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道門排場
來人竟是茅山宗之人?
我下意識地朝著那人望去,隻見他一頭亂糟糟的灰色長發,道髻胡亂地用草繩紮著,臉色喜氣洋洋,樣貌並不算突出,還有些黃黑色的老人斑,邋裏邋遢的麻灰色道袍,怎麽都當不起這“執禮”二字。
我不以為然,圍觀的眾人卻都顯得特別激動。大家來到這茅山峰頂,多則三四天,少則一兩天,人都待傻了,茅山宗的人愣是沒有一個出來。每一個人的心中多少都會犯嘀咕,不知道此番前來是否會有收獲。茅山封山十多年,幾乎與世隔絕,要是人家心血**不開了,那麽這些人豈不是白白浪費感情?
如此一想,便也能夠理解旁人的激動了。一大群人朝著那執禮長老雒洋圍了上去,最為熱情的就是申重和首都的那幾位領導,反倒是黃老自恃身份,隻遠遠看著。
除了我們這些人,還有好多想要拜師茅山的江湖中人,混亂之中,我瞧見和小顏待在一塊兒的那個中年男人似乎接近了雒洋,結果被總局的工作人員擋在了外麵,但他還是隔著眾人朝雒洋喊話,還亮出了手中的一個白色信物來。雒洋瞧見,叫住了我們的工作人員,然後與其交談了兩句,接著那中年人歡喜地帶著小顏離開。
由此可見,小顏那天對我所說的話語有可能是真的,說不定她的祖上真的有一位茅山長老呢。
雒洋長老被接進了院裏去商議觀禮事宜,而我和戴巧姐則被安排在門口守著,不讓人打擾。此刻九霄萬福宮內已經聚集了三百多號人物,男女老少,十分混亂,倘若有人心懷不軌,隻怕到時候很難收拾。
這幾天發生的怪事頗多,戴巧姐憂心忡忡,跟我談起話來,說幹嘛要搞什麽觀禮啊,麻煩死了,人家青城山還不是悄不作聲地就開了。
我們兩個小嘍囉站在門口,瞧著附近人影幢幢,不知道來人都是什麽目的,所以也不敢大聲說話,隻是小聲嘀咕著。我回複戴巧姐,說:“人的臉,樹的皮,凡事都有這麽一個講究,需要一個名義,這也正是我們過來的緣由,你說對不對?”
雙方商量沒多久,待太陽落於西山,雒洋長老被一眾人等簇擁著走了出來。
他一路走到宮前的廣場上,站立其間,臉容一肅。這時不知道從哪兒又走來四名頭紮黃巾的力士,大旗一展,就有禮炮一炸,砰砰砰震天響,整整十二連發,直接將場麵鎮住了,圍觀之人都不由自主地靜了下來。
響聲震天之後,迷霧中出現了隱隱的鼓聲,鼓點時有時無,不知不覺間居然就變得波瀾澎湃起來,我循聲望去,隻見崖邊有一個渾身濕漉漉的中年漢子,正抱著一座大鼓使勁兒地擂著。
“咚、咚、咚……”
鼓點震天,整個山頂都在應和,我感覺腳底下的塵土都在隨之而動,渾身的血液也開始沸騰起來,隨著這節奏,仿佛想要呐喊,挺身而出一般。
“好強悍的音律道術!”
