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呂不韋大開秦國養士之風

在戰國時期的群雄逐鹿中,統治者越來越意識到了人才的重要性。

有了人才,窮國可以變富,弱國可以變強,人才成了真正的“寶貝”。有一次,齊威王和魏惠王在郊野約會狩獵。魏惠王問:“齊國有什麽寶貝嗎?”

齊威王答:“沒有。”

魏惠王又問:“我的國家雖小,尚有十顆直徑一寸以上,可以照亮十二乘車子的大珍珠。齊國那麽大,怎麽可能沒有寶貝呢?”

齊威王答:“我對寶貝的看法和你不一樣。在我的大臣中有位叫檀子的,讓他駐守南城,敵人就不敢來犯,泗水流域的十二個諸侯國都來朝賀。還有位叫月分子的,讓他守衛商唐,趙國人就不敢向東到黃河捕魚。

在我的官吏中有位叫黔夫的,讓他鎮守徐州,燕國人就在北門、趙國人就在西門行祭禮,舉家投奔的有七千多戶。我的大臣中還有位叫種首的,讓他對付盜賊,社會上就出現路不拾遺的好風氣。這四位大臣,光照千裏,豈止是照亮了十二乘的車子呀!”

魏惠王聽了齊威王的話,慚愧地低下了頭。

這個故事頗為典型地反映了戰國時期一些統治者對人才的重視。那時,不少有權有勢或有一定地位的人,為了進一步擴大自己的實力,都在廣攬人才,以至為人才展開爭奪戰。這裏先講一個有關孟嚐君養士的故事。

孟嚐君,姓田,名文,父親田嬰是齊威王的小兒子,是齊宣王的異母弟弟。田嬰死後,田文繼承封地,號孟嚐君。孟嚐君是齊國著名人物,因齊國臨淄古城探測平麵圖

養食客眾多,據說有三千人,而出名。

當初,馮諼聽說孟嚐君愛好賓客,穿著草鞋來見他。孟嚐君說:“先生遠道而來,有什麽指教嗎?”

馮諼說:“我聽說您愛好士人,而我因為貧困,所以來投奔您。”

孟嚐君就把馮諼留下,安排在三等食客裏,以粗茶淡飯相待。過了十天,馮諼覺得自己沒有受到禮遇,就彈著自己帶來的寶劍唱道:“長劍啊,我們回去吧!這裏沒有魚吃。”

孟嚐君從管家那裏聽說了這件事,就說:“那就給他魚吃吧,再安排他到二等食客那裏住。”

過了幾天,馮諼又彈起寶劍,唱道:“長劍啊,我們回去吧!這裏沒有車子坐。”

孟嚐君聽說了,又吩咐管家:“給他車子坐吧,再安排他到一等門客的屋子裏住。”

又過了幾天,馮諼再次彈起寶劍,唱道:“長劍啊,我們回去吧!我在這裏不能養我的家啊。”

孟嚐君知道了他有老母在家,就派人去供養他的母親。

這下馮諼試探明晰了,孟嚐君確實是個禮賢下士的君子。他決心以自己的才能好好報答孟嚐君。有一次,齊湣王認為相國孟嚐君的名聲超過了自己並且獨攬齊國的政權,於是罷免了孟嚐君。眾食客見孟嚐君被罷免,都離開了他。馮諼說:“借給我一輛可以進入秦國的車子,我一定使您在齊國受到重視,而且食邑更加擴大,行嗎?”

孟嚐君就準備了車子和禮物,派他出使秦國。馮諼來到秦國遊說秦昭王說:“天下的說客駕著車馬西行來到秦國的,沒有誰不想加強秦國而削弱齊國的;駕著車馬東行往齊國的,沒有誰不想加強齊國而削弱秦國的。

這是兩個難分雌雄的國家,不可能並立為雄,稱雄的就能得到天下。”

秦昭王長跪著問馮諼:“用什麽辦法使秦國不敗而可以稱雄呢?”

馮諼說:“大王也許知道齊國罷免了孟嚐君的事了吧?”

秦昭王說:“聽說了。”

馮諼說:“使齊國受到天下重視的是孟嚐君。如今齊湣王由於聽信讒言而罷免了他,他內心怨恨,必然背叛齊國。如果他背叛齊國,來到秦國,那麽您就可以得到齊國的領土,您不就可以稱雄了嗎?您趕快派人帶著禮物偷偷地去迎接孟嚐君,不可以錯過時機呀!如果齊湣王覺悟了,重新任用孟嚐君,那麽雌雄屬於誰就不能預料了。”

秦昭王非常高興,便派遣十輛車子載著百鎰黃金去迎接孟嚐君。馮諼辭別秦昭王先走了。到了齊國,他勸齊湣王說:“天下的說客駕著車馬東行來到齊國的,沒有誰是不希望加強齊國而削弱秦國的;而駕著車子西行往秦國的,沒有誰是不想加強秦國而削弱齊國的。秦國和齊國是雌雄難分的國家,如果秦國加強了,那麽齊國就削弱了,這樣勢必不能並列稱雄。

現在我私下聽說秦國派遣了十輛車,載著百鎰黃金來迎接孟嚐君。孟嚐君不西行那也就罷了,如果他西行去擔任秦國的宰相,那麽天下就會歸屬秦國,而齊國就危險了。大王為什麽不在秦國使者到來之前,重新重用孟嚐君,並多給他食邑來向他表示歉意?如果您能這樣做,孟嚐君一定會高興地接受。這樣,秦國就不能聘請孟嚐君了。秦國雖然是個強國,但是難道能夠聘請人家的宰相並迎接他嗎?”

