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開門先揖盜

平三戈跟著導演、啞巴眾人是乘五菱神車回市區的,去了一趟養老院,給橋爺古風城拜了個安,據說按照江湖規矩,晚輩找回來的錢,要分一半給前輩的,而且規矩還頗大,拜安的時候得抱拳兩躬再加三個響頭,那是天地君親師都得拜到。

隻可惜人心不古,沒那麽講究了,象征性的抱拳鞠個躬就打發了,臨走時,平三戈向橋爺恭恭敬敬鞠了三個躬,用手勢比劃著剛剛學會的啞語,這還是布狄教的,那簡單手勢含義是:保重,我們會很快回來看你。

那位暮年的王者一起像一尊風化的石雕,卻不料被這幾個簡單手勢給看得神情慟動,揮揮手,打發著後輩上路了,可車行漸遠時,他卻唏噓一聲,用僅存的殘手抹著兩顆渾濁的老淚。

這是一門惡毒的手藝,卻總也擋不住飲鳩止渴的人前仆後繼。

“嗨,三兒,你真玩到九星連環了?”

快下高速時,喬二棍好奇問。

“沒有,肥布說話多大水份你不清楚?”平三戈笑道,副駕上的布狄正打呼嚕。

喬二棍也知道這貨愛吹牛,刨根問底道著:“那練到幾顆了?”

“七上八下,不穩定,有時候七顆,有時候八顆,七上八下這個詞用得好,太難掌握了。”平三戈道。

就這麽都把眾人嚇住了,導演噴了句我操,後座那位二貨不信邪了,出聲問著:“就玩幾個石頭子,至於這麽當回事麽?”

“可教你說了,蹬鐵輪就玩個腿快,手藝人的本事還不都在手上,啞巴,你是幾顆?”喬二棍問。

啞巴淡淡道了句:“和三兒差不多,可我都快六七年了沒長進。”

“不會吧?”平三戈愣了,沒想到自己天賦如此牛逼。

喬二棍一攬他道著:“你以為呢?橋爺那玩意可是正宗手藝人才玩得轉的,現在街上的賊可能都沒聽說過,這行蠻力不行、吃苦不夠,玩得還真是悟性,我告訴你,我都當賊十幾年了,連五鳳朝陽都過不去。”

“嗬嗬,他頭回去見橋爺,橋爺撇了撇嘴就沒理他。啞巴吧,橋爺好歹還給了句評價。”導演呲笑喬二棍道,喬二棍卻是毫不著惱,自嘲道著:“我也知道自己心性不行,愛賭愛女人。可反過來說了,我弄上錢,我不吃喝嫖賭,那生活還有什麽意義?”

“對,喬哥說得真有文化。”熊二強又讚了句。

被熊二讚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喬二棍羞得直捂臉,直道著:“嗨,熊二,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

“噯,不插嘴,喬哥我不小了,完全可以適應吃喝嫖賭的生活。”熊二強道。

這貨把沒表情的啞巴也給逗得微笑了,開車的導演大吼著:“我操,肥布在哪兒撿了這麽個活寶。”

“拘留所啊。我給你布哥一個顆西紅柿,那不友誼的小樹就栽下了。”熊二強搶答著,而且說得很詳細:“拘留所菜地那西紅柿,隻有我能偷回來,我褲襠裏能塞五六個,誰也發現不了。”

一車哄笑聲起,笑得導演把開都差點開到護欄上,車一晃把布狄嚇醒了,他吼著道著:“都別尼馬逼逼,睡著覺也被嚇醒了,晚上多弄點錢做大保健呢,不讓養好精神。”

眾人笑聲更大了,駛下高速,天色已近黃昏,說笑著到了郊區,尋著一家小飯店,一人一大碗泡饃,要大塊朵頤一番,開始幹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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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時,鋼蛋預訂的車準時泊到了他家大門口,狼狗狂吠中,中午喝酒吃肉而且吃喝完又睡足的一幹閑漢塞了一車,虧是五菱神車,否則空間堪虞啊。

