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包子鳳鳳

在得到塵清真人的允許下,我來到了產房,瞧見了剛剛生產完畢的小顏師妹,和接產醫生捧在手中的小嬰兒。望著那剛剛剪斷臍帶不久的小嬰兒,我不由得苦笑了起來。

瞧見我臉上苦澀的笑容,躺在**的小顏師妹秀眉一豎,瞪著我說道:“怎麽,你不喜歡女孩兒啊?”

我瞧見她上綱上線,慌忙解釋道:“生男生女都一樣,就我而言,生個寶貝女兒自然是最好不過。但是——你看這孩子,整個兒就是一個皮薄肉厚的包子臉,跟你我哪裏有半分相像的地方?”

聽到我的話,小顏師妹更加難過,指著我說道:“你是什麽意思,覺得她不是你的娃娃,對吧?”

都說女人一旦有了小孩兒,脾氣就自動長了,這一看果不其然。

我慌忙賠著好話,而這個時候塵清真人也走進來,對我解釋道:“小孩兒長得與你們不像,這是我有意為之。”

我有些發愣:“啊,怎麽回事?”

塵清真人慈愛地從接產醫生手上將這包子臉的小嬰兒接了過去,對我說道:“宗門之內,也並非一池清水,難免會有些風聲傳出。這孩子是你的骨肉,也是你的命門,為了不讓某些人知曉,我特意傳了應顏形意觀想法,讓她在孕期修習。至於這包子臉,可不是你之前對應顏說出的心願麽?”

啊?

我以前有說過希望生出一包子臉的小孩兒麽,我怎麽不記得了?不過這事兒不記得可以,麵前的這個產婦我可得好好地哄著,免得抑鬱。於是,我連忙滿臉堆笑,說盡了好話,方才讓小顏師妹開心了一點兒。

塵清真人愛憐地抱了一會兒小嬰兒,然後交到了我的手上來,問我道:“你想好小孩兒的名字了麽?”

我接過繈褓裏的小嬰兒,感覺這小肉團兒當真是柔弱至極,握慣了長劍的手抱著她,有一種無由來的緊張感。

捧著這小人兒,不知道為什麽,我心中最柔軟的那一個地方,頓時就一陣慌亂。這是我的崽兒啊……我陳誌程的孩子,血脈相連。盡管在此之前,我與她沒有一點兒感情,但是在瞧見她的第一眼,我卻感覺到一種生命延續的感動。

從今之後,我在世間又多了一份牽掛,而我也終於成為爸爸了。小家夥緊緊閉著眼睛,越看越像包子,越看越可愛。

我愣了一會兒,這才想起來回答塵清真人的問題:“叫什麽好呢……既然應顏說夢見有金色鳳凰入腹,不如就叫做——包鳳鳳吧?”

“包鳳鳳?”

孩子不能隨我的姓,也不能隨小顏師妹的姓,甚至不能名正言順地說成是我們的骨肉結晶,這是塵清真人之前就已經跟我打好招呼的。不過孩子的名字,終究還是由我們來取的,這也是對我和小顏師妹的一種補償。不過聽到我的決定,小顏師妹卻有一些不願意了,這名字雖說聽著順耳,不過有些俗氣。

塵清真人卻是撫掌大笑,說不錯,這名字聽著就跟孩子有緣。小顏師妹嗔笑道:“哪裏有緣啊?”

塵清真人掰著手指解釋道:“包,說的是這孩子的長相;鳳鳳,說的是她出生時的異象。這名字言簡意賅,又十分應景,最重要的,是跟她爹的名字,又有幾分神似……”

小顏師妹聽到最後一點,一開始還沒怎麽想通,隨後眼睛一轉,噗嗤一笑,捂著肚子說道:“得,那就這名字吧,哈哈!”

塵清真人口中的名字,自然不是陳誌程,而是我的曾用名陳二蛋。說起來,當真跟包鳳鳳一般模樣。我聽到了也歡喜,舉起那睡得昏沉的小孩兒就樂:“包鳳鳳,以後你就叫作包鳳鳳啦……”

塵清真人給我的印象,是不苟言笑、比較沉默的老道士,在孩子麵前,他的笑容卻從未停止。他也曉得小顏師妹剛剛生產,雖然修行者體質不錯,但也需要多休息,於是又說了幾句話,離開了房間。

我抱著小包子來到小顏師妹的床前坐下,抓著小顏師妹的手,柔聲說道:“你辛苦了!”

