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林中伏屍幽怨生

若是旁人,自然不會留意到路邊這突然冒出來的行人,然而作為一名茅山道士,對諸般邪惡,多少還是有一些敏感的。當瞧見對方那宛如老臘肉一般油光僵硬的臉孔時,我當即下令道:“刹一腳!”

林齊鳴踩下刹車,車子停在了那兩名古怪路人的二十米遠處,車前大燈照著那兩人的臉,而對方也正好遙遙地看了過來。

“僵屍!”林齊鳴下意識地喊了一聲,我眯著眼睛瞧,發現這兩個神秘人都穿著整齊的黑色長衫,體型消瘦,如同竹竿一般挺立,身子空空****的,戴著一頂黑帽子,一對眼珠子竟是紅的。盡管對方壓抑著氣息,但我的第六感中,卻能夠感受得到那兩個宛如僵屍一般的神秘人並不是尋常角色,絕對是難以對付的硬茬子。

負責給我們指路的那矮個子叫作羅一馳,他瞧見這般場景,立刻興奮地喊道:“居然是兩頭僵屍,抓住他們啊?”

林齊鳴回頭過來詢問意見,我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讓他不要妄動。

一般的僵屍,秉承怨力而生,屍體所化,從來都是憑著本能行事,碰到這般的情形,必然是直接跳躍過來,攻擊任何活物。此刻它們盡管回過頭來了,卻一動也不動,瞧它們這模樣,似是有著一定的智慧。

而僵屍若是誕生了智慧,那必然就是級別頗高的存在,甚至有可能還是伏屍、不化骨之類的極品僵屍。若是如此,隻怕這事就有些麻煩了。

雙方對峙了幾秒鍾,空氣似乎變得凝滯,我下意識地朝懷裏摸去,就在我動殺機時,對方卻仿佛感應到了一般,身子微微一晃,消失在了路邊。望著前麵空無一人的道路,林齊鳴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對我說道:“老大,這兩個古怪的僵屍,似乎有點兒門道啊,我剛剛與它們那紅色的目光對視,竟然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林齊鳴自從得了清傅山的真傳之後,勤修多年,已然能夠躋身一流高手的行列,而即便是他,都有這般的感覺,說明那兩個神秘僵屍必然是級別不低的異物。按理說,碰見這般的事情,我應該毫不猶豫地出手,將其擒下,以免貽禍一方,不過我此來是為了找尋小師弟,也不敢多生事端。

時間緊迫,我們沒有再多作停留,我讓林齊鳴繼續開車,一直來到了山麓邊緣的野林子裏,這才下了車。

望著黑黝黝的山林,那矮個兒有些腿軟,想起剛才那個被他誤認為廢材的僵屍,林中不時還有烏鴉飛起時的驚叫聲,不敢往前走了,結果被林齊鳴用匕首頂在後麵,頓時就配合了。有的時候,恐懼遠遠要比勇氣來得快。

除了這矮個兒,還有被塞在後備箱的三人,一路顛簸,整個人都是暈暈乎乎的,也都被林齊鳴提了出來。我冷著臉打量麵前這四個玄武門的幫眾,淡淡地說道:“我在此之前,都沒有聽過你們這個門派,不過也曉得你們在黃山一帶頗有些勢力。但也僅僅如此,你們若是想活,就帶著我們找到我那小師弟,若是不想活,現在就提出來,我成全諸位!”

四人都被折騰得沒一點兒脾氣了,聽完我的話之後,頭如搗蒜,紛紛說道:“曉得,曉得,一定賣力就是了。”

我們將車停在了林外,趁著月色,深一腳淺一腳地往裏麵走。那矮個兒跟我們介紹,說道:“我們第一任門主在黃山一處石窟中找到一本修行真典玄武青猛訣,六轉金身,刀槍不入,這才創立了玄武門。當年可是橫掃皖省,無人能出其右,可惜曆任門主資質不夠,即便是現任,最高也隻能修到第三轉,再難精進。於是就沒落了下來,沒有出路了,方才做了這般的勾當……”

林齊鳴不耐煩地說道:“我可不想聽你們這玄武門的光榮曆史,直接告訴我們,那人被你們引到哪兒去了?”

