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林記玉器行

雖然聯係上,但是因為有了當場被人下降的經曆,李秋陽心有餘悸,所以行蹤變得神秘起來,也不敢再次露麵,與跟他接洽的珠寶商們通電話時,隻是說等他解開石再說。不過話說回來,緬甸玉石交易會從舉辦以來,時至如今,已經形成了一整套的管理製度和慣例,貨物的運送,都是由專門的保險公司負責執行,所以李秋陽也並沒有太過擔心。

他隻是怕有人對他本人動手,就如同下午那個被稱為吳楚的胡子男一般。

不過,為了長遠的利益考慮,作為活動的舉辦方,緬甸軍政府自然不希望在自己的管治下出現客商一出會場,就遭騷擾攻擊的事情,這可是臉麵問題。說不定李秋陽能夠得到組織方暫時的保護。

李家湖告訴我們,李秋陽將於明天下午交易會結束的時候,與有意出價的各商家碰麵,商談出售玉石的事宜。我問李秋陽把石頭解出來沒有,如果解出來了,是什麽樣子的?如果有照片,我們也好判斷行事。

李家湖搖頭說沒有,一切都要等消息。

回到酒店房間的時候,我問雜毛小道,說能不能通過你那牛烘烘的“大六壬”來推算一下,找出李秋陽的住址?雜毛小道搖頭說不行,真以為他是神仙啊?我心中煩悶,空落落的,一想到那塊石頭若真是麒麟胎,三叔便有救了,而兩個朵朵也能夠分離出來,暫保無礙,就忍不住想要得到。

交易會已經舉行了兩天,李家湖和顧老板都開始忙活起來,晚餐隻有我們三人和雪瑞、許鳴參加。看著桌子上顏色鮮豔的菜肴,我也沒有什麽食欲,隻是陪著大家夥聊天。許鳴的談意很盛,給我們普及起緬甸的局勢,還談及了目前仍然有爭議的撣邦地區,講到了著名的金三角,講到了毒品大王坤沙……

拋開別的不談,許鳴確實是知識淵博的家夥,對緬甸也十分了解,甚至還會說日常的緬甸語,而且他的確是一個能讓人愉快的家夥,所以晚餐的氣氛還算是熱烈。

飯到中途,從餐廳外麵飛來一道黑影,在旁人詫異的目光之中,虎皮貓大人禦風而來,嘎嘎地大叫餓死了,餓死了。真不知道這個家夥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我們趕緊給它準備食物,虎皮貓大人罵罵咧咧,嚐了幾口桌上的湯,說鹹,太鹹了,這鬼地方的鹽不要錢是怎麽的?

它這麽一鬧騰,飯是沒法吃了,不過好在大家都已經吃飽了,倒也不在意。

雪瑞和許鳴早已經習慣了虎皮貓大人的神奇之處,反而是雪瑞的女保鏢,在鄰桌頻頻回頭,打量肥母雞一般的虎皮貓大人。等到虎皮貓大人酒足飯飽,跳上小叔的肩頭,我們離開了餐廳。正準備乘車回酒店,小叔拉住了我,然後對雪瑞和許鳴說我們還要在這附近買一些紀念品,過一會兒自己回去。

雪瑞奇怪,說那好啊,一起去?

小叔沒說話,反而是雜毛小道立刻自覺地露出了一副猥瑣豬哥樣,說小妹妹,有的事情你還太小,所以就不好跟你講了。紀念品分好多種,有的你能買,有的不能買,隻能自己試。我們要去的場合,不適合小女生去,所以呢,你和你致遠堂叔就乖乖地回酒店睡覺吧?而我們呢,回來得會比較晚的。

躺槍的小叔和我尷尬地把頭扭過去,不說話了。

雪瑞的臉一下子遍布紅霞,粉撲撲的,罵他流氓,還說緬甸這裏的姑娘……這麽醜,你們口味真重!女保鏢在旁邊扶著雪瑞的手,像對待一個真正的盲人一樣,小心翼翼,這會兒投向我們的目光,十分鄙夷。倒是許鳴一眼就瞧出了什麽,沒有說話,反而是勸著雪瑞離開。

看著三人開車往酒店的方向離去,雜毛小道笑著問我,說小毒物你不會怪我破壞你在小蘿莉心中的形象吧?我聳聳肩,說大家都是聰明人,你以為能開天眼的雪瑞,會有多傻?話說回來,我跟雪瑞之間清清白白,最多也隻是大哥和小妹的關係。要知道,我喜歡的是黃菲。

雜毛小道嗤之以鼻,說得了吧,之前還是大叔,現在變大哥了。再有,你和黃警花有多久沒聯係了?

