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近代教育的奠基者張之洞

張之洞(1837—1909),字孝達,號香濤,直隸南皮(今河北人)人。張之洞的家庭“三世為州縣官”,從小就受到嚴格的家庭教育。少時博覽群書,過目不忘,16歲時,以鄉試第一名中舉人,26歲中進士,任翰林院編修。早年,張之洞以攻訐時政而成為“清流派”的重要人物。30歲時被派任浙江鄉試副考官,接著督辦湖北學政,開始主管一省的教育,繼而任四川學政和國子監司業。34歲起,擔任山西巡撫,繼升為兩廣總督,兩江總督,成為最高地方長官。光緒十五年(1889年)調任湖廣總督,擔任此職一直到光緒三十三年(1907年),其間除1895年1896年和1902年1903年兩次臨時代理兩江總督以及入京定學製外,他在湖北任職長達37年,是清代總督中在一個地方任期最長的封疆大吏。

在地方的任職期間,張之洞除了興辦洋務、設槍炮廠、開礦務局、置軍艦和訓練軍兵外,尤其重視教育事業建設,他創辦了一批著名的書院和洋務學堂,並大力提倡留學教育,晚年躋身於軍機樞要,光緒二十九年(1903年)主持製定了我國第一個近代學製即癸卯學製。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積極參與廢除科舉製度的教育改革,供職中樞,主管學部。在四十餘年的仕官生涯中,張之洞勤理學政,關心教育,不僅有豐富的辦學實踐經驗,而且有係統的教育思想理論,在我國近代教育史上占有十分重

要的地位。

張之洞是新洋務派的首領,與早期洋務派曾國藩、李鴻章相比,雖然他的教育活動後起,但是他更加重視人才的培養和學校教育的重要性,對教育目的與作用有更深刻的認識,同時對待中西文化與教育的看法也有更理論化、係統化的論述,它的核心是“中體西用”的教育救國論。

張之洞的教育活動大致可以以“中法戰爭”和“戊戌變法”為界限分

為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即他由十載學官到出任巡撫時期。這一時期,張之洞屬於頑固派營壘的舊學捍衛者,其辦學的目的在於“通經為世用,明道守儒珍”,使學校培養“出為名臣,處為名儒”的人才。他創辦了湖北經心書院、四川尊經書院和山西令德書院等,教學內容主要是傳授綱常名教的

“通經學古之學”。

張之洞作為學官,主持過浙江鄉試,所取多樸學之士。做湖北學政時,鑒於士風敗壞,他強調“以根抵之學礪礪諸生”,並以“端品行,務實學,兩義反複訓勉”。在四川任學政時,大力整頓科舉積弊,並親自講學於尊經書院,著《輏軒語》《書目答問》二書。前者將科舉考試注意事項逐條列出,對考生加以指導,實為科舉考試指南;後者列舉經、史、子、集要目,實為舊學入門。在這一時期,張之洞所起用和培養的代表人物有袁昶、許景澄、陶橫、孫詒讓、張祥齡、範容、宋育仕、楊銳等。

第二階段,即中法戰爭後到戊戌變法前,督粵、湖廣和暫署兩江期間。這一時期張之洞從清流派轉化成洋務派,為了適應清末洋務活動的需要,調整了早期洋務派舊學與新學、中學與西學的關係,修正了他早期的辦學宗旨,著重培養用傳統綱常名教武裝頭腦而又能從事洋務的各種專門人才。在教學內容上除了堅持傳統的舊學為基礎外,提倡增添傳授西文、西藝的新學。同時,他逐漸將過去所興辦的舊式書院改革為新式學堂。他說,書院“必須正其名曰學,乃可鼓舞人心,滌除習氣。如謂學堂之名不古,似可即名曰學校,即合古製,且以名實相符”。這一時期,張之洞對教育改革是有保留的,其主旨仍在“變器不變道”,即主張學習西方某些近代藝能,但必須保存中國的封建政治、倫理傳統。