旁邊的胖子高銳爭著說道:“這不正講著呢,開山門主找到真典的那石窟,後來便成為了我們玄武門的秘境,裏麵乃真修府邸,機關重重,門主打算將那位道爺引入其中,再慢慢地折騰,迫使他交出東西來。你別誤會,我們就隻是求財,可不敢傷人呢,不敢的……”

他越是這般解釋,卻描繪得越黑,我冷著臉不說話,一路往前走。想著我那小師弟還真是衝動,別人一點兒小伎倆,便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一點兒江湖經驗都沒有。

他這般胡來也就算了,無論是什麽結果,自己負責便是。然而他好死不死,還帶著我師父最為寶貝的孫女陶陶,這事兒就有點棘手了。

當然,我心中雖然抱怨,卻不能不管,一來陶陶是我師父最疼愛的孫女,我得保證她的安全;二來這蕭克明可是小顏師妹二哥的兒子,說起來,他既是我的小師弟,也是我的內侄。有這兩層關係在,我也不得不幫他擦屁股。

在山林中一路行走,林齊鳴和朱雪婷除了看管這四個玄武門的幫眾,還要不斷地查驗痕跡,果然瞧見有活動的跡象,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如此進了林中,又翻越了幾道山梁,馬不停蹄,人不歇息,一直走了半個多小時,算是進了深山。我在隊伍的後麵押著,心中正想著事,突然聽到隊伍前麵傳來了林齊鳴的警告:“停止前進,那誰,羅一馳對吧,你上前去看一下,躺倒在草叢裏的那個人什麽情況!”

有人?

我拍了下朱雪婷的肩膀,讓她照應著其餘的家夥,走到前麵,瞧見在左側方的十米處,果然有一個黑乎乎的身影臥在荊棘叢中,不知道怎麽回事。而我走過來的時候,那被點到名的矮個兒還是猶豫了一下,下意識地往後麵躲,不情願地說道:“大兄弟,別啊,我在這裏麵,是身手最弱的一個。要是有什麽變故,我可應付不來!”

林齊鳴入了特勤局許久,自然懂得跟這種江湖混子打交道,伸出一把黑化處理過的匕首,頂在了他的後背上,冷冷地說道:“讓你去就去,少廢話!沒看到那是一個死人麽?”

被這般逼著,那矮個兒不情不願地往前走去,口中還嘀咕著:“就是死人,我才害怕呢,要是活人,還要你說?”

這邊相距不遠,他很快就到了草叢邊,小心翼翼地伸出腳,將那俯臥在裏麵的家夥掀起來。借著月光一看,仿佛瞧見了什麽恐怖之事,一聲大叫之後,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哀嚎了起來。

我們瞧見那被掀翻過來的人一動也不動,便圍了上去,瞧見不過是一具屍體而已,還沒有等我仔細瞧,那一晚上都不怎麽說話的絡腮胡突然跪倒在地,嚎啕大哭道:“馬老六!你咋死在這兒了啊,這是咋回事咧?”

他哭哭啼啼,在林中嚎得格外瘮人。我借著月光仔細打量,瞧見這具屍體頗有些古怪,一張臉慘白如薄紙,麵無血色,身子單薄,雙眼下一片烏黑,很不對勁兒。

旁邊的林齊鳴也瞧出來了,走上前想要看個仔細,結果那絡腮胡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了他,怒氣衝衝地喊道:“他都被你們的人給殺了,還想幹嗎?”

瞧他這激動的情緒,顯然跟這馬老六關係不錯,我問矮個兒咋回事,他告訴我,馬老六是他們門中一個身手不錯的頭目,也參與了今天的行動,沒想到居然死在了這裏。我點頭,示意了一下林齊鳴,林齊鳴一把推開絡腮胡,毫不猶豫地將匕首插入那屍體的胸口,往下一劃拉,這才抬頭對我說道:“老大,你過來看!”

我走過去,傷口處並沒有血流出來,而是一種黏稠的黃色組織液。即便是屍體,也不可能沒有血。

旁邊的人也被這情況嚇到了,不敢再阻攔林齊鳴,他將屍體再翻過去,在脖子下的右肩上,有一個拳頭大的傷口,仿佛是咬傷。

瞧見這般情形,我們的臉色都不怎麽好看,我沒有讓林齊鳴繼續勘測,而是趕著那矮個兒繼續帶路。隊伍的氣氛顯得十分沉悶,然而沒走幾裏路,我們又發現了幾具類似的屍體,淩亂散布。經過玄武門這幾個幫眾的確認,都是他們的同門,也都是參與追擊我小師弟的家夥。

難道它們也參與其中?

正在我們互相猜疑的時候,前麵的林中突然傳來了一聲尖利的驚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