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兩塊錢的自助餐
因為沒有鐵齒神算劉的具體消息,雜毛小道跟我說既然無緣,不如回去吧。
第二天清晨虎皮貓大人自己回來了。中午與郭一指吃完飯後,我們打電話與三叔、小叔等人一一作別,然後乘飛機從金陵返回了南方市。
提前通知了阿根,一出機場,他便在門口等著我們。這個兄弟的氣色不錯,自從灣浩廣場裏“聚陰煉魂十二宮門陣”被我們破解之後,附近的生意好了一些,而且現在也正是飾品買賣的旺季,所以他臉上掛著抑製不住的笑容。見我們出來,阿根過來跟我和雜毛小道各來了一個緊緊的擁抱,又跟萎靡不振的虎皮貓打招呼,虎皮貓大人咕噥了一聲“倒黴蛋”,扭過身去不說話。
從白雲機場到東官不過兩個小時,阿根將我們送到了東官的住處樓下,等我們放好東西,一起去吃飯。這時候已經七點多,我和雜毛小道上了樓,發現兩個女房客正在客廳裏看電視,因為天氣熱,穿著吊帶超短褲,十分清涼。見我們打開門進來,好是一陣熱情招呼。
我們稍稍聊了幾句,把背包行李放到我的臥室之後,下了樓。
虎皮貓大人困倦得很,便讓它留在家裏,看守包裹。
吃飯選在附近一家幽靜的餐廳,阿根另外還約了一個妝容精致的女孩子,叫歐立夏,在銀行工作,是他的女朋友。這個女孩是本地人,個頭不高,待人接物極好,人也精明。我們聊了幾句,感覺比較靠譜,紛紛恭喜阿根,說他找到了一個好女孩。
阿根嗬嗬地憨笑,眼睛都笑眯了。
身為阿根最鐵杆的好哥們,他肯定是把我的事情跟自己女友分享過,所以歐立夏十分好奇,望著雜毛小道的發髻說:“蕭大哥,你真的是一個道士啊?”——因為我竭力勸阻的,雜毛小道除了出門擺攤,基本上還是普通人打扮,沒有那麽標新立異了,隻是頭上的發髻一直留著。
雜毛小道正在吃一坨肥而不膩的東坡肉呢,抬起頭說是啊,怎麽了?
歐立夏指著他筷子上的肉說,道士也能吃肉?
我笑了,跟她解釋正一派的道士不但可以吃肉,還可以娶妻生子。話題也就這麽順下來了。阿根的新女朋友仿佛是個好奇寶寶,循序漸進地不斷盤問雜毛小道和我的事情。聊了一會兒,我感覺她問得有些過細了,不像是一般的朋友聊天,而像是警察查戶口了,便將話題岔開,問起兩個人是怎麽相遇開始戀愛的了。
很簡單,兩人最開始是顧客和客戶的關係,然後兩人互有好感,漸漸開始交往起來。
從兩人甜蜜的敘述中,我感覺女生主動多一些,以我阿根兄弟的個性,追女孩的本領還處於小學生的級別。有了上次的教訓,吃完飯,我沒有繼續下半場的娛樂活動了,而是打了車返回住處歇息。雜毛小道卻死性不改,向我預支了五千塊,便消失在燈紅酒綠的東官街頭。
這事,我並不怎麽勸雜毛小道:須知朋友之道,貴在交心,管得太寬,用自己的道德標準去束縛、衡量朋友,這樣不明智的行為隻會讓別人覺得難受。
次日清晨,我接到一個電話,是城南收廢品的掌櫃趙中華打給我的,問我是不是在東官。
這個長得很像劉燁的哥們跟我在灣浩廣場事件中有一段同生共死的交情,這交情並不因為他是有關部門的人而轉移。我很高興地跟他聊了一會兒天,過了一會,他說既然我在東官,那就去他那裏一趟吧。
我說什麽事情?他說陳老大沒有跟你說嗎?
