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同老瞎子混世

“開,開!”

四周的人眼睛瞪大,發出期待的目光。

“天啊!”

“居然讓他說中了!”

一時間,四周一片驚呼聲,一旁的人看著賭桌前的老瞎子,眼神有嫉妒的,有羨慕的,還有詫異的,而老瞎子臉上隻是淡淡的笑笑,似乎隻是習以為常,他摸索著將桌子上麵一把把的銀子攬入了腰間的破布袋子裏麵。

老瞎子見好就收,拿起靠在桌子邊的木棍,向旁邊的少年喊了一聲“陽生”。

這時一個和他一樣滿身髒兮兮的少年伸手拉住了老瞎子的袖子,看了看老瞎子鼓鼓的破布包,“老瞎子,現在就走嗎?”。

老瞎子聽小孩這樣喊他,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著用手上的棍子點了點地,“走,幾天都沒有吃一頓好飯了,今天帶你吃頓好的。”

李陽生扯著他的袖子,領著他往大門的方向去,一老一小就在剛才賭桌那群人的矚目下,出了賭場。

賭場裏麵雖然有人不服,卻也不敢貿然上去強他們的財物。

先前有個賭生在賭場出老千,鬧事,就被裏麵的東家手下擰斷了脖子,當場死亡,被人拽著腳踝,拖出了賭場,綿延一地的血,眾人都感覺脖子一涼,這賭場有賭場的規矩,誰要是惹事,後果自己承擔。

如今這世道不好,很多人流離失所,這裏的修仙世家本來與汴梁的皇族簽訂契約,要守護這裏免受妖魔侵擾,但是此地靈脈的守護之力突然力竭,靈氣日益稀薄,修仙家族便放棄了這個地方,去了其他國度,尋求長生之法。

所以現在李陽生和老瞎子所處的地方就是被放棄的地方之一,——汴梁。老瞎子帶著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從北往南一路奔波實在不易,好在李陽生手腳靈活,人也機靈,跟著老瞎子五年了,混跡江湖。

同時人族內部還有爭鬥,曆年來有不少年輕人被抓壯丁抓去了,他們從北邊過來一路上,已經遇到三批抓壯丁的官兵,但是人家再不濟也不會找像他們這樣的老弱病殘,李陽生麵色慘白,瘦骨嶙峋的,個子還沒有同齡人高,而老瞎子就更算了,本身就是個殘的。

汴梁的國君雖然也管理這片地域,但是現在這個窮鄉僻壤,天高皇帝遠的,衙師也很少能管到這裏,所以在這裏實力是第一步,當然如果是遇到修士,凡人是萬萬不敢得罪的。

老瞎子雖然瞎但是走路可不慢,他天生耳朵異於常人,而且還能根據人走路的聲音來判斷該人多高多重,有無危險,現在還有李陽生領著他,自然走的更快了。

兩人很快就到了一處小飯館,飯館門口的台階上麵已經滿是青苔,樓上隨風飄著殘破不堪的酒旗,可見其年代久遠。

老瞎子偏頭對著飯館的門口,若有所思,“此地有燒雞,歸途酒……還有那楊槐江的北梔魚。”

李陽生二話沒說帶著他走了進去,飯館裏麵人特別的少,也很少有人注意這兩個衣衫襤褸的人。

李陽生選擇了一個角落裏麵的位置,飯館裏麵的小二見兩人穿的破破爛爛的,心裏麵嘟囔,怎麽來了兩個窮鬼。

百無聊賴走到老瞎子麵前,將抹布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語氣間淨是些不耐煩,“兩位,吃點什麽?”

老瞎子對著聲音的方向偏頭,並沒有在意對方的語氣,緩緩開口,“一隻燒雞,歸途酒,羊泡饃,還有北梔魚,再來兩碗米飯。”,小二一臉匪夷所思,仔細看了看麵前的老者,雙眼緊閉,居然還是個瞎子?

他眼神不善,氣勢淩人,“你們這樣子,該不會是想吃霸王餐吧!?”。

“怎麽怕我們付不起?”,老瞎子摸索著,從布袋裏麵拿出八塊碎銀,放在桌子上,小二定睛一看,眉頭立馬舒展開來,從桌子上麵攬過碎銀,笑眯眯的對著兩人,“好好好,客官稍等!”,說著馬不停蹄的向後廚跑去。

李陽生默默看著小二離去的背影,這種人,他們一路上不知道遇到了多少。

過了一會,老瞎子歎了口氣,對著李陽生的方向無奈的搖了搖頭。“怎麽?”李陽生疑惑的看著他。

“這世道人心險惡,仙門之人尚且不管我等凡人的死活,人族還窩裏鬥,自七王叛亂,人族就越來越不太平了。”

“我如今也老了,年輕的時候還想躋身於仙者之列,好歹比凡人過得自在,不用躲避戰亂之苦,但是窮極一生也沒有遇到這個機會。如今你已經擁有半塊通靈玉佩,隻要想辦法進那薑雲山,讓宗門長老見到此物他們必定會留下你的!”。

如今各大修仙世家已經很少對外招收弟子,他們大多壟斷了修仙之路,再者現在靈氣稀薄,他們又怎麽可能讓一個區區凡人去爭奪他們的資源呢?

