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花舟載入,海天佛國

“打破山門?”

聽到我的問話,黃晨曲君頓時變了臉色,瞧著我一本正經的模樣,不由得苦笑道:“誌程,你真當下麵這幫家夥有多厲害呢?且不說這幫投機的家夥能不能團結一心,就算是都肯赴死,慈航別院的山門,也不是那麽容易突破的!”

黃晨曲君的露短,我並不意外,笑著說道:“對了,老黃,這一兩百號人,都是什麽來曆?”

他回答道:“二十多人是川北水寨的水蟒子,還有的,則是附近幾省道上豪傑。說本事,有好幾個都不差,但未必肯赴死力,更多的是在投機取巧,等待機會而已。”

我不由得詫異道:“這些人怎麽敢惹慈航別院?”

我這疑問並非沒有道理,要曉得,靜念師太有躋身天下十大的修為,慈航別院的尋常水準也高,一般人是不敢去招惹的。

黃晨曲君知道我的疑慮,冷笑著說:“慈航別院這幫女人,以前得罪了太多的人,這些年來一直備受打壓,雖然韜光養晦,但也不得人心,那些人過來,也不是什麽意外之事。再說了,起意的人並不止我們這些。據我所知,還有幾股力量也在周遭潛伏,準備渾水摸魚,趁火打劫呢。”

還有幾股力量?我心中一跳,不由得對劉滿堂他們這些地方部門的工作能力的鄙視進一步加重。不過想想也不稀奇,多數修行者都不願意出來工作,精英都被上麵挑走了,地方上的力量太差,倒也不能全怪劉滿堂他們。

黃晨曲君瞧我臉色陰晴不定,知曉我心急,問道:“你是怕落千塵躲在慈航別院不出來,或者偷摸著離開這裏,你擔心找不到他人,對吧?”

對著忘年老友,我並不隱瞞,點頭說道:“落千塵必須死,我這話撂下了,就不打算收起來,不然我手下的那幫人如何看我?”

他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一事兒,對我說道:“硬闖不行,智取倒也不是沒有辦法。”

我問道:“怎麽智取?”

黃晨曲君笑著跟我分析道:“慈航別院想要拉攏朱貴幫她們獵取那頭軟玉麒麟蛟,必然不會讓落千塵立刻治好他兒子的病,也就是說,在軟玉麒麟蛟最終歸屬之前,他是不會離開的。而那幫尼姑何時下手,無人知曉,但能肯定的是,一定是在那三天無遮大會期間。如果我們能夠混入其中,或許比在外麵幹等更好一些。”

我點頭同意,但還是有些疑惑:“如何混入?”

黃晨曲君嘿然笑道:“慈航別院這次開無遮大會,其一是想要借勢,壓住那些暗動的潛流。其二則是想要重出江湖,所以廣發英雄帖,而我這裏,倒是有一張。”

我眉頭一揚,問道:“你怎麽會有?”

他嘿然笑道:“誌程,你或許忘記了老哥我可是慈元閣供奉?慈元閣是現如今江湖上最大的經營機構,慈航別院想要重出江湖,怎麽可能少得了慈元閣呢?”

我才想起這一茬,詫異地說道:“這麽說,慈元閣準備讓你去參加?”

黃晨曲君笑著說道:“我是供奉客卿,地位超然,這等俗事自然與我無關。方閣主明日會到普陀山,你若是想混進去,我可以幫你。”

我摸著臉說道:“這個——靜念師太是見過我的,而我茅山也有人前來此處……”

黃晨曲君從懷裏掏出一張人皮麵具,笑著說:“這對你我倒都不是什麽難事兒,隻需要你自己收斂神光就可以了。”

與黃晨曲君的會麵,讓我不用再苦苦等待。當天我並沒有離開,讓布魚獨自一人回返,而我則與一字劍等到次日中午的時候,與前來普陀山的慈元閣閣主方鴻謹碰麵。

我與慈元閣的方鴻謹因為這些年的生意而熟識,又因為基金會的事情,算是打得火熱,雙方都不陌生,見麵之後,自然又是一陣寒暄。

當黃晨曲君提出讓他帶我混入慈航別院的無遮大會時,他明顯有一些猶豫。盡管隻是一刹那,但我感受到了,問他是否有什麽麻煩。

方鴻謹沉吟,沒有立刻回答,倒是旁邊的二掌櫃斟酌了一下語氣,對我說道:“若說是別的事情,我慈元閣倒也沒有二話,隻不過這事兒,有待商榷。要曉得我慈元閣是以經營起步,誠信為本,如果這事兒傳出去,恐怕影響有點大,怕沒了口碑,閣主這才有所顧慮。”

