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有一種情義
天啊,這是真的嗎?
我難以置信地圓睜著眼睛,甚至忘記躲開朝著我身上射來的長槍。
我看到了什麽——一身蓑衣、手提殺威趕神棍的努爾,赤手空拳、光著膀子的張大明白,白衣赤足、一塵不染的小觀音。最後還有一個高挑而貌美的女子,那女子長得像個大明星一般,嬌嬌嫩嫩的,然而她出手幹脆利落,飄忽而精準,一把瑩白如雪的骨質匕首在她的手掌之間,她仿佛是飄飄起舞的蝴蝶,所過之處,是不斷栽倒落地的魔兵屍體。
殺人本來是一件你死我活的事情,然而在那個女人的手中,卻變成了一種美妙的藝術,別的不說,光這一點就讓我覺得心頭震撼。她必然是一個頂尖高手。
不過這所有的一切,都不如瞧見努爾和張大明白活生生地出現在我麵前來得驚喜。我本來的想法是義無反顧地衝到祭壇上參與上麵的拚鬥,但此刻我避開一根長槍,雙腳一蹬,又落在了人群中。
重新回返魔兵敵群中的我顯得異常興奮,手中的魔劍所向披靡,激動之時,手下竟然無一合之將,全部都被我一劍給斬飛,或死或傷。
如此一陣衝鋒,我終於與努爾等人會合。瞧見那個掄棍衝鋒的男子,我心頭狂跳,高聲呐喊道:“努爾!大明白!”
許是一番酣戰,聲音嘶啞,又或者是周圍的喊殺聲實在是太過激烈了,努爾竟然沒有聽到,他揚起一棍,朝著我猛然砸落下來。我嚇得往旁邊一滾,魔劍擋住了幾把斬落下來的骨刀,激動地喊道:“是我,是我啊!努爾,我是陳誌程,你忘記了嗎?”
“大師兄?”
“誌程?”
因為離得很近,努爾和張大明白終於看清楚是我,那種驚喜的程度,和剛才跳上牆壁回望時的我一模一樣。努爾衝到我跟前,一個大掄棍,將周遭的魔兵**開,而張大明白則像個小孩子般,快樂地衝上前來,一把將我抱住,激動地喊道:“大師兄!天啊,真的是你,你怎麽會在這個鬼地方?”
還沒有等我回答他的問題,小觀音便擠了過來,衝著我甜甜一笑道:“陳二哥,你好呀!”
我反手過來,抓住她的胳膊,難以置信地說道:“小觀音,你沒事?”
黃河口一役,為了威脅彌勒,努爾挾持了小觀音。當時我們本來是想跟彌勒談判的,沒想到小觀音性子十分剛烈,在知道彌勒的本心之後,淡然一笑,說了一聲“凡塵俗世,不陪你走”之後,便利用橫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刃,自刎而死。我親眼瞧見她生機泯滅的,沒想到此刻又活蹦亂跳地出現在我麵前。這事情著實是匪夷所思,讓我如何能夠相信。
瞧見我臉上的表情,小觀音微微一笑,指著不遠處的祭壇說道:“我們先處理好這些再敘舊吧!”
在這戰場敘舊顯然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我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而是對四人說道:“祭壇上有四個家夥,一條受傷被製的黑鱗蛟龍,一頭七尾妖狐,一頭無麵巨猿。它們是守護這真龍遺體的,而另外一方,則是這幫魔兵的統領者,一個全身**、異常漂亮的光頭女人。我跟那娘們交過手,實在是太厲害了!”
“完全體的小黑天,自然是厲害,不過陳局長你能夠跟那小黑天交手而不死,也是讓人驚訝啊!”
“小黑天?”
我複述了一遍這個古怪的名字,訝異地抬頭,向那個說話的高挑女子問道:“你認識我?”
高挑女子點頭,用一種帶著台灣腔的古怪娃娃音說道:“統領東南局的陳局長,就算沒見過,我自然是聽說過的。”
“啊?”
我完全愣住了,剛才對方叫我陳局長,我還以為努爾這個神秘同伴了解我這黑省副局長的身份呢。這時努爾適時退回到我身邊,拍著我的肩膀,用腹語說道:“誌程,你別多想,楚楚她頭部曾經受過重擊,失憶了,總是胡言胡語,你不要介意。”
旁邊的小觀音也幫我們介紹:“楚楚,陳誌程是努爾的生死兄弟,張巍的大師兄。陳二哥,林楚楚是我們從河裏救起來的朋友,很厲害的高手喔!”
