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卷 頂級道門

第一章 茅山啊茅山,我們來了

我們乘動車到金陵,去了郭一指的公司。大師兄來的那天,我們讓郭一指送我們到祿口機場,等待大師兄。

那天大霧,飛機晚點,時間拖延到了傍晚。

我們以為像大師兄這個級別的領導出行,必定是前呼後擁,甚至會有專機。接站口,我正和郭一指討論如何在街頭招攬肥羊的技巧,雜毛小道站起身來,我順著他的目光往前看,見到穿著一身陳舊中山裝的中年老帥哥出現在了視線中,器宇軒昂、麵露和煦如春風的笑容,不是大師兄還是誰?

沒想到這個坐鎮東南的一方諸侯,竟然乘坐特價航班,獨身前來。

瞧見了我們,大師兄提著一個有了些年頭的行李包走過來,與我們招呼,見到郭一指,他倒也認識,握手,並問起他師父鐵齒神算劉近來可好。

郭一指說他師父進了大內做顧問,他也是有幾年沒有見過他老人家了,實在是想念得很。

大師兄點頭,說,哦,既然進了大內,便是擔起了謀算國運的重任,他當真是求仁得仁了。便不再多說什麽,事關大內,自當諱言,大師兄深諳此理。大師兄說他此行乃私事,所以沒有通知當地有關部門。既然郭大老板有車,就占個便宜,與我們一同去罷。

大師兄畢竟地位在這裏,郭一指雖然是鐵齒神算劉的愛徒,但是與這種層次的高級領導幹部接觸也少,受寵若驚,說,你陳老大能夠坐我的車子,這便是給我郭瞎子天大的麵子,來,不多說,上車先。

如何前往茅山,我自然是懵懂不知,而雜毛小道也支支吾吾不肯多言。其實此刻他是最忐忑的,畢竟當日將他逐出茅山的,便是自己的師父、茅山宗掌教陶晉鴻。一直以來,他在為自己曾是茅山弟子驕傲的同時,心裏麵又充滿了深深的自卑和內疚,害怕不被承認,滿懷期望,最後反而是讓自己神傷,狼狽而逃。

我們自然要聽大師兄的安排。郭一指雖然與我們是朋友,但是內部的事情並不好讓他知曉,好在他很知趣明理,將我們載到附近的一家酒店,開完房間之後,晚飯也不吃,做了一個夜裏再會的手勢,嘿嘿笑著告辭。

郭一指離開之後,大師兄不悅地瞧著雜毛小道,說,小明,你也這麽大了,修為也是一方高手,當師兄的並不該幹涉你,但是我們茅山宗並不行那龍虎山的天師之道,某些地方,該節製的時候,還是應該節製的……

聽得大師兄的教訓,雜毛小道隻是嘿嘿,說:“大師兄,我心中自有計較,無須多言。哎,我多日未回茅山,家裏麵也沒有小姑的音訊,所以我冒昧問一句,她現在在哪兒呢?”

雜毛小道平日裏在大師兄麵前倒也老實,此刻卻突然問出這麽一句來,大師兄尷尬地咳咳兩聲,說:“你小姑姑前些年一直跟著傳功長老在穀底寒潭洞內修行,後來傳功長老身體有恙,她便在後院山門處為師父他老人家守門,我也是有日子沒有見過她了。呃,這些不談,我先給你們兩個講一講現在茅山宗的形勢,也好讓你們二人到了宗門裏麵,小心行事。”

聽到大師兄跟我們談正經事了,我們都正襟危坐,作洗耳恭聽狀。

大師兄咳了咳嗓子,說道:“師父本來預計是三四月間就會功成蘇醒過來,重掌教務的。然而事與願違,他老人家不但沒有如期醒轉過來,後來就連掌燈弟子符鈞都再也沒有得過他的消息了。鑒於此,楊知修等一幹人馬更是在宗門內倒行逆施,為所欲為,宗內長老要麽被他拉攏,要麽不理世事,少數一些心有正氣的長老也是孤掌難鳴,情形十分不好。這一次我帶著你們重回茅山,一來是為了調查此事,二來也是要團結宗內弟子,不讓楊知修將這茅山宗給敗壞了……”

聽大師兄說起此事,雜毛小道感到十分不解,說:“大師兄,我以前在茅山的時候,感覺楊知修這個人很不錯啊?為人謙和有禮、學識淵博,對於教內事物頗為熟悉,而且與外部交流的時候也能夠做到長袖善舞,便宜占盡,雖然有時候處事略微偏頗,但是在諸位長老和話事人裏麵,算得上是不錯的,這也是師父讓他做這話事人的原因。為何現在風評如此之差?”

