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離國境隻有一步
努爾的話語讓我感到一陣驚訝,要知道小觀音的師兄彌勒就在剛才將我從阮將軍的刀下給救了下來,而且為了留我性命,將實力遠超於我們的阮將軍給殺害。這般情誼,說實話已經是夠意思了。
所謂的好與壞,這個其實是要看立場的。從安南的角度來說,阮將軍是為國盡忠,而從我們的角度來說,隻不過是拚死求存而已。
努爾看我的模樣,笑了,說:“難道你不覺得彌勒殺阮將軍是另有所圖嗎?”
他這般說,我倒想起了當時的猜測。
當時彌勒殺阮將軍,所為有二:其一的確如他所說,是聽從了自己師妹的請求,以及顧及老鄉情誼,所以才不得不拔刀殺人;其二就很簡單了,四個字,殺人滅口。
雖然僅僅隻是片刻,但是我當時能夠瞧見,彌勒從龍象黃金鼠口中得到那枚佛威加持的神秘蟲卵之後,究竟有多興奮。
連奔波萬裏的小白龍蛟角都可以舍之不用,連努爾這根富有傳奇色彩的趕神殺威棍都看不上眼,便可以推斷出他納入囊中的蟲卵到底有多珍貴了。然而這事情不但被我瞧見了,被他師妹小觀音瞧見了,而且也被實力不遜他多少的阮將軍瞧見了。
當時的阮將軍提都沒有提起此事,但是並不代表他出了山穀,占據絕對的優勢後也不會再提。
財帛動人心,對於修行者來說,還有什麽比這些稀奇古怪的珍寶更加讓人心動?
這個世間為十塊五塊而殺人的事情都存在,更何況這個?
不過彌勒放過了我們,終究還是顧及了一些情分,我和努爾兩人商量一番,決定不再停留,匆匆北上。路上的時候,努爾告訴了我一件事情,那就是甌雒山穀中的鏌鋣食人神樹雖然已毀,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他手中的趕神殺威棍卻得了好處,在水裏的那段時間裏,並非他有意潛伏,而是趕神棍被一股龐大的意誌牽扯住——他有一種感覺,覺得這趕神殺威棍裏似乎進駐了某一種意誌。
又或者說,說不定那鏌鋣食人樹的樹奶奶,還留有後手在他的棍子裏。
對於努爾的這個猜測,我大為驚訝,借過那棍子看了好一會兒,但終究沒有瞧出這黑漆漆的桃木棍上有什麽變化。
當然,此棍是努爾的,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旁人倒也察覺不得。
我們不知道自己在岩洞中被綁了幾天,不過也正是這幾天的休養,使我和努爾得到了充足的休息,此刻趕路倒也精神奕奕。先前連場大戰的疲憊也不再影響,而後更是按照著地圖,一路翻山越嶺,晝伏夜出,足足走了兩天的路,終於來到了兩國交界的一處原始森林邊緣。這裏的蘇仙嶺山形挺拔險峻,江流湍急,是天然的屏障,也是兩國的交界之處,雙方部署的兵力很少,是越境而過最好的途徑。
唯一的壞處,那就是雙方在這幾天的交戰期間,為了防備敵人奇兵,所以在這片方圓上百裏的土地上,埋下了數以十萬幾十萬的地雷。
作為一種低廉而簡易的國防手段,地雷獲得了交戰國雙方的青睞,在這幾年時間裏,無數的地雷成為了兩國的屏障,充斥在山林、河灘以及任何一處兵力所不能及的區域。不過相對於硬闖重兵把手的關隘來說,還是從此處行走希望來得大一些,畢竟隻要入了夜裏,我們還有另外的一種手段,那就是一直寄居在我小寶劍中的陰魂白合。
是的,之所以敢走這條路,就是因為有白合這個底牌在。她雖為陰魂之體,但是有比我們更廣闊一些的視野,也能夠從茫茫林原之中給我們指出一條出路來。
在山林中潛行兩天,我們盡量地避開人群聚集的地方,餐風飲露。在第三天傍晚的時候,我和努爾分別從一棵大樹上滑落下來,然後我拍了拍小寶劍,將白合召喚了出來。
白合吞食小蛟未成形的內丹後凝住身形,努爾也能瞧見,而在此之前,我就曾經就此事與她做過確認。有了同生共死的幾次經曆,我和白合之間倒也能夠說得上是默契,調笑了兩句之後,我們就開始往著林子深處進發。
