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殺伐義氣

話說三姨太的院中,張四爺布下了天羅地網,院內毒煙升騰,知道時機已到,大喝了一聲:“抓!”

一組鉤子兵分四個方位,齊齊向院中的三人擲出三把爪鉤。

亮八被鉤子兵追逐過,知道鉤子兵厲害,不敢硬接,咕隆一滾,避過一把三爪鉤。那三爪鉤一擊不中,在地上砰地一彈,鉤子兵手一抖,三爪鉤騰起,在空中畫了道弧線,重回鉤子兵手中。另外兩把三爪鉤緊隨其後,向亮八襲來。

亮八眼睛被熏得酸痛,堪堪避過兩把,從窗戶中一躍而入,翻入屋內。

胖好味不知三爪鉤的厲害,拿著鍋鏟向一把三爪鉤擊去,哢啷一聲,三爪鉤把鍋鏟夾了個結實。胖好味一把拉不開,眼見兩把三爪鉤已經衝到麵前,哎呀大叫一聲,丟了自己的寶貝鍋鏟,一趴到底,連連翻滾,從背後拿出自己的鐵鍋,砸開了一把三爪鉤,玩了命地向屋簷下爬去。

鄭則道的動作更是奇特,直直站著,不伸手,不抬腳,如同一段木頭似的,僅靠足尖和腳踝扭動發力,整個人在地上平行移動,好像腳下裝了滑輪一般,速度之快不亞於奮力奔跑。

鄭則道這種身法,他自稱為“君子步”,就是絕對不彎腰低頭,四肢爬行,看似優哉遊哉的體麵身法。可是這種步法用起來,人的上半身橫向平移,不見起伏,在夜晚的時候如同鬼魅飄行一樣,非常嚇人。鄭則道這樣前行,並不是賣弄,而是專門對付三爪鉤的攻擊。三爪鉤一碰即合,最易抓牢手腳,若是四肢亂揮,一撥一撥的三爪鉤湧至,稍有不慎就能夾住了一隻,基本就算玩完了。鄭則道四肢並緊,就像是一段木頭在移動一樣,反而不易被夾住。

鄭則道身子左移右移,看著十分輕鬆地避過兩把,人已經來到主臥室門外。鄭則道毫不猶豫,一掌將門擊開,閃進屋內。

鄭則道抬眼一看,隻見一張大**,一個丫鬟打扮的女人,捆得結實,昏迷不醒,再無其他人。鄭則道哪裏知道,以前這屋裏還有一個火小邪和三姨太。

鄭則道料定是亮八幹的好事,懶得搭理,快步向內屋奔去。

胖好味滾在房簷地上,腳上夾中了一把三爪鉤,正在被鉤子兵使勁拽住,胖好味想也沒想,用鐵鍋邊沿向著繩索一砸,當的一聲,鍋沿把三爪鉤後的繩索斬斷,砸得地麵火星四濺。胖好味使出自己逃命的看家本領,抱成一團,咕隆咕隆,滾向房門,將房門撞開,逃進了屋內。

胖好味大喊一聲疼,滾到角落,用了吃奶的勁,才把三爪鉤扳開,丟在一邊,腳上已被三爪鉤夾得鮮血淋淋。

胖好味大罵一聲:“有這麽抓賊的嗎?操你們祖宗十八代的!”

屋頂上傳來鉤子兵的大聲吆喝:“屋裏的賊人聽著!乖乖出來投降!饒你們不死!否則將你們燒死在房間內!”

胖好味又罵道:“龜兒子的!真狠啊!”

鉤子兵繼續叫罵:“屋裏的賊聽著……”

張四爺和周先生已經跳到屋頂上,看著鉤子兵對下方叫罵。張四爺臉上浮現出一絲喜悅,連聲冷笑。

周先生說道:“這個院子應該是王興三太太的住所,她們還在裏麵沒出來,恐遭賊人挾持,咱們縱火燒屋,她們性命難保啊!”

張四爺眼睛中都是血絲,狠狠哼道:“我就是燒了,又能怎麽樣?隻怪那些女人倒黴!今天王家大院若是擋著我們抓賊,我就大開殺戒,殺他個三進三出!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周先生點頭稱是,說道:“好!聽張四爺的安排!”

張四爺衝叫罵的鉤子兵喊道:“最後數十聲,不出來就放火燒屋!”

鉤子兵站在屋頂,繼續衝屋內叫罵:“我數十聲,你們趕緊滾出來!否則把你們燒成焦炭!一!”

牆頭屋頂各處的鉤子兵從腰間的皮囊中摸出白磷火丸,這次的火丸比丟進院中的那種更大,若是燒起來,可以滿地亂滾,裏麵的火油濺出,一路引火,最後能夠炸開,濺出一片火苗,像三姨太的宅子,一個房間隻需一二顆火丸丟入,就能引起大火,燒個幹淨。

胖好味在房中大罵:“有本事你就燒!”

屋頂報數聲不停:“二!”

內屋一側有人平靜地說話:“胖兄弟,他們幹得出來!燒民宅逼出賊人,是禦風神捕拿手的本事!”

“三!”屋頂繼續大聲報數。

守在院門外的一眾鏢師,聽到裏麵鉤子兵要燒屋子,已經開始報數,都大驚失色。有鏢師在外麵大叫:“張四爺,張四爺,三太太還在裏麵呢!不能燒屋子啊!”

牆頭有鉤子兵罵道:“閉嘴!進院者死!”

有精明的鏢師趕忙招呼其他鏢師:“鳴鑼!快鳴鑼!去叫人來!叫孔鏢頭來!叫王興老爺來啊!”

胖好味聽出是鄭則道的聲音,不禁衝著內屋大罵:“鄭則道!是不是你把人引來的!”

鄭則道歎道:“胖兄弟!我都自身難保!你怎麽會這樣胡思亂想!”

胖好味一時語塞。

“四!”屋頂報數。

“吵個屁!這些人厲害得很!咱們一起闖出去!還有機會!”亮八的聲音也從一側暗處傳來。

鄭則道說道:“大家聚過來!我有計策!快!”

胖好味早就慌了神,向鄭則道那個方向鑽去。

“五!”屋頂報數聲越發尖厲!

密集的鑼聲跟著響起,數個鏢師狂吼大叫,玩命急奔:“來人啊!來人啊!抓賊要燒屋子了!”

張四爺一臉鐵青,牢牢地盯著院中,喉嚨中不斷低吼,猶如一隻即將發狂的猛獸。

“六!”

“七!”

“八!”

有的鉤子兵手中的火丸蠟紙已經剝開,嗶啵輕響,從火丸上方騰起一團火焰,拿在手中,妖異得很。

“九!”

就在“九”字話音剛落,咣咣咣,三聲窗戶碎裂的聲響,幾乎同時從屋中三個方位跳出三條人影,分向三麵牆頭急奔。

張四爺大叫一聲,用手一指:“抓左邊的胖子!”

鉤子兵眨眼收了火丸,個個身形如電,竟然舍了兩邊牆頭,黑壓壓一片,緊追著胖好味的方向而去,三爪鉤鋪天蓋地,向胖好味湧來。

胖好味怒罵一聲:“該老子倒黴的嗎!”

胖好味一個騰躍攀上了牆頭,揮著鐵鍋把一個鉤子兵撞開,跳下牆頭,撒足狂奔,腦後風緊,猛回頭一看,亮光閃閃的四五把三爪鉤向著腦袋飛來。胖好味就地一滾,在地上抱著一團打滾,似乎比跑步更快。可惜張四爺人多勢眾,胖好味沒滾出幾丈遠,前後左右,上上下下,已經圍滿了鉤子兵,個個拿著三爪鉤,作勢欲擊。

胖好味哀歎一聲,從地上站起,把鐵鍋丟在一邊,高舉雙手,愁眉苦臉地罵道:“你們專門找軟柿子捏啊!我這不是倒黴催的嗎?唉!”