我聽到他這話,立刻明白了,慈元閣開門做生意,倘若被傳出與公門一起合夥坑騙江湖同道,隻怕以後就沒有人敢和他們交易了。特別是慈元閣的灰色收入,在經營項目裏占了很大一部分。

我能夠理解慈元閣的顧慮,黃晨曲君卻感覺沒麵子,冷冷哼道:“我陳老弟什麽樣的人物,你也不是不曉得,他怎麽可能會露馬腳?”

一字劍黃晨曲君是慈元閣的首席供奉,也是最大的武力保障。他才是慈元閣最需要巴結的人。

聽到黃晨曲君言語之間有些不高興,原本還有些猶豫的方閣主立刻拍板笑道:“黃老莫生氣,他不是這個意思。陳司長,你的事就是我慈元閣的事,回頭你就扮作我新招攬的供奉,陪著我一同前往慈航別院便是了。”

我理解對方的為難,不過也越發感受到了方鴻謹的善意,點頭笑道:“方閣主,你這份人情,我記下了。”

方閣主笑著說道:“哪裏,哪裏,你太客氣了。”

多了我這麽一個變數,慈元閣無端擔上了許多風險,方閣主與我談起前往慈航別院時的一些注意事項。

首先,不能暴露行蹤,其次呢,不要留下慈元閣的把柄。總之一句話,那就是不要給慈元閣惹麻煩。

慈元閣能夠答應這事兒,已經十分難得,我自然不會再為難他們,當下也是全數答應。經過討論,我還是以小廝的身份,會比較好一些。

我領了一套夥計服,去船艙裏把人皮麵具戴上,又縮骨變氣,躬身出來的時候,活脫脫一個土裏土氣的鄉下夥計。

瞧見我這一身裝扮,慈元閣等人長舒了一口氣,伸出大拇指,誇讚這神乎其神的易容手段。黃晨曲君對我直接矮了一個腦袋的身高讚歎萬分。當然,之所以能夠如此,倒也多虧了我巫體大成,對縮骨塑形的小手段倒也得心應手。

當天我隨著慈元閣的隊伍,前往普陀山的慈航別院。

慈航別院重開山門,對前來捧場的江湖同道十分熱情,貴為齋主的靜念師太親自出麵接待,而慈元閣也被安排在離龍虎山、茅山不遠的院子裏,以示尊重。

方鴻謹作為江湖大豪,吸引了最多的目光,而我隻是一個挑著賀禮的小嘍囉,甚至都沒有機會擠到前麵去。當夜,方鴻謹被邀請去赴宴,而我則在下人房裏呼呼大睡。

次日清晨,我挑著慈元閣帶來的賀禮,跟隨慈元閣的幾名重要人物,和另外一個小夥計一起,前往慈航別院的山門處。這一天,正是慈航別院山門大開的時辰,也是無遮大會舉辦的日子。

山門在一處仙氣濃鬱的山林之中,一曲山溪流出,花舟載入。每一艘花舟之上,都有一個英姿勃勃的小尼姑當艄公,將前來捧場的江湖同道一一送入其間。

最先進入的,自然是茅山、龍虎等大派,慈元閣被安排在了末尾的位置。對於這安排,方鴻謹等人倒沒有什麽意見。畢竟人家是按照曆史淵源來排位的,百年之前,慈元閣不過是一個小雜貨鋪子,犯不著爭這閑氣。

每入一家,都由知客僧尼唱名。

茅山話事人和徐長老、執禮長老雒洋等人從我身前走過,然而沒一個人注意到我,唯有雒洋長老,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慈元閣閣主方鴻謹。

差不多有半個小時,終於唱到了慈元閣,花舟抵岸,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尼姑衝著這邊嬌聲喊道:“諸位貴客且上舟。”

方閣主邁著方步,緩慢過去,而陪著他的幾名掌櫃也是笑融融地上前。而我和另外一個夥計,立刻挑起賀禮,跟著上了花舟。

花舟並非木質,與紙皮一般輕巧,小尼姑撐杆朝著前方滑動。

我蹲在花舟尾部,還沒有仔細打量,便感覺一道虹光落眼,前方一陣清涼,心中頓時一跳,知道到了傳說中的海天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