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改名之說

這聲音十分熟悉,我抬起頭來,正好瞧見兩撇翹起的小胡子,和一雙滴溜溜轉動不停的小眼睛,再看這張臉,可不正是我的老友劉老三嗎?

他鄉遇故知,而且還不是債主,這種事情的確值得讓人歡喜。我大喜過望,上前將他緊緊抱住,才發現在他身後的陰影處還站著一個抱胳膊的男人,正是殺豬匠黃晨曲。

這個醜漢子渾身都是化散不去的濃鬱殺氣,不過瞧見我倒是蠻開心的,也與我緊緊相擁,彼此都很驚喜。聊到為何會出現在此處,我講明了是上級派遣,而劉老三則一臉無奈地表示,是黃晨曲一意孤行要來的,他攔都攔不住,又怕出亂子,隻有跟過來了。

經過幾次波折,如今的一字劍已經是江湖上炙手可熱的新晉大拿,突然出現在這裏,的確有些耐人尋味。

我轉頭看向一字劍,隻見他的醜臉上肌肉**,目光卻很平靜,說道:“茅山避世不出久矣,如今重開山門,是修行界的大事情,我有腿有腳,怎麽著也是要過來看一看的。”

他說得淡然,劉老三則一臉無奈,我見此中似有內情,多加盤問也不好,於是便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與兩人聽。

一字劍是個莽夫,隻會玩手中的劍,殺該殺的人,所以說不出個什麽來,而劉老三則眉頭緊皺,讓我將手伸出去給他看一看。我照著做,結果將緊緊攥著手帕的那拳頭伸了出去,當下慌忙將其收起。劉老三猥瑣地吸了一口殘存的香味,享受地閉上了眼睛,然後說道:“好香的味道啊,此女出生之日必是聖母娘娘開那瑤池蟠桃會之期,沾染了仙氣,方才會如此模樣,倘若能夠專心修行,隻怕又是一白蓮聖母之尊啊。”

我不知道劉老三在說什麽,隻感覺他流著口水的模樣實在有些褻瀆冰清玉潔的小顏,頓時上去一頓掐,弄得他哈哈大笑,終於忘記了這一茬,接著給我把脈。沒多久,他的眉頭一豎,雙眼就瞪了起來,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他有些把握不住,問起我病發之前的事情,我如實相告,他一邊聽一邊抹汗,完了之後,低聲罵了一句:“那個姓黃的果真不是好東西。”

他罵了人,還左右一看,仿佛有些心虛。

我不明白狀況,還待深問,卻見劉老三回頭看了一字劍一眼,那醜漢也不含糊,直接從兜裏拿出了石中劍,在空中隨手劃了幾劍。他出劍,如羚羊掛角,天馬行空,卻能夠將炁場之間的聯係和變化給算上,幾劍之後,我們所處的這一空間竟然被他用劍氣給隔絕開來,兩處的炁場也停止了交流,凝固於此。

做完這一切,劉老三抿了抿嘴唇,一臉嚴肅地說道:“二蛋,我剛才幫你切脈,往來流利,如盤走珠,應指圓滑,往來之間有一種回旋前進的感覺,你可知道這是什麽嗎?”我噗嗤一笑,說道:“三爺,您別逗了,我爹也是醫生,自然曉得你說的這脈象是什麽了,我堂堂一男子漢大丈夫,怎麽可能會有喜脈呢?你是在開玩笑吧?”

劉老三十分嚴肅地說道:“這個時候,我能跟你開玩笑?男人就不能有喜脈?當初唐僧師徒路過女兒國,還不是三個都有了喜脈?”

我見他一本正經,也不好嬉皮笑臉了,不過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地說道:“三爺,西遊記是什麽?小說話本而已,上麵說的難道還是真的?”

劉老三眉頭一豎,揚聲說道:“上麵就沒有真的嗎?你那隻小猴子可不就是異種之非天非地非神非人非鬼,亦非蠃非鱗非毛非羽非昆,四猴混世的一種嗎?”