目的地,蔚蘭花城。

十幾分鍾後,有窯姐之稱的於大梅不負眾望,也聯合了一批人登上了教黃高向東的車,演唱會,幾萬人光景,那對於偷竊成性的閑漢來說,和在自己家拿東西差不了多少,而且在鄉下人看來,那些城裏人個頂個傻逼,都裝大幾千的手機,那不招人恨麽,不偷你偷誰,偷了你誰也活該。

事實上,從十八時開始,出村的車就不停,各式小麵包、MPV、私家車,流水介地從村裏駛出上路,直奔蔚蘭花城,此時反映在IDC中心監控上的景像就成了這樣,各交通監控、公安檢查站捕捉到的實時影像,報警一直不停歇,隔三五秒種就有一次,網警從麵部識別的信息庫一拉,總會有這樣的信息被拉出來:

李小剛,綽號鋼蛋,扒竊嫌疑人……

劉大偉,綽號田雞,扒竊嫌疑人……

鍾建軍,綽號馬勺,扒竊嫌疑人……

這些劣跡斑斑的人物,一拉就是一串案底資料,更讓網警中們擔心的是,這僅僅是捕捉到司機和副駕位置的體貌人物,誰可能知道,那些車裏究竟還塞了多少?

但是對於了解長安的警員們並不意外,像郊區農村哄搶東西一樣,誰都知道法不治眾,於是窯村這一個特殊的地方,一俟有重大集會或者旅遊旺季,一準是傾巢出動,長此以久,早已經成了他們的一種生活方式。

沒錯,到達現場的“八哥”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化裝黑車司機追蹤扒竊嫌疑人已經很長時間了,但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麽集中的情況,距目的地一公裏多就停車了,沿路泊著,能看到平時窯村村口那些黑車司機一大部分都來了,往往是車一停,門一拉,撲咚撲咚下餃子似的下來一窩村裏人,二話不說,直奔現場。

那些人不是袖裏別著刀片,就是兜裏揣著鑷子,逢著人多的地方,有人故意喊、有人故意擠、然後手腳麻利的就開始幹活了,劃包、拉口子、夾手機、掏錢包,都是一眨眼的功夫。眼看著天色漸漸黑沉沉下去,隻剩下隱約的燈光了,這位“八哥”心急火燎地卻無從選擇了。

因為這些雇車的人讓他原地等著,隨時要走,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急切間,他坐在車裏明碼開始呼叫了:

“小小,情況很亂,我現在距離現場不到一公裏,已經堵得快走不通了。”

“今天你休息,不用追了,長安警方已經總動員了。”傳來了貝琳清脆的聲音。

“來多少警力也不夠啊,根本無法布控啊。”八哥發愁地道,順著他的視線,又看了一拔熟悉的人,來自窯村,專在景區作案的一夥,他補充道著:“晚上視線差,現場監控辨識出嫌疑人的難度都會很大,這些扒手又都是團夥作案,轉移贓物很快。”

“所以你就別操心了,安心地等著鋼蛋這夥人。”貝琳道。

話裏似乎一點焦慮都沒有,八哥好奇問了句:“到底什麽計劃?我想了很多方式都想不通。”

“八哥,很快揭曉,您等著立功授獎吧。”貝琳笑道,誨莫如深地來了句,切換通信了。

計劃?肯定是有一網打盡的計劃了,八哥思忖良久,看到車外幾個耳邊放著手機,邊打電話邊走路的姿勢時,突然間明悟了,今天要被扒走的,大多數是手機,如果贓物比較集中的話,那就有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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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十九時,輕車簡從的梁廳踱進了IDC中心,在進入信息指揮中心時,所有的隨從被示意留在門外了,陪同隻剩下孫韶霜和徐佑正,徐佑正帶著路,直領到了多功能會議室,這裏和信息指揮中心一牆之隔,單麵玻璃牆,隔間忙碌的景像盡收眼底。

三人落座,孫韶霜嫻熟地操作著電腦,把幾屏現場投影到了牆上,梁廳提醒道著:“老同學,時間可是不多了啊,你讓我觀摩什麽?”