我說真正的愛情是經得起考驗的,雜毛小道扭過頭去,問虎皮貓大人,說大人你怎麽看?虎皮貓大人在小叔的肩膀上走來走去,說一對傻瓜。罵完之後,它開始說事情。原來它之所以離開,是跟蹤李秋陽去了。那個黑胖子離開會場之後,轉車幾次,到了一個私人工坊,然後把那石頭開了。工坊的門窗緊鎖,它進不去,所以也不知曉裏麵到底是不是麒麟胎。但是大人它推斷不像,反而是另外一種東西。問題在於,李秋陽自以為做得神秘,卻已經被好幾路人馬盯上了,那玉石今晚肯定會易手,妥妥的。

說完這些,虎皮貓大人問我們,要不要去湊熱鬧?

好幾路人馬?這麽說來,那還真的是一趟渾水了。看看今天那個出手的黑瘦漢子,便知道仰光這裏的水有多深了,淺坑裏不知道蹲著多少王八,如果我們貿然加入,其中有多危險,還真的是很難說。而最重要的是,那東西是不是麒麟胎,還是兩說呢。

小叔沒有說話,雜毛小道看著我,我則皺著眉頭問那石頭是麒麟胎的概率,到底有多大?

虎皮貓大人鳥腦袋一偏,想了一會兒,說大概兩成吧……

一想到危在旦夕的三叔和隨時可能遭遇危機的朵朵,我咬著牙,說幹了,咱們也去湊個趣。我堂堂男子漢,還怕那些個光腳丫子不成?人死卵朝上,不死萬萬年!雜毛小道拍手大笑,說在這緬甸的大馬路上走著,確實沒看到一個入眼的小妞,老蕭我一肚子邪火,總是要發出來的。好基友,一輩子,走起!

小叔沒說話,而是伸手去招出租車。

虎皮貓大人拍打著翅膀飛到半空中,說果不其然,你們這一夥人都是亡命之徒,真合大人的口味。放心了,跟著大人我混飯吃,一切事情,都有我罩著。

二十分鍾之後,我們來到了一處陌生的街頭,遠離繁華的商業街,周遭的建築都是緬甸風格的,也有一些英式的紅頂小樓。在來的路上,有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湖,花圃裏鮮花盛開,有熱帶樹木在道路兩旁哨兵般挺立,空氣中有潮濕溫熱的風吹來,黏黏的,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這是仰光市裏一個極普通的小區,街上到處都是穿著清涼的本地人,街上的店鋪好多都是前店後作坊的形式,讓人意外的是居然有的招牌還是中文的,這個讓身處異鄉的我們感到十分的親切。

有幾個光著脊梁的本地小孩朝我們跑了過來,然後拉著我們的衣角,嘰嘰咕咕說些什麽。

我們幾個有些發愣,看著這些又黑又瘦的小孩子伸出手,然後一雙雙渴求的眼睛望著我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想掙脫開,然而這些小孩抓得很緊。我們麵麵相覷,而虎皮貓大人則發話了,說他們在找你們這些外國遊客要錢呢,隨便給一點兒。原來如此,我一邊掏出兌換的零碎緬幣給這些小孩,一邊問這肥鳥兒,說大人你還懂緬甸語?

虎皮貓大人傲然說是,想當初大人也是通古博今、集大成者,區區緬甸語哪能夠難得倒它……它吹噓了一會兒,然後說好漢不提當年勇,不跟你瞎侃了,前麵那處寫有中文“林記玉器行”的店子後麵,就是黑胖子所在的工坊,不知道這小子走了沒有,我再去查探一番。

說完話,它展翅高飛,朝遠處而去。

為了不讓人注意,我們走到了一巷道角落的陰影處,看著那大門緊閉的店子,實在想不通為什麽李秋陽會來到這麽一個地方窩著,幹嗎不到交易會指定的酒店住下,享受組織者軍方的保護呢?

我正沉思著這個問題,小叔突然出聲說道:“小心,有人……”他的聲音又快又急,我瞥眼看去,隻見一個身形猶如狸貓一樣的女人,從巷道盡頭輕輕地踏步而來。她體型小,但是靈敏,不一會兒就竄到了我們的麵前,不問緣由,不說話語,抬手便是一抓。

這女人的手上套著一個烏黑的手套,而手套上有五道金屬勾抓,尖銳得發亮。

小叔首當其衝,也不客氣,抬起左手,就跟這女人硬拚了一記。

他的左手在神農架的時候被一道黑影子齊肘斬下,現如今裝上了一個堅硬的鐵拳,跟這女人的手套硬拚,那女人自然不敵他這老辣的生薑,一招便露出了空門,雜毛小道看得眼熱,雙手一抓一攬,便將這女人給抱在了懷裏,緊緊製住了要害,不讓人動彈。那女人張口想叫,小叔伸手,準確地堵住了她的嘴巴。

而我則瞳孔驟然收縮,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林記玉器行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