張四爺站在屋頂,大喝一聲:“拿下!”

鉤子兵蜂擁而至,將胖好味按倒在地,捆成了一個大粽子。

鄭則道半蹲在三姨太院外的一處房頭,藏在樹後,從樹杈之間看著胖好味的方向,歎了一聲:“胖兄弟,是你學藝不精,怪不得我!”

鄭則道左右打量了幾眼,見到不遠處的屋頂上,亮八的身影晃了晃,跳了下去。

鄭則道輕輕一笑,向著亮八的方向追去。

火小邪去了哪裏?就在鄭則道、胖好味、亮八三人在院中和鉤子兵對峙的時候,火小邪覺得時機來到,對**的三姨太低聲嚷嚷:“三姨太,別看了!火燒眉毛了!還看!”

三姨太聽見火小邪叫她,眼神一晃,又露出一副凶巴巴的表情。三姨太不能說話,隻能嗚嗚了兩聲。

火小邪說道:“想逃的話,就聽我的。三姨太,有把飛刀在你的枕頭底下,快給我!”

三姨太微微一愣,沒有動作。火小邪急道:“你想什麽呢!急死了!把飛刀給我!快點!”

三姨太看了眼火小邪,挺起身子,用頭將枕頭拱開,果然見到一把飛刀躺在枕頭底下。這把飛刀就是火小邪割開三姨太腰間紅繩的那把,火小邪下床的時候,順勢把飛刀塞到了枕頭底下。飛刀不像匕首,手柄短小,若沒有皮帶裝著,空手拿著反倒礙事。

三姨太見到飛刀,眼前一亮,身子一團,就將飛刀反手握在手中。

火小邪急道:“丟給我!”

三姨太狠狠搖頭,根本聽不進火小邪的話,自顧自地割著手腕上的繩索。

火小邪暗罵:“這個女人真是不知好歹!慘了,她不會一下來就要我的命吧!”

三姨太玩飛刀玩得精熟,片刻工夫就已經將繩索割斷,掙開了雙臂,又是一撩,把腿上的繩索也都割斷,一把扯下嘴上的布條,一個翻身就下來床,三步兩步跳到火小邪麵前,刀尖已經頂住了火小邪的咽喉,低聲罵道:“你是誰!說!不說我紮死你!”

火小邪硬著脖子,哼道:“是我救了你,你不要恩將仇報!放開我,咱們先逃出去!”

三姨太冷冷罵道:“不行!現在就說!我的紅繩為什麽在你身上!”

火小邪急道:“那你殺了我吧!我一死你什麽都別想知道了!院子裏的人都是江洋大盜,咱們再不走,他們進來,咱們就統統完蛋,跑不掉的!”

三姨太和火小邪對視片刻,哼道:“好!信你一次!你別打歪心思!”

三姨太唰唰幾刀,割斷了火小邪脖子上的繩索,卻不割斷火小邪手腕上的繩子,拽著火小邪的衣領從地上提起,擰著火小邪的胳膊,將火小邪推到床邊。

三姨太狠狠拍打青苗的臉龐,喚道:“青苗!青苗!”

火小邪嘟囔道:“她昏死了!醒不了的!咱們總不能扛著她走吧!快走吧!他們隨時都會進來!”

三姨太回頭瞪了火小邪一眼,將**割斷的繩索收起,推著火小邪向內屋的房門走去。

亮八剛剛從此門進了內屋,門還虛掩著。

三姨太剛剛把門拉開,就聽到院中張四爺大聲叫罵,隨即窗外亮光閃爍,光亮得如同白晝。

三姨太略一遲疑,火小邪又說道:“別出去!小心那些惡賊狗急了跳牆,抓你當人質!我們先藏起來!這是上策!”

三姨太想想也對,拽著火小邪進了內屋,快步來到浴室的門外,將門推開。兩人進了浴室,三姨太把房門閂上,推著火小邪到了大浴盆的邊上,肩上使勁,竟然把大浴盆推開,地麵上露出個洞口。

火小邪心內奇道:“嘿!沒想到浴盆底下能夠藏人!”不禁看了眼三姨太。

三姨太哼了聲,把火小邪塞入洞口,隨後自己也跳了進來。

別看洞口小,但口小肚子大,洞中到能容四五個人寬鬆地橫躺。洞中有風從一角吹入,應是有個通風口,可謂十分精妙的設計。火小邪坐在地上,靜靜看著三姨太從下方拽住大浴盆,將洞口蓋住,思量著怎麽對付三姨太這個悍婦。

三姨太將洞口複原,洞內一片漆黑。三姨太從牆上摸出一盞小油燈,將其點亮,照得這個不大的洞中一片明亮。

三姨太冷冷看著火小邪,用拿來的繩子把火小邪到腳也綁上。火小邪不住嘀咕:“沒必要了吧,我跑不掉了,也不是你的對手。”三姨太根本不搭理,麻利地捆了個結實,這才坐在火小邪對麵,慢慢說道:“好了!你說,你到底是誰?你怎麽知道我腰上有紅繩的?紅繩又怎麽到你手中的?”

火小邪腦中無數個念頭閃出,猜準了三姨太不知道競盜之關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曾經藏在床底,還鑽過三姨太的被窩。火小邪料定,現在三姨太的所有疑問,都圍繞在神秘男人和紅繩的身上。

火小邪長長喘了一口,嘿嘿一笑。

三姨太十分敏感,罵道:“笑什麽!”

火小邪哼道:“我笑你是個白癡!”

“你!”三姨太杏眼圓睜,就要衝過來收拾火小邪,可剛站起一半,又坐了下來,慢慢說道:“你憑什麽說我是個白癡?”

火小邪說道:“你天天癡癡地等著他,可他根本不在乎你,你不是白癡是什麽?他要是在乎你,怎麽不來救你?眼睜睜地看著你被那個亮八欺負?”

三姨太眼睛發亮:“你認識他?”

火小邪歪了歪嘴,滿口胡說八道:“我當然認識他!熟得很!”

三姨太急問道:“那他是誰?”

火小邪嘿嘿笑了聲,說道:“不能告訴你。”

三姨太又一下子半跪起身子,恨道:“我殺了你!”

火小邪把脖子一伸,嘲諷地說道:“來,你殺,你殺,我伸著脖子等你殺。我的血臭得很,最好動作快點,別把你衣服弄髒了。”

三姨太態度反倒軟了下來,幽怨地說道:“我可以不殺你,隻要你告訴我他是誰,怎麽找到他,我保證讓你毫發無損地離開這裏,絕不追究。但如果你就是不說,我有的是辦法慢慢地收拾你,讓你不得不說。”

火小邪笑道:“你放了我,我就說,否則門都沒有!而且我告訴你,我有個自殺的本事,隻需我喉頭一抖,就能死透,死前還一口黑血吐你一身!”這個自殺的假話,火小邪說了不知道多少次,講出來沒有半分猶豫,恨不得連火小邪都相信了自己就有這個本事。謊話說了一千遍,就是真話。

三姨太見火小邪目光堅定,絲毫沒有遊移之態,盡管聽著匪夷所思,還是信了八成。

三姨太緊緊皺眉,說道:“我放你走,你就說,嘴巴長在你身上,我憑什麽相信你?”

火小邪哼道:“信不信由你!老實告訴你,紅繩是我偷的,你想過沒有,我和你平白無故的,你那紅繩也值不了幾個錢,我偷它做什麽?”

三姨太說道:“是他讓你來的?”