“結果啊,我的方式和你們當領導好大喜功不一樣,但有一件事是共通的,過程不重要,要的是結果。”孫韶霜笑道。

是老同學,曾經幹校的老同學,梁廳笑笑和有點局促的徐佑正道著:“佑正啊,我是從基層往上走的,她可是當年直接被部裏挑走的,請這麽一尊神不容易啊,你得好好學學,長安一城治安,以後還得靠咱們自己。”

“是,梁廳,我和孫教授配合得很好。”徐佑正起身敬禮道。

“坐、坐,別拘束,今晚我們旁觀,有兩種情況,要麽看神話,要麽看笑話。”梁廳不無輕鬆地道,像是故意擠兌他這位老同學。

“嗬嗬,我一輩子隻研究了一件事,叫公共安全。你滿腦子都裝著公共關係,能和我比嗎?”孫韶霜笑道,梁廳卻是不以為忤,打趣道著:“還是有點作用的,公共關係學不好,也請不來你這種人物啊……嗯,你的工作還是可圈可點的,最起碼從總隊到大隊,孫教授的風評不錯。”

“那些不重要,結果才重要。”孫韶霜把話筒遞給了梁廳。

在這最後一刻,梁廳長卻有點躊躇了,狐疑地看了孫韶霜一眼,連徐佑正也有點緊張,全市的警力調配用了幾乎一天時間才各就各位,現在都圈著,就等著指揮中心一聲令下,奔赴現場,怕就怕又是雷聲大雨點小,又淪為笑柄。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扒竊已經開始了。”孫韶霜道,投影上一屏**,幾人追著一個扒手狂奔,隱約是蔚蘭花城的外圍。

“好,希望這一次我不會顏麵無存。”梁廳拿住了話筒,打開了開關,對著話筒道著:“各分局、派出所、以及各反扒大隊注意,我是梁維卿,現在宣布‘斬手’行動即時開始,指揮中心將給你們各單位發布詳細的命令細則,任何延誤出警,貽誤戰機的警務單位,一律嚴懲不貸。各單位聽到請回複。”

“豐城區反扒大隊,收到。”

“文景路派出所,收到。”

“鍾樓分局,收到。”

“…………”

各單位的集合警力待命現場,陸續回傳接收,以文字形式傳輸的電子命令即時到各集合地的指揮員手中,被雪藏數月之久的“斬手”行動計劃,在這一刻現形了。

不過接下來的景像讓兩位指揮員失望了,並沒有看到出警的鏗鏘隊伍,更沒有看到有針對性的抓捕,而是各隊分出很少的一部分警力奔赴現場,而且是警服正裝,徐佑正低頭看麵前電腦的即時命令發布時,鬱悶了,是讓各隊“逢四抽一”,分出去四分之一的警力,負責疏通蔚蘭花城一帶的交通,而且點明了,警服著裝。

徐佑正愕然地看向梁廳長,梁廳也在發愣,他搖頭道著:“你別看我,具體我也不清楚,佑正,一般這種條件下……我是說,蔚蘭花城這一帶這種情況下,案發會有多高?”

“非常高。”徐佑正輕聲道著:“每逢有什麽集會,都是扒手的盛會,人多眼雜,再多的便衣也無法布控,而且多數是團夥作案,一手偷,一手轉移,除非在偷的一瞬間人贓俱獲,否則我們的人都會被賊反咬一口……現在又是晚上,您看我們的遠距監控畫麵,根本辨別不清這麽多人臉,就事後抓,也要遺漏。”

徐佑正放大了電腦上的一屏監控畫麵,黑壓壓的人群,一片一片的人腦袋,聚集在蔚蘭花城大門左近準備入場,那種公共場合,還真不好控製,四麵八方都是手機攝像頭,他們拍不到違法,但要執法稍有點紕漏,用不了幾分鍾就都給你傳網上了。