我這才想起來,在緬甸的時候,黑手雙城陳誌程曾經跟我談過,說為了防止薩庫朗可能的報複行動,讓我加入他們部門,到時候也可以隨時找人支援。不用坐班,隻是編外人員而已,就是說如果有什麽任務,適合的便可以讓我接下,幫忙搞定一些情況即可,和趙中華一樣,自由度極大。
看得出來,這其實是一個外表鬆散本質緊密的組織,其實也是為像我們這樣的人度身打造的。
為何?因為但凡是在這些領域上有所建樹的人,一般都不是很缺錢,也有個性,自由懶散慣了,哪裏能接受苛刻的製度約束。所以將這些人集中到一起,發一個編外人員的身份,實現攻守同盟的格局,既好約束,也好安排其做一些事情。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應該大致如此。
六扇門中好修行。因為會有大量的資源向這裏傾斜,所以很多諸如茅山、龍虎山天師道之類的派別會讓弟子進入其中,謀得一席之位。畢竟,大家雖然都是修行之人,但也是身在凡塵,要吃喝拉撒,也要呼吸空氣,受著世間的規則約束。特別是像我這種有一定危害能力的人,更是要嚴格控製。
以上,便是我這些日子來思考到的東西,所以我的選擇是——加入。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多多少少,也算是找了一份工作。
由於我的帕薩特停在了洪山,於是我跟還沒有回來的雜毛小道打了一聲招呼,便乘出租來到南城趙中華的廢品收購站。這是一個還算大的地方,看趙中華在空地上招呼工人的模樣,好像是在正經地做生意。我們倆有段時間沒有見麵了,寒暄了一會兒,趙中華看了下手表,說走吧,我們去局裏麵走道程序。
路上,趙中華跟我說他是黑手雙城的人,以前跟陳老大辦過好幾件案子,比如西川蓉城的僵屍咬人事件、太湖陰兵過道、泰山吸血蝙蝠事件都參與過,甚至1999年那場轟動全球的事件,他也跟大師兄在江浙一帶參與過。後來他結婚生子了,就在東官定居下來。不過陳老大一句話,好使得很,不要見外——再說了,咱們不也是共過命的戰友了嗎?
說話間,趙中華把車子停在了一處陳舊的建築群前。
這裏最高的一棟樓,是20世紀七八十年代的那種老建築,在這個日新月異的城市裏並不多見。封閉的大門側邊開了一個小門,旁邊有棵樹。樹下麵有石凳石桌,上麵擺著功夫茶具,一個老眼昏花的老頭在搖著蒲扇。我們走到近前,隻見大門上掛著一個白底黑字的招牌,上麵寫著“市特勤局二處”。
趙中華熱情地跟老頭打招呼,叫他張伯。張伯翻了下眼皮,看了我一眼,問,新人?
趙中華說是,他叫陸左。我也隨著恭聲喊了句“張伯”,他點頭說記住了,然後慢悠悠地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問要來喝一杯嗎?趙中華說不用了,要先帶他登個記,您老忙著。
我們從小門進去,趙中華徑直帶著我朝那棟老樓走去。
我問他,那個老爺子很厲害?趙中華搖搖頭說,不知道,從來沒有見過他出手。聽這裏的人說,這老爺子以前有個外號,叫鎮虎門,你想想呢?我嗬嗬笑,沒有再說話。我們去的是三樓的處長辦公室,上二樓的時候,正好從樓上走下來幾個人,領頭的一個就是張偉國,跟在他後麵的則是他的小秘謝奇和雜毛小道的師侄黃鵬飛,還有一個年輕人我不認得,但是跟黃鵬飛是一個打扮。
趙中華熱情地跟張偉國打招呼,張偉國則矜持地點了點頭,客氣地問候了幾句,對旁邊的我理都不理,仿佛我是空氣一般。兩人不鹹不淡地說了幾句,然後便離開了。黃鵬飛與我擦肩而過的時候,故意地聳了聳眉毛,以表示不屑。上了三樓,趙中華跟我說別在意,他這人就是這樣。
我說沒事,習慣了,倒是黃鵬飛那個家夥讓我看著不爽。
趙中華壓低聲音說道:“張偉國是袖手雙城趙承風的人,大師兄和趙承風雖然齊名,但兩人私下裏還是有些齟齬的,所以才會對你如此。黃鵬飛這個家夥是個腦袋不清楚的人,有楊知修這個茅山話事人的舅舅,就看不起陳老大……唉,這些事情,小蕭應是知道一些的。不談這個。”
我心情有些沉重,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在哪裏,鬥爭都存在著。
在趙中華的陪伴下我見了一下管理局二處的處長,一個戴著厚眼鏡像大學老師的老家夥,隨便談了幾句話,他便站起來跟我握手,說歡迎新同誌。因為有大師兄的招呼,之後的事情就簡單多了,在組織辦公室裏一個老阿姨幫我錄入了檔案,然後給我照了張標準相,說過幾天來取證件,一切就OK了。
為了體現有組織的優越性,趙中華還帶我去二處的食堂吃了一頓飯,有魚有肉有香噴噴炸雞腿的自助餐,居然隻要兩塊錢,果然和傳說中一樣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