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老友重逢

抱著我的這個人,是不能說話的努爾。

這是一個久違的擁抱,包含著最真摯的友誼和濃濃的關心,是我在麻衣老頭手下低聲下氣、苦苦掙紮的時候,所不能夠感受到的。

這就是所謂的“尊嚴”。

在此之前,很多人都以為我命喪麻衣老頭之手,努爾也得到了消息,如今瞧見我死而複生,十分地激動,我們兩個緊緊摟著,熱淚直流。旁人都瞧出了我們之間的感情,並不打擾,任我們將情感宣泄出來之後,王朋走了過來,將那塊銀牌子遞給了我,笑著說道:“既然有努爾證明你的身份,那麽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二蛋,歡迎回來!”

我握著那塊銀牌子,看著王朋寬厚的笑容,心中無限溫暖,而旁邊的人也都過來拍我的肩膀,無論是那個領頭的張隊,還是先前對我橫豎看不順眼的老江,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在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的心裏麵歡喜得都快要炸開了,然而更加讓我驚喜的事情接踵而來。

一個瘦小的身影從樹上跳了下來,衝入了我的懷中。

我摸著又肥了一些的小猴子胖妞,高興得幾乎都要跳起來。旁邊的啞巴給我比劃了一番,我才曉得,當日胖妞被麻衣老頭父女甩脫了之後,找回了我爹,但是它不願在我家待著,又重新進了山裏。後來它遇到了啞巴,因為相互之間也有些淵源,所以就暫時留在了這西熊寨裏,卻沒想到我竟然會出現,於是便歡喜地跑了過來。

人生四大喜之一是他鄉遇故知,這死裏逃生、久別重逢,自然是讓人歡喜得心都要炸了。不過總在這田壩前待著也不算是個事,於是苗寨的人領著我們往寨子裏麵走。通過旁邊的王朋介紹,我才曉得雖然有很多苗寨子與世隔絕,但跟很多修行中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所以倒也沒有我們想象的那般冷淡。當年的蛇婆婆一人盡滅日本勘探隊,名聲大震,後來有人慕名而來,彼此相交,倒也成了朋友。

王朋的師父便是其中一位,他和啞巴自小就認識,所以認得我的這銀牌子,昨天才沒有讓我吃苦頭。

西熊寨是一個藏在山窩窩裏麵的寨子,放眼一看全是梯田,陽光灑落在水田上,金燦燦的光芒連著半邊的天。進了寨子,和外麵的村子差不多,不過建築似乎陳舊一些,而且時新的東西幾乎都沒有。隨著眾人的腳步,我一直來到了寨子的宗堂鼓樓前,早前有人聯係了,這邊也有人接待,桌子一排擺開,大碗的苞穀酒、大塊的肥肉,載歌載舞,熱鬧得很。

我在這一群身穿苗族服飾的寨民裏麵,開始尋找傳奇人物蛇婆婆的身影,結果愣沒有看到能夠對應得上的,後來一問,才曉得蛇婆婆這些年生病了,一般都不會露麵。

在宗堂鼓樓旁邊安排了一頓飯,全部都是油光飽滿的黑糯米,然後是大塊的肥豬肉,有些人吃不慣,嚐幾口便停住了,然而我卻是好久沒有吃到這種飯菜了,一連吃了三大碗,最後噎得直打嗝,這才罷休。

王朋他們這隊伍,對外統稱工作隊,是國家的人,而啞巴他們寨子出麵的也是頭麵人物,雙方在一起有很多事情要談,啞巴和王朋作為牽線搭橋的人物必須在場。而我就被安排在了旁邊的一個小房間裏,因為確定了我隻是受害者而不是楊二醜的同黨,所以沒有再受到特別的“關照”,也沒有人過來監視我。

沒人管我,我倒樂得清閑,跟胖妞在一起,像個小孩子一般玩兒。

瞧著胖妞那憨態可掬的模樣,我的情緒便從先前在麻衣老頭那兒的陰霾中走了出來,不由得想起了當初青衣老道說過的一句話:“有時候,動物比人還可愛。”

我跟胖妞玩了好久,啞巴進來了,還沒有談幾句,王朋也過來了,說張隊長找我。

我沒有拒絕的權利,於是跟著他一起到了旁邊的一個房間,瞧見裏麵隻有張隊長一個人,而旁邊的木**麵則平躺著楊小懶。瞧見我進來,他一本正經的臉上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然後悶聲說道:“昨天一戰,眾人埋伏,嚴防死守,結果還是讓楊二醜給逃了。這家夥是個極度邪惡的人物,你估計也知道,所以有一些事情,我想向你了解一下。”

了解案情,我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當然,為了保護自己,我也沒有說關於楊二醜留我是因為換魂之事。

當我把這前因後果講清楚之後,張隊長的眉毛又皺了起來,問我道:“你是說,楊二醜帶了十二頭僵屍,還留了十來頭放在神農架老巢?”我點頭稱是,並說隻曉得大概區域,不曉得具體位置。他問了一下當時的情況,之後就沒有再追問,而是將從我身上搜出來的三件物品,一把小寶劍、一個符袋以及一顆黑黝黝的珠子攤出來,問起了來曆,前兩者是別人相贈,而後者則是麻衣老頭自墓中所得,我坦然說起,張隊長倒也爽利,直接將小寶劍和符袋交還給我,然後把那黑珠子收起來。

做完這些,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小同誌,目前基本上已經確定了,這兒沒有你什麽事,不過以後有需要,還是希望你能夠配合。”

這是自然,我忙不迭答應,鄭重其事地跟張隊長握手。離開的時候,我瞥了一眼旁邊昏迷不醒的楊小懶,下意識地問道:“張領導,她怎麽了?”

張隊長雖然有些意外,不過還是認真地給我解答:“她啊,我找隊內的專家問了一下,說她是有些失魂了,不過不要緊,等出去了,我們會有專門的人員來對她進行處理的。”他揮了揮手,有些心不在焉,我雖然還想提醒他一句,後來想人家是領導、是專家,哪裏會容我一個小孩子胡亂插嘴,就悶了下來,然後離開。

下午的時候,我瞧見工作隊隻留下了王朋和老江,其餘人再次出發,應該是去找我所說的僵屍去了。

然而晚上的時候,他們回來卻是一臉掃興,張隊長又找我確認了一下,然後沒有再多說什麽。我回來的時候聽到王朋跟啞巴講,說他們去的時候撲了個空,不知道是麻衣老頭給轉移了,還是那個地包天做的手腳。十二頭僵屍是一個隱憂,讓人實在放心不下來,所以工作隊暫時決定不走了,先在這麻栗山附近盤查一下,免得讓人民群眾的財產和生命安全受到威脅。

西熊寨有吃有喝,還有我的朋友——啞巴和新交的朋友王朋,以及小猴子胖妞,我倒也沒有太多的抱怨,隻不過有一些想念家人,歸心似箭。

啞巴讓我放心,他已經找族人傳信到龍家嶺去了,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回來的。

他這麽說,我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當晚被啞巴找去,和王朋一起去他家喝酒。凜冽的苞穀酒喝到喉嚨裏麵,火辣辣的,到肚子裏,整個人像燒起來了一般,不過沒一會兒,渾身暖洋洋,人直打飄,我沒喝幾口便有些上頭,不知不覺人就醉眼蒙矓起來。然而正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從後麵衝過來,一把將我給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