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我隻是拉肚子

鬼麵袍哥會的人臉色大變,因為按照他們的計劃,坐鎮陣眼的瘦竹竿兒李由是不應出現在這裏的。

他本應該坐鎮陣眼,調度各種變陣,將深陷其中的青城山諸人一點一點地磨死,而不是身先士卒地衝將出來,與他們共同麵對讓人聞風喪膽的青城山重瞳子。

劇本不是這樣的,那麽李由出現在這裏,到底是發生了什麽變故?

狗頭軍師的目光一瞬間就集中到了我和徐淡定身上,特別是看到我手中的長劍,表情越發地清冷,寒聲說道:“李由,你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兩個小把戲都看不住,到底要鬧哪樣?”

狗頭軍師輕蔑的語氣讓氣喘籲籲的李由怒意頓起,他在場中轉了幾個方位,終於來到一麵旗幡下,稍微恢複了安全,然後恨意凜然地說道:“喬建你個王八蛋,要不是你在大哥麵前說這兩個小蝦米不值得大費周章,還說這兩人資質不錯,可以納為己用,老子會這麽狼狽?終日打鷹反被啄眼,你曉得你眼中的這兩個小角色到底是誰不?”

見李由這般氣急敗壞,那被叫做喬建的狗頭軍師不由得一愣,當時就飛躍而起,與青城山諸人保持距離,朝著我望來。而青城山一脈,從重瞳子、李昭旭到那七把劍,也都瞧向我們。

我可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將出來的角色,南疆的戰場都壓不垮我,哪裏會怕這眾人聚焦的場景。再說了,身為陶晉鴻的徒弟,我若是畏畏縮縮,便是丟了師父的臉麵。於是我當下抱拳拱手,朝著遠處的重瞳子恭聲說道:“茅山門下,掌教首徒,晚輩陳誌程,拜見重瞳子前輩。”

徐淡定也是抱拳說道:“晚輩徐淡定,拜見重瞳子前輩。”

我們兩人亮出身份,鬼麵袍哥會的人就像見了鬼一般,而重瞳子則是滿臉欣喜地說道:“陳誌程?我聽說當年茅山重開山門,邪靈教天王左使與茅山掌教陶真人一同爭一位陳姓少年,最後陶真人喜獲高徒,原來便是你啊。不錯,不錯,少年英偉而沉穩,氣度飛凡,不愧是茅山門下。”

說完了我,他又轉向徐淡定,和氣地說道:“你應該是水蠆長老徐修眉之子吧?長得果然很像,當年令尊路過渝城,我們曾經有過一麵之緣,也算是老交情吧。”

重瞳子語氣和善,讓人心生好感,也可能是因為我們的出現於他們而言實在是及時雨。我們這邊一派祥和,鬼麵袍哥會諸人卻是變了臉色。此番法陣倘若沒有李由的主持,便隻能依靠本身的規律自行運轉,如此雖然也有巨大的加成,但是千裏之堤毀於蟻穴,效果自然是千差萬別。

勝負隻在一線之間,我們幾人很快就達成了同盟,天平立刻就傾斜了。重瞳子瞧出瘦竹竿兒李由是最關鍵的人物,他在鬼麵袍哥會的地位或許並不比別人高,但是現在卻能夠決定生死。於是重瞳子身子一扭,便朝著李由衝去。

即便在陣中,陣法師也是此中最了解法陣之人,緩過神來之後,李由腳步轉移,幾個扭身而過,又隱沒在了黑暗之中。

然而這兒終究不如陣眼隱秘,即便他通過光線的變化和空間的錯覺隱藏身形,重瞳子卻不是那麽好哄騙的。這般成名的人物,除非準備充裕,要不然哪裏會被這麽簡單的法陣遮了眼,更何況眼中有雙瞳之人,更能看透事物的本質,故而兩人一追一逃,弄得李由無比狼狽。

戰端一開,諸人又陷入了一片混戰之中。鬼麵袍哥會的光頭鐵牛依舊凶猛,以一己之力敵住了青城山老君閣的李昭旭和七把劍。

法陣依舊在運轉,狗頭軍師喬健轉過頭來,憤怒的目光看向我和徐淡定。

原本天衣無縫的計劃,因為我們這兩個變數,變得這般破爛,狗屎一般。

不可饒恕,既然是變數,那麽就應該直接消滅掉,免得再生事端!

