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圍毆

這從四麵八方湧來的笑聲,讓我後背心的雞皮疙瘩一瞬間冒了起來。

這笑聲我是十分熟悉的,它讓我立刻就回到了灣浩廣場的驚魂之夜。是的,這個女人的聲音,就是廣場大樓中那十二個女鬼的老大,身著白衣的無麵女鬼。我的腦子在瞬間就回憶起來,老王說他的十二頭女鬼就隻剩下三個,而最後附體的人卻隻有小東和蔓麗,還有一頭,再無蹤影。我本來以為這些首尾,自然有張偉國那一票專業人士搞定,沒曾想,他們不但漏掉了絡腮胡,還把這頭女鬼給放掉了。

這辦事效率,我能夠吐槽嗎?

我能夠罵娘嗎?

我能夠豎起兩個中指,表示我發自內心的讚歎嗎?

電閃火石之間想明緣由的我已然衝到了絡腮胡的麵前,抬手要一棒子擂死這該死的家夥,沒曾想棒子立刻就被那女鬼給纏住,動彈不得。時間緊急,我也不作糾纏,放開棒子,伸手就揪住了這個意欲報仇的蠱師。我本以為他跑得如此迅疾,身手靈敏,定是和老王、許永生一般的練家子,然而我這一抱一推,他竟然和我一同倒在地上。我們兩個滾了幾圈,我這才發覺絡腮胡一身的汗水,不停地喘氣。

我這才想起來,我們兩個前追後奔的,高強度地奔走了二十多分鍾,就算是一般的練家子,此刻也是手腳酸軟了。不過奇怪,不知是不是金蠶蠱在我體內的緣故,我竟然還是一身的好體力。我和絡腮胡在平地上翻滾,相互較勁,而讓我擔心的食屍狗卻並沒有跟上來,我這才注意到,金蠶蠱已經加入了對食屍狗的戰鬥。

食屍狗即癲蠱,在肥蟲子的領域裏,它自然不肯服輸,堅決頂上。

我仗著身體強壯有餘力,把絡腮胡按倒在地,半直起身來,啪啪就是兩個耳光。這耳光打得暢快,心中正舒爽,卻感到後背被一陣陰寒狠狠一撞,心髒都差點兒蹦了出來,意識不穩。不用問,定是那唯一幸存的女鬼。不過,這女鬼要真有本事,就上我身來,像這般纏綿,哪能動我分毫?

我不理,自念金剛薩埵心咒,暗結了不動明王印,又一掌,朝我身下這絡腮胡的胸口重重錘一下。

這一錘,絡腮胡口中噴出鮮血來,然而他卻在哈哈地笑,笑容詭異得讓人遲疑,感覺不妙。

果然,在我把這個絡腮胡扇成豬頭之前,他突然睜開了眼睛,晶狀體裏麵的瞳孔為白色的,沒有一絲的人類感情。接著他伸出雙手,握住了我的手腕,如同鐵鉗一般,讓我動彈不得。絡腮胡緊緊掐著我的手腕,詭異地笑,然而眼睛卻是不喜不悲,說小子,你以為你能夠逃得過我的追殺嗎?不但是你,你們所有人,都要一個接著一個絕望地死去,沒有人,能夠逃得出我的追殺……

這笑聲清冷,古怪,像女人在唱歌。

他拉著我就往後甩去,被鬼附身的絡腮胡力氣大得出奇,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便騰雲駕霧一般飛起,最後砸在了一大堆生活垃圾裏麵。我被震得渾身都快散了架,腰間被一個尖銳之物硌到,生疼。我從一堆爛菜葉子和腐爛的泥漿中爬起來,顧不得身上的熏臭,轉身朝另外一個方向跑去,感覺身後有風聲響,掏出震鏡就是一照:“無量天尊!”

關鍵時刻,這銅鏡子也給力,立刻衝出一道金光,將絡腮胡給籠罩住,他頓時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這麽凶猛的鬼,我可沒有降服的法子,而虎皮貓大人——那隻能夠吸食鬼魂的肥母雞又被雜毛小道丟在了家裏麵睡懶覺,我毫不作停留,拔腿就往來路逃去。那一邊,一條食屍狗癱軟在地,而肥蟲子則不見蹤影,朵朵懸於半空,兩條粉嫩如蓮藕一樣的手臂平伸著,那三條食屍狗則靜止不動。

神念阻絕,戾氣未消。

我想起來了,這是《鬼道真解》中隔絕所選對象與外物聯係的一個法子——癲蠱本是依據毒性而發作,而這惡犬,除了服從本能之外,還聽從於下蠱人的命令,朵朵切斷了兩者之間的聯係,便能夠讓這惡犬稍微地停歇下來。不過,這笨孩子,切斷這三條食屍狗的思維感應,可不是一件輕鬆的活計,依她這小孩子的水平,能夠持續多久?我風一般的衝到朵朵麵前,隻見這小蘿莉額頭上全部都是汗水。