齊湣王說:“好吧。”

於是齊湣王召回了孟嚐君並恢複了他的宰相職位。

如果說孟嚐君養士,主要是為他個人效力的話,那麽戰國時期還有一種養士類型,這就是國家養士。其中齊國政府的養士遠近聞名,並創造出了中國思想文化史上的一大景觀:稷下學宮。

秦朝郡縣圖

從齊桓公起,齊國在國都臨淄(今山東淄博市)稷門外設置學宮,吸引各地學者到齊國講學、交流、著書立說,史稱“稷下學宮”。到齊威王、齊宣王時,稷下人才濟濟,有一千多人,都稱為稷下先生。稷下先生在那裏聚眾講學,自由辯論,高談天下治亂之事,卻又不當政,所以有人稱他們是“不治而議論”。這些人在稷下學宮受到尊崇,皆列為上大夫,住高門大屋,生活優裕;出則有車,後麵還跟從數百人,聲勢浩大。尤為難得的是,齊國政府還給他們以自己決定去留的自由,“合則留,不合則去”。離開時,齊王有時還表示歉意,送給盤纏。離開後,若還想回來,同樣受到歡迎。

當時的兩位大思想家孟子和荀子,就曾到稷下。據考證,孟子遊曆諸侯,從事政治和文化學術活動約二十四年,其中兩次到齊國,在稷下時間約十六年。荀子十五歲就遊學稷下,三次來而又三次離去,在稷下時間約四十六年。

齊國政府創辦稷下學宮,主要出於招徠天下賢士以增加和炫耀國力的政治目的。從創辦開始,持續活動了一百多年,其意義遠遠超越了創辦目的的本身。它使華夏曾經活躍在曆史上的原始民主精神和闊達好議之風得到了弘揚,促進了戰國時期百家爭鳴的發展。

而秦國統治集團向來重視任用外來人才。早在春秋時期就有大批秦地以外的有識之士投奔秦國,並得到任用。如穆公時代的晉人百裏奚、由餘。進入戰國時期,仍有各諸侯國家的人士不斷入秦,像商鞅即從衛國而來。可以說,春秋戰國數百年間,正是外地人士的不斷融入,才使秦國人口素質及生產力水平不斷提高。

商鞅變法以後,由於廢除了“世卿世祿”製度,大大地削弱了信任、重用宗室貴族成員的傳統,特別是獎勵耕戰政策行之有效,國勢蒸蒸日上,秦國因此吸引了大批東方國家的有識之士。

但是,在長期吸收外來人才的過程中,秦國一直是有所選擇的。選擇的標準越到後來越明確,就是歡迎持法家觀點的人物,排斥持其他觀點的人物。法家是士的一種,但士是一個品類繁雜的群體,持不同觀點的流派一起構成了一個活躍的士的階層。在呂不韋入秦以前,秦國一直沒有形成這樣的士階層,當然,也更無人大張旗鼓地“養士”。難怪荀卿遊秦國時對秦人說:“秦國無儒。”

呂不韋當政期間,一改過去的人才政策和文化政策,轉而采取一種兼容並蓄的做法。在他出任相國之初,就在相府內建造了數以千計的高堂廣舍,廚房內延聘了眾多的名廚,並在首都和邊城城牆上掛起告示:歡迎各國和國內士人到相府做客。

於是天下士人蜂擁而至。這其中包括了儒、道、墨、陰陽、法、縱橫、兵、農的各名家門徒,另外還有一些思想博雜的人物。他們的到來,使秦國思想文化界的麵貌有所改觀。

呂不韋在秦養士,具有十分優越的條件。首先,他自己並非秦人,卻官至丞相。這對秦以外希求功名之士具有極大的**力。其次,呂不韋大權在握,既可為養士提供便利,又不至於引起別人的嫉恨和反對。最後,在兼並戰爭中,秦國正表現出明顯的優勢,一些有識之士已經看出,秦國削平群雄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所以,沒過多久,投到呂不韋門下的士人就達三千人之多。

在這三千人當中,絕大多數人都隨著歲月的流逝而不被人所知。但有一個人,卻在秦國的曆史上留下了濃重的一筆,直至今天,他還時常被人提及,這個人就是李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