火小邪說道:“不錯!他自己不忍動手,就讓我幫他。”

三姨太怒道:“為什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火小邪裝出一副涉世頗深的表情,悠悠說道:“斬斷情絲,從此再無牽掛。”

三姨太看著火小邪,半晌說不出話,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突然大滴的淚珠就落下來,掩麵低聲哭泣。

火小邪最怕女人哭,哎呀一聲,說道:“哭什麽啊,有什麽好哭的啊!”

三姨太捂著臉喃喃說道:“他還是在乎我的,他是喜歡我的,他自己不願下手,就是在乎我的感受,他要你把我的紅繩偷走,就是想讓我忘了他,他是為了我好。”

火小邪心中苦悶,這個三姨太怎麽就能想到這些,真是服了她,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事情,她到底怎麽聯想到的?女人啊女人,難道腦子和男人長得不一樣?

火小邪煩都煩死,此時不敢再亂說話,隻能耐著性子,看向一邊,靜待三姨太哭完。

三姨太哭了片刻,方才止住,一雙淚眼蒙矓的大眼睛看著火小邪,再沒有冷冰暴虐之氣,看著楚楚可憐、嬌媚無限。火小邪倒有點不好意思起來,避開了三姨太的目光。

三姨太歎了口氣,說道:“我知道遲早都有丟了紅繩的這一天,今天見到他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聽你這麽一說,已經明白了。”

火小邪哪裏知道三姨太到底明白了什麽,隨口搭上一句話:“明白就好。”

三姨太說道:“你叫什麽名字?火什麽?”

火小邪說道:“火小邪。”

三姨太說道:“哦,火小邪……不管怎麽說,我們算是有緣。盡管你偷走了我的紅繩,我剛才恨不得殺了你,但你也救了我一次,欠你的人情,我不會再為難你,這就送你出去吧!”

火小邪心中一樂,但強行忍住,還是麵色沉重地說道:“那好。謝了!”

三姨太爬到火小邪身前,給火小邪解了繩索。

三姨太精神疲憊,靠在一邊,說道:“你們這麽多賊人,來到王家大院,都是他安排的?”

火小邪默默點頭,不敢在這個問題上和三姨太過多糾纏。

三姨太自言自語地說道:“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也是到處鬧賊,今天再見到他,還是鬧賊。什麽事情都是無緣無故,突然而來,突然而去。算了,我也累了,什麽都不想知道了。”

火小邪小心地說道:“那我走了?”

三姨太點了點頭:“你走吧!”

“好!”火小邪如釋重負,從三姨太麵前爬過,耳朵貼在浴盆底部,聽了聽上麵的動靜,準備推開浴盆。

“三太太!三太太!”

“青紅!青紅!”

雜亂而焦急的呼喊之聲,從上方傳進來,伴隨著四處作響的敲門聲。

火小邪一愣神,看了眼三姨太。

三姨太翻身起來,說道:“是我家老爺他們的聲音,你留在此處,我先上去,你再找機會離開吧!”

火小邪連連點頭,三姨太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換了一副堅毅而冰冷的表情,用力將浴盆移開,翻身出去。就在三姨太要蓋上浴盆的時候,深深地看了火小邪一眼,突然問道:“火小邪,你願意告訴我他是誰嗎?我還是想知道。”

火小邪一時語塞,但看到三姨太那雙期待的眼睛,內心也翻滾出一股子哀愁,但自己並不知道那個神秘男人是誰,是編個假話,還是說自己根本不知道?

火小邪看著三姨太,輕輕笑了一下,說道:“他,是你身邊的人。”

三姨太眼神一呆,若有所思,看著火小邪,蓋住了洞口。

浴室的門重重敲響,三姨太走到門邊,拉開了房門。

王興瘋了一樣衝進來,抓住三姨太的肩頭,喚道:“青紅!你還好吧!你沒事吧!我來晚了!我來晚了!”四周的人見找到了三姨太,紛紛都圍了過來。

三姨太看著王興那雙焦急的眼睛,一言不發,眼波流轉。

王興叫道:“你怎麽了!青紅!你說話!你沒事吧!你要嚇死我了!”

三姨太身子一軟,靠在了王興的懷中,已是一副小鳥依人的神態。三姨太覺得王興的胸膛,好溫暖,好厚實,不禁慢慢說道:“老爺,我沒事。為什麽我以前從來沒有仔細看過你的眼睛呢?你知道嗎?你的眼神好熟悉,好親切……”

王興倒有些愣住了,不知是該抱住三姨太,還是說什麽才好。王興猶豫了片刻,才收緊了手臂,牢牢摟住了三姨太的肩頭,將三姨太抱在懷中,悠悠說道:“青紅,你沒事了就好,沒事了就好……”

張四爺圍捕鄭則道、胖好味、亮八的時候,王家大院亂鑼聲響成一片,幾乎驚動了王家大院所有人。王興匆匆忙忙趕往三姨太住所的時候,孔鏢頭才滿頭大汗地跑來。王興十分不悅,問孔鏢頭怎麽比他還慢,孔鏢頭支支吾吾,交代是自己丟了些東西,所以才來得遲了。王興懶得和孔鏢頭多說,一行人快步向三姨太住所趕去。

等王興、孔鏢頭等人陸陸續續趕到三姨太的宅院,張四爺已經把胖好味綁了個結實,押在三姨太的院門附近的道路上。張四爺抓了胖好味,並不離開,還是派鉤子兵把三姨太的院子緊緊圍著,不讓任何人出入。

王興在院門口與久候多時的張四爺和周先生碰了個正著。張四爺見王興來了,並不說話,隻是點頭示意。王興見旁邊捆了個胖好味,問張四爺怎麽回事,周先生站出來大致解釋了一番,所謂燒房子,不過是嚇唬賊人的,並不會真的要燒。這些話都是馬後炮罷了,真要燒了,還有其他的說辭。

王興心係三姨太的安危,執意要進院看看,張四爺也不阻止,由得王興他們進去搜索,自己則派了鉤子兵跟著王興他們進去。

王興找到三姨太,平安無事,這才算安了心。

三姨太見了王興,別有一番感觸。也不知她是為了放火小邪走,還是對剛才那番事情心有餘悸,三姨太告訴王興,今晚不想在此處再待著。王興便帶著三姨太和青苗離開了院子,去另外的地方休息。

王興他們走後,張四爺他們也收了鉤子兵,押著胖好味離開,轉眼走了個幹淨。三姨太的房子由王家大院的人簡單收拾了一下,鎖了院門,這事就算過去了。

王家大院經曆剛才的一番狂風驟雨,再次安靜了下來。

火小邪一直在浴室的洞中側耳細聽,一直到外麵沒有了聲息,才從洞中爬出來,鑽回了屋內。此時屋內早就沒有了人,燈火全熄,安靜異常。

火小邪躲了一會兒,確定不會再有人來打擾,這才打算動身逃出這個院落。

火小邪心中難受得很,好不容易偷到了三姨太的紅繩,卻被亮八橫插一腿,紅繩讓亮八搶走,可謂糟糕至極。亮八這種人,紅繩既然被他拿走了,就絕無歸還的可能,就算自己找到亮八,也不是亮八的對手。事已至此,恐怕這個任務火小邪再也無法完成,眼下唯有先出去,再做打算。

屋裏黑得厲害,有冷風不斷從鄭則道他們逃走的那幾扇破碎的窗戶中灌入,嗚嗚作響,顯得十分陰森。火小邪慢慢走過內屋,想著從後院翻牆出去。火小邪走著走著,看著身邊這片黑乎乎的房間,不知道為何,突然覺得很不踏實,好像暗處有人盯著自己一樣。火小邪背上發涼,此時沒有閑心求證,硬著頭皮從後窗翻出,爬上了院牆,略略張望了一下,見四下無人,便從牆頭爬下,向著西門方向跑去。