在張之洞的影響下,湖北經心書院初期學習課目為經解、史論、詞賦之類。光緒十六年(1890年)五月,張之洞在湖北武昌建西湖書院,課目分經學、史學、理學、文學、算學、經濟學六門,又以新學方興,還開設天文、地理、數學、測量、化學、博物學、兵法、史略學以及兵操等學科。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又添設外文、天文、格致、製造四門西學內容。在管理方麵,改舊世積分法為“日課”,即仿效學堂按日上堂教習,類似現代教育的班級授課製。

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初,張之洞暫署兩江。由於身處文化發達地區,與外部世界聯係擴大,加上中日戰爭的刺激,他興辦了一係列新式學堂,如在南京創辦儲才學堂,恢複水師學堂,興辦陸軍學堂,在江西高安辦蠶桑學堂。此外,他還大力提倡出國留學教育。光緒二十二年(1896年)初,張之洞從兩江返回湖廣本任,開始大規模地興辦學堂和派遣出國留學生以及創辦文化設施,這時期,他雄心勃勃,決心在教育上大幹一番事業,他致力於軍事教育、實業教育、留學教育、師範教育、普通教育

等。

軍事教育方麵:他早先在廣東時創辦了水陸師學堂,這是當時一所規模較大的洋務學堂,以培養海陸軍事官員為主要目標,水師聘英國人做教官,陸師由德國人做教官。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他又在南京創辦了江南陸軍學堂;光緒二十二年(1896年),他創辦湖北武備學堂。

實業教育方麵:他提出要“振興農工商各項實業,為富裕國民之利”。他在湖北創辦的實業學堂,有礦業學堂、工業學堂、湖北自強學堂、湖北方言學堂、湖北方言商務學堂、湖北算術學堂、湖北農務學堂、湖北工藝學堂、湖北駐東鐵路學堂等。這些實業學堂都是零星創辦的,並無係統規劃,辦學宗旨,專在實用,招收和培養了一大批我國近現代各方

麵的技術人才。

普通學堂方麵:他在湖北創辦的有初等小學堂、湖北五路小學堂、湖北普通中學堂、湖北高等學堂、湖北存古學堂等。張之洞主張,小學由民間自辦自主。中學教育培養方向有二,一是“不仕者從事於各項實業”,二是“進取者升入各高等專門學堂”。課目為十二門:倫理、溫經、中文、外語、曆史、地理、數學、博物、理化、法製、圖畫和體操。教學方法仍以講誦為主,同時兼用西方教育實驗、觀察等方法,大學堂的宗旨規定為造就通才。他選擇兩湖、經心、江漢三書院的優等生入湖北附高等學堂學習經學(道德學、文學)、中外史學(國朝掌故學)、中外地理(測繪學附)、算學(天文學附)、理化學、法律學、財政學和兵事學。後兩門均為西學,延聘東西各國教習講授。學生四年結業後再派往東西各國遊曆一年,以後高等學堂的學生來源主要由普通中學堂的畢業生升入,三年學製年限,畢業後出國遊曆一年。這樣,張之洞就把普通教育初步係統化

和製度化了。

留學教育:張之洞認為學習外文是學習外國的必要準備,他說:“知中不知外,謂之聾瞽。”“自強之道,貴乎國知情偽,取人所長。若非精曉洋文,即不能自讀西書,必無從會通博采。”自強學堂就是一所外語專科學校,設有英、法、俄、德、日語等科目。在辦外語學堂的同時,他還極力提倡編譯西方書籍,後來他在兩江和湖廣地區合設江楚編譯局。張之洞還認為,在國內讀洋書不如出國留學,留學一年勝於國內讀洋文五年,所以他大力提倡留學教育。他曾派遣2人到比利時學煉鋼鐵,派學生分赴英、德、法、日本留學軍事和製造技術。

師範教育:在興辦各類教育的過程中,張之洞認識到師範教育尤為關鍵。他說:“查各國中小學教員取材於師範學堂,故認為師範學堂為教師造端之地,關係至重。”他先後在湖北創辦了一批師範學堂,如湖北師範學堂,除普通學科外另設教育學、衛生學、教授法、學校管理法等科目。

