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追殺始端

馬如龍自斷經脈而亡,如此剛烈,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要曉得這人越老越怕死,每天睜開眼睛來,恨不得多吸兩口空氣,他如今卻選擇了死亡,還留下一個疑團讓我噬心,對我的憎恨顯然是已經到了極度的狀態。

望著地上的屍體,我沉默了許久。張峰他們趕過來,了解過情況之後,對我說道:“陳主任,你別想得太多了,馬如龍這是自知必死,畏罪自殺。我們人證物證俱在,再拿下亭下走馬,楊院長的大仇基本上算是報了。”

我點了點頭,對他以及他的同事表示了感謝,要曉得弄出這麽大的陣仗來,華東局絕對是使了大力氣,從這一點上來說,我都得領盧擁軍的情麵。

犯人既然已經抓到,那麽抓捕行動就算是終結了。我站在湖邊,望著漆黑的夜,吹著湖風,讓自己的腦袋保持清醒。我想了很多,想起了這兩三年的點點滴滴,與小顏師妹的愛情,與七劍的友誼,以及與華東法術學院一眾教師和學生的情誼,這些是我最寶貴的收獲。

英華真人逝去,華東法術學院遲早會迎來新的掌門人,而小顏師妹回山守孝,我自然也不會在此停留,那麽我接下來到底該走向何方呢?

小顏師妹她之所以要為英華真人守孝,是由於深深的內疚,她在用這種清苦的生活來懲罰自己,而我的陪伴則會讓她感到無所適從。為了兩人以後的相處,我此刻應該盡量不要出現在她麵前,擾亂她的清修才對。

而我又沒有別的地方可去。

天下之大,竟無我的容身之處。

我想了半宿,覺得此事還是得去找師父請教,他安排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總好過自己動腦筋。

當然,所有的一切,得在抓到真凶,以及白合、董仲明和林齊鳴奪得頭籌之後再說。離開,我也要風風光光地走。

我在湖邊待了很久,然後才在張勵耘、布魚、楊劫和小白狐等人的陪伴下折回。回到駐地的時候,我才得知此次行動中有一位戰士殉職了,就是最開始發現馬如龍的那兩名戰士之一,與他一起走的還有一頭軍犬,而另一個則是身受重傷。

從這裏可以看出,馬如龍生出了必死的決心,要不然也不會出手這麽重。

他原本以為憑借著自己玄妙的傀儡術就能夠在重重包圍中逃過一劫,不過他太高估了自己的水性,也根本沒有想到我先前喊出的那一句“別讓他下湖”,根本就是在誤導他,讓他以為隻要逃入湖中,就能夠逃脫生天。

實際上布魚一直在水下蹲著呢,就等君入甕呢。

我的腹黑讓馬如龍吃了一個大啞巴虧,使得他臨死的時候如此鬱積,以至於最終做出那般的事情來。

我忙碌許久,在了解完情況之後,在當地提供的招待所裏麵倒頭睡下了。

次日醒來的時候,我的手機一直在響。這是一款愛立信的數字手機,已經不再是大哥大的磚頭了。我隔了好久才接起來,卻聽到電話那頭的馮乾坤衝著我大聲喊道:“大師兄,有情況……”

我迷迷糊糊地說道:“什麽事,是不是要錢,我走的時候,不是留了一張存折給你嘛,直接從那裏麵取就是了。”

馮乾坤氣急敗壞地說道:“錯了,亭下走馬那家夥正好就在贛西。計劃出現偏移了,你知道嗎?雲岫庵那邊傳來消息,說他接下來了,準備這兩天就給出一個結果來。你到底在哪裏?我們立刻趕過來,你一個人,未必能夠對付得了他!”

這話聽得我一陣激靈,一下從**蹦了起來,大聲喊道:“不會吧,他怎麽能在贛西呢?”