火小邪別無地方可去,西門一帶畢竟和鄭則道、胖好味他們相會過,地形算是熟悉,那邊又比較荒涼僻靜,能夠讓自己安頓下來,靜下心想想出路。

火小邪一路走來,還是覺得身後總有人盯著的感覺,越往西門走,這種感覺就越明顯。火小邪無數次地回頭,想盡了各種方法,可目光所至之處,一絲一毫的異狀都沒有發現。要麽就是真有厲害的高手跟著,要麽就是自己疑神疑鬼,自己嚇唬自己。

火小邪一直走到西門的偏僻之處,這種被人跟蹤監視的感覺才消失了。

火小邪狠狠咬了咬牙,擦了把額頭的冷汗,急促喘了十幾口氣,向著上次和鄭則道、胖好味相聚的草坑跑去,一躍而入。

火小邪進了草坑,在地上坐好,仰頭看天,長長呼出一口氣,暗歎:“如果還是亂盜之關,隻怕我都死了三四次了!這下可好,紅繩被亮八拿走了,竹籃打水一場空,隻怕我這次徹底輸了。”

火小邪自我解嘲一番,不再那麽緊張,身子鬆弛了下來,調順了呼吸,這時候身邊的氣味才算聞得清楚。火小邪鼻子抽了抽,空氣中有股血腥味混雜著泥土草根的味道,不斷湧入鼻孔。火小邪眉頭一皺,心想:“這是什麽味道,一股子血腥味?”

火小邪翻身而起,嗅著這股子血腥味慢慢尋找,沒爬開幾步,手底就感覺一軟,不像是泥土雜草的感覺。火小邪大驚,再用手一摸,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這厚厚的雜草下,竟是一個人!

火小邪冷汗直冒,心髒在胸膛裏橫衝直撞,一時間呆若木雞。火小邪暗罵了聲:“媽的!我都是碰到些什麽事!”火小邪罵歸罵,心中一橫,壯起膽子,雙手齊上,將這個人身上的雜草撥開。

草一扒開,血腥味滾滾而來,果然草堆下一個人趴在地上,已經死透了。火小邪倒不再害怕,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眼下這個死人,竟是亮八!看得出亮八是被人非常隨意地遮蔽了一下,主要是蓋住了上半身,若是在白天,一眼就能看到。

亮八側著頭,睜著雙眼,臉上扭曲,那表情顯得既不甘心又驚恐萬狀。亮八脖子上鮮血淋淋,血還沒有幹涸,看來還沒有死太長的時間。火小邪把亮八的眼睛合上,念了聲:“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亮八你罪有應得,早點投胎去吧!”

火小邪把亮八的眼睛合上,向脖子處的傷口仔細打量,又是心中咯噔一下,那亮八脖子上的傷口,是一個圓洞,深不見底,似乎整塊肉被人一下子挖掉,把喉管都穿透了。這傷口火小邪見過,亂盜之關的紅小醜死時脖子上也是這種傷口,一模一樣。

火小邪慢慢抬頭,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暗道:“這個亮八和紅小醜所受的傷一樣,都是脖子被人挖了一個洞,難道是一個人所為?奇怪啊!亮八應該是和鄭則道、胖好味一起走的,莫非是鄭則道、胖好味聯手殺了他?或者說,是那個和三姨太**的神秘男人?或者神秘男人就是亂盜之關中殺了紅小醜的那個人?但鄭則道沒有和三姨太**啊?為什麽要殺了亮八,因為亮八要奸汙三姨太?這個,這個,那個,那個……”

火小邪想到這裏,千頭萬緒,腦中一片糨糊。

火小邪罵道:“媽的,真費勁!這個亮八就是活該!抓豬就抓豬吧,豬沒抓到,就要搞人家的女人!不死才怪!還搶了我的紅繩,該……”

火小邪想到這裏,靈光一閃,暗叫:“差點忘了大事。”火小邪把亮八的屍體一抓,翻了過來,探進手摸索亮八的懷中,空無一物。火小邪當然不甘心,又將亮八的背囊取下來,翻了個底朝天,裏麵也是空空如也。火小邪最後把亮八全身上下都摸了一遍,還是一無所獲,好像亮八身上所有的東西都被拿走了。

火小邪暗罵:“誰這麽貪心,殺了人還要把所有東西拿走?一件都不剩下?還是個賊嗎?殺人劫財也不至於搶得這麽幹淨吧!完了完了,紅繩也定被拿走了,在亮八身上還知道個著落,現在成大海撈針,無跡可查了。”

火小邪退後一步,仁義之心又起,撿雜草覆蓋亮八的屍體,不願再看著他陳屍在外。火小邪蓋著蓋著,在亮八腳邊的草叢中摸到一個碩大的硬物,趕忙抓起來一看,竟是亮八的風水盤。

火小邪一見亮八的風水盤,心想:“難道亮八的東西隨手就丟在這裏了?”

火小邪不敢遲疑,在亮八身邊的草叢中四處摸索,果然摸出來不少東西,有錢袋、幹糧、繩索、小刀等等物件,一應俱全,但就是不見亮八裝任務的錦囊和三姨太的紅繩。

火小邪歎了口氣,心想:“裝任務的錦囊和三姨太的紅繩,都是競盜之關的重要東西,斷然是找不到了。”火小邪把撿來的東西歸攏歸攏,擺在亮八的身邊,對亮八說道:“你入土為安吧,下輩子做個好人,砍柴種地,與世無爭。”

火小邪把亮八蓋好,這裏有個死人躺著,不可在此久留。火小邪萬念俱灰,心想反正紅繩找不到了,還留在王家大院做什麽,不如就此離開王家大院,認輸了事。

火小邪這般想著,長長歎了口氣,就要爬出草坑離開。可火小邪剛爬沒幾步,忽聽耳邊有小鈴鐺叮當作響的聲音,似乎就是三姨太的紅繩上的小鈴鐺發出的。火小邪頓時停住不動,左右手分別在四周動了動,沒有聲音,前後腳又四周撥了撥,還是沒有聲音。火小邪心中詫異,難道是自己總想著紅繩,幻聽了不成。

火小邪一抬頭,耳邊鈴鐺直響,這回火小邪聽得真切,頭使勁亂擺,鈴鐺聲不絕。

“哈!”火小邪樂得輕叫,身子一側,雙手伸入草叢一摸,慢慢從草根下麵拽出一根紅色細繩,上麵的數個小鈴鐺不斷輕響,正是三姨太腰間的紅繩!

紅繩重回自己手中,這可大出火小邪的意料之外,心中那股子喜悅勁無與倫比,恨不得能跳到地麵,狂吼亂舞一番。

火小邪忍住自己的喜悅,慢慢靜下心來以後,才覺得此事更加蹊蹺。殺了亮八的人,把紅繩丟在一旁,定是不知道這根看似普通的紅繩乃是火小邪的任務,也就是說鄭則道、胖好味不會是殺了亮八的人。而三姨太**的神秘男人,如果是他殺了亮八也絕不會把紅繩隨便丟棄。這就是說,隻有苦燈和尚、甲丁乙、煙蟲、病罐子、鬧小寶是殺人凶手,這裏麵無疑甲丁乙嫌疑最大。但亮八怎麽會來到西門,還死在鄭則道、胖好味、自己上次相會的草坑中?也許是鄭則道已經完成了任務,對紅繩根本不感興趣?就隨手丟了?

