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各懷鬼胎

“停，我會幫你，請停下來，”聞楠不敢再刺激他了，“形神俱滅是會遭天譴的……”

“天？”門丁冷笑，放鬆身體，任符文自行散去，“人怕的不是天，怕的是自己內心的恐懼，有的人說鬼可怕，要我說，人心裏有鬼，比什麽都可怕。”

聞楠的眼中終於露出一絲驚慌，這點驚慌被隱藏的極好，一般人還真發現不了，但坐在他麵前的，是邢海川和門丁，都不是省油的燈，這點情緒的泄露對他們來說，已經足夠了。

門丁和自己亦師亦父的邢海川對視一眼，雖然麵無表情，內心卻在微笑。

轉眼間，聞楠已經重新恢複到了原來的淡定，眉目間更多了一絲陰沉。

“我們是警察，不是殺手，”門丁擺出大爺的模樣，就好像現在麵臨生死威脅的不是他，“為死者安息，是我們應該做的，不過還是希望你配合，你說的情況越詳細，越有助於我們破案。”

“他這人沒什麽仇人，還真想不出來……”聞楠有些遲疑，語氣比剛才顯得猶豫許多。

邢海川開始敲桌子，手指頭依次落在桌上，在寂靜的房間裏響動雖然不大，聽多了卻格外讓人煩躁。

還是這麽老辣，門丁在心裏為他點讚，回歸到適合自己的戰場，邢海川才顯露出自己的真本事，這是一種心理戰術，用一種不一樣的噪音對接受訊問的人進行幹擾，讓她本來醞釀好的思路被頻繁打亂，無法集中百分之百的注意力，這個時候再拋出幾個臨時準備的問題，一般意誌不太堅定，或者撒謊的人，隻要沒有接受過專業訓練，下意識總會說出一兩句真話。

聞璐現在這個樣子，就是準備撒謊的典型表現，那麽接下來——

“你們倆為什麽吵架？”邢海川突然打斷了聞楠的話。

“是因為——”聞楠的語氣明顯有了斷層，她的思緒亂了，雖然意識到不妙，及時收回後半句，可看得出來，她的思維被打亂了。

她的心誌比想像的堅強，這樣耗下去，怎麽也得三兩個小時才能有結果，門丁有點兒煩躁，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因為名單還沒到手，作為一名偵探，他喜歡塵埃落定，而不是成功在望，卻遲遲無法享受勝利的果實。

“是不是還有什麽辦法沒試？”門丁把自己的手送到她的麵前，另一隻手也放在桌上，向前推，“你一定在想，用法術把這塊玉從我身上拿走，或者找個人，把我的胳膊剁下來，在發現屍體的現場，有人這麽做過，你要不要也試一試？”

聞楠的麵色再變，“沒這個意思——”

“那就別耍花樣，”門丁舉手，握拳，伸出食指，“第一個問題，你們聞家聚到江門來為了什麽，別跟我提什麽祭祖，我想聽真相，要是你的答案我不滿意——”

說著，他兩手合擊，發出響亮的“啪”地一聲，把聞楠驚的從椅子上跳起來。

等鬆開手，門丁“惋惜不已”，“真結實，居然沒碎。”

普通的玉這一下就算不碎，怎麽也得留下點痕跡，可魂玉絲毫無損，事實上，就在巴掌快要合攏的時候，掌心多出一團無形卻堅韌無比的氣團，硬生生把他的手撐開一段距離。

“其實這次來，還有一個目的，”聞楠心虛地朝緊閉的門看了一眼，又抬頭看監控，“能保密嗎？族規嚴謹，要是我向外人透露，可能會失去很多東西，我已經沒了丈夫，不能再沒有——”

撒謊！她其實根本不在乎她的丈夫，門丁雖然沒有邢海川那麽經驗豐富，但是也不是隨便能糊弄的雛兒，她現在的德行哪像一樣剛失去丈夫的女人？

邢海川朝著監控探頭揮揮手，監控探頭上紅色的工作指示燈滅了。

“你可以說了，”邢海川跟門丁交流了一下眼神，以示他明白門丁此時的想法，“從現在開始，你說的任何話都不會記錄在問訊資料中，我可以向你保證”。

“聞家正在推選新族長，”聞楠也沒有客氣，“競爭者一共有八位，勝者成為族長，失敗者成為長老會的一員，大家都在各自站隊，為最終的結果做最後的努力。”

“就這麽簡單？”門丁覺得這個女人心機似乎太深了點，想到聞璐就是生活在這樣的家庭環境裏，心地純淨也算得上難得了。

“本來就是這麽簡單的，”聞楠點頭，“可是功德幣不見了，聞家的富貴安康很有可能就要終結在這一輩，所以此次族長選拔，必須使用占卜之術，求解開釋，隻不過準備工作非常繁瑣，還需要很多的——犧牲，此外，持有功德幣的家族必須對自己遺失之罪給大家有個交待，另外，最近一段時間，得知這個消息的各分支家族多有紛爭，鬧得很不愉快，不知是氣運的影響，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聞家都麵臨著前所未有的考驗，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在胡說八道？”

“你不就是在等著這一天嗎？”門丁手支著下巴，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剛才他本來還是有點兒蒙的狀態，可是直到聞楠說出這段話，他才恍然，原來一切的症結在這兒，“請繼續你的表演。”

老公死了，臉上一點兒悲傷都看不出來，剛刺激了一下，就馬上把功德幣的事情扯出來，還把跟世俗世界完全不相關的事兒一並扯出來，還惺惺作態地觀察一下對方的接受度，這一切都表明，她不光知道邢海川和門丁的身份，他們之前的遭遇，就連警察局因此產生的傳聞，也了解的一清二楚，她來這兒，不是來報案的，是來借兵的。

聞楠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身上的氣質再次發生變化，直到此時，門丁才有些滿意，這一回，她才跟那天晚上看到的那個女人重疊起來，嗯，沒錯，相由心生，她這樣的麵相，天性涼薄，鷹鉤鼻主強勢，劍眉主殺伐，為了達到目的，她可以不擇手段，她老公就是她親手宰的也不一定，如此殘忍冷酷的女人，她說的話隻可能是為了利益，跟感情什麽的扯不上半點關係。

“早就聽說江門人才濟濟，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聞楠身形舒展開來，直到此時，門丁才發現，這個女人修長的身材和得體的套裙下，充滿了爆發力，修長的手指微一用力，就隱現出肌肉的紋路，可見剛才她出手隻是心存試探。

“客氣了，”邢海川麵沉似水，“你找過來，還表演的這麽賣力，是想讓我對你們家族紛爭睜一眼，閉一眼是嗎？”