鬼為靈體,本來是無汗的,隻是朵朵為鬼妖之體這種甚為稀少的存在,有汗水自然也不用稀奇。

小蘿莉嘟著嘴,眼睛水汪汪,如月光下溢滿水的石井,讓人看著心疼。

我氣憤得很,也更加珍惜朵朵給我製造的這個機會,抬起一腳,猛然間就將那條最凶猛的食屍狗的脖子給踢斷,它嗚咽著癱軟在地,已經變得十分恐怖的狗頭無力地垂著,口中血沫子汩汩地流了出來。正當我想解決第二條的時候,絡腮胡已然衝到了我旁邊,一把就抓住了我的左臂,往旁邊又是一扔,我又是騰空而起,朝著一堆棱角分明的固體垃圾處跌落下去。

以我的速度這一跌落定然要傷到幾根肋骨的。

然而落下來時,我卻沒有感受到疼痛和猛烈的撞擊,一雙手將我穩穩地托住,順帶著往旁邊移了幾米,讓我有驚無險地掉落下來。我扭頭一看,正是我那好色風流的老搭檔——雜毛小道。這時,癱軟在地的那頭食屍狗終於被金蠶蠱成功策反叛變,撲向了絡腮胡。來不及寒暄,問清緣由,我們兩個一同再次衝上前去。

因為懼怕絡腮胡,朵朵已然飄上了空中,口中念念有詞,正是那日對付女鬼的招數。

靈體對靈體,這才是正解。

被金蠶蠱控製的食屍狗已經被絡腮胡子一腳給踹飛了出去,這家夥有女鬼附身,力道大得出奇,那渾身血淋淋的畜生嗚咽一聲之後,便“撒手人寰”了,始作俑者卻並沒有受到半點兒的傷害,鬼頭鬼腦地溜出來,又像一粒子彈一般,射進了另外一頭食屍狗身體內。

這是唯一剩下的狼狗,體型最大的存在。肥蟲子就是以反複侵入的方式,準備迎接最後的勝利。

在金蠶蠱和癲蠱秘術的較量中,金蠶蠱完勝,成功守衛了自己身為王者的尊嚴。雖然這個小肥蟲子平日裏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似乎並沒有什麽尊嚴。但是畢竟,人家腦門頂上,確實長了一顆青春痘。有痘,一切皆有可能。

剩下的那條食屍狗自有反水的同類糾纏著,我和雜毛小道已無後顧之憂,一齊對上了絡腮胡子。絡腮胡之所以力道大如蠻牛,隻因他身上附有一頭凝練十年的惡鬼存在,不然以他二十多分鍾的高強度奔跑,體內的肌酸已然堆積得影響呼吸了,哪裏還能夠做到現在那天神下凡的樣子?

巧不巧,偏偏朵朵對靈體相搏,已然有了一些經驗。

僅僅在一瞬之間,絡腮胡便陷入了被三人圍毆的悲催場麵。他氣力依舊大得出奇,然而我們並不與他正麵接觸,隻是遊走。去夜店娛樂,自然沒人像神經病一樣帶著桃木劍、乾坤袋的家夥什,所以雜毛小道雙手空空,一手的好劍法施展不出來,唯有用拳腳功夫應對。

不過這家夥是科班出身,自小基礎就紮實,發力用勁也滑溜。相反的,絡腮胡到底是鬼上身,力量是大,但是反應畢竟還是慢了一拍,所以以雜毛小道為主力的圍毆團夥竟然堅持了好一會兒。朵朵瞅了一個空檔,直接飛臨到絡腮胡的頭上,圓潤精致的小臉憋得通紅,雙手按在了他的頭頂上,大喝一聲:“臉上長毛毛的怪叔叔,看朵朵的‘博魂大法’!”

這一拍之下,絡腮胡渾身一震,一團黑色的霧氣化作一個凶厲的女鬼,與朵朵糾纏在一起。

我一邊衝上去助陣,心中一邊在冷汗:以後再也不給這小家夥看《海賊王》《火影忍者》了,瞧瞧這小蘿莉,現在的身上,盡是些毛病,打架還喊起口號來,讓人摸不著頭腦。

博魂大法?虧這笨孩子想得出這麽土的名字。

不過名字雖土,但是她這一震,卻將女鬼剝離出了絡腮胡的身體。剛剛脫離人類的軀體,這個時候的女鬼因為不適應此時的存在,其實是最弱的時候。小道因為沒有施法的桃木劍,唯有大拇指扣著中指和尾指,作劍指狀,快速念著咒法,凝神超度這怨氣騰騰的存在。

這黑霧在朵朵周身繚繞,而絡腮胡應聲而倒,朵朵雖為鬼妖之體,但是畢竟年份太少,顯然敵不過這在陰陣中積澱十年的厲鬼,一邊保持自身的神誌不被吞噬,一邊忍不住痛,流下了眼淚來。雜毛小道見得心疼,大叫小毒物你還不趕快出手?我也心急如焚,將絡腮胡子的脖頸處使勁來一下,解決後患之後,看著浮於半空的那團黑霧,說這咋辦?

雜毛小道劍指在黑霧上戳來戳去,大罵說,你那對爪子厲害得緊,抓住它,弄死它。

我關心則亂,聽他大罵,這才恍然大悟,我這雙被詛咒過的手,對靈體的傷害,其實遠高於咒語經文。當下立刻結大金剛輪印,朝著那個與朵朵糾纏的女鬼,狠狠地印去。

此印一結,在我心中,突然不受控製地騰升出一種狂暴的力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