火小邪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止住這些無邊無際的猜想,看了看遠處的西門一帶高聳的院牆,自言自語道:“這就走吧!從西門一帶的院牆翻出去,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這裏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火小邪爬出草坑,向著西門的院牆摸了過去,穿過了幾處破敗的房屋,一路倒是平靜。火小邪心情不錯,隻想著能夠盡快翻牆出院,便能大功告捷,卻不知身後的一處破房的窗口中,一雙眼睛正打量著他。這雙眼睛眨了眨,隱入黑暗,隻見窗戶推開,從裏麵無聲無息跳出兩個如小牛一般大小的黑影,似是兩隻動物,兩對銅鈴大小的眼睛在黑夜中泛出凶光,追著火小邪而去。

火小邪渾然不覺,貼著牆尋找可以方便攀爬之處。西門一帶的院牆破舊,盡管多有修補,但牆麵剝落之處仍然不少,火小邪沒花什麽工夫,就找到了一麵從上到下滿是碎裂之處的牆壁,以火小邪的爬牆身手,上這麵牆如履平地,不用費太大的勁。

火小邪剛剛攀上一隻手,就覺得腦後簌簌作響,火小邪回頭一看,嚇得魂飛魄散,隻見兩個黑影一前一後急速奔來,不喊不叫,似乎是兩隻碩大的動物,眼睜睜就要向自己撲至。

火小邪喉嚨發緊,玩命地向上爬,可這時已經晚了,身後嗖的一聲,一隻巨獸已經躍起,張開大嘴直向火小邪的大腿咬來,滿嘴尖牙,寒光閃閃,這一口要是咬下去,半條腿都能給咬下來。

火小邪悶哼一聲,雙腳一抬,避開一咬。那巨獸一口沒咬住,鬥大的腦袋撞在牆上,砰的一聲巨響。火小邪雙手緊緊摳著牆壁,已是吃不住力,心中狂罵:“我這倒黴蛋,招了什麽怪物!”

另一隻巨獸也緊隨其後躍起,跳得更高,血盆大口衝著火小邪的腦袋就咬過來,滿嘴腥臭刺激得火小邪直犯惡心。火小邪不能再向上爬,若還掛在牆上,這一口咬不住腦袋,也要咬住後背,可不是開玩笑,會要命的。

就在那巨獸的大嘴要咬住火小邪的腦袋之時,火小邪腦袋一偏,從牆上跳下。那巨獸盡管撲了個空,但牛蹄子大小的爪子亂抓,一爪抓在火小邪後背,刺啦扯開了衣服。

火小邪後背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知道已經受了抓傷。火小邪翻滾在地,另一隻巨獸張嘴就要來咬。火小邪這才看清了,攻擊自己的怪物,乃是兩隻一身黑毛、頭大如牛的大狗,隻是長得比普通的狗不知凶惡了多少倍,更像是一隻小獅子。

這兩隻動物,正是張四爺的兩隻豹子犬,名叫二嚼子和三嚼子,先撲上的那隻體型略小,乃是二嚼子,後撲上的一跳老高,幾乎能咬住火小邪腦袋,叫作三嚼子。

二嚼子張嘴就要撕咬火小邪,火小邪在奉天做賊,被惡狗追得多了,但豹子犬這種體型龐大、動作敏捷、攻擊人無聲無息的惡狗還是第一次見到。

火小邪哪容得細想,隻知道狗的鼻子乃是要害之處,打狗必先打鼻子。火小邪滾落牆下的時候,就已經做了準備,一摔到地上,就從碎磚地上抓起了半塊青磚,眼看著二嚼子大嘴咬來,掄圓了胳膊對著狗鼻子就是一磚,這一磚攻勢猛烈,打得二嚼子腦袋一偏,滾倒一旁,沒能咬住火小邪。

火小邪亂滾兩圈,剛剛站起,三嚼子已經撲了過來,將火小邪按倒在地,一張大嘴衝著火小邪的脖頸而來,看樣子要將火小邪一口咬死。

這兩隻豹子犬配合默契,一前一後,絕不是尋常的惡狗能比的。豹子犬若是獨自行動,隨性攻擊,絕不是咬你胳膊大腿將你拖住,而是如同食肉猛獸抓捕獵物,都是衝著脖頸咽喉等要害之處,務必取人性命。張四爺在的時候,沒有殺人的命令,豹子犬還不會太張狂,以抓住敵人為主,張四爺若是不在,可就由得豹子犬逞能,咬死敵人不說,還要將人撕成碎片才會罷手。

張四爺敗於甲丁乙,還被甲丁乙弄廢了大嚼子,已經發了狠心,要讓豹子犬去殺人奪命,抓不到活的都沒有問題。張四爺、周先生、鉤子兵在院中埋伏,院中房舍眾多,用豹子犬不太方便。但張四爺絕不會讓豹子犬閑著,命平日裏精熟豹子犬指揮的一個鉤子兵帶著它們,藏於相對開闊的西門一帶,若是見到賊人,可以全力擊殺。

火小邪因禍得福,重新得回了紅繩,卻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福之所依禍之所近,這時候從西門離開王家大院,正進了豹子犬的攻擊範圍。

火小邪被三嚼子按住,連揮臂打狗鼻子都施展不出來,眼看就要命喪當下。火小邪也真算得上一個奇人,什麽歪招都想得出來,一把將手中的半塊青磚吭哧一下塞進三嚼子的大嘴。普通的狗嘴巴裏麵從來沒有聽說能塞進半塊青磚的,但三嚼子頭大如鬥,大嘴張起來,能把人腦袋一口咬住,別說半塊青磚,一整塊都能塞進去。

隻怪三嚼子是畜生,不是人,它身材高大,按住了火小邪,整個肚皮亮在火小邪的腳下,火小邪用腳猛踹它的卵蛋,它那根禽獸話兒又大,可是給踹了個結結實實。再凶猛的動物,像是獅子之類,也沒有碰到火小邪這種邪門的獵物,不和你正麵撕咬搏鬥,反而用腳去踹襠部?張四爺都沒有教過豹子犬要防範有獵物這麽反擊。

三嚼子受了火小邪這一記重踹,虧那可是吃大發了,它活了這麽大,還沒有被獵物這麽“陰毒”地攻擊過。三嚼子疼得一聲悶叫,一嘴沒咬下來,反而從火小邪身上一躍而起,滾在一邊,盡管它還能馬上站起,但還是可以看出,三嚼子後腿吃不住力,身子搖晃,腦袋亂揮,顯然非常疼痛。

三嚼子是禽獸,腦子盡管不如人類好使,可吃了這麽大一個虧,也是有了忌諱,一時不敢貿然撲上來。

火小邪連滾數尺,從地上又摸起兩塊青磚,拿在手中,站起來身,如同發瘋一樣,喉嚨中嗚嗚低吼,雙眼通紅,狠狠盯著前方的兩隻豹子犬。

二嚼子受了火小邪一記青磚擊鼻,三嚼子吃了火小邪的一腳“防色狼襠踢”,都不如剛剛來的時候那麽囂張。兩條惡獸並肩站立,同樣狠狠瞪著火小邪,一時並不急於撲過來。

這一人二犬竟成對峙之勢,雙方誰都不退,做滿攻擊之態,站著不動。

兩隻豹子犬的腦子裏也覺得奇怪:媽了個巴子的,這個人是什麽東西,怎麽一不怕我們,二不逃跑,三還要上來攻擊,難道這個人就不是人類,是長得像人的其他動物?不行,咱們做禽獸的也要小心,不能大意。

兩隻豹子犬對視一眼,互相喉中低吼幾聲,算是簡單交流了一下,然後慢慢分開,二犬一人漸成三角形的格局,這對火小邪更加不利。

火小邪更是心驚,這兩隻像小獅子的大狗,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的,居然到現在為止,一直都不大聲喊叫,若是其他狗,攻擊的時候,怎麽都會大叫大嚷,吠聲震天。而且這兩隻惡狗,進退有度,配合默契,上來就要奪人性命,也不是狗的習慣。狗畢竟是人養的動物,對人多少有些忌諱,怎麽這兩隻惡獸,比野生的狼還要凶猛狡猾?

