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學對我們有什麽用——強大內心的終極武器 我是自己的上帝

眾所周知,王陽明心學是人類曆史上少有的簡易明快的哲學之一。無論是它的思想,還是表達思想的語句都讓人一目了然。王陽明心學又是一門實用的哲學,它告訴了我們極易被我們忽略的真理,同時也為我們每個人規劃出了一張完美的、直觀的人生路線圖。王陽明心學對我們有什麽用,答案已不言自明。

它首先告訴我們的是這樣一個極易被我們忽略的真理:“人人平等。”

有一天,那個個性極強的王艮出遊歸來,王陽明問他:“都見到了什麽?”

王艮以一副異常驚訝的聲調說:“我看到滿街都是聖人。”

我們應該注意,王艮這句話別有深意。王艮來拜王陽明為師前就是狂傲不羈的人,拜王陽明為師後,也未改變“傲”的氣質,王陽明多次說:“人人都可以成為聖人。”王艮不相信。他始終認為聖人是遙不可及的,所以他說的“我看到滿街都是聖人”這句話,是在譏笑王陽明的言論:“你瞧,那些在大街上的凡夫俗子都是聖人,我怎麽就不相信,天下會有這樣多聖人啊。”

王陽明大概是猜透了王艮的心意,於是就借力打力:“你看到滿大街都是聖人,滿大街的人看你也是聖人。”

王艮尷尬地一笑:“都是聖人。”

王陽明點頭說:“對!人人都是聖人,誰也不比任何人差。”

他的另外一名弟子叫董蘿石的也出遊歸來,同樣興奮地對王陽明說:“今日見一怪事。”

王陽明問:“什麽事?”

董蘿石興奮地說:“見滿大街都是聖人。”董蘿石和王艮不同,他是真的悟透了王陽明“人皆可成聖”的思想,所以王陽明隻是淡淡地回道:“這算什麽怪事,常事罷了。”

無論是對不懷好意的王艮,還是發自肺腑的董蘿石,王陽明的訓導隻有一條:人人確實都是聖人。

那麽王陽明憑什麽說“人人都是聖人”呢?

在他的文章《書魏師孟卷?乙酉》中,他給出了答案。魏師孟是王陽明弟子魏良輔的弟弟魏良貴,他的幾個哥哥都拜到王陽明門下,學習心學,對於王陽明“人人都是聖人”的論點,他覺得不可思議。1525年,他來請教王陽明:您說人人都可以成為堯舜那樣的人,可堯舜是如此偉大,凡夫俗子怎麽可能成為他們那樣的聖人呢?

王陽明解釋說:每個人心中都有個良知,良知能知是非善惡,“是非”屬於智慧,“善惡”屬於道德,聖人也不過是既有智慧又有無懈可擊道德的凡人,而你一出生就具備這兩種素質,所以你就是個潛在的聖人。隻要你按良知的指引去思考做事(致良知),那就是聖人了。自然而然致良知的,是聖人;勉強自己而致良知的,是賢人;不肯去致良知的說明他的良知被遮蔽了,那就是愚人。雖然愚人的良知被遮蔽了,但他的良知卻仍然存在。如果能致良知,那和聖賢就沒有區別。也就是說,聖愚的良知是一樣的,隻要肯“致”,那就是“人人皆可為堯舜”。

在《傳習錄》中,王陽明重點指出,良知在人,永遠不可能消失,即使是盜賊,你喊他賊,他也不愛聽,這就是良知永遠存在的體現。那些不肯致良知的人,隻是良知被物欲所遮蔽,並不是說他沒有良知了。正如烏雲遮蔽了太陽,你能說太陽消失了嗎?

關於“盜賊也有良知”這個論點,王陽明並非信口開河,而是有事實依據的。據說他在廬陵擔任縣令時,抓到了一個罪惡滔天的大盜。這個大盜冥頑不靈,麵對各種訊問強烈頑抗。王陽明親自審問他,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說:“要殺要剮隨便,就別廢話了!”王陽明於是說:“那好,今天就不審了。不過,天氣太熱,你還是把外衣脫了,我們隨便聊聊。”大盜說:“脫就脫!”過了一會兒,王陽明又說:“天氣實在是熱,不如把內衣也脫了吧!”大盜仍然是不以為然的樣子:“光著膀子也是經常的事,沒什麽大不了的。”又過了一會兒,王陽明又說:“膀子都光了,不如把**也脫了,一絲不掛豈不更自在?”大盜這回一點都不“豪爽”了,慌忙擺手說:“不方便,不方便!”王陽明說:“有何不方便?你死都不怕,還在乎一條**嗎?看來你還是有廉恥之心的,是有良知的,你並非一無是處呀!”

