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努爾的意外發現

去辦事的人心思單純,倒也沒有想到太多,所以旱煙羅鍋這麽一問,其實也是白說,一問三不知。

在考慮了一會兒後,旱煙羅鍋決定前往侗寨一觀。

老刀極力挽留我們,說:“這香噴噴的酸肉糯米飯都已經在準備了,怎麽能夠過門不入,一口飯都不吃呢?”

這話兒說得的確是有一些道理,不過烈火岩豹的死讓旱煙羅鍋心中充滿了濃濃的哀傷,他將這事情仔細講來,那老刀便沉默了,抓著旱煙羅鍋的胳膊,說:“行,老友,你自己考量,有需要我老刀的地方,隻管說來。”

烈火岩豹也是老刀的朋友,當年的兄弟如今天人永隔,也是讓人難過。

我們離開了這座傣族村寨,朝著不遠處的侗寨走去。半路上,我們落在後麵,看四周無人,努爾突然跟我和王朋說道:“那個傣族村寨裏麵有一股新鮮的血腥味。”

王朋腳步一停,下意識地往前麵看了一眼,那兒是老刀給我們派來的兩個向導,正在前麵跟旱煙羅鍋說著話。

待他們離得有一段距離後,王朋壓低聲音說道:“你這話可當真?”

努爾點頭,說道:“應該不假,大概在村子的東南角,有一股死氣彌漫,一兩個死人是生不出這麽多死氣的。除此之外,先前給我們倒茶的那個女孩,她的衣襟下擺處也有血斑,顯然是從另外一個地方過來的。”

所謂死氣,這個還真的難以述說,不過努爾師出蛇婆婆,自然有一套自己的觀察模式,倒也不用懷疑。

然而如果努爾說的是真話,那就是老刀騙了我們。

他將安南人的死者甚至傷員都給收容在寨子裏,給黑魔砂等人創造了巨大的便利,然後又過來忽悠我們,善意滿滿,兩邊都不得罪,其心可誅啊。

我先前吃了檳榔,全身都有一種古怪的醉意,又聽到兩人談及此事,有些驚慌,問起他們有沒有在茶水裏麵給我們下毒。

努爾搖頭,他雖然不是養蠱人,但是跟蛇婆婆學過許多苗疆巫蠱之術,有毒沒毒還是能夠判定知曉的。再說了,旱煙羅鍋帶隊,我們這一票精銳在此,借老刀十個膽子,他都未必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我們在後麵一番推斷,得出的結論是這個傣族村寨夾在兩國之間,因為對未來的時局看得並不透徹,所以老刀就是想左右逢源,保全自己的寨子。

他並非刻意欺瞞,卻不知道,這覆巢之下無完卵,安南人倘若真的打過來,他們這般左右搖擺,能走多遠?

我們商量了一下,然後派王朋上前去引開兩位向導,而我則跟旱煙羅鍋說起了努爾的推測。

當聽到我將此事娓娓道來之時,旱煙羅鍋很是意外地瞧了我一眼。

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他才低聲說道:“不錯,老刀藏得這麽深都被你們給看出來了。不過你沒發現我們這裏少了兩個人麽?”

我左右一看,瞧見原先跟我們一個隊伍的那對男女不知不覺就不見了。

這兩人在隊伍裏麵一直都沒有什麽存在感,不過就這般沒有預兆地悄然不見,也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是在旱煙羅鍋的授意之下。

我看向了旱煙羅鍋,他一邊瞧著前麵的王朋和那兩個從傣族村寨中陪出來的向導,一邊低聲說道:“你們說的事情其實我也發現了,這事情我並不能怪老刀,他也是為了村子裏那兩百多口人的性命著想才會撒這謊。王淼和蘇蘇已經被我派回去聯絡了,相信到了晚上,指揮部會派人過來將那些死屍和傷員給搜走!”

我跟著他,低聲說道:“這是其一,另外還有一點,那就是既然老刀靠不住,那麽他所說的事情說不定就是一個陷阱,黑魔砂有可能就在前麵的某一個地方,張著口袋等我們走進伏擊圈呢。”

我的話讓旱煙羅鍋停下了腳步,他有些遲疑地說道:“以我對老刀的了解,他不至於——他不願意得罪安南人,更不願意得罪我們,畢竟他們的村落還在這一片國土上。他更願意做的是將禍水東引,讓我們在侗寨那邊耗時間。”

他對自己的話語也有些不自信,我看著漸漸陷入了暮色中的天際,臉色肅然地說道:“其實對於老刀來說,他最希望看到的結果不是禍水東引,而是一了百了。”

我們且不說,旱煙羅鍋那是絕對的老江湖,看不出蹊蹺來是不可能的,老刀應該也知道這一點。然而他既然敢做,那麽自然是把希望放在了黑魔砂等人的身上,倘若我們被弄死在這莽莽林原之中,誰還能追究他的責任不成?