但是李陽生不同,他有通靈寶物在身,總會有辦法進入仙門的。

說著說著,小二已經將飯菜端上了桌子,迎麵撲來陣陣香氣,勾的人胃饞,“二位客官,慢用,有什麽事可以叫我。”,李陽生看了一眼離開的小二,抬手將桌子上燒雞的腿給撕了下來,放到了老瞎子的碗裏麵,“給,吃這個,骨頭少。”

老瞎子笑了笑,“好好好。”他向碗裏倒著桌子上麵的酒,一點一滴都是芳香四溢,老瞎子喝了一口,不禁咂舌,“不錯不錯,不愧是歸途酒啊!”,李陽生埋頭吃著碗裏的飯菜,不得不說這是他流亡三個月來,第一次吃的像樣的飯菜。

老瞎子帶著他流浪了五年之久,一路上見過許多人生生死死,見過北邊朝代的覆滅,見過萬人因為修仙者葬身火海,可是那又能怎麽樣,凡人注定是渺小的,而他此生所願唯求長生,當然修仙道這種事情現在來說還太難了,要找到一個契機才行。

李陽生和老瞎子除了賭術其他就沒什麽會的了,所以每到一個地方就會去賭場混跡一番,無一例外賺的盆滿缽滿之後卷鋪蓋走人,當然也有幾次輸的,不過那都是少數情況下,也有時候是老瞎子故意的,因為賭場背後勢力過大,不宜拿錢。

老瞎子喝的麵色潮紅,打了個酒嗝,桌子上麵都是兩人吃完的魚肉屍骸。

他從腰間解下一個破葫蘆,將剩下的酒倒了進去,提著酒,拍了拍李陽生的肩膀,“走!去城東再幹一場,我們也是時候離開這裏了!”。

李陽生點了點頭,跟上了老瞎子的腳步。老瞎子故意放慢腳步,讓李陽生走在前麵帶路,他聽著李陽生的腳步,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往城東的方向前去。

城東街道來往的人較多,李陽生憑著記憶,往街道側麵的小巷子走去,而老瞎子不緊不慢的跟著他。

巷子的盡頭有一家賭場,隻見牌匾上麵寫著錢運賭坊,李陽生掀開布簾走了進去。而老瞎子靠在賭場的門口牆上悠閑的喝著酒,似乎是並不準備進去。他抬起頭望著天空,眼前是一片漆黑,他不禁歎了口氣,繼續喝他的酒。

李陽生剛一進來就有一股熱浪襲來,裏麵的人來來往往,有人滿臉春風,有人則眉頭緊蹙,“來來來,開!”,……“籲!”……,

“怎麽又輸了!”

……“贏了嗎?太好了!”

……周圍的人嘰嘰喳喳的訴說著。

李陽生四處看了看,他要找到下注地方最多的,或者是人最多的,這樣才有利可圖。

越往深處走,堵的是越大,他就近找了一個桌子,擠了進去,將袖子裏麵的大把銀子全部拿了出來。

一旁的人下意識看了看他,而搖骰子的人注意到了李陽生,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奸笑,又來了一個送錢的!

“來來來,猜點啊!三個十四麵骰子,富與不富全在你一念之間,猜對數字得八成,猜對戌壬癸得兩成!”,隻見骰子在黑衣男子的搖動下,碰撞杯壁發出噔噔的聲音。

“噔!”

他眼睛中透出幾絲狡詐,笑眯眯的將骰杯放在了桌子上,“諸位……”他往四周看了看,“來猜吧!”

周圍的人一片唏噓,“這是不好猜啊!”,“這可比六麵骰子難多了!”,一時間沒有什麽人敢盲猜。“癸等!”隻有一個穿著華麗的胖子喊出了一句話。眾人都下意識的望了望人群裏麵的那個人。

李陽生盯著扣在桌子上的骰子,緩緩開口,“二,五,七。”,眾人紛紛看著麵前這個有些不自量力的小子,“真的假的?”,“我看那小子壓了不少錢,這下可虧大了!”……周圍聲音嘰嘰喳喳,李陽生絲毫沒有在意。

骰子手有幾絲遲疑,緩緩將木杯打開,隻見“乙”,“戊”,“庚”,三個大字朝上!