噝……梁廳沒料到這麽棘手,倒吸涼氣,撫著下巴了。

“類似場合的扒竊,會集中在兩個時間點,一是進場,要狠狠扒一批;二是離場,散場的隊伍,還要丟一批……您看,又有案發了。”徐佑正指點著,是一陣嘈亂,打起來了,而保安隊伍還被堵在外圍。

“嗨,我說老同學啊,你怎麽比我還無動於衷啊。”梁廳坐不住了,出聲道。

“專業的事,您得交給專業的人來辦。徐總隊長,對於公共場合不可避免的這種情況,您有辦法嗎?”孫韶霜問。

徐佑正想了想,搖頭道:“沒有。”

“我也沒有,不能幾萬人的場合,我們就出動上萬警力挨個看著啊,作為一名指揮員,您得從大局著眼,您別誤會,我不是給您上課,而是要一步一步敘述清我的思路和想法……現在這個局麵是這樣,肯定會集中在二十點開場之前這個時間段發案,聚集三萬人左右的公共場合,有可能把上百個、甚至幾百個隱藏在人群裏的扒手及同夥全部抓捕嗎?”孫韶霜問。

肯定沒可能,而且肯定也不可能這麽做,徐佑正搖搖頭,回到了慣常的無計可施表情,長久以來,被這種兩難情況困擾很久了。就即便是扒竊嫌疑人站你麵前,他沒偷你不能抓啊!他偷的時候你未必能看著啊,就看著,他不偷了,他同夥偷,你不又漏了?

“所以,幹脆維持好秩序,有警察現場巡邏,反而會讓他們稍稍收斂一點。”孫韶霜道。

此時,到現場的警車已經在屏幕上看到了,慢悠悠地巡邏,但隻限於在外圍,自入口聚集的人眾根本看不清情況,維持秩序的在手拉著手組成人牆檔著。

“那我們……”徐佑正猶豫地道,這往下,總該幹點什麽吧?他看著孫教授,似乎欲言又止。

“我們隊伍已經出發了。”孫韶霜道,切換著屏幕,和現場通著話問著:“任副局,你們那兒情況怎麽樣?”

“沒問題,沒問題,全部派發完了。”市局副局長任兆文的聲音。

“好,馬上奔赴現場,務必約束所有參案人員,按計劃行事。”孫教授道。

“是!”任兆文道。

屏幕上,任兆文在和一隊便衣講著什麽,徐佑正卻是注意到隊伍一側,一輛黑色的依維柯悶罐,那是運輸“東風”的車輛,“斬手”計劃最重要的一環就在這兒,而這個需要卻讓徐佑正心裏揣揣不安,故做未見。

梁廳長不解了,好奇問著:“這是支什麽隊伍?怎麽大部分都是女同誌?”

沒有回答,梁廳再一細看:“咦?你把市局長都調起來了?”

局長、副局,都在現場,一想打著省廳的旗號,下麵的調誰都不是什麽問題,孫韶霜聞言微笑了,梁廳手指點點,卻是無言以對。

“您日理萬機的,有些小事、細節,我想就沒必要驚動您了。”孫韶霜道。

“不對。”梁廳警惕了,直道著:“你跟我說話隻要用‘您’字,基本就有問題了。佑正啊。”

一側頭,喲,徐佑正也躲躲閃閃,不敢直視,梁廳懵然道:“你倆唱雙簧啊,這是準備給我驚喜呢,還是驚嚇呀?什麽時候辦案需要讓女同誌先往上頂了?我直接問下麵……”

嗨嗨……孫韶霜及時攔住了,幹脆給他換了個方式,把手機上的“斬手”方案推到了梁廳麵前,梁廳眯著眼睛一瞅,然後表情驟變,不是驚喜,是驚怒,驚怒之後又變複雜,疑惑摻著愕然,似乎一下子接受不了這個計劃。

