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又見岩壁畫

這個老頭兒,便是另一個隊伍的吳臨一。

吳臨一死了嗎?

沒有。

仿佛聽到了舊日戰友的呼喚,一陣搖晃之後,吳臨一睜開雙眼,虛弱無力地抬頭看了一下我們,眼睛驟然亮起,然後艱難地從喉嚨裏迸出一句話:“快去救洪隊長他們……”話一說完,他便劇烈咳嗽,臉憋成紫紅色,嚇得楊操趕忙拍打他的背部。

好一會兒,他嘔了兩下,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在這段時間裏,我環顧四周,發現這石筍轉角處,還倒伏著十來具屍體,有的是我們的人,有的則身穿黑色棉袍,臉覆惡鬼麵具,想來是鬼麵袍哥會的成員。

馮排長帶著士兵查看這些屍體,過了一會兒,走到我們麵前。

他臉色鐵青,說:“沒有活口,全部死了。”聽到這話,我們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氣,這曾是多慘烈的戰鬥啊,除了吳臨一之外,竟然沒有第二個人能活下來。而且雙方居然都沒有時間來收斂屍體,打掃戰場,可見此刻,戰鬥還處於膠著狀態。

除了部分士兵持槍警戒外,我們都圍到吳臨一的身邊,想從這個幸存者口中,了解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黃鵬飛有些不舍地從懷裏掏出一個白色的小瓶子,倒出兩顆藥丸,遞給吳臨一服下,然後給他喝了一些水,拍背送服。緩過氣來的吳臨一臉色蒼白,指著小溪的下遊,西邊的方向,說:“我們到達了五裏牌,正好撞上了鬼麵袍哥會的部眾。當時,洪隊長領著我們一番衝殺,倒是死了不少袍哥,他們一直退卻,跑到了一個山洞裏。在通知部隊後,我們乘勝追擊,衝了進來。結果前麵的道路還好,但是過了暗河,對手便越來越多,越來越厲害,各種鬼蜮伎倆紛呈迭出,我們損失了不少弟兄。到了此處,鬼麵袍哥會的坐館大哥,張大勇出現了……”

這是一場最簡單的示敵以弱、誘敵深入的戰役,有心對無心,我方慘敗。洪安中這一隊是主力,共有二十餘人,對手卻隻有十幾人,結果一場戰鬥下來,竟然死了十來個。剩下的人,在洪安中的帶領下,朝小溪的下遊退去。

岩洞裏麵的戰鬥,發生在二十分鍾之前。

我們麵麵相覷,誰都沒有想到,自今年五月開始掀起暴風驟雨般的打擊活動之後,邪靈教這些組織,不僅沒有小心翼翼地貓著身子,潛伏過冬。相反,亡我之心不死,竟然通過病橘事件,將我們所有人引入甕中,準備用鮮血作最狠戾的報複。

如此深謀遠慮,運籌帷幄,似乎不是張大勇這個鬼麵袍哥會的坐館大哥,能夠策劃出來的。難道又是邪靈教的掌教元帥出手了?

我渾身發冷,感到有巨大的陰謀籠罩四周,讓人喘不過氣來。雜毛小道的臉色也不好看,他眯著眼睛,瞧向了西邊,然後拿雷罰挑開額頭垂下來的長發,沉吟說:“除了張大勇,對方還有什麽高手?”吳臨一喘著粗氣,胸前和嘴唇之上盡是鮮血,甚是猙獰。他回憶了一會兒,說:“當時太混亂,又都帶著鬼臉,瞧得不是很仔細。不過,可以肯定,鬼麵袍哥會剩餘的幾個有名頭的高手,比如二娘子、羽麒麟,還有吳老亂,都在這裏。”

我對鬼麵袍哥會並不是很了解,所知道的,也就是四大巨頭。但是楊操等人身居西南久矣,聽到這一個個響當當的名字,都不由得驚歎出聲。

我略有些奇怪,問:“這二娘子是什麽人物?名字忒奇怪,和十三姨一般。”

楊操在旁邊跟我解釋,說:“你還真的說對了。這十三姨是張大勇的姘頭,而二娘子卻跟曹礫是對食夫妻。”我點頭“哦”了一聲,表示知曉,不過目光卻飄向了雜毛小道,他轉了一下眼珠,表示知曉。