劉老三狠狠地說著,見我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樣,歎了一口氣,平靜地說道:“你呢,本身就麻煩纏身,命中該有這麽一劫。不過黃天望那家夥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當初黃養神死於金陵瓦浪山水庫,我蹲守金陵好幾個月將凶手揪出來,你還幫他手刃仇人,算是做了一個了結。沒想到他這短短一瞥,竟然還將你這誘因給導發出來,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當真是天上的九頭鳥,地上的鄂北佬,果然不好惹啊。”

劉老三感歎,我則皺起了眉頭來,回憶一下,感覺先前被黃老拉著手的時候的確有些古怪,難道就是因為他,我才會走火入魔的嗎?

我將心中的疑問說出,劉老三剛要回答,一字劍突然從後麵走上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劉老三臉色一變,沒有再言,而是凝聲說道:“這件事情不可說,也不要再追究。總之你的運勢雖然凶險,但是既然來到了這裏,算是走對了一步棋。那個總局的許老看得很透徹,你要逃過劫難,的確應該改名字。不過這名字,不可亂改,需由某位大人物親自動手——總之你能不能活下去,可能就要看這一次的茅山重開山門了。”

他說完,竟然匆匆而走,連招呼都沒有打一聲,讓人感覺頗為奇怪。

兩人走後,我仔細地琢磨劉老三未盡的話語,心中有了一些概念。

我在小院子旁邊徘徊許久,總感覺心中的某一扇窗戶被人撬了開來,有月光流入,就像山澗清泉,徐徐而走,回憶起來滿是溫馨與微笑。如此朦朦朧朧許久,碰到了過來找我的申重和丁三,問我飯是不是已經送過去了,怎麽這麽久都沒有回應。我不敢講起先前之事,又恐懼與黃老的見麵,連忙胡亂推脫,而申重看我一副扶不起的阿鬥的模樣,便歎了一口氣,讓丁三去黃老那兒照應著。

別人都在忙,而我神情懨懨,跟申重請了假回房間裏歇息。黃老這種級別的是單間,我則同申重、丁三和另外一個首都來的幹部住一起。人都不在,我躺在**,看看外麵皎潔的月光,又看看牆上掛著的那把毫不起眼的寶劍,心中亂糟糟的,不得頭緒,翻來覆去睡不著。我迷迷糊糊之間,腦海裏先是浮現一雙潔白無瑕的赤腳,而後又看到了一張宜喜宜嗔、清秀動人的小臉兒,聞到了某種動人心魂的香味,這才終於得享安寧。

次日我醒過來的時候,感覺褲襠一片滑膩,十分不舒服,正想起來查看究竟,卻突然瞧見我掛在牆頭的飲血寒光劍竟然不見了。

這情形讓我詫異得很,倒不是因為這劍有多貴重,而是當初於大師再三交代我,說這劍隻有我能夠控製其意誌,因為這劍認得主人;倘若交由別人之手,隻怕會反之逆行,成為魔劍,喋血狠戾。

我連忙爬起來,隻見那個與我們同屋的首都幹部正在把玩這劍,申重和丁三則在旁邊勸:“顧幹部,這是我們同誌的,還是不要玩的好。”

這人是我認為幾個難以伺候的大爺之一,一路上滿臉驕橫,聽到勸解,渾不在意地說道:“我就是看著好奇,玩玩而已。我顧愉歡也是玩劍高手,見過的好劍數不勝數,就是乾隆爺的禦劍也耍過幾回,還能貪了你這把不成?”

看見劍在,我這才放下心來,平靜地看著那人,沉聲說道:“領導說得是,這劍就是把破劍,家傳的,所以小子才一直帶著。不過您若是喜歡,拔出來,便算是您的了。”

我剛剛起床,心中本來就有一股氣,看到自己的劍被別人隨意把弄,自然不爽——別人說劍客的劍,可比老婆還要珍貴,除了自己,誰都摸不得,這顧幹部不經我同意就隨意摸我老婆,我怎麽都得讓他出一回醜。

我說得客氣,顧幹部也聽出了其中的火氣,當下一咬牙,猛地一拉,嘿嘿笑道:“你這般說,我倒也不會客氣,那這劍可就歸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