火小邪聽人說過狼的不少傳說,說狼攻擊人的時候,也是一聲不吭,咬死你以後數隻狼齊上,把你分屍了以後各自拖走。有村落裏一戶人家,男人晚上在院子裏被狼攻擊,隻留下一攤血跡,躺在屋子裏睡覺的女人,都沒有聽到什麽動靜。

火小邪見它們脖子上都戴著粗大的皮圈,定是人為飼養的,可王家大院裏怎麽會有這種怪獸?火小邪唯一能想到的,眼前這兩隻不聲不響的動物,極可能就是張四爺的豹子犬。

火小邪暗罵:“張四爺啊張四爺,你好狠啊,放狗出來吃人啊!”

那兩隻豹子犬似乎打定了主意,一隻慢慢向火小邪身後繞過去,看來想前後夾擊。

火小邪看出豹子犬的意圖,心中暗道:“糟糕,這兩隻惡狗想一前一後攻擊我,若是讓它們得逞,我這小命是保不住了。”火小邪此時多麽希望王家大院的人出現,不想見到人的時候,到處都是人,想見到人了,人卻不知道躲哪裏去了。

張四爺他們此時並沒有閑著。他們把胖好味帶回住所,將胖好味與郭老七捆成一團,命兩個精悍的鉤子兵一人一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看著,寸步不離,其他人則等到院內安靜下來以後,又偷偷摸摸地全體出動,避開了中院,向著西門而來。

張四爺和周先生料定,西門那邊一定會有賊人出現,就是還不知道,倒黴的火小邪已經和自己的豹子犬惡鬥起來。

火小邪跑也不能跑,他這時候隻要轉身逃走,就必遭豹子犬合擊。火小邪對付惡狗不是一兩次,知道越是逃跑就越糟糕,一般來說,打狗都要迎著,而且普通的狗怕人彎腰在地上撿東西,以為是人撿棍棒之類的東西來打,加上人大聲咒罵吆喝,都會夾著尾巴逃跑。但豹子犬這種訓練有素的動物卻不怕這個,隻要目標鎖定,那就會纏鬥到底,最多是考慮一下攻擊方式。

火小邪心中暗道:“完了!沒有栽在人的手中,卻要死在狗嘴下。”

兩隻豹子犬慢慢分開,火小邪向三嚼子迎上一步,三嚼子後退一步,保持和火小邪的距離。火小邪見三嚼子有此耐心,不會貿然撲上,心裏倒有了主意,繼續向前走了幾步,來到牆邊,用背部靠著牆壁,身後有牆壁遮擋,不至於露出空門,但也是退無可退。

火小邪已經下定決心,既然逃不掉,今天就隻好和豹子犬拚命。

豹子犬見火小邪背靠牆壁,擺出一副拚死搏殺的架勢,便分立在火小邪左右兩側,做好隨時都會攻上的姿態,喉中低吼,一步步向火小邪逼近。

豹子犬身後的草叢中簌簌作響,一個鉤子兵從草叢中鑽了出來,就是帶狗守在西門的那人,他一看現在的局勢,知道火小邪不可能逃掉,便氣定神閑地鑽了出來,默默站在豹子犬身後觀望。

火小邪見到有人出來,本來心中大喜,可一看那人的打扮,正是張四爺的鉤子兵,一下子心中涼了半截。兩隻狗的腦子比不上火小邪聰明,這下又來一個鉤子兵助陣,無論如何都比火小邪厲害啦!

火小邪低喝一聲:“那邊的兄弟,我認輸了!求你饒了我吧!”火小邪此時低聲下氣,寧受**之辱,也不願當愣頭青,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在乎一時的得失?

鉤子兵站在一邊,表情冰冷,並不答話。

火小邪又喝道:“抓活的總比死的要好吧!我知道你是張四爺的鉤子兵,我也是奉天來的,算是老鄉!你饒我不死!我以後湧泉相報!”

鉤子兵仍然不說話,嘴中輕輕吹了個哨音,兩隻豹子犬眼中凶光更盛,身子伏得更低,這乃是全力搏殺掉火小邪的指令。眼看著豹子犬隻離火小邪三四步的距離。

火小邪手心出汗,又喊:“我有重要情報可以告訴張四爺!你叫狗咬死了我,張四爺不會饒你!你沒看出我是誰嗎?”

鉤子兵聽到火小邪這麽說,眉頭略略一皺,嘴中又吹出一聲輕哨。豹子犬聽到哨音,站住了身子,不再上前。

火小邪滿臉大汗直滾,見豹子犬站住不動,知道鉤子兵有所猶豫,止住了豹子犬的行動。火小邪心歎道:“媽的巴子,終於有點動心了!”

鉤子兵冷冷看著火小邪,嘴巴動了動,說道:“你是誰?我憑什麽放過你,張四爺吩咐過,無論是誰,一律咬死!”

火小邪叫道:“但我不同!你沒見過我?我叫火小邪!奉天城齊建二的手下,和黑三鞭一起偷走張四爺女身玉的賊!”

鉤子兵被火小邪說得一愣,倒是馬上想起的確有火小邪這麽個人物!

鉤子兵冷哼一聲,說道:“有印象!可惜這救不了你,讓你多說了這幾句話,通報了姓名,不至於做無名之鬼,算是對得起你了!”

鉤子兵眼中寒光一閃,嘴巴一動,眼看著就要吹哨讓豹子犬攻擊。

火小邪瞪著眼睛,急中生智,大叫:“慢著!我知道玲瓏鏡的下落!”

這鉤子兵一聽到“玲瓏鏡”三字,幾乎要驚得把肺都噴出來,頓時牙齒一咬,生生把嘴中的號令吞下肚中。

張四爺和周先生舍了家業,帶著鉤子兵滿天下地亂竄,為了何物?不就是為了玲瓏鏡嗎?不止張四爺傷心傷肝地操心,玲瓏鏡同樣是眾鉤子兵日思夜想的東西,如同心頭肉一般重要。普天下有幾個人知道張四爺的玲瓏鏡已經丟了?如果要張四爺選擇玲瓏鏡的下落重要,還是在王家大院抓賊重要,百分之一千地會選擇前者,哪怕用再受甲丁乙羞辱十次來換,都是值得的。

火小邪喊出知道玲瓏鏡的下落的這句話,聲音盡管不大,但聽在鉤子兵耳中,簡直是如晴天霹靂一般,震耳欲聾,這個鉤子兵再大的膽子,也不敢錯過這條寶貴的消息。

鉤子兵愣了片刻,才喘了一口氣,把腰間的尖刀撥出,慢慢說道:“好!你叫火小邪是不是?現在跪下!把褲帶脫了,高舉雙手,趴在牆上別動!動作快點,慢了一點,照樣咬死你!”

火小邪看了眼豹子犬,還能有什麽辦法,老實照辦就是了。

火小邪脫了褲帶,高舉雙手,褲子墜下,十足狼狽,但能保住一命,哪顧得上什麽臉麵。鉤子兵持刀上前,用刀尖頂住火小邪的腰,擰下火小邪的胳膊,用火小邪的褲帶將火小邪捆了個結實,然後一把按倒在地,用刀抵住火小邪的脖子。

火小邪叫道:“放心,我不會跑!”

鉤子兵哼道:“少廢話!動一動就要你的命!”

鉤子兵製住了火小邪,衝二嚼子說道:“二嚼子,快去叫張四爺來!聽到沒有,快點!”說著手一指遠處。二嚼子知道鉤子兵是什麽意思,嗚嗚兩聲,轉身就跑,一團黑影眨眼就消失在黑暗中。

火小邪讓鉤子兵按在地上,用膝蓋壓住背脊,動彈不得,臉緊貼在地上,不住吃土,十分難受。更難受的是三嚼子還守在火小邪身邊,碩大的腦袋在火小邪脖子附近晃來晃去,隨時一口就能咬下去。火小邪嚷道:“鉤子大爺,沒必要這麽緊張吧,讓我坐起來行不行?”