沉默了幾秒鍾之後,喬健雙腳一蹬,便似離弦之箭飛撲而來。我起初沒有感覺,過了兩秒鍾,對方山呼海嘯般卷起無數炁場飛揚,我意識到這兒終究是他們的主場,而且鬼麵袍哥會之所以能夠橫行一時,雄霸一方,其中高手自然讓人畏懼。我當下將魔劍緊緊握著,朝著前方如暴雨一般猛然刺去。

清池宮十三劍招。

我一上來便用最厲害的手段之一,就是為了鎮住來者凶悍的氣焰。

狗頭軍師喬健飛身而來,刷地一下甩出一把精鋼骨胎的紙扇。那白紙麵上寫著五個大字“鬼麵白紙扇”,不停地打旋,將我的氣勁悉數撥開,一路勢如破竹,頂到了我的胸口。我一招淩厲的解式將其化開,兩人都受了勁兒,一起向後躍開。我凝望那人手中的紙扇,寒聲說道:“好字!”

談到這字,喬健似乎來了興趣,得意洋洋地說道:“當然是好字,這是我的上一任,不遠萬裏求張大千先生寫下的,擱如今,每一字都價值千金!”

沒想到他扇麵上的字還有這般來曆。所謂的白紙扇,是延續當年洪門的叫法,指堂口裏麵專門負責管賬或者謀劃的智者,這樣的人物在一個堂口的地位,要麽排第二,要麽排第三,妥妥的大人物。不過此戰事關生死,佛擋殺佛,神擋殺神,我殺紅了眼,哪裏管得這些,嘿嘿笑道:“字雖好,人卻不咋地!”

這話顯然惹怒了鬼麵袍哥會的白紙扇喬健,他臉色肅冷,哼聲說道:“小子,當初力主留下你等性命的人是我,所以李由罵我瞎了眼,這個我咬著牙承認下來。不過既然是我犯下的錯誤,便由我來彌補吧!”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造型醜陋的粗陶哨子,放在唇邊輕輕地吹了起來。

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發的聲,一邊吹,一邊還能連連冷笑著說道:“小子,陰蛇蠱的厲害你可能還不知曉,但是過一會兒,你就能夠清楚而深刻地體會到了!”

說著,他腳步飄忽,生怕我上前與他拚命。然而我抱著胳膊紋絲不動,冷冷地看著他,一臉平靜。

我沒有喝過那粥,根本不懼此蠱毒發作。喬健吹了一會兒,見我臉上一點兒痛苦都沒有,不由得一陣詫異,駭然說道:“怎麽可能,你難道沒有被種下蠱毒?”

我嘿嘿笑道:“粥中藏毒,這事兒你哄得了別人,能哄得住我這自小在苗疆長大的人嗎?哼,天真!”

但就在我盡情奚落對手的時候,我身後的徐淡定突然一聲悶哼,直接栽倒在地。

這情況把我嚇了一跳,回過頭看著倒在地上痛苦不已的徐淡定,詫異地問道:“師弟,你不是告訴我你沒有喝過那粥麽,現在怎麽又倒下了呢?”

盡管承受著恐怖的痛苦,但徐淡定還是一臉微笑,淡定地說道:“我不是中蠱,隻不過有點兒拉肚子,你別管我,繼續幹死他!”

看著徐淡定平靜的表情,我突然明白,沒有《臨仙遣策》的他自然是中了招,隻不過他不願消磨我抵抗和鬥爭的意誌,才沒有跟我說實話。

這個徐淡定啊……

我心中惶然。就在這時,一具屍體從天而降,直接摔落在距我幾米遠的地方,腦漿和鮮血四濺。

我詫異地四處望,發現場中一片混亂,卻沒有人死去,這人明顯是從外麵被扔進來的。

再低頭一看,瞧見此人的麵容,我不由得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