死無對證,這就是最好的保護措施。

這事兒我都能夠分析清楚,旱煙羅鍋自然明白,不過他最主要的還是被當年與老刀的交情給一葉障目了,所以才會寄希望於下一個侗家寨子。

思路轉變過來之後,旱煙羅鍋立刻下決斷,一揮手,吩咐旁邊的我和努爾道:“將那兩個家夥給我拿下。”

這命令一出,我和努爾立刻一個箭步前衝。王朋瞧見我們氣勢洶洶的模樣,曉得已經跟旱煙羅鍋談妥了,手出如電,一下子就將那兩人給絆倒。

我和努爾一個縱身,將兩人給捉拿住。

不知內情的人紛紛驚詫,特別是那一對居士張良馗和張良旭,他們跟這兩個向導談過一點佛學,感覺良好,卻不知道我們這是在做什麽,生怕有誤會,上前來勸解。

然而當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性情比哥哥暴躁的釋真饗張良旭一拳就將其中一個家夥給擂得吐了半口血。

不過老刀這人做事十分謹慎,他派給我們的這兩個人對所有的事情一無所知,一問寨子裏麵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們回答我們,說前兩天上山采藥去了,並不清楚寨中情況。又講到兩人的出身來曆,原來是外姓人,也就是父輩是漢族,母輩是傣族,是寨子裏得不到承認、地位也不高的那一類人。

這根本就是兩個棄子,死了都不心疼的家夥,審訊結果一出來,旱煙羅鍋臉都黑了。

萬萬沒想到,相交多年的老友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到底是黑魔砂的威脅有那麽恐怖,還是給的利益已經足夠讓人心動,這個無從得知。但有一點,那就是我們原本以為將那一夥安南人給團團包圍了,卻不想竟然落入了敵人的圈套裏。

此刻的我們,離所要前往的侗寨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而離傣族寨子有一個半小時的距離,如何取舍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旱煙羅鍋暫時也沒有決斷,將目光投向了我們。得知了消息之後的眾人一陣後怕,然後商議,基本上覺得既然前麵是虎穴,那便放他們一個鴿子,我們殺個回馬槍,將老刀那狗日的給扣下來,召集人馬,慢慢磨住黑魔砂不遲。

然而趙中棣提出了另外一個說法,在這個敏感時期,黑魔砂越境而來,必然是有著一個很重要的目的,如果我們能夠將這事兒給破壞了,那便是第一功勞。

他說得很有道理,以黑魔砂的身份,如果越境而來單單就是為了挑釁,這事兒還真的有些不靠譜,安南那上百萬的炮灰不用,幹嘛要勞煩他這麽一個大人物?

這結論獲得了所有人的讚同,於是我們將那兩個向導敲暈,綁在林子深處的樹上,並在周圍做了防蟲防獸處理。

他們其實也是可憐人,事後我們會放過他們的。

不管安南怎麽做,我們自己終究還是要以“仁義”為綱。

雖然還是繼續往前,但是路途已經變了,我們繞開大道,朝著林子深處摸了過去。我有著胖妞這第一號偵察兵,倒也不會浪費,驅使著這小家夥上前,去幫我偵查出潛藏在林子中的任何人。

對於我這隻小猴子,旱煙羅鍋一開始倒也不在意,但是瞧見它縱身隱入了林中,便顯得十分地好奇,拉著我問道:“這通臂猿猴可是洪荒異種,你是在哪兒找到的?”

我不止一次聽到有人說胖妞是那通臂猿猴,為此還特地找來了《西遊記》查看,發現傳說中的通臂猿猴竟然是不入十類的混世四猴之一,拿日月,縮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端地了得。不過那都是傳說,實際上的通臂猿猴聽聞是洪荒異種,世間罕有能見,唯有幽冥之處偶有得聞,所以當我說起胖妞的來曆,旱煙羅鍋倒也沒有再說什麽。

繞路潛行,天色越加地昏暗下來,我們在林子裏快速移動著,時而停下左右打量,離那侗寨越近,越能夠感覺危機之感浮上眼前。

來到一處針葉林裏,前麵突然一道身影閃過,接著胖妞從天而降,往地上扔了一坨重物。

我借著月光低頭一看,卻瞧見居然是一隻比貓還要肥碩的老鼠,正齜牙咧嘴直叫喚呢。

到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