徐佑正不吭聲了,低著頭,戰戰兢兢等著領導開口,估計也隻有孫教授這樣的身份敢兵行如此險招。

良久,梁廳無語道著:“老同學,你這有釣魚執法之嫌啊。”

“釣魚執法,所用的餌是要固定證據使用的,而我這個餌,是要指明方向的,所以算不上釣魚執法;再則,釣魚執法踐踏的是法律尊嚴和公民良心,您覺得這個方式有悖我們的榮譽和良心嗎?”孫韶霜反問。

又一次沉吟良久,梁廳把手機從桌上給孫韶霜推回去了,一言未發。

領導的沉默,一般相當於默認。當然,想要知道他最終的態度,得看結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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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即將出現,任副局長在一輛大巴車裏又跟集合的女警們強調了,當了一輩子警察還是頭回見著這種任務模式,沒有著裝,不要身份,而且還故意讓女警打扮得花枝招展,更意外的,每人還發了兩部蘋果手機,任副局剛要說話,有位局辦公室的女警問著:“任副局,這也太可惜了吧?什麽時候咱們的經費也這麽富餘啦,裝兩部高檔機等著被偷。”

“嗨,還就對了,手機沒被偷的,還不算完成任務啊。”任兆文強調道。

一聽這任務,哄笑一堂了,又有位後勤上的女警問著:“任副局,我們也不知道誰是扒手啊。”

“所以下車就分開走,你們相互間的站位,不要大於五米啊,再強調一點,今天看到所有扒竊,都不準見義勇為啊;碰到所有的熟人,都裝不認識啊。”任兆文強調道,最後又加了一句:“對了,還有兩口子都是警察的,碰見也當不認識啊……別笑,這可是省廳一個嚴肅的政治任務,我就在路口等你們,你們現在歌星的粉絲團,一會兒見著歌星來了,就舉著牌子大喊誰誰誰我愛你……哎對了,今天來的是什麽明星?”

“局長,有歌壇天後韓英,我還真是她粉絲。”一位女警道,一說這個亂了,有說少女天團的,有說當紅小鮮肉到場的,據說是一家房地產商的冠名演藝會,請到的大咖雲集,已經是曆年之最了,門票被黃牛最高已經炒到八千多了。

“好好,安靜……你們就像剛才說明星這麽腦殘,這個任務基本就成了,從現在開始,你們都不是警花,是花癡……下車,快點……”

任副局在門口送著,一車警花嘰嘰喳喳,興高彩烈地下車奔向演唱會現場了,那樣子,好像不是裝腦殘,是真有點腦殘,幾乎是片刻就清空的大巴車,這次任務連司機都是後勤處科長,他奇也怪哉地瞅著這任務,到現在了還不相信,門關上時問了任兆文一句:“任副局,這是追星呢,還是追賊呢?”

“都是。”任兆文笑了,又補充道:“也都不是。”

其實連他也隻是隱約覺得毛病出在手機上,但究竟是怎麽回事,又會怎麽操作,卻不是他能說清的,他支身看向窗外,那黑壓壓成片成片的人群像瘋狂了一樣簇擁著,在這種環境裏,放下去幾十號人簡直是水銀瀉地,一眨眼就看不到了。

又一車來了,一下車又是幾十名“追星”的警花混雜到了人群裏,轉眼都看不見了。

此時,時間指向七時二十一分,明星尚未到場,距開幕還有四十分鍾,從負責蔚蘭花城治安的110指揮中心反饋的信息,已經發生扒竊、鬥毆、黃牛等等案件或事件二十餘樁,負責現場的保安公司有一百五十人隊伍,根本顧不上管誰丟東西了,那些腦殘追星族,早把他們擠得出了幾身汗。

夜幕下,被人山人海、人頭攢動淹沒的現場根本無法從監控上看到究竟,唯一能看到的是偶而會起亂子,或者是黃牛在高呼售票,人哄了一堆,或許是誰發現東西丟了,也是哄一堆人,抑或是扒手被人群中的便衣抓到了,一群人摁一個,逮著一個兩個,根本壓不住陣勢,還有更多的躥在人群裏伺機下手。