黃鵬飛心慮青城二老,問吳臨一有沒有瞧見王道長和秀雲大師。

吳臨一說,他們先前在這裏戰鬥,未曾見到青城二老,而後他又暈了過去,更是什麽都不知道。

事情一下子變得棘手起來。退又退不得,我們這裏有人有槍,這麽退回去,實在不像話;但是若要前進,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岩洞子裏,生命如此脆弱,稍不注意,我們便會報銷。最重要的事情在於,鬼麵袍哥會向來都是玩弄鬼魂的大拿,死在他們手上,可不是一死了之這麽簡單的事情了。這選擇對於我們來說是個難題,連剛剛失去澤袍的軍人,都不由得沉默起來。

在這空當,我想起一件事情來。於是,返回來路,走上台階,用手電筒照射,隻見在距離道口十幾米的地方,堆著一大堆的石頭,有潛伏者將我們的退路,給封堵上了。

當我把這個消息告訴大家時,又是一陣惶恐。沒有退路了,現在是關門打狗。

馮排長通過步話機聯絡外麵的戰士,結果聽筒中傳來的是一陣“滋滋”的聲響。我和雜毛小道、朵朵、小妖朵朵和虎皮貓大人來到角落,看著惶然失措的眾人,心中也是一陣焦急。我問虎皮貓大人,說:“老大,我們現在怎麽辦,到底怎麽逃出去?”

虎皮貓大人抖抖身子,甩落好多幹枯的碎屑和絨毛,說:“這一堆傻瓜,腦袋都轉不過彎,順著鬼麵袍哥會的思路走,最後的結局,不過就是死亡而已。”

雜毛小道點點頭,說“是”,然後環顧四周,語氣低沉地說:“吳臨一有問題。”

我眉毛一挑,說:“你也看出來了?”

雜毛小道點頭,說:“是啊。看看這裏,這麽多人都死了,很多屍體都被補過刀。然而,吳臨一這麽一個重要人物,雖然也是身受重傷,但是卻沒有死,光憑這一點,都不由得讓人懷疑了。我在想,楊操等人心中也有所疑慮,之所以沒有說出來,隻是因為太熟了,慣性思維而已。不過我們不一樣,大家本就是路人,何必假惺惺地不肯麵對現實呢?”

小妖冷哼,說:“早就對那個怪老頭不滿了,要不要我去把他揍一頓?”

我趕緊攔住這個暴脾氣的小狐媚子,這周圍,可不都是我們的兄弟,真當馮排長帶的那些戰士,拿的是燒火棍兒呢?

就在我們幾個窩在一旁,小聲商議時,吳臨一在楊操的攙扶下,踉蹌地站了起來。他悲憤地舉起雙手,大聲喊道:“同誌們,兄弟們。我知道你們心裏都在害怕,都在猶豫,都在想著如何退回地麵。不過,現在我們沒有退路了。相逢狹路間,道隘不容車。唯有勇者,才能獲得最後的勝利!看看我們身上的衣服,看看我們手中的武器,國家供養了我們這麽多年,不就是期望我們殺光藏在暗處的敵人,保一方平安嗎?有種的,跟我一起衝,救出洪隊長,殺他娘個片甲不留!”

吳臨一的話很有煽動性,頓時,所有人的情緒都被挑動起來了,喊了兩輪口號後,紛紛要求前去解救被追殺的同誌們。

看著大部隊準備開拔了,雜毛小道問我,說:“小毒物,怎麽辦?”

我看著那十幾把武器,冷笑,說:“跟上去,盯著他,有什麽異動,立刻出手。”雜毛小道點頭,說:“好嘞。”這時吳臨一捂著胸口,看向我們,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陸左,你們幾個要不要一起走?”

我含著笑,說:“這當然,還請吳老師在前麵領路,我們一定要把洪老大他們解救出來。”

吳臨一說:“好,我們現在就走吧。”

說完話,他在楊操的攙扶之下,帶著眾人沿小溪,朝下遊走去。站在雜毛小道肩頭的虎皮貓大人環顧四周,說:“我先去四周查探一番,一會兒再來找你們。”我不由得暗罵:這肥母雞,每逢有事,總是及時開溜,然後到緊要關頭再出現,以體現其重要性。這到底是什麽心態?

這一回,我們並沒有領頭,而是跟著大部隊緩慢行走,越過了幾個石筍,小溪蜿蜒入洞口。

這時出現了一個隧道式的長洞,從岩壁的形狀看,有人工開鑿的痕跡。我們行了十多分鍾,洞內寂靜,沒有見到人或者屍體。不過有血,新鮮的血液,成噴濺狀灑落在地上或牆壁上,觸目驚心。而就是這些血,讓我們開始注意到岩壁。

突然間,我的背部一陣發麻,在手電筒的照耀下,一幅幅明暗斑駁的壁畫,上麵的技法十分熟悉,無數線條勾勒的圖形中,有著數不清的三眼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