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黃金蛇蟒,紅雲撲身
看到這如電的雙目之時,我心中先是一跳,然後頓時反應過來。
蟒蛇!
吳剛跟我們說過,克揚族的人並不是純潔的小綿羊,在這山中生存,為了維護自身的安危,除了有槍,他們族中的長者還能夠馴蛇,將這些恐怖的長蟲化為自己的武器。而作為山村中唯一的寺廟,領導著整個部落的信仰,這寺中的善藏法師自然是此道中的高手,這裏有蛇在,也不奇怪。
隻是明明看著一片平地,怎麽就突然掉下來了呢?
那蛇被雜毛小道一劍刺中頭部,往後一縮,頭輕輕顫動,並沒有立刻再次襲來,而是朝黑暗中遊走而去。
黑暗中,我發現其實這個坑並不大,不過幾平米,而我和雜毛小道則離奇地跌在了一起。我站起來,手伸直,感覺離那地麵還有一米多遠。正想說話,黑暗中又是一道風撲麵而來,剛才遊走的蟒蛇又躥了過來,一下子就纏住了我的身子,我伸手去拉,感覺那蛇頭張口即來,嘴呈一百二十度張得巨大,一陣腥風撲麵而來。
我也不是善與之人,雙手避開這一咬,然後死死掐住了蟒蛇的脖子,不讓它咬到我。這蛇皮膚滑膩,有黏液在身上,我的手被它大力掙紮,但是穩穩勒住,使勁角力著。
這蟒蛇足足有五米長,月光下,能看到其周身呈現黃白的紋路,似乎是極其稀有的黃金蟒。
黃金蟒是緬甸蟒蛇的白化突變種,我以前聽說過,脾氣溫順,一般是不攻擊人的,很多家庭拿來當寵物養。然而在我身上的這一條,顯然並不是好好先生的類型,隻見它纏著我的身子,不斷地遊動,皮膚像鼓氣一樣繃緊。我渾身都受到這無所不在的壓力,被絞殺著。
我能坐以待斃嗎?當然不能!
隨著雜毛小道一劍刺入這蛇七寸,我也喚出了我的金蠶蠱大人,順著這蟒蛇的嘴就溜了進去。
三秒鍾後,當我的身體已經到了承受不住這壓力的臨界值時,繃緊的壓力驟然一鬆。
這條剛剛還如同鋼筋一般堅硬的肉塊,現在已經化為了下水的麵條。
軟綿綿的。
肥蟲子一出馬,所有問題立刻解決。我從背包裏麵拿出司機送的大砍刀,剛準備將這條稀有的黃金蟒蛇來一個了斷,結果頭頂上傳來了一個聲音,開始我們沒聽懂,然後坑口冒出了一個老態龍鍾的禿頭來。不懂外語真的讓人鬱悶啊……不過那個禿頭的主人隨即發現了這個問題,用英語問了一句話,雜毛小道趕緊接話,說:“Chinese。”老和尚沉默了一下,然後用雲省口音的中國話問我們:“你們是什麽人,咋個會出現在這裏?”
見到我手中的刀子又高高舉起來,他急忙喊:“手下留情……”
我疑惑地看著他,他則皺眉說道:“這條黃金蟒,是我這裏養的。”我仰著頭,看著這個老和尚,想來他應該就是若噶口中所說的善藏法師。這是一個東南亞的老頭,長得很普通,滿臉的皺紋,隻是左眉頭處長了一個大痦子,上麵一撮白毛,一動一動的,尤其嚇人。我看他並不是善與之輩,這地麵的怪異和突然出現的深坑,定是這個老家夥搗的鬼。既然他這麽看重黃金蟒,我也不揭穿,讓他放我們上去再說。
他答應了,過了一會兒,拋下來一根藤繩。
我讓雜毛小道先行上去,然後不管地上的黃金蟒以及它肚子裏麵的金蠶蠱,順著這道藤繩也往上爬,三下兩下,終於出了深坑。
月光下,佛塔前,一個枯瘦的老和尚,披著破舊的袈裟。
說起來,我在緬甸這邊見到過形形色色的和尚僧人,幾乎都是“渾身沒有幾兩肉”這種類型的,所以提及的時候,總是說“枯瘦的和尚”“枯瘦的僧人”。這些和尚僧人跟國內常看到的那些佛爺有著很大的區別,他們不商業化,吃得清苦,單純而執著地信奉著自己的信仰,將自己獻予佛,而不是欲望,他們是這喧囂塵世中的一縷清靜。
然而,倘若他不僅僅隻是一個寺廟中的僧人,那麽就另當別論了。
他盯著我,說:“我的小蟒,可是被你下了蠱降?”
我揚起眉頭,發現虎皮貓大人正掛在樹梢上,離那低矮的佛塔遠遠的,似有顧忌。我笑著,跟善藏法師說,你倒是知道蠱降?他點了點頭,說:“放過小蟒吧,你們自行離去。”我還沒有說什麽,雜毛小道在旁邊插嘴,說:“放過那條黃金蟒可以,我們離開也可以,不過我們是過來找一個叫做姚遠的中國人的,我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見不到,是不會離開的。”
善藏法師問雜毛小道:“你們,咋個要找姚遠?”