形勢緊張,我也來不及思考,指著周圍給他們介紹道:“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東邊那一堆是俄羅斯赤塔叛軍,跟我有深仇大怨;西邊是我們的兄弟,靠著八卦異獸陣堅持,英華真人的弟子楊劫在那兒照應,石山下的某個洞穴裏,有我們一百多個戰士,其中修行者不多,其餘的都是卷入此中的普通人,我來這兒是想要找尋回家的路以及那真龍遺體頭顱裏麵的真髓精血……”
努爾點頭說道:“明白。如此說來,小黑天和她率領的岩漿火獸軍團是我們主要的敵人,那幫赤塔僵屍也是敵對。唯一可以聯盟的就是祭壇的守護者咯?”
我苦笑著搖頭說道:“不一定,一會兒混戰起來,對方說不定也會將我們當成入侵者給一口吃掉!”
我們五人一邊與周遭的魔兵交手,一邊朝著祭壇移動。努爾看了一眼隊伍中的其他三人,毫不猶豫地說道:“不管那麽多,擒賊先擒王,先將小黑天給誅殺了,不然我們誰也別想活著離開這裏!”
久別重逢,本應該有千言萬語述說,然而此時此刻,我們一見麵便開始商討起了作戰細則。不過與昔日不同的是,現在我不再是主導者了,常年在這個世界行走的四人已經形成了一個高效而熟悉的團隊,並且隱隱以努爾為主導,而小觀音則是其中的參謀,其餘二人,也是其中的重要人物,我反而成了外人。在觀察幾秒鍾之後,我並沒有試圖去獲得主導權,而是選擇聽從努爾的指揮。
事實上,努爾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十分厲害的戰術指揮官,隻不過原來在特勤一組的時候,他身上的光芒被我掩蓋。此時此刻,對這個世界熟悉無比的努爾,方才是團隊最根本的人物,由他來主導,其實也是對所有人負責。
多年未見,努爾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睿智而沉穩,臨危不亂,一邊揮棍而行,一邊講述著諸般要點。祭壇凸出於平台之上,有一條白玉石階通向頂端,那兒擠滿了魔兵魔將,如果想要避開這石階,從牆壁攀岩而上,那麽我們將會被下麵的無數魔兵用長矛把我們紮成刺蝟。
努爾的計劃很簡單,由他上前,在台階上殺出一條血路,小觀音和林楚楚清理殘餘,張大明白則在最後封堵住台階口,不讓下麵的魔兵衝上來。至於我,跟在努爾的後麵協助他斬殺前方的魔兵便是了。
如此簡單而粗暴的計劃,自然得有著相對應的實力,要不然就隻是一個笑話而已,然而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似乎都沒有意見。在商量妥當之後,我們衝到了台階口,望著那嚴陣以待的人牆,我覺得一陣棘手,想著若是一路衝殺過去,實在是有些麻煩。然而瞧著這些洶湧的人牆,努爾卻是一聲冷笑,平靜地高高舉起手中的趕神殺威棍,身子一躍到了半空中,猛然朝下一砸。
轟!
棍頭在上豎的一瞬間便噴出了一大股濃黑罡氣,一瞬間化作了一條二十幾米長的雙翅翼蛇,朝前方轟然而去,所過之處,無數魔兵翻滾,仿佛被千鈞之力砸在身上,個個屁滾尿流,哀嚎頓起。往日發出此招便頹然不已的努爾此時回過頭舉拳與我相碰道:“兄弟,終於有機會再與你並肩作戰了。”
拳頭交擊,努爾嘴角扯出一抹微笑,奮不顧身地朝那幫被翼蛇碾過的魔兵群殺將而去。
並肩作戰!努爾的話落在我耳中,一瞬間,我感覺自己渾身的鮮血都被點燃了。這不是魔功或者飲血寒光劍所帶來的那種殺戮欲望,而是一種情緒濃烈到極點時所散發出來的灼熱。
有一種情義,叫做兄弟。你我肩並肩,彼此性命相依,同生共死,慷慨悲歌,殺向未知的前方。
我笑了,發自內心地笑了,接著揚起了手中的飲血寒光劍,高聲喊道:“殺!”這話一出口,我便已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