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鏡心流大師

神道教是日本的傳統民族宗教,最初以自然崇拜為主,起源於崇神傳統,屬於泛靈多神信仰,視自然界各種動植物為神祇。因為自謂“日出之國”,故而神道教以太陽神“天照大神”為最高的崇拜者,天照大神的後代即是日本天皇。這是一個傳承千年的宗教,日本曾經是一個政教合一的國家,雖然小國寡民,但是卻孕育出了無數強大的修行者。

這神道教有三種流派,分別是神社神道、教派神道和民俗神道。前兩者又派生出十三個教派,每個教派都有自己的創始人,是一個比較複雜的體係。當年日軍侵華,也帶來了這種侵略性的宗教。他們不但鏟除了許多中原道門、佛門和世家,而且還隨軍犯下不少令人發指的罪行。

我師父陶晉鴻當年之所以成名,就是因為孤身前往金陵,斬殺了無數神道教高手。

如此說來,中華修行者與東洋修行者之間是有世仇的。不過改革開放這麽多年,中日友好的風吹了多年,日本企業紛紛來華投資建廠、開展經濟活動,明麵上倒也沒有太多嫌隙。而回溯曆史,如今的神道教之所以有那麽多強悍而厲害的手段,其實大部分是唐宋時期傳過去的。當然,對於這一點,許多日本民族性比較強的修行者,慣來是否認的。在那些傳道者的口中,他們的強大源自天照大神的恩賜。

我因為跟日本同僚打過交道,又身處總局這個縱覽全局的位置,自然了解得多。有件事,聽起來比較離奇,說的是黑河市羅滿屯一個後生在大興安嶺東側失手將四名日本地質勘探者打死了。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中方有充分的證據表明這四名日本人正在從事間諜活動,而且那後生是自衛,所以最終他被無罪釋放了。

這是我來之前發生的事情。據我後來了解,羅滿屯是黑省當地一個修行宗門,原本是一個信奉薩滿教的寨子,曾經是胡子山匪的聚集地。後來日軍侵華,東北全麵淪陷之後,羅滿屯則成了許多流亡修行者的一個藏身之所,匯聚了許多人才,逐漸形成了規模。這件事能夠有這樣的結果,除了那個後生本身並沒有太多問題之外,羅滿屯其實也並不好惹。

對於這樣的結果,日方顯然不能接受。盡管他們明麵上對所有的證據都無法反駁,但是私底下的行動並沒有停止。死去的那四個人裏麵,有兩個家夥是日本神道教鏡心流大師清河伊川門下的弟子。而這位清河大師,號稱是日本北海道第一神道祭司,是日本頂尖的強者,平日裏最為護短。在接受了某些心懷不軌者的數次挑撥之後,清河伊川決定來華,向“滿洲”諸位高手公開邀戰。

對方來得光明正大,由日本駐華代理向東北三省有名有姓的宗族、門派發出英雄帖,言明這位清河大師素來仰慕中華文化,一直想要與諸位高人切磋一番,希望他們不吝賜教。

這種廣撒英雄帖的方式,顯示出了清河伊川大師滿滿的自信。他們並不驚擾官方,而是擺出一副“江湖事江湖了”、友好交流的架勢。即便我們知曉此事,也不能刻意插手,畢竟特勤局終究是一個監管部門,如果凡事都作出規定和限製,自然會引發江湖人等的不滿,最終還是得不償失。

清河伊川的英雄帖以及來華挑戰事件,在整個東三省傳得沸沸揚揚。所有人都知道他此番前來,目標是羅滿屯。出於強烈的民族自尊心,接到帖子後,各派紛紛趕了過來。而羅滿屯作為另一邊的當事人,本來可以置之不理的,但迫於江湖壓力,不得不硬著頭皮應戰。

清河伊川的擂台擺在黑省最北端的大興安嶺一處林場邊,這裏遠離文明,又是中俄交界,故而少去許多束縛。

據說,這一次挑戰,雙方可以簽署生死狀,進行生死對決。

這是一場影響巨大的江湖衝突,如果處理得不好,甚至有可能引發中日兩國修行界的對決。特勤局希望最好還是不要發生衝突,實在沒辦法阻止,就派人過去,控製住事態。

因為事件的地點設在黑省境內,所以自然由我們省局監管。開會時,吳副局長本來信心滿滿,說隻要局裏麵給予足夠的支持,調遣精兵良將,他一定能夠將事情處理好。然而等調研室將清河伊川的資料傳給吳副局長時,他便陷入了沉默。

清河伊川,年逾五十,正是修行者最輝煌的年紀,此人出生於混亂年代,據說正好是日本原子彈爆炸那天。那個對日本人民來說刻骨銘心的日子,似乎賦予了此人天生的魔性。他自幼父母雙亡,傳聞是喝狼奶長大的,五歲得遇鏡心流主事人清河野,被其收為徒弟,而後修行,十歲佼佼於同門,十四歲成為鏡心流第一高手,十八歲將自己師父斬殺,成為鏡心流新一代的主事人。

然而這隻是開始,日本修行界因清河伊川弑師一事,對他進行了公開審判,決定將他驅趕出去。清河伊川憤然而起,憑著手中的一把劍,從北方殺到南方。他用十二年斬殺了無數日本同道,硬是殺出了一條血路,最終獲得了全日本修行界的認可,成為日本北海道公認的最強者,沒有之一。

殺出這般恐怖的名聲之後,處於人生最巔峰的清河伊川卻突然拋棄所有,投入了日本伊勢神宮的幕下,謹守十年規矩,靜靜修行。傳聞是日本最頂尖的皇家神官出手,將他的脾氣硬生生地打沒了。十年一過,清河伊川重返北海道,在北海道的東海邊設立道場,開館授業。這位凶人,據說是除了幾個鎮國級高手之外,當今日本最強大和恐怖的修行者。

挑戰時間是三天之後,第二天的時候,吳副局長敲響了我辦公室的門。

他之所以過來找我,自然是想要我攬過此事,畢竟這事兒太過棘手。最關鍵的一點在於,以他的修為,應付些尋常事情勉強夠用,但對日本北海道第一高手,他就實在無能為力了。

對於吳副局長的請求,我直說此事既然交由他處理,我再插手,似乎有些不妥。

我的果斷拒絕讓吳副局長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當即質問我,是不是不給他麵子?我平靜地笑著說:“工作上的事自然要公事公辦。如果現在要求換人,可以提交到何局那邊,大家開會討論。至於麵子,我來這兒兩個月了,您老人家,又何嚐給過我麵子?麵子從來都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掙的。”

吳副局長是個火暴脾氣,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找我求援,被我這般不留情麵地奚落一番,狼狽而走,隨後再也沒有來煩我。我在辦公室喝了一下午的茶,又去了一趟廁所,回來的時候,對著黑暗輕輕問道:“楊劫,你說這黑河,我到底要不要去?”

黑暗中傳來了一個沉靜的聲音:“大師兄,此事雖然不歸你管,不過倘若清河伊川將東北三省的高手都打倒了,取了羅滿屯那個後生的性命。咱國人的麵子就徹底沒了,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點了點頭,這事兒已不再是清河伊川和羅滿屯之間的恩怨,而是上升到了國與國之間的民族情緒了。

思忖了好一會兒,我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掛給了局裏配給我的秘書:“小李啊,是這樣的,我一會兒要到黑河作個調研,你讓司機送我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