“怎麽可能!”

一時之間,眾人像炸開了鍋一般,的確是二五七,“這小子運氣也太好了吧!”,眾人紛紛起哄,“再來!這一次,我就不信這小子還有這個運氣。”,李陽生將麵前的銀子全部推了出去,麵色平靜,看不出絲毫贏錢的愉快,“再來。”。

骰子手又將骰子搖了起來,看著李陽生的眼神有絲不善。李陽生對上了他的目光,看的他一陣心虛。

“噔!”,骰子手盯著他,“猜猜吧,少年!”,李陽生回憶起剛才最後一下骰子摩擦杯壁的聲音,其中一個短而急促,戛然而止,應當是個小麵,而另外兩個剮蹭左邊杯壁是聲音綿長,是大麵,而落桌之時卻是一個大麵,兩個小麵。

“四四十四。”,骰子手嘴角上揚,手偷偷的按了一下桌子下麵凸出的木塊。杯子裏麵的骰子又悄悄翻動起來。

“哦,是嗎?”

“也不是,現在是九六八,剛才是丁丁癸,而現在是戌己庚。”少年目光如炬,死死的盯著麵前的骰子手。

而骰子手臉上沒有了之前的笑容,去而替代的是一臉的不快與凝重,皺著眉頭,他此時若是再動手腳,恐怕會落人口舌了。

“開!”。

果真九六八!

“天才!真是天才啊!”。

“切,運氣好罷了!”……

一時之間,眾人紛紛向他投來了各種各樣的目光,而最熾熱的目光便是骰子手的目光,因為他出老千還被人知道了,而且按照規定桌子上的銀子大部分都到了麵前這個看似窮小子的手裏。

李陽生也不在乎那麽多,將銀子票子一把一把塞進自己的懷裏,準備再去其他地方轉轉,隻留下那些人在原地唏噓。

當然二樓還有賭花牌的,三樓還有賭生死局的,那可比骰子有意思多了。

李陽生並沒有向樓上走去,而是找了另一個六麵骰子,又開了一局。

花牌他以前和老瞎子賭過,當時就是為了一頓飯,老瞎子和他們立下生死狀,賭了一副三十六天罡。

一副花牌有三十六張,分別代表三十六天罡,賭生五人,一張桌子要兩副,還有一種花牌是七十二張,是地煞七十二絕,賭生八人。不過這種賭局一般人並不能加入,必需有令牌才可以進去,但是也有地方是不需要令牌的,那就是黑賭坊了。

而且七十二牌原先是修仙者創派的,參與的人大部分都是修仙世家子弟,後來才開始漸漸在人間開始流傳。

過了好久,老瞎子又抬頭看了看天,聽到了遠方的夜鳥鳴聲。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了,撿起一旁的空空如也的酒葫蘆,他緩緩從牆角起身站了起來,拍了拍衣服上麵的泥。

李陽生掀起簾子,看到了牆邊站著的老瞎子。對方緩緩開口,“走吧!”轉身往巷子外麵走去,李陽生立馬跟了上去。

這次換李陽生走在後麵,老瞎子走在前麵,兩人並沒有找什麽客棧休息,而是在城外隨處找了一個破廟臥一晚上。

老瞎子靠在破廟的石像下麵,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睡了起來,而李陽生隻感覺懷裏麵的銀子硌的慌,將銀子從懷裏拿了出來。

說來也可笑,兩人沒什麽實在的本事,在這局勢動**,有很多人餓死街頭的時代,他們偏偏靠著旁門左道“竊”了這一身的錢財,還真是諷刺。

像今天遇到的出老千的事情,他們不知道遇到過多少次,最嚴重的一次是老瞎子因為大賭,揭穿了別人出老千的事情,差點沒有被人打死,所以大賭,真的就是在生於死的邊緣遊走。

夜裏氣溫驟降,李陽生不禁被凍醒了,找來寺廟附近的幹草,用打火石,點了個小火堆,他將癱倒的木門上的木頭折斷,扔進了火裏麵,火變得越來越大。

夜裏雖然冷,但是卻沒有把老瞎子凍醒,李陽生也不知道自己弄這麽大動靜,老瞎子是醒還沒醒,自從他跟著老瞎子以來,他就沒看見過老瞎子睜開過眼睛,老瞎子沒說,李陽生也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