一屏一屏剔選出來的監控畫麵,回傳到指揮中心,梁廳手不住地在捏拳,又鬆開,再捏緊,對此無計可施又無能為力,他看向老同學時,孫韶霜卻是無比安靜地端坐著,如覆冰霜的臉上看不到表情,她淡淡地道著:

“十九時三十分開始入場,那才是扒竊的峰值,我希望長安的賊今天手伸得長點,伸得多點,我可是集合了半城警力,千萬別讓我失望啊。”

或許不會失望,即時計數的報案,在迅速增長著,幾屏監控能看到的**越來越多,現場布控的便衣不時在匯報根本防控不住,還有更大亂子也出現了,便衣在抓捕一個扒手時,被同夥趁亂圍攻,臀部被刺一刀,巡邏的警力急速到場,連下手的都找不到了。

亂像,正在蔓延著,走向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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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平三戈的所乘的五菱車卻意外地泊到了文景路一處路邊,不是蔚蘭花城,下車平三戈愣了下,脫口道著:“不是去演唱會下手麽?”

“是啊,演唱的明星都在這兒呢。”喬二棍道。

“那咱們……總不能偷這兒吧?”平三戈懵了,這種高檔酒店,是扒手的禁區。

“過來過來……給你們布置一下啊,先拿好牌子。”導演叫著眾人圍攏上來,一人分一個大牌子,一看傻眼了,寫著韓英我愛你啥啥滴,熊二強要問,被布狄直接捂住嘴了,而平三戈卻是眼睛一亮,這又是個絕妙的餿主意,舉著這個牌子,可而堂而皇之地在監控下遮住臉了。

“我、布狄、熊二,衝在前麵,人一出來,我們一起大喊韓英我愛你,衝上去,門口藏著的親友團、粉絲團以及狗仔隊有很多,注意啊,堵好臉啊,別特麽讓探頭拍下你來,衝過去有保鏢要攔,你,能對付保鏢麽?”導演解說著,問熊二強,熊二強一搖頭:“對付不了。”

“哥教你,衝上去要被攔,然後你牌子堵他臉,那隻手抓他蛋,咱們仨一人對付一個,一混亂,就喊明星保鏢打人了啊。”布狄教唆道。

“那我豈不是要挨打?”熊二強不願意了。

導演吧唧一巴掌罵道:“那你偷,你能偷了?你以為偷西紅柿呢?要不你去下手。”

“那好吧,我還是挨打吧。”熊二放棄了。

剩下的就容易了,導演說著:“啞巴、二棍、三兒,你們在外圍迅速下手,能摸多少摸多少,特別是三兒,你是頭回幹這活,幹不了就仔細看啞巴和二棍怎麽幹……聽好了,機會隻有一次,時間隻有不到一分鍾,一觸即分,如果走散,到剛才咱們路過的棗園小區門口匯合,開始,幹活……”

布置的幹淨利索,毫無贅言,六個舉著牌子毛賊迅速移動,這麽怪異的行徑還真沒有引起誰的注意,在街角處,在車裏,在群星酒店門廳的對麵,聚集著人群,有腦殘粉、有狗仔隊、有親友團,誰也沒注意到混進來了一支毛賊別動隊,而且堂而皇之地走到了酒店車道的最前麵。

時間點掐得正好,剛剛站定,導演的手機連續響了幾聲鈴,他看了眼,裝起手機,一擺頭,當先一人領著偽粉絲隊伍奔向門廳,這特麽追星追得太假太不講究了,就聽得布狄的粗嗓、熊二的公鴨嗓,以及導演的大煙嗓在齊齊喊著:

韓英韓英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這一喊真個是群情**,真粉絲挾裹著狗仔,從街角、從對麵、從車裏,爭先恐後地堵向門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