鉤子兵罵道:“閉嘴!你們這些惡賊,少動鬼心思!”

火小邪又嚷嚷:“你不想聽聽玲瓏鏡在哪裏嗎?你可以邀個功……”

鉤子兵又罵:“不想,等張四爺來了再審你不遲!現在開始,你再多說一句,就讓嚼子把你的腿咬斷!”

火小邪連連點頭,不敢再說話,心想這些鉤子兵還真是厲害,不僅對張四爺忠心耿耿,而且毫無私心,法度嚴密,無比謹慎,絲毫不會大意。

火小邪、鉤子兵、三嚼子在此處等了片刻,就見從黑暗中唰唰跳出十多個人,頃刻之間便圍攏過來,正是張四爺、周先生帶大批人馬趕到,二嚼子在前引路,還是不叫不嚷。

張四爺一看眼前情景,低喝道:“辦得好!給我拿下了!”

數個鉤子兵上前,把火小邪五花大綁,從地上拽起。

抓住火小邪的鉤子兵跳到張四爺跟前,抱拳頓首,報道:“報張四爺!此賊叫火小邪,是和黑三鞭一夥的,他說他知道玲瓏鏡的下落!我才留了他一命,等張四爺來發落!”

張四爺微微一愣,眼中精光四射,一步上前,抓住這個鉤子兵動肩頭:“他知道玲瓏鏡的下落?”

鉤子兵肩頭吃痛,趕忙應道:“他的確是這麽說的,小的不敢確定,所以急急忙忙請張四爺過來!”

鉤子兵四人一組,共分為五組,各有組名,分別是爆雲、怒戰、漸山、過淵、乘風。鉤漸乃是漸山組的組長,深得張四爺、周先生的信任,否則這麽重要的任務不會交給他來辦。

鉤漸並不居功自傲,臉上沒有一絲沾沾自喜的表情,反而十分肅穆,默默退開一邊。

火小邪被鉤子兵拎著,按倒在張四爺麵前。

火小邪看著張四爺,一臉無所謂地笑著,說道:“張四爺,咱們又見麵了!”

張四爺上前捏住火小邪的腮幫子,哼道:“果然是你,找你找得好苦!說,嚴景天他們在哪裏?”

火小邪近距離看著張四爺,清清楚楚地看到張四爺一側臉上有一片燒傷的疤痕,心裏頓時明白了幾分,這定是嚴景天他們與張四爺惡戰一場,給張四爺留下的“記號”。隻可惜火小邪沒有親眼目睹嚴景天他們四個到底用了什麽手段,能讓張四爺如此狼狽。

火小邪眼珠一轉,說道:“這裏不方便說話吧!”

張四爺手上加勁,捏得火小邪五官歪斜,罵道:“小子,我殺你如殺一隻雞!你老實交代,也許能饒你不死!否則就如你那些小兄弟一樣的下場!”

張四爺這句話正說到火小邪心酸之處,火小邪一下子胸中怒火升騰,眼睛一橫,低吼道:“你媽的,你當小爺我怕死嗎!陪我兄弟的命來!張四你這賤人,不得好死!”

張四爺怒上心頭,不禁手上加勁,手指的關節咯咯作響,他自幼修煉虎爪功,這雙手勁力極大,若不是火小邪還有用,隻怕他一抓就能將人捏死。火小邪臉上的骨頭都覺得要被張四爺捏碎,又酸又疼得厲害,但還是硬氣得很,瞪著張四爺一聲不吭。

周先生上前一步,按住張四爺的手腕,說道:“張四爺!不必計較這麽小毛賊的口舌之能,我們帶回去慢慢審他,不怕他不說。”

張四爺聽了周先生的話,這才把手鬆開,罵道:“帶回去!”

火小邪嘿嘿冷笑,被鉤子兵拽起,一眾人就要返身回去。

這一眾人剛走了幾步,突然一處破敗的房屋上有人大叫一聲:“放了我兄弟!”

張四爺他們略略一愣,就馬上分散開來,布好陣勢。張四爺衝著屋頂的那人叫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我叫鬧小寶!你們放了我兄弟!否則對你們不客氣!”鬧小寶從屋頂站起,瞪著下麵的張四爺他們。

張四爺一看,見鬧小寶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娃娃,冷笑一聲:“小娃娃,你好大的口氣!”

火小邪見是鬧小寶,心中一熱,頓時大叫道:“小寶!你快走,不要管我,這些人厲害得很!你不是他們的對手!”

張四爺輕聲哼道:“布陣,抓住他。”

鉤子兵聽令,熟練地四下散開,轉眼就要對鬧小寶形成合圍之勢。

鬧小寶叫道:“好啊!看我燒死你們!”

鬧小寶話音剛落,手上一晃,竟然雙手騰騰燃燒起來,十分紮眼。隨即,鬧小寶左右手中亮出兩個火球,胳膊一揮,已經把火球丟出,分別擲向左右兩側襲來的鉤子兵。鉤子兵見火球襲來,都是一驚,慌忙避開,那兩個火球砸在地上,咚的一聲炸開,火光四濺,威力驚人。

張四爺見這種景象,倒吸了一口涼氣,萬分驚訝,衝著鬧小寶大叫道:“你是火家的人?”

鬧小寶呸了一聲,並不答話,雙手一晃,眨眼工夫又變出了四個火球,連續不斷地向張四爺他們擲過來。

張四爺他們堪堪躲過,四周已經被鬧小寶的火球點燃了幾處,獵獵燃燒。

張四爺青筋直冒,口中打了聲響哨。鉤子兵聽令,散得更開,仍對鬧小寶呈合圍之勢。

鬧小寶的火球簡直像無窮無盡一樣,大大小小地不斷從手中飛出,在夜空中亂飛,煞是好看。

張四爺、鉤子兵、豹子犬都在嚴景天的火攻中吃過大虧,見鬧小寶有這等本事,無不心驚肉跳,張四爺那一仗敗得慘烈,豹子犬燒傷了鼻子,張四爺臉上也燎傷了一片。張四爺他們包括豹子犬都忌諱此事,此時不明鬧小寶的身份,生怕是嚴景天他們一夥的,一時間都不敢上前,隻能東躲西藏,先避過鬧小寶的第一波攻擊再做打算。

張四爺、周先生在前,兩個鉤子兵押著火小邪在他們身後,都是牢牢盯住屋頂上的鬧小寶,絲毫不敢大意分心。

可就在此時,張四爺猛然聞到一股子煙草香味,扭頭一看,身後竟一股子濃白的煙霧滾滾而來。張四爺大叫一聲不好,就要搶上一步按住火小邪,可眼睛邊上突然人影一晃,噗的一聲,一大股子濃煙直衝到臉上,刺得張四爺眼睛一痛,不得不趕忙閉上。

就聽鉤子兵哎呀哎呀幾聲,撲通撲通被人摔出,張四爺奮力睜眼一看,眼前仍然籠罩在一片白煙之中,隻能看到灰影在白煙中來回亂竄,根本看不清楚具體的動靜。

周先生在張四爺身邊大叫:“我們被騙了!”