又如兩湖總師範學堂,規模大、學生多,內設附屬小學,當時李四光、聞一多就是該師範學校的學生。此外,他還創辦了湖北師範傳習所,支郡(即各府)師範學堂,建立了全省師範教育網。

此外,張之洞對婦女教育和兒童教育也予以一定的重視,他先後在湖北興辦了一些婦幼學堂。如湖北敬節學堂,是當時的幼兒師範學校;湖北育嬰學堂相當於今日的保育員學校;湖北女學堂,為湖北近代女學之始。

在湖北期間,張之洞還創辦了圖書館、《湖北商務報》《漢報》《楚報》《湖北日報》《湖北官報》等,為湖北文教事業做出了卓越的貢獻。

第三個階段,即戊戌變法之後的時期。在這一時期,張之洞的教育思想日臻成熟,一方麵他發表了代表作《勸學篇》,另一方麵他積極參與和

主持製定癸卯學製。

《勸學篇》集洋務教育思想之大成,對中國近代史上中體西用的政治、文化、教育思想做了理論上的總結。《勸學篇》共四萬餘字,分二十四篇。內篇九,講中學;外篇十五,講西學。“中學為體,西學為用”是《勸學篇》的一貫精神,主張在維護封建綱常名教的原則下,謹慎地接受西方資本主義社會的技藝,以此技藝來救清王朝封建製度和學術文化之“闕”,以達到維護封建製度的目的。張之洞晚期形成的教育思想越來越暴露出洋務教育的反動性一麵,他害怕資產階級利用西學特別是西方政治、哲學、思想等作為反對封建專製統治的革命武器,所以他禁止私學教習政治法律與兵操,查禁反對封建名教的資產階級革命家所辦報刊雜誌,乃至殘酷殺害革命黨人等。

但張之洞晚期也順應時代潮流,積極參與廢除科舉製度和擬定癸卯學製。癸卯學製亦稱《奏定學堂章程》,這是我國第一個正式頒行的近代學製,對科舉製度的廢除和促使中國教育走向現代起了重要作用。癸卯學製包括二十個文件,其中主要是“學務納要一冊,管理學校通則一冊,實業學堂一冊,請講學生章程一冊”。這個學製的教育宗旨是“中體西用”,具有資本主義國家教育製度的形式,明確規定了各級學校的學習年限與學習目標,采用新的教育內容與方法。在這個學製的推動下,光緒三十一年(1905)清朝徹底廢除了自隋唐以來的科舉考試製度,新學堂也得到了很快的發展,光緒二十九年(1903年)以前,全國官辦學校為數很少,新學製推動後不到八年,全國新學堂發展到五萬二千多所,學生人數達

一百五十多萬人。

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張之洞晉協辦大學士,後督辦粵漢鐵路,充實錄館總裁官,1909年去世,著作有《張文襄公全集》。

點 評

從晚清中興四大臣身上,我們不難發現不能中興晚清的緣由了。這四大臣之間的作用是相互抵消的,特別是以曾國藩、李鴻章為代表的對外軟弱派在政局中占著主導地位,把強硬派取得的功績給化為了烏有。

軟弱派在洋務運動中,崇洋媚外,對洋人采取了一種過分依賴的態度,到處表現出一種奴顏媚骨的嘴臉以討好洋人,想以此來換取洋人的支持,結果被人越發看不起,洋務運動始終隻能學到別人的浮表和過時的末技,這就根本談不上中興之路了。因此,晚清的中興之舉,隻給未來播下一些種子。晚清中興的失敗留給後人的教訓是:永遠不要讓軟弱派主政,軟弱派隻能使強國變弱,使弱國滅亡,依靠他們來變革圖強,無異於緣木

求魚。

值得回味的是,軟弱派在主觀上也是希望國家富強的,所以才會掀起一場洋務運動,實踐魏源的“師夷之長技以製夷”的思想。有道是,吃一塹長一智。這些中興的大臣,皆是智慧之士,看到此“軟弱姿態”無效了,為什麽不改變方略?難道這是一種性格使然?政治上的軟弱性是由一種人格的軟弱性決定的嗎?但他們對農民起義,又為什麽那麽殘酷強硬呢?是什麽決定了他們對外政治上永遠的軟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