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逼問

一個校外人,隻是周末會到研究生院蹭複習資料,專業方向也沒有交叉,陰闌煦怎麽論也算不上是他學長。然而這個人身上似乎存在一種能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如此可疑,少年居然沒有拒絕。

衛夏自己都無法解釋為什麽會乖乖跟著陰闌煦走。和他結識稱得上是一次巧合,本來應該再不會有交集,誰成想這個年輕人後來又找過他幾次,每次卻隻問幾句便匆匆離開,對話簡短而不知所雲。至少衛夏是這麽覺得的。他們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像這樣的比肩而行,更是第一次。

上課鈴響起前大部分學生便已經在教室裏坐好,校園安靜下來,視野中漸漸隻剩沉默的行道樹。兩個人看起來隻是隨意散步,年長者手上的力氣卻不曾減小,擺明了是有意要帶少年去某個地方。衛夏這才發覺不妙,但他們已經到了這個年輕人的目的地。

麵臨拆除的舊文學樓,當年還是個標誌建築,如今位置已經偏僻到了東大建築群的外圍。

衛夏接著被逼到一個漆皮斑駁的牆角,周圍的寂靜冷清陡然鮮明,毫不留情地抹掉其它的疑慮與好奇,不快的回憶迎麵襲來。

就是在這裏,少年曾經被——

“很好的談話地點,不是嗎?”

陰闌煦看到衛夏握緊拳頭,之前臉上的虛假笑容總算有了點兒他能稱之為愉悅的情緒。

“你想做什麽?”

“密集書庫裏七零八落的那位,留著能證明身份的東西,我看到一枚訂製尾戒,還有令人過目難忘的綠色頭發。這讓我想起一個有過幾麵之緣的東大學生,巧合的是你也認識——你的同班同學,林安。”

陰闌煦朝他邁出一步,衛夏條件反射地跟著後退一步,沒有讓自己的身子完全貼到牆上。他的眼睛緊盯著麵前這個人,餘光卻在留意兩人之間的空隙,準備伺機脫身。這一係列動作相當隱秘,可惜未能逃過陰闌煦的雙眼,畢竟他終日麵對一個受過嚴格訓練的特別行動組成員,與貓為伍的耗子總是能學會幾聲貓叫。

這個少年越是抵觸,那個年輕人就越是愉悅,微笑逐漸帶上刀鋒一樣銳利的弧度,那蒼白的臉皮上仿佛割出深深一道傷口。

在衛夏剛踏出逃跑的第一步時,陰闌煦猛然擰住他的胳膊。對方高挑瘦削的身形對少年而言本構不成威脅,但這個“無證法醫”了解人體的弱點,竟然就真的一擊得逞,將衛夏摁在了牆上。

“果然今天不舒服嗎?”

衛夏聽到那個人呼吸沉重,在自己耳後低語,接著他的手掌便向上一托。反剪著的雙臂明明隻是被微微上抬,牽拉到的肌肉卻大聲抗議,今早起床後就酸痛不已的身體哪承受得住,少年抖了一下。

陰闌煦無法看到少年的表情,但光是抽氣聲也足以讓他愉快地眯起雙眼。

“我們上次聊的話題還沒有結束呢,告訴我,你為什麽討厭林安?”

近在耳畔的低語與吐息讓衛夏一陣惡心,拚命想遺忘的記憶此刻如同鋒利的碎片切割起他的神經。

細小的嗚咽聲傳來,陰闌煦卻像坐觀老鼠偷食的家貓一樣看戲。

“已經不是討厭了嗎,莫非?”

冰涼的手隔著少年身上的布料沿著腰線遊移,年輕人嗤笑一聲,舔過對方發紅的耳廓。少年立刻大幅度顫栗起來,可憐兮兮地縮起身子,馬上就要哭泣求饒一般——

然而陰闌煦知道並非如此。

衛夏的呼吸變得粗重,手背青筋泛起,緊貼著他的年輕人仿佛都能感覺到這人胸腔中劇烈心跳帶來的共鳴。

看來他的獵物已經接近陷阱,正在深淵的入口試探。

少年突然一聲怒吼:

“不準提他!!!”

難以言喻的欣快潮水般湧上,幸好陰闌煦及時發現自己的語氣中帶了興奮,立刻把情緒壓了下去。他開始轉換聲線,如同被伊甸園中那條引誘夏娃偷吃j果的蛇詛咒過一般,變得沙啞的嗓音仿佛也飽含魔力,引導少年的理智躍入那噬人的深淵:

“最後一次見到林安時,你們在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