東南亞的熱帶雨林之中,濕氣很重,而且夜間的蚊蟲烏泱烏泱的,俗話說“三隻蚊子一盤菜”,凶猛得很,雖然沒有那人麵腐蛆蠅恐怖,但是尋常人也絕對受不了。不過這些日子以來我和努爾卻沒有為此煩惱過,我們兩人猜測,可能是因為前些日子吃過蛟肉的緣故。
但凡靈獸,不說像小觀音的那頭小白虎,就算是一條沒有成型的小蛟,天生也有一種威壓。這種東西對人沒有什麽感覺,但是那些蟲子什麽的,最是敏感不過。
正因為如此,我們的行程倒也還算是順利,除了因為下雨之後的林中之路有些潮濕難行,倒也沒有太多的麻煩。我們一路大概走到了月上中天,努爾觀星定位,然後對比彌勒提供的軍用地圖,判斷如果我們再往前直行,應該能夠在天亮前的兩個小時內趕回國境線內。等回了國,一切都會變得簡單,我們隻要找到最近的部隊或者基層政府便能夠回歸,跟特勤局的大部隊會合了。
想到這裏,我和努爾心中不由一陣激動,然後又開始對起這幾日的事情來,關於小白龍以及甌雒山穀發生的情況。
要知道,那個時候的政審可是相當嚴格的,倘若出點兒什麽差池,到時候可是會很麻煩的。
然而事情終究還是沒有我們想象得那般簡單,前方排查探路的白合突然折轉回來,告訴了我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那就是她在前方雷區探路的時候,發現了一個老朋友。這老朋友不是人,而是一隻肥碩如貓的大老鼠,黑夜裏一雙眼睛直泛紅光。
這個消息讓我和努爾渾身發寒,大老鼠的出現代表著安南一方名震東南亞的禦鼠王有可能就在附近。
他為何會在這裏呢?要知道這一片區域是交戰兩國共同確認的雷區,一般人是不會出現在這裏的,就連黑魔砂、禦鼠王、阮將軍一行人越境而過,走的也是另外一條關隘,而不是這裏。因為如果在這兒行動,實在是太容易出事了,真的踩到地雷,那可不管你是不是修行者,一樣炸得血肉模糊。
黑暗中,努爾扭過頭來,看著我,低聲問道:“是不是彌勒出賣了我們?”
我搖了搖頭,否定道:“彌勒隻是提供了軍用地圖,他也不知道我們具體會走哪一條路線,不可能是他。說不定禦鼠王前來此處,是因為別的事情。”
不管是因為什麽事情,禦鼠王麾下的一眾肥鼠出現,就意味著我們此行的風險陡然上升無數倍,想在他那幾百號肥鼠的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地越境而過,這對於我和努爾兩個剛剛出道的生瓜蛋子來說,實在是一件難如登天的任務。要知道那些老鼠可不如彌勒的龍象黃金鼠可愛,大部分身上皆種有冤魂,戰爭年代,人命賤如草,為禦鼠王提供了足夠的材料,十分難纏。
出於安全考慮,我和努爾商議了一番,決定急躁不得。既然禦鼠王出現在此處,那麽我們還是規避一下,先折轉回去,等過了這個風頭再另外想辦法。
我和努爾兩人並不是實力卓著之輩,也犯不著與禦鼠王這麽一個成名已久的江湖大拿死磕,於是兩人轉身便走。
我們當時正在一處山梁之上,上山容易下山難,又不敢使用任何照明手段,行走得頗有些艱難,好在當時的月光還算是足夠,而我和努爾的夜視能力也強,所以倒也無大礙。然而一路往下,走到一片矮樹林之中的時候,依舊在前方探路的白合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說道:“不好,前麵也有。”
我和努爾聽到她的提醒,走上前一看,隻見月光下的樹林中,有兩個黑乎乎的身影正在前麵的林間小道上蠕動,一聳一聳的,黑暗中有紅芒閃爍。
當我們看過去的時候,那兩對紅色的眼睛也正好越過林間看了過來。
這老鼠的嗅覺可不比鐵箍男手下的阮梁靜差。
目光相對,我立刻曉得我們被發現了,當下也顧不得隱藏身形,拉著努爾就往旁邊跑去。然而就在我們兩人從草叢中竄出的時候,這兩隻老鼠吱吱一叫,音不大,卻清脆得能夠穿越山林,而我們還沒有跑出百米,便感覺四麵八方的黑暗中都有細小的腳步聲,不知道有多少老鼠出現在了我們的周圍。
終於,還是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