聽到我這溫柔的情話,一直假裝堅強的小顏師妹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反手將我抓住,放在臉龐上說道:“我沒事,真沒想到你居然能夠回來。當初消息傳回來的時候,我還以為這孩子沒有父親了呢……”

小顏師妹的話說得我一陣語塞,我自然知道她心中的苦楚,我也不想過這種聚少離多的日子。一來我身負十八劫,容易貽禍家人;二來身處其位,我不得不盡心盡力,衝鋒在前。

一切都是命。

小顏師妹既然跟了我,那就得吃苦。手掌輕撫著這個美麗的女人,我的心中盡是柔情,許多歉意的話說不出口,隻有輕輕撫摸著她,給她溫暖。

小顏師妹情緒激動了一會兒,這才收斂起來,抹著眼淚笑道:“以前想你的時候,整夜整夜都睡不著覺。現在好了,有這小家夥在,她那沒良心的父親,我便也可以放下來了。”

我苦笑著說道:“你這般移情別戀,讓我心中好是難過啊……”

兩人抱著小孩兒,說著情話,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夜漸深了,外麵傳來了塵清真人的咳嗽,我方才醒轉過來,不敢再在小顏師妹身旁逗留,離開房間。

我在鄧家村待了一個多星期,手機關機,斷絕與外界的一切來往,就隻陪著小顏師妹和小包子。而一個星期之後,按照之前李道子對我命讖的判詞,我不得不離開此處。

盡管我依依不舍,卻不得不狠心離開。十八劫並沒有渡完,我若是不想將這禍患的命運傳給身邊的摯愛親人,那就得守著這規矩。

離開前,我與塵清真人對小包子的將來作過討論。

他的安排,是將小包子留在鄧家村裏,寄養到一歲的時候,由他前來將其收為關門弟子,將小顏師妹定作繼任者的備選位置,將其帶入後山修行。這樣一來,包子和小顏師妹就能夠名正言順地待在一塊兒了。當然,兩人之間,不能以母女相稱。

一開始我對這安排還是有些疑慮的,覺得將小包子一個人放在這兒,萬一出了意外怎麽辦?最終,我還是被塵清真人給說服了。

在這世外之地,總比在茅山宗門之內好一些。事實上,並不用塵清真人提醒,我已然能夠感受到了茅山宗自我師父閉關之後的不同了。用一句話來簡單描述,就叫作暗流湧動。

涉及到宗門之內的內部矛盾,即便是塵清真人也是沒有辦法捋清的,更何況是常年待在官方之上的我。這個話題,我們稍微聊一下,便也不再多談,現在不是處理此事的時候。

離開了鄧家村,我還是返回了茅山一趟,露一個麵,算是對這大半年的失蹤,作一個解釋。我的出現,有人喜有人憂,不過在人前,我還是獲得了許多人的祝賀。

巫體大成的我,在經曆大半年的地底跋涉,已然將自己打磨得十分低調圓潤,再加上遁世環的掩飾,很少有人能夠瞧得出我具體的修為到底有多強。

如果不認識我,很多人甚至會覺得這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我卻知曉,整個茅山之上,至少有三個人能夠感覺到我的成長。

回到茅山的第一天,我與符鈞秉燭夜談,長聊一夜,一直到次日雞鳴之時,方才罷休。居移氣,養移體。多年未見,我這師弟已然是變了許多模樣,有了一派大家的氣象。在門下弟子麵前,也是威風得很,給我的感覺,已經漸漸向那門中長老靠齊了。

沒有人想到,當初的他,差一點兒因為資質有限,而被否定掉。所謂茅山三傑,他算是最沉穩的一個。

我在茅山沒有待幾天,便下了山,路過天王鎮的時候,特地去蕭家大宅瞧了一眼,與蕭家的幾個兄弟聯絡感情。對我的到來,蕭老爺子表示出了十二分的熱情,給我的感覺,仿佛知道我是他女婿一般。

席間問起蕭克明的時候,老爺子的臉色有些黯淡。顯然,我那一身修為被廢的小師弟,一直都沒有跟家裏麵的人聯係過,此刻浪跡天涯,不知道是艱辛,還是瀟灑。

隨後我又去了金陵,從南南手中拿了兩副龍鱗軟甲,又給了他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忙亂了許久,我方才返回了首都,結果剛一回來,行程通知到了歐陽涵雪那兒,就有車子堵在了機場門口。幾個一身黑西裝的家夥將我攔住,說上麵有人要見我。

特勤局有外出任務,一般都會是中山裝打扮,而這穿得跟保鏢一般的行頭,顯然不是我們的人,不過,他們又都是修行者。盤查了一下身份,結果對方也不打算隱瞞,毫不猶豫地將招牌亮了出來。原來是民顧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