馮乾坤哭喪著臉說道:“我怎麽知道呢,我剛剛收到的消息,現在我師父正準備往你那裏趕呢,你千萬要小心,別被他得了手。不然,我們可就鬧了天大的笑話,自己花錢弄死自己,這事兒傳出去,可真的不好聽啊。”

聽完,我臉就黑下來了,先前之所以提出這樣的建議,是因為覺得倘若能夠得到刑堂的保護,特別是劉學道在身旁,我還是有些信心與之一戰的。但是若是單獨麵對,我未必能夠在天下第一殺手的手下活下來。畢竟這家夥的戰績實在是太過彪悍了,就連邪靈教十二魔星裏麵的黑魔,可都死在他的手下呢。

此刻我整個人都清醒過來了,連忙起了床,小心地走出房間去找人,這才得知張勵耘和布魚兩人去當地的有關部門做口供去了,而其餘的人員則準備奔赴上饒,對馬家產業進行督查。張峰他們已經離開了,給我留下話,說這兒的事情差不多已了結,瑣碎的事情就不勞我了,回滬等待就行。

招待所裏,隻有貪懶覺的小白狐和楊劫在我身邊。

我渾身發冷,不敢在招待所久留,叫上這兩人,往當地的有關部門走去。路上,小白狐嚷著餓了,要去吃早餐,結果我草木皆兵,不敢妄動。於是就餓著肚子前往。

到了地方,張勵耘和布魚正好錄完口供。他們說馬如龍的屍體已經著手運回滬都去了,接下來開始查馬家的賬,看看是否有一筆款子流出,流到了那個賬戶,又或者下麵的去處是哪兒。這些都是經濟偵查的部分,由專業人士來做。

我將馮乾坤的話告訴了他們。張勵耘嚇得一身冷汗,苦笑著對我說道:“老大,你這不是在開玩笑吧?”

我搖頭,說:“不是。”旁邊的幾個人都黑了臉。

這天下第一殺手的名氣實在是太大了,大家的心理壓力巨大。既然是要執行引蛇出洞的任務,那麽我們暫時還不能返回滬都,還要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來。

隻是沒有茅山刑堂和劉學道長老的保護,這風險也實在是太大了。

我告訴他們,刑堂那邊已經竭盡全力地趕過來了,不過路途波折,最早也隻能在今天晚上抵達。隻要我們熬過一天,事情就晴朗許多。

小白狐一臉鬱悶地說道:“哥哥,你以後要是再幹這種蠢事,能不能跟我們商量一下?”

我當下也隻好寬慰大家,說亭下走馬名氣雖大,也剛好在贛西,不過他也是剛剛接下單子,還得熟悉幾日,未必會現在就趕過來。而且此次若是能夠擒下此人,楊院長的事情也差不多能夠得到了結了,省得我們再多奔波。

如此一陣勸解,眾人方才釋然,左右一看,都覺得腹中饑餓,準備去食堂吃點早餐。

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我們來到了食堂。因為時間有些晚,過了高峰期,所以餐廳裏麵的人倒也不多。這兒畢竟是福利單位,物美價廉,倒也是十分不錯的去處。食堂既有北方的包子饅頭等麵點,也有南方的清粥小菜、酸辣粉條,琳琅滿目。大家各自點了自己喜愛的食物,而我則沒什麽胃口,就叫了兩個茶葉蛋、一杯豆漿和一塊薄餅,端著托盤來到角落坐下。

修行者因為能量消耗快,所以許多都是大肚漢。我身邊的這幾位也都是,特別是小白狐,這小妞兒點了一大堆的東西,肉餡包子都有好幾斤,看得餐廳負責點餐的阿姨眼睛都要凸出來了。我點的是最少的,小白狐這吃貨瞧見了,驚訝地問道:“哥哥,你沒胃口嗎?”

我搖頭,說:“心裏有事,不太想吃東西。”

張勵耘點了一碗蘭州拉麵,一邊攪動著辣椒,一邊問我到底什麽事,說出來大家集思廣益一下。

我一邊剝著茶葉蛋,一邊說起了今後的事情。我剛剛說完,張勵耘笑著說道:“既如此,不如我們重返總局,將特勤一組的架子給重新撐起來唄?”

布魚也點頭說道:“是啊,是啊,我一直在想,咱們特勤一組什麽時候再成立呢?”

特勤一組?

一聽到這個字眼,我的眼中立刻浮現出了努爾、徐淡定、張世界、張良旭、張良馗他們的身影,心中一陣黯然。我正想將剝好的雞蛋放入口中,而就在這時,小白狐突然臉色一變,伸出手來,一把拍在了我的手上:“哥哥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