雖然楊知修因為黃鵬飛一事對我們追殺千裏,但是雜毛小道還是能夠拋開自己的立場,對楊知修作公平的評判。麵對著雜毛小道的疑問,大師兄笑了,也不多言,淡淡地說道:“一切都是因為權力,多的也不跟你們說,到了茅山,你們自己便能夠體會……”

此番我們上茅山的目的:一是奉了陶晉鴻之前的指示,帶雜毛小道上山,回歸宗門;二是要了結我與黃鵬飛的一樁公案。今日天晚,明早我們才會前往句容茅山,大師兄也不與我們多說,匆匆交待一番之後便離開,說還要去會見一些朋友。

我們這回去茅山,來不及前往句容鄉下的蕭家大院。雜毛小道顧忌鐵齒神算劉的預言,不敢歸家,生怕給家人帶來不祥,不過也思及家人,托了消息回去。我們在酒店沒坐多久,門鈴便被按響,朵朵蹦蹦跳跳地去開門,隻見小叔蕭應武牽著漂亮可愛的小莫丹站在門前,而在他們的後麵,則是沉默無語的薑寶推著輪椅,輪椅上麵坐著兩鬢霜白的三叔蕭應文。

小莫丹在中國兩年多時間,早就會講普通話了,性格也活潑,乖巧地叫著“小明哥哥”、“陸左哥哥”,然後又與朵朵、小妖一並見過;倒是那個悶葫蘆薑寶,勉為其難地憋出一句話,臉兒卻紅了。

小叔左臂裝上了鋼拳,神采奕奕。三叔這兩年卻是老了許多,眉目掛霜,有點像後來電影《北京遇上西雅圖》裏麵吳秀波的扮相,看得雜毛小道和我的眼角一陣發酸。雜毛小道迎了上去,蹲在了三叔的輪椅前麵,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瞧見我們兩個一臉的傷感,三叔笑了,寬容而平和,拍了拍蹲在他麵前的我和雜毛小道,說,你們兩個不要胡亂傷感,這般小兒女作態,倒讓小輩人看笑話了。

我們擦著眼睛將他們迎進了房間,待眾人坐定,小叔便急不可待地詢問之前電話中我們所說關於周林的事情。雜毛小道從懷裏摸出了半截黑蝠雕老玉佩——這玩意兒我都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撿起來的——將玉佩放在三叔手中之後,鄭重其事地說道:“三叔、小叔,列祖列宗在上,叛徒周林已經被我親手清理門戶,斬殺於魯東肥城地底的東夷殿中!”

摸著手心那塊破碎的玉佩,三叔臉上並不仇恨,隻是深深地遺憾,歎了一口氣,眼角流下了眼淚。

他很早就將周林帶在身邊,一直視如己出,言傳身教,以為能夠將這璞玉雕琢成良材。然而周林自神農架歸來之後的種種做派,還害得他在這意氣風發的年紀坐上了輪椅,實在是有汙於蕭家的名聲。他原本也有恨,不過此時得知周林死去的消息,又不由得長籲短歎,感慨世間無常。

三叔幾乎是帶著周林長大的,小叔卻多年以來一直在全國各地遊曆,對周林這個白眼狼並沒有多少感情,更加關心周林是如何伏誅的,於是一番盤問,我們便將在魯東所經曆的事情,與他們一一講明。聽得這裏麵的諸般凶險和曲折,一步天堂一步死亡,大家都不由得連連感歎。說到周林當時的不可一世,和那黑蝠雕老玉佩的惡靈附體,小叔感歎,那孩子倒也是被誤入了歧途,說起來不能全怪他……

三叔搖頭,說:“不,雖然有心為周林那孩子開脫,但是說到底還是大姐太寵這孩子了,導致他從小的性格就有缺憾,太自私了,後麵有這些行為,倒也不奇怪,怪隻怪我當時也沒有教好他……”

周林既已伏誅,一切都隨著往事塵封,大家便不願再談。說起三叔的病情,答曰還能控製,不會妨礙身體。對於此次的龍涎水蹤跡,我們又好是一番談論,都感歎太過珍貴。

久未見麵,當天我們談論到很晚,三叔和小叔都在歡喜我和雜毛小道的成長,說我們是風雲,在一起才能夠達到他們也不及的高度。而後大師兄回返,又是一番寒暄感慨。

一夜諸事不敘,次日清晨我們與蕭家兩位叔叔告辭,有郭一指開車送到了茅山腳下,然後步行上山。

此番前往,是我第一次正式接觸這神州大地的頂級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