這就是良知中的羞恥心,連無惡不作的大盜都有,何況普通人!

為什麽王陽明要不厭其煩和矢誌不移地倡導“人人都是聖人”的觀點,他到底想告訴我們一個什麽樣的真理呢?

這個真理其實就是人人平等。王陽明是想告訴我們,良知可致聖賢,無所不能。所以人人都是平等的,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充當別人的上帝,任何人也就不可能有資格控製別人。在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人才有權力控製和支配你,那就是你自己;隻有一個人能主導你的人生,那也隻能是你自己。

“人人平等”思想的背後其實就是主張人的“自尊”。王陽明心學在某種意義上而言,有“驕傲”的成分,既然我有能知是非善惡的良知,既然我是聖人,那我就是自信的,我就是獨尊的。

有弟子問王陽明:“老師您說過,人心與物同體,我不太明白。固然,我的身體裏血氣暢通,所以能稱同體。可我和別人,那就是異體了,至於您說的與禽獸草木同體,簡直就是兒戲啊。”

王陽明回答:“豈止禽獸草木,就是天地也是與我同體的,豈止是天地,如果世界上有鬼神,那鬼神也是與我同體的。”

這名弟子大惑不解。

王陽明問他:“你看看在天地之間,什麽東西是天地的心?”

弟子回答:“聖人說,人是天地的心。”

王陽明又問:“人又把什麽東西稱為心?”

弟子回答:“恐怕是那個良知吧。”

王陽明見已把弟子帶進了門裏,就滿意地笑了笑,解釋說:“這就很明白了,充盈天地之間的,唯有這個良知。人隻是具有形體,從而把自己與其他一切都隔離開了。我的良知就是天地鬼神的主宰。”

他的弟子急忙打斷他:“等等,老師,您說人能主宰天地鬼神?”

王陽明很吃驚的反問:“難道不是嗎?”

弟子也吃驚:“怎麽可能啊。”

王陽明說:“那我問你,天高不高?”

“高!”

“地厚不厚?”

“厚!”

“你是怎麽知道天高地厚的?”

弟子回答:“天高是我看到的,地厚是我感覺到的。”

王陽明追問:“你是用什麽感覺到的?”

“當然是用良知啊。”

王陽明更為滿意了:“好。天如果沒有我的良知,誰去看它的高?地如果沒有我的良知,誰去感覺它的厚?天高地厚,隻是因為你用良知去看它感覺它了。我們可以繼續發揮,鬼神如果沒有我的良知,誰去分辨它的吉凶福禍?即使是石頭,如果沒有我的良知,誰去感覺它的堅硬?如果這一切離開了我的良知,你認為它們還存在嗎?”

弟子正在琢磨,他總感覺哪裏不對勁。王陽明已接著說了下去:“但是我的良知如果離開了天地鬼神萬物,也就是說,我的良知不工作了,那麽,良知也就不存在了。”

弟子琢磨出了哪裏不對勁,他以高尚的唯物主義的身份質問:“天地鬼神萬物是客觀存在的,為何認為沒有我的良知它們就不存在了?”

王陽明:“你去問問那些死人,他們的天地鬼神萬物何在?”

實際上這段話和唯心唯物思想沒有一毛錢關係,它是王陽明強烈主張人“自尊”的終極演繹。我們每個人都應該成為天地鬼神萬物的主宰,而不應該成為他們的奴隸,這種情況是終我們一生的。

如果世界上真有上帝,那上帝就在我們心中,就是我們自己。我們不必求神拜佛,因為我們本身就是神佛。

所以,在我們的人生中,我們不要做任何人和事物的奴隸,隻俯首於自己那顆擁有良知的心,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