏幾天沒喝水的駱駝一樣口渴。飲料喝完後，我又被指派去拿水果。水果之後是沙拉和燒烤。看來她們叫我來是早有預謀―― 這裏很需要一個搬運工。
現在大家一邊進餐一邊半場休息，麥克風已經空了出來。
“小蛋也唱一首吧。”她們提議說。
“親愛的，我可以唱嗎？”小蛋問我。
“當然可以啊，隻要你喜歡。”
我很好奇小蛋會唱哪首歌。結果她選了周傑倫的《雙截棍》。對正常人類來說難度係數很高的一首。
音樂開始。小蛋在萬眾矚目中拿起了麥克風。
“哼哼哈兮……”
“哈哈哈哈！”
一屋子的人一瞬間就東倒西歪了，隻有小蛋手持麥克風認真地唱著“歌”。
所有人都被這首小蛋版《雙截棍》打敗了，絕對是無法想象的現場演唱。如天馬行空，橫空出世，不拘一格。此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音中，隻應天上有，人間哪有幾回聞，震暈帕瓦羅蒂，嚇死多明戈。哪怕是周傑倫本君，聽到亦會吐血身亡。
隔壁房間的客人也被驚動了。透過房門的玻璃，我看見門口聚集了一堆人，有人往房間裏張望，服務員在對他們解釋著什麽。
一曲終了。大家好不容易捂著笑得發疼的肚子，從地上爬起來掙紮著坐回沙發。還有女生用紙巾抹拭眼角，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大家怎麽了？”小蛋似乎毫無察覺地問。
“沒什麽，小蛋唱得很不錯。”瑪利亞止住笑說，“小蛋怎麽會唱這首歌的呢？”
我忽然感覺不妙。
“唔，我聽親愛的在洗澡的時候唱過，所以就學會了。”小蛋說，“親愛的就是這樣唱的。”
女生們捂著肚子在沙發上打滾，一邊拚命用手拍著沙發。
我一下子全身僵硬，血液似乎都湧到了臉上，差點失去知覺。
“哈哈哈哈！”
“他一邊洗澡還一邊唱歌……”
“唱成這個樣子……”
“還真看不出來他這麽好玩……哈哈哈……”
敲了幾下房門後，服務生進到房間裏。
“剛才是這位小姐唱的歌嗎？”他問。
“是我。”小蛋舉手回應。
“剛才我們的老板正好聽見了您唱的這首歌。嗯……因為您是本店第一千個唱這首歌的客人，作為特別優惠，而且又是聖誕節，嗯……大概是吧……本店決定免除您與您朋友這次唱歌的費用……”
“真的嗎？”
“不是開玩笑吧？”
“真的，隻是我們希望，就算一個小小的請求吧，……希望您不要在本店再次唱這首歌了。嗯，剛才旁邊的客人們有所不滿，……這樣下去的話本店的生意可能會受影響……”
原來這才是免單的理由。
女孩們感激地輪流擁抱小蛋。
顯然所有人都很開心。唱歌結束後，大家就分頭走了。本來我們還想聚餐的，但由於在KTV 裏已經吃飽了，加上有些女生晚上還要和男生約會，所以隻好作罷。離開時大家都說下次還要叫小蛋一起來唱歌。
我和小蛋走路回家，走了一會兒，路過“哈根達斯”門口。
“想吃冰淇淋嗎？”我問。今天是聖誕節，小蛋還沒吃到她最愛的冰淇淋呢。
“想的。”小蛋用力點了點頭。
於是我帶她進了“哈根達斯”。
她非常喜歡這個冰淇淋聖誕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