鬧小寶哈哈一笑,唰唰唰三個火球向籠罩著張四爺他們的白煙中射過來。張四爺和周先生本來正想死命前衝到火小邪所在之處,可餘光見火光穿透白煙襲來,別無辦法,急急滾開。

鬧小寶手中不停,又是幾顆火球擲來,張四爺、周先生左衝右突,滿地翻滾著躲閃,哪還有機會去尋火小邪。

鬧小寶一縱身從屋頂跳下,一路火球亂丟,生生衝出了鉤子兵的包圍圈,轉眼沒有了蹤影。不是鉤子兵沒用,而是鉤子兵見張四爺那邊中了埋伏,都不顧一切地向張四爺他們這邊趕來,陣法早就散了,哪裏還顧得上鬧小寶逃還是不逃。

張四爺大叫道:“還我的鏡子!”隨即胸口一陣發甜,哇的一聲,噴出一嘴鮮血,身子一軟,眼看就要一頭摔倒在地。周先生和眾鉤子兵趕忙把張四爺扶住,張四爺雙眼無神,嘴中不斷喃喃道:“我的鏡子,我的鏡子,還我的鏡子。”

一處僻靜的角落,三麵環牆,一麵雜草叢生,是一個藏人的好地方。

火小邪被人從肩頭放在地上,鬆開了身上的繩索。火小邪抬頭一看,不禁百感交集,眼前那人嘴裏叼著一根卷煙,盡管沒有點著,但還是狠狠地抽吸。他蹲在火小邪麵前,似笑非笑地打量著火小邪。

這人正是東北四大盜之首的煙蟲李彥卓。

火小邪激動不已,說話都說不清楚:“煙蟲大哥,謝謝,謝謝你救了我。我,我,我……”

煙蟲把火小邪肩膀一拍,說道:“賊幫賊嘛,謝個屁啊,總不能眼睜睜地看你讓張四那些家夥抓走了吧!張四這些狗屁禦風神捕,我早就看不順眼了。”

火小邪不知該說什麽才好,但想起鬧小寶,才說道:“鬧小寶,鬧小寶不會出事了吧?他,他,他……”

“他們顧不上抓我的!哈哈!”一聲說話,從旁邊草叢中鑽出來一個人,正是鬧小寶。

火小邪、煙蟲、鬧小寶三人聚在一處,別有一番熱鬧,鬧小寶、煙蟲也不忌諱什麽,把剛才的情況大致說了說。

原來鬧小寶偷了孔鏢頭等人的腰牌,還是差了兩塊,無論如何找不到了,好在聽到有些鏢師說南園一帶住著什麽什麽鏢頭,便確定南邊應還有一處鏢師的住所,就向南邊趕來。一路上張四爺抓胖好味鬧得厲害,便折向西邊的僻靜處,繞到了王家大院的南邊。

鬧小寶一路摸索,費了不少時間,卻看到張四爺他們偷偷摸摸,急匆匆向西門方向趕去,鬧小寶年少好奇,跟著張四爺他們後麵,這才看到火小邪已經被張四爺抓獲。鬧小寶本想當時出去相救,正要跳出時,被煙蟲攔住,告誡鬧小寶這張四爺相當厲害,自己出去和找死無疑,要救火小邪必須這樣這樣辦。

煙蟲和鬧小寶差不多同時發現了張四爺他們的蹤跡,都跟著張四爺身後前來。煙蟲早已發現了鬧小寶,見鬧小寶要莽撞行事,這才出來阻止。依煙蟲的計策,由鬧小寶在前麵亂放火球分散張四爺的注意,特別是要把鉤子兵分散開,而煙蟲自己則用濃煙從背後偷襲,解救火小邪。煙蟲是東北大盜之首,知道張四爺鉤子兵的厲害,本以為這是沒辦法的辦法,純屬險中求勝,沒想到效果出奇的好,張四爺他們對鬧小寶顯得十分忌諱,全力合圍,幾乎把火小邪晾在一邊。煙蟲和鬧小寶當然不知道張四爺曾經敗給嚴景天的事情,就是覺得奇怪罷了。

火小邪心中千恩萬謝,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煙蟲這個人隨便慣了,一拍火小邪的肩頭,說道:“別費勁說什麽客氣話了,我覺得你這人不錯,對我的胃口。要是不對我胃口的人被抓了,我根本懶得搭理。”

火小邪無語,轉頭看著鬧小寶。

鬧小寶笑道:“火大哥,你救過我一命,我自當報答,千萬不要覺得虧欠我什麽。”

火小邪歎了口氣,隻好說道:“煙蟲大哥、小寶,你們冒著危險救我這種沒啥本事的人,慚愧!如果兩位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我一定全力而為!”

煙蟲說道:“你還是趕緊忙你的去吧!再過一個多時辰,天就要亮了。我看你也沒有什麽大礙,咱們這就散了,大家都多多小心吧!”

煙蟲起身要走,鬧小寶問道:“煙蟲大哥,你的任務是什麽?可否告知?沒準我有些線索。”

煙蟲抽了口沒點著的煙,嘴巴一動,居然從嘴裏吐出一絲輕煙,說道:“不用了,我看我們還是都專心點比較好!另外,你們兩個一定要小心啦!這個王家大院裏,最難對付的倒不是禦風神捕,而是一些行蹤不定的神秘人,嗬嗬。”

煙蟲說著,也不與鬧小寶和火小邪打招呼告辭,手揣在褲袋中,大搖大擺地走開,身子一轉出這個角落,就沒有了聲響,如同煙霧一樣消失了。

鬧小寶還沒有會過意,見煙蟲走了,才對火小邪說道:“煙蟲大哥剛才說什麽,神秘人?”

火小邪想起和三姨太**的那個身手極好的神秘人物,默默點頭,說道:“王家大院裏的確有些不明身份的高手,我也親眼見到過一個,不,我見過兩個。”火小邪說兩個,是包括了給自己治傷的林婉。

鬧小寶若有所思,半晌才說道:“難道是青雲客棧的人,來監督我們的?”

火小邪說道:“這個我也不知道。”

兩人對視無語。

鬧小寶說道:“火大哥,我們就不要在此久留了,咱們走吧!我那任務費勁得很,還沒有完成。”

火小邪說道:“我來幫你如何?”

鬧小寶笑道:“火大哥,你的任務完成了?”

火小邪點了點頭,說道:“完成了,我偷到了三姨太的紅繩,本想翻牆出院,這才中了張四爺的伏擊。”

鬧小寶臉上浮現出一股子不相信的神色:“火大哥,你真的完成了?我真的不需要你幫忙,你趕快忙你的去吧!”

火小邪見鬧小寶不相信,從懷中摸出紅繩,亮在鬧小寶的眼前,說道:“就是此物。”

鬧小寶眼睛一亮,肩膀微微一聳,本想伸出手拿過來看看,但還是忍了下來。

火小邪不以為然,說道:“本來我有意將這根紅繩送給你或者煙蟲大哥,可我那錦囊和紙條,並沒有帶出來,而是留給了青雲客棧的店掌櫃保管,這就是說,我隻有偷到三姨太的紅繩,才是唯一過關的方法。別人就算拿走了我這根紅繩,也沒有作用,店掌櫃隻認我一個人。我這樣做,就是不想進王家大院之後心存雜念,專心做這件事情,同時也不讓其他心懷不軌的人得逞。”

火小邪說道:“這下我可以去幫你了吧?”

鬧小寶笑了笑,說道:“火大哥,真的不用了,說句話你可別生氣啊!”

火小邪說道:“你說,我怎麽會生氣。”

鬧小寶說道:“火大哥,我都算是競盜之關中身手一般的,而你現在……恐怕比我還差了很多。你和我一起,我還要照顧你……”

火小邪一點都不覺得委屈,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哦!原來是這樣。”

鬧小寶還是急道:“火大哥,你可別誤會,你隻是一直沒有名師指點,但以你的潛力,隻要稍加點撥,必會遠勝於我。”

火小邪說道:“小寶,謝謝你了!但我還是有條線索告訴你,我是從北門進來的,那邊有一個大夥房,我曾經見過一個身材魁梧的鏢師,掛著一塊‘伍’字腰牌,不知道你得手沒有……”

鬧小寶果然沒有得到“伍”字腰牌,兩人簡單說了幾句,再沒有多說什麽,互道了珍重之後,各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