雜毛小道說,此人拿了一件東西,而我們卻需要這東西來救命,十萬火急,刻不容緩……他兩個說著話,而我卻仔細打量著這座小寺廟——整個寺廟由一個佛塔和幾個矮小的起居室和幾片圍牆組成;除了佛塔本身外,其他的建築全部都是築泥夯土而成,存在的日子比較久遠了,所以顯得格外破舊;這佛塔三層樓高,磚石結構,在二樓處開窗,供奉著一個四麵八手的菩薩,夜裏麵,點著一盞油燈,有金色的光芒傳來,不是金身,而是金粉。
整個寺廟之中,除了善藏法師之外,我們沒看到另外的人在,包括姚遠。
善藏法師靜靜地聽完了雜毛小道的描述,然後堅決地搖了搖頭,說:“姚遠你們可以帶走,至於他手頭上的東西,不行。那個東西,不是你們要找的。離開吧,不要再出現,不然,克揚族的守護神靈將要蘇醒過來,將你們全部帶向無盡的深淵,永受陰風洗滌之苦……”
雜毛小道冷笑了一聲,說,我們千裏迢迢過來,總不能夠讓你一句話打發了,多少,還是要給我們過上一眼的。不然我們怎麽回去呢?
善藏法師麵露愁苦之色,思索了一會兒,讓我們稍等,折身返回佛塔之內。
虎皮貓大人從廟外樹枝處撲棱飛來,聲音變得很低:“這個地方很邪門,我望到了蛟龍之氣,不同凡響。而這個老棺材,也是個厲害的角色,一會兒你們千萬別跟他起衝突,不然脫不了身的。”它說完便離開,留下疑惑的我和雜毛小道,麵麵相覷。
這個老和尚竟然有如此厲害,連虎皮貓大人都說了這話?
什麽是蛟龍之氣?這玩意兒不是傳說麽,難道還有真的不成?而且,一提到蛟龍,雜毛小道的眉頭便皺了起來,默默地看著這空****的寺廟四周。那裏是黑暗,如同翻滾的霧雲。
我側了身子,隻見那條五米多的黃金蟒依然軟趴趴地伏在深坑中。
這時候低矮的佛塔裏,二樓處的光陡然發亮,如同有一個小太陽,灼灼發亮。亮光在一瞬間綻放,又如同曇花般一現即逝,接著,有響亮的銅鍾敲動,咚咚咚——鍾聲朝四麵八方傳去,在山穀中回**,接著又返回了這座半山腰的寺廟院落中來,震得我耳朵發燙。
一縷古怪的韻律聲似乎從地底下麵發出來,說不出來的奇怪。
是佛經嗎?不是!是傍晚我們在杜若噶家中休息時莫丹給我們哼的民族小調,這調子那個小女孩哼起來,童趣盎然,如同鮮花綻放,而此刻一聽,卻感覺是幽暗的夜裏,一條條毒蛇在草叢中潛伏爬行,默默地吐出信子探路。莫名的恐懼在空氣中蔓延著。
幾乎在鍾聲響起的同時,雜毛小道便不顧其他,縱身朝佛塔處衝去,我緊隨其後,幾步便衝了上去。
一道三米寬闊的溝渠霍然出現在我們的麵前,這溝渠足有兩米多深,裏麵黑色的削尖竹釘縱橫交錯。我的速度一旦提了上來,便停不下去,縱身一躍,便過了溝渠,衝到了佛塔的台階下。後麵似乎傳來了雜毛小道的呼叫,我來不及回顧,一腳便將這扇精雕鏤空的門給踹開去。
佛塔第一層,除了一個熏黑的鐵鼎和繚繞的煙霧之外,空****的,別無他物。
人去樓空,山風吹來,將黑黃色的幔布翻卷。
我抬起頭,看向了二樓處的佛堂。
那裏供奉著一尊四麵八手的鎏金佛像和一盞永不熄滅的長明之燈。或許還隱藏著善藏法師和隻在仰光玉石交易會上露過一麵便再無蹤影的山羊胡老頭姚遠。
我手提著開山大砍刀,四處張望,終於找到一個木質樓梯。這樓梯旋轉著連接上去,我大喝一聲壯膽,噔噔噔,箭步衝了上去。光明漸開,人影便現,當我來到二樓之時,隻見一個光著脊梁骨的男人正背對著我,五體投地,朝著那佛像跪拜,對這邊的動靜充耳不聞。
看這個人的身形,便是姚遠。
我正想往前衝去,一陣紅雲裹著恐怖的氣息朝我噴來,我避無可避,隻有低頭捂住雙眼,感覺渾身一麻,耳朵邊響起了善藏法師嘶啞的聲音:“受死吧,你們這些褻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