身邊突然有人感慨,我扭頭一看,卻見劉老三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出現在場中,目光直勾勾地瞧著那個渾身濕漉漉的漢子,凝聲說道:“這個人應該就是茅山宗的徐修眉了,此人練就了一身翻江入海的好本事,能夠在水中浸泡七天七夜而不起身,想不到竟然還是精通音律的大拿。”
茅山底蘊如此深厚,實在是讓人感歎。隨著那鼓聲將所有人的情緒都調動起來的時候,橫空之中又出現了兩人,扛著一方大旗,左邊上書“上清”,右邊寫著“茅山”。
這旗子足有三四丈高,是直接用一整棵鬆樹削製出來的,底部足有海碗大,卻被那人舞動得如牙簽一般輕鬆愜意。
這些人都是驟然出現,恣意狂舞,在這樣的鼓聲中,有人高聲念誦起了《道德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一開始還隻是嗡嗡細語,而後充斥在我們的耳中,再過了幾秒鍾,就仿佛浪潮一般,直接鋪天蓋地,洶湧而來,整個天地間都充斥著這鏗鏘有力的道經,仿佛萬千人在一同念誦,回**不休。
我雖是外行,但是瞧見這副場麵,難免有些心情激**,這才曉得茅山所謂的重啟山門的觀禮是這般氣派,足以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肅然起敬。
所謂觀禮,實則立威。
我瞧見這些人有一個特征,那就是雙腳下都綁著一個紙紮的角馬,上麵炁場凜然。就在這鋪天蓋地的誦經聲中,居中而立的雒洋長老朝天祭祀道:“三清在上,三茅祖師護佑,我茅山宗於今日重臨世間,弘揚道法,傳承古今,臨於世,敏於行,有請諸天神靈見證,玄之又玄,眾妙之門,開!”
這仿佛是一句訣咒,當最後一聲呐喊而出,也正是那鼓點敲到最急促的時候,一點光芒憑空而出,將整個天地都照耀得光華四起。
在那一刻,我雙眼都被晃得一陣刺痛,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當我流著淚睜開眼睛的時候,隻見一道恢弘大門陡然立在了廣場後麵的懸崖上。
這時有二十多個或老或少的道士從那巨門之後緩緩地走來,門前是萬丈深淵,然而他們腳下仿佛有一層無形之梯一般。我眼皮一跳,瞧見上回接走楊小懶的那個青衣道士竟然也在其中,眉宇凝固,臉色淡然,抱著拂塵,斜背道劍,翩翩而來。
這些道士的身上都有縈繞的白色氣霧,將其承托得宛如天上真仙,他們在廣場上站定,那四個舞動旗幡的黃巾力士終於不動了,彼此相距五米,立於陣前。
那兩個舞動大旗的道人將旗杆往地上輕輕一放,這廣場上麵的條形長磚就像豆腐爛泥一般,直接被插入了半米。
強風凜冽,將那大旗吹得獵獵作響。
茅山,茅山!
這就是被人稱作道門三絕的茅山宗,一個遁世十多年的頂級道門。
這二十幾位道士剛剛走到廣場中,突然間有好幾十束光華衝天而起,到了半空之中,光束陡然炸開,幻化出萬千的色彩,呈現傘狀,久久未曾停歇。
在滔天的鼓聲和絢爛的煙花之中,劉老三在我的身後酸溜溜地說道:“茅山宗當真是底蘊深厚啊,不過搞這般花花架子,倒是讓我看輕了他們。”
我不理會這個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家夥,自己已被這頂級道門的磅礴氣勢所折服,心中暗自下了決定,想著一會兒人家倘若要招徒弟,我也硬著頭皮上——等老子攀上了那茅山的大腿,趙承風那小子在我麵前可就真的沒有什麽好炫耀的了。
再說了,咱在茅山不是還有熟人麽,青衣老道也曾經說過,我雖然跟他無師徒的情分,跟茅山卻是極有緣的。
這般想著,我心中一陣熱切。就在煙花最絢爛的時候,所有的道經念誦和鼓點之聲驟然一收,一個形貌奇特、額尖頸細、招風耳、大眼睛、須髯如戟的白胡子老道士從人群的最後麵走出來,但見他胸闊腿長,身頎而偉,龜形鶴背,是個十足的奇人。我看他十分眼熟,隻見他所過之處,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地低下頭來,口中高呼道:“有請掌教真人。”
那在場中主持山門開啟儀式的執禮長老雒洋高聲喊道:“恭迎掌教真人陶晉鴻蒞臨茅山峰頂。”
見到這傳說中的高人大拿,在場的好多人都激動得控製不住情緒,高聲歡呼,那老道士臉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朝著旁人揮揮手。這時首都來人走上前去,與雒洋交接國授聘任文書。
雙方中規中矩,我沒有瞧見黃老上前,這老者跟茅山宗怕是不對付。
然而這交接剛剛完成,突然間有一個黑影衝到了廣場正中,朝著那掌教真人高聲